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如苏脸颊上可见的变化。
“不会吧，真说中了？”
“你们也太过分了，我本来没打算告诉你们这么多的，”檀如苏没好气道。
“呃...”苏幕道：“所以我猜中的是那一条？”
“你猜得没错，我就是王夷木院中的一株草，不过并不是什么仙草，”
檀如苏抬头，视线穿过她先前亲手挖掘得的洞，洞的尽头便是岩浆形成的火红色天空。
她的目光逐渐变得迷离，逐渐飘去了那个神祇遍地的时代。
她的声音也随之变得似飘荡在空中的云朵，“那时，天地还没有完全从神战的创伤中恢复过来，不过即便如此，那个时候的灵气已经比现在浓郁无数倍。”
“即便是像我这样没有灵性的寻常小草，久经灵气沐浴，也会变得不一样，何况，在王夷木的院中所能得到的待遇，大概千年的时间，我在王夷木的院中生出了灵识。”
“原来如此。”
苏幕明白了，明白了当初在尼阳镇为何檀如苏的感知力远强过他们，因为那里有一棵灵性已成的桃树，这也是她为什么会在第一时间出手去阻拦那帮砍树的村民。
不久前的若神山上，她见到那里被毁去的草木之灵，异常愤怒，正是因为她们都属同类。
只不过，也有让苏幕不明白的地方，“既然你生活在王夷木的院中，你不知道古神为何消失？”
“我不知道，”
檀如苏摇头说：“那时候的我灵性初成，能看见的世界不过方圆几十丈，只记得王夷木和神农为了解决神战后草木枯败的原因日夜钻研，但耗费许久，院中的灵草进入洪荒后依然死亡。”
“后来有一日，神农和王夷木离开去寻找更合适的地方培育灵草，我想，他们去的地方可能就是建木。”
“这么说，你亲眼见到了神农？”温道言瞳孔骤缩。
“见过，”
檀如苏闭上双眸，大概在回忆，她缓缓道：“在我的记忆中，神农就是个牛头人，身板还很矮小，有时候看起来傻傻的。”
“啊？”温道言吃惊不已。
甚至连莫千与也感到不可思议。
要知道，无论是在人类还是在别的种族中，作为三皇之一的神农，形象一直都是伟岸且高大的，在流传于世的诸多话本中，神农多以和蔼慈祥的老爷爷出场。
“我何必骗你们，”
檀如苏感受到三个人怪异的目光，道：“我亲眼看见神农尝妖兽的...粪便。”
莫千与：“......”
苏幕大为震撼。
温道言正色道：“你无知，若非神农，何来今日百姓种植所用的各种肥料。”
“是这样吗？”
“当然！”温道言肃然起敬，“你认真点，神农怎能让你这般误会，他是你们真正的祖宗。”
“好了，开个玩笑你急什么。”
“神农尝百草，活人无数，我觉得最好还是不要这么开玩笑，”
温道言正色道：“即便神祇迹灭，举头三尺亦有神明。”
说完这句话，他便看见扭头不再看自己的檀如苏，方才恍然发觉自己好像太过严肃了些。
苏幕问道：“之后呢？王夷木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没有，”
檀如苏轻叹道：“此后我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我才修成人身，不过我知道那时候已经是古周，我的伤就是在化成人身后被古周荣夷所伤。”
第12章：炼气境真武大会
数日后。
朝歌，朝政大街。
矗立在这条大街上的，都是大周朝廷极为重要的政务机构。
其中，礼部衙门便在此间。
今日，朝歌天朗气清，礼部尚书也趁着这样的好天气，召集了礼部诸官员商议一件要事。
“各位，青丘使团不日将至，”
坐于上方的礼部尚书年纪约莫在五十上下，颌下蓄着山羊胡，相貌端正，语气凝重：“和以往不同，此次青丘使团来我大周是为和亲事宜，”
“来的青丘公主也是青丘之主极为宠爱的六公主，今日早朝，陛下已经宣布这位六公主将嫁给太子殿下为侧室。”
大周在这方面是有律令的，异族之人不能为后。
不过即便如此，做未来大周皇帝的侧室，其地位也是相当之超然的。
青丘狐国对此也绝不会有什么意见，反而会极为欣喜。
“所以说，此次接待非同小可，”
礼部尚书肃然道：“我们不止是要在礼节上做到周全，还要彰显出大国之气象，你们明白吗？”
“尚书大人所言，我等明白，”
礼部左侍郎起身道：“只是不知，这位青丘六公主，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
“这个嘛，还真有！”
礼部尚书道：“听说这青丘六公主十分不愿意嫁到我大周，为此她从国中带来了几名炼气境的佼佼者，要求我们为她举办一场炼气真武大会，想要借此羞辱我大周修士。”
“哈哈哈，天真的丫头，”
一名礼部主事大笑道：“我大周有亿兆子民，横扫诸国无一敌手，这小丫头怎生出如此荒唐的想法，炼气修士更是多如牛毛，依我之见，她至少也应该带几个炼神境的来。”
“她并没有你所说的笨，”
礼部尚书正色道：“据我了解，青丘国王不允许她这般做，后来在她多次乞求后青丘国王方才答应她挑选国中炼气修士前来，并且她所挑选之人年龄都在十八以下，我们安排的人年龄当然也不好超过这个阶段。”
“那又如何，我大周从不缺修道奇才。”
“自信当然是好事，却也不可自大，”
礼部尚书道：“那些修士毕竟是从青丘狐国中仔细挑选出来的，且我们也不好直接安排盛名在外的修士出面，否则难免被人说害怕失败，因此每一名出战的人员，除了修为，身份名声也极其重要，你们下去需细细琢磨。”
“这方面，我想风闻楼比我们更加擅长。”一名官员提议道。
“风闻楼的确是最了解我大周修士的存在，可以去请教，但他们不懂外交，不可将此事交给他们处理，你等可明白我的意思？”
“是，似这样的比斗，该胜的胜，不当胜的则不胜，”礼部左侍郎狡黠道。
“不错，正是如此。”
“大人，我刚才倒是想到了一个极为合适的人选。”
“哦？说来听听？”
“是，”
礼部左侍郎拱手道：“此人便是前两年蜀山新入门的弟子苏幕，如今此人在国内名声初显，国外却无人知晓，出战青丘既不失身份也不会有欺压之嫌，”
“再者，此人天生道体，于雁门道之上轻松制服一名炼神修士，已入风闻楼簿册，落败风险极低，可作为压轴出场。”
......
严寒已渐渐开始退去，春的气息已悄然来到，风拂过鸣歌河，入了朝歌城，来到朝歌外城密密麻麻的万民巷中。
这里的建筑密度很高，居住于此的多是寻常百姓，往来之间极为嘈杂。
“诸位，时机已至。”
某间民房内，在百姓们的嘈杂包围之中有一间漆黑的屋子。
一张长桌两边，坐着十余道身影，尽皆被黑袍笼罩着。
上位，说话的男子却是缓缓摘下自己的帽子，“就在刚才，方侍郎为大家争取到一个复仇的机会，苏幕将会代表大周参与青丘六公主的炼气真武大会，这是你们的机会，我也会尽力帮助你们。”
“你的意思是，让苏幕出战丢我大周国威？”
“即便如此，以苏幕先天道体的资质，蜀山必会保他，恐怕就是朝廷也只会小惩了之，有何用？”
“想法还算不错，但那苏幕修为不俗，雁门道上的确是制服了查半山，虽然有莫千与从旁帮助，也足够说明其修为，便是要他败也是一件难事吧。”
下方议论纷纷，大多都是认为这个计划没什么杀伤力，不痛不痒，浪费时间。
“各位，让一个人败很难吗？”
上方的男子嗤笑一声，道：“我说了，我会帮助你们。”
“你怎么帮？”
“呵呵，其实我比你们还要想看见苏幕死无葬身之地，”
男人怪笑着说道：“等到比武之时，苏幕会在最后一个登场，届时我会让观战的皇亲国戚，朝廷大臣看见苏幕修行魔道功法，你们说，蜀山会容忍一个魔道贼子吗？”
“有这种可能？”
“你如何办到？”
“呵呵，我如何做是我的事，你们无需知晓，反倒你们这一次最好将上下完全打通，免得到时又出现什么纰漏，反倒怪我，”说完这话，男子起身便要离去。
却在此时。
下方一人极不满的起身说道：“庄安策，你给我站住。”
被这般直呼名字，庄安策有些不爽，只是这里毕竟没人点灯，没人看见他的表情，“费谕，你想说什么？”
“我等怪你是有缘由的！”
费谕凛然道：“苏幕几人闯入岩山，我的人已经在其中竭力阻拦，而你们却放任他们进去，还将我朔州上下参与其中的官员尽数出卖，这笔账，我们还未与你算。”
他的人，所指的当然是和温道言一起的沈问了。
只是沈问西下山后，没有在第一时间将苏幕等人的事情告诉费谕，故而他知道得比榆林知府要晚。
“可笑，假扮雪山神女的人苏幕莫千与还未来得及审问就已经被救走，何来出卖一说？”
庄安策冷笑道：“分明是你们自己办事不牢，再这般胡搅蛮缠，我想我们之间也没有继续合作的必要了。”
第13章：大道宗演
天明。
晨光从东方辽阔的地平线缓缓升起，淡淡的洒落进朝歌城内的青砖绿瓦上。
宽阔的街道两旁店肆林立，方才晨时，街道之上已是车马粼粼，人流如织。
苏幕一行人就像是外地来到京都旅游的，闲散无事的行走在大街上，听着耳畔传来的商贩极具穿透力的吆喝声，偶尔之间能听见几声马嘶，长街之上，热闹非凡。
这样的街景，如同赶集，身前身后来来往往的面孔或苍迈、或风雅、或世故，他们都在各自忙碌着手中的事，有目的的生活着。
来到这方世界，苏幕所经历的都是极富玄幻色彩的生活，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身处在如此一副满是烟火气的丰富画卷中。
事实上，这才是他原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