诡道求仙,从将自己炼成傀儡开始 第83节

……

“咳、咳咳咳……”

骆九昭是在夜里被冻醒的,他睁开双眼,发现野庙附近还躺着一群衣着简陋的难民,他们与那几辆商队马车上的人不同,个个面黄肌瘦,或者面容愁苦,又或是眼神阴沉。

这批人是逃难的灾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逃到这里来,想要与这支商队一同进入关外。

关外地广人稀,自古以来未经开发,有广袤肥沃的黑土地,以及丰富的物产,这些年来,每逢水涝旱灾等天灾人祸,大批大批的难民只能背景离乡,另寻出路。

不过进关的路并不好走,除了土匪、马贼遍地,关外还有些荒山野岭之中栖息着勐兽和食人妖物,由此可见这也不是什么坦途,要去关外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

“可寻常人哪有机会做选择,不,就算是如我这样的修行之人,在天道运转之下,也做不出太多选择……”

骆九昭年龄比外表要老成的多,他本来是武林侠义道中有名的侠客,急侠好义,好打不平,平日里最为怜悯民间疾苦,时常为受辱的平头百姓出头。

他是在二十七八岁后,因为资质根骨极佳,才被白云城主厉苍绝相中,成为其入室弟子。

——咒剑门是九邪之一的门派,行事一向歹毒,厉苍绝为人却亦正亦邪,平生重诺守信,除了性子孤僻以外,并无多少恶迹。

骆九昭受伤之后,就以易容术换了张面孔,伪装成逃荒的难民,与这同人一起同行。

他见灾民数量众多,想起一路上看到的各地残垣破户随处可见,难民沿途不绝,心中也很悲愤。

“这大幽朝上上下下的朝廷官员到底在干些什么,再这么闹下去,这天下也快要完了,”骆九昭知道大幽王朝的处境并不妙,东离、南陵两道有泥教、义军作乱;

西荒道是贫瘠之地,位于高原地势,宜林不宜农,自古以来人烟稀少,民力凋敝;

北关道自开朝以来,就布下重兵,为得就是防范极北之地的异族铁蹄。

初代幽帝则御驾亲征,带大军斩杀铁勒部曲数十万众,手刃号称“腾青王”的铁勒汗王,多年来,铁勒人一直在砺戈秣马,誓要踏平玉京城,偿还这笔血债;

南疆的百越诸部,与大幽王朝亦有血海深仇,那些百越人十分骁勇善战,若是南疆局势有变,也会威胁到中陆腹地;

“百年前,初代幽帝的军师郁离子先生,乃是智算奇人圯上老人的唯一弟子,他是大幽的开国功臣,后来做了大幽的太傅。传闻幽帝称向他询问后世兴亡治乱之事,郁离子以隐语作《云天歌》,告称幽帝大幽一脉的天祚不会超过三百年……”

郁离子师从的智算奇人圯上老人,乃是早以消亡的麻衣道宫一脉。

麻衣道宫在修行界也是一朵奇葩,这一脉传承入道正法名为《天星点龙》,其历代传承者都以参悟天道运转的那一丝无上智慧为目标,以求达成天地间平衡圆满的清明之境。

也因为如此,这一脉向来与世无争,鲜少履迹修行界,行事极为神秘。

据说,除非世间大乱,天下兵燹为祸,否则这一脉的传人不会出世。一旦出世,这一脉传人便会挑选一位明主,扶危定倾,一心辅左其上位,以平息天下纷乱。

传闻郁离子做完《云天歌》,道出大幽国祚不满三百年,三百年后,春秋大劫到来,世间灾厄频出,从此三律倾斜,人间界再逢六劫,直到无上真龙降世,才能一扫乾坤宇内清。

言毕,郁离子叹了一声‘一代兴亡观气数,茫茫天数不可求’,他心知幽帝必然大怒,离了皇宫后,就脱下官服,放在一水亭石桌中,便悄然离去,从此杳然无踪。

若非郁离子无声无息离去,修行界也不会察觉到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幽帝军帐中的智囊军师、当朝太傅,就是麻衣道宫一脉的出世高手。

而另一方面,这段传闻在民间流传甚广,已经到了脍炙人口的地步,市井中人也声称那《云天歌》乃是谶纬预言,歌诀中以谶语的形式,预言了大幽王朝三百余载的国势变化。

坊井将这段故事说的是绘声绘色,可是《云天歌》是否真有其事,或者真有这本书也是个未知数。

尽管大幽朝的官员与皇室一再否认没有这段故事,也杜绝不了好事者添油加醋的乱传,甚至不少野心家、起义的义军,邪教造反时也会用生生捏造《云天歌》中的谶语,作为称帝造反的依据。

骆九昭并不信市井中的谶纬之说,但是关于大幽王朝只有三百年国运一事,在修行界也有其说法,修行界中有不少奇人异士,精于太乙神数,能够推算天地劫难,其中有几个高人也对大幽王朝的国势并不看好,言及国祚难有三百年。

三百年后,必然有一场动乱,直到大劫落幕,天地棋者落落布子,直到收官。

骆九昭这时也是思绪万千,他受创之后,心识就难以平静,始终飘忽不定,一下子想到其师白云城主厉苍绝与江凌虚的一战;一下子又忆起自身的伤患沉重,各方势力又紧追不舍,也不知入了关外,是否能够摆脱一众强敌。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大叔,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骆九照抬了抬眼,就看到一个穿着齐胸襦裙的少女,她正拿着些食物,挨个分发给破庙里的众人。

“多谢了,邱小姐。”

骆九昭分了一块馒头,连声道谢,因为牵动了伤势,忍不住又轻咳了几声。

“大叔,你该不会是受伤了吧?我去我爹那里拿点药给你吧?”

少女姓邱小姐,是这支行商的马车队首领的独女,她心地很是善良,时常拿些食物接济这些难民。

行商队伍本身也不喜欢那些难民,不过进入关内遇上山匪、马贼

、野兽都好说,唯独最怕遇到吃人的妖怪,那些妖物能够飞天遁地,就算商队里雇了厉害的江湖好手,也难以抵挡。

不过,大多数妖物不会特意去袭击人数较多的队伍,也不喜欢人烟聚集的地点,而是会袭击那些落单的旅人。

这些跟在商队后面的难民,能够保证商队的人数不会被一些妖物盯上,商队的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不不。”

骆九昭摆了摆手。

“邱小姐,我就不劳烦你了,我这病用一般的药没法子医,而且也只是干咳,并不碍事,你去忙其他事吧!”

“是这样吗?”

听到他这说,邱小姐顿时更加怜悯的看着他,随后,少女从袖中取出包起来的一袋干肉递给了他。

“那大叔你就吃点肉干吧,好歹补补身子。”

“不,这倒不用。”

骆九昭还想回绝,便看到少女返身离开,往破庙外走去,就在这时,他眉毛一跳,然后耳朵也一跳,然后便听到破庙外传来马蹄一连串密骤的蹄声——以他过人的耳力,就听了出来,至少有近百匹上好的俊马,从东北角一带快马加鞭的奔驰过来。

“大石坡拿云寨来此办事,你们是哪条道上的,主事的给我出来!

骆九昭一听这声音,眉头顿时一皱,就知道事情不妙,恐怕这事是冲着他来的——

130 擅闯者死!

贺平孤身一人出门,换了一身黄衫,脸上贴了张人皮面具,整个人也扮成了摩休罗的模样。

他悄无声息的出门,来到一间河畔酒家里,找个空闲的位置坐下。

这家店铺在周边邻里街坊间也比较有名,店主是个寡妇,能做一手出了名的“开口活鱼”。

这活鱼选的鱼鲜,就来自这条河。这几日河水渐渐解冻,河畔也能够看到几艘乌篷小船,以及结网捕鱼的渔人。

正所谓“秋打插江鱼,冬打稳水鱼”,对于年年辛苦、日日操劳的渔户来说,也不存在到了冬日就选择“倦网都收,归禽时度”。

唤来了店小二,贺平点了一壶酒,这时店家也送来了一尾鲜鱼,

不过,他低头看了看一眼那鱼不断翕合的鱼嘴,快子就一动也没有动过。

至于酒,倒是喝了几口,只是这酒是时下坊间较为流行的黄酒,属于是那种便宜的劣酒,平日里锦衣玉食的他也有些喝不惯,结果没喝几口,就没再动杯子了。

贺平在河畔酒家里坐了没多久,身后就多了一道人影,这人穿着一袭青衫,坐到了邻桌边。

“公子,我们派出的人四面封锁、盘查,已经找到了你说的那人下落,他与大石坡拿云寨的山匪发生冲突,把拿云寨的‘三鹰’盖雄和他的两个兄弟都被他废掉了,还打断了所有人的腿骨,然后带着商队和逃荒难民一同离去。”

“原来如此。”

贺平对于那些山匪的折损并不在乎,他澹澹地开口:“说起来这个骆九昭,我虽然不了解他在修行界的名声,但是他在二十年前,倒是个江湖中有名的侠客,没想到他真的躲在行商的队伍之中,为了保护几个凡人,而主动出手,这倒也是他的风格。”

“拿云寨出事后三个时辰,又有消息传了过来,”穿着青衫的柳玉不疾不许的开口:“骆九昭与那群行商的队伍遭遇了袭击,我们最后赶过去时,整个商队的人,无论人马牲畜都已经死光,只有骆九昭本人,商队的领队父女二人不知去向,只是从一些蛛丝马迹来看,应该是往东南方向的太篷山移动中……”

贺平听到这里,立刻明白是修行界的人盯上了骆九昭,并且在行商的队伍移动时袭击了骆九昭,至于那些死掉的人,应当卷入了双方战斗的余波所波及。

修为提升到一定层次后,修士的杀伤力就会变得异常的可怕,哪怕是稍微交手,引发的余波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就如同他与赤心子合力对付那不死孽物时,导致一场大火差点将岁安城焚为灰尽。

贺平一双眼若有所思,他计上心头,下达命令。

“柳玉,你以飞鸽传书,让前往太篷山调查的人迅速回来,且速速命令诸部,让他们继续严密监视各条路线,不过这次不要轻率冒进,以监察为主,其余的事不要管。”

贺平压低声音,小声吩咐一句,穿着青衫的柳玉点了点头,迅速起身离去。

他则是从袖口取出盘螭玉玦,拿在手中摩挲、把玩,在思考着是否要将这个消息报告给那因达罗。

“因达罗派出的五色财神还在赶来的路上,应当没这么快赶过来追上骆九昭,照这么推断应该是其他势力,不过也不知道现在打到什么地方去了……”

贺平的动作微微一停,他穿的靴子在地面轻轻一踩,地面上的影子也晃动了一下。

“师兄!”

他以心念沟通脚下影子里藏着的赤心子。

“骆九昭逃去了太篷山了,麻烦师兄你也跑一趟,确认一下骆九昭逃跑的方位,接下来,我们再找时机汇合!”

《仙木奇缘》

“好。”

赤心子是他的活傀儡,彼此间用神魂念力就能沟通,他听完贺平的吩咐后,又问了一句:“不过,你不是需要我和你一同演一场戏吗?”

“时机还没到,师兄你先去吧!”

贺平在心中下达了指令,赤心子低声“应”了一句,就见到他脚下的影子分裂出一团,诡异的化成拉长的虚影,陡然射向另一个方向。

知道赤心子离开后,他就饮尽杯中的最后一口酒,劣酒难入腹,只到胸臆处,就有一股涩味兼带暖流,直冲了上来,至喉头方觉刺辣。

他放下杯子,快步向河堤边走去,小小的石阶边,正好停着备好的一艘小船。

拿着竹稿撑船的贺家的忠仆,他穿着短褐,腰悬鱼篓,斜背竹笠,伪装成船夫,见到贺平登船,也只是微微点头,接着,用竹篙一点岸边,小船就顺流而动,滑出数丈有余。

贺平入了船,便取出盘螭玉玦,以秘法向因达罗传递急需联络的信息。

隔了片刻,玉玦另一侧有了回应。

“什么事?”

那是低沉而又熟悉的声音。

“属下已发现那厮的下落,骆九昭遇袭,被人追至太篷山方向……”

“是吗?”

因达罗轻声一叹。

“应该是紫甲殿的人抢先一步动手了,听说那无因子受伤后,就迅速派出自己的两个师弟,也就是臭名昭着的双身老怪,你能够提供这个消息,做的委实不错!”

“这是属下应尽之事!”

贺平在心底嘿嘿一笑。

“对了,属下接下来应当做些什么?”

“五色财神很快会赶去太篷山,既然双身老怪都动了,那消息也很快会传开,你和宫毗罗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尽可能的阻止外人靠近太篷山!”

因达罗厉声道:“骆九昭身上的东西,我们‘东密’势在必得,你负责守住东边的入山路线,宫毗罗会负责守住进山的西路,但凡是敢于靠近太篷山的人,统统都给我杀了!”

“属下遵命!”

贺平冷笑一声,嘴上却是应承了下来。

……

太篷山。

阴风石岭,这片石岭背靠山阴,是一座死寂枯林,里面长满了焦黑的枯木,还有高大的石柱。

死寂枯林之中,平日里除了阴风刮过的声音,连一点虫鸣鸟叫之声都听不见,那完全是一片死寂。

数道光芒破空掠过,如同划破天际的流星,一转眼,化成道道人影如乳燕投林一般闯入阴风石岭中,打破了这份亘古的枯寂与宁静。

“储师兄,这里应该是阴风石岭,”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玄衣黑裙的少女,她秀眉微蹙,手中握着一口宝剑,漆木剑鞘,古朴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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