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之等众宾客起身，只见一身着紫色金纹绣牡丹团纹宫装，头戴点翠华冠，配有数支攒珠累丝金凤凰，面容四十上下，虽非绝美，但气质温和从容，又具有威严风度。
“恭迎王妃娘娘，娘娘福寿安康，仙容永驻。”
八贤王妃虚抬手，笑容和煦，让人感到如沐春风道：“诸宾客免礼，赐座。”
“时值春日良辰美景，本王妃不忍满园春色孤芳自赏，特宴请诸位，多谢赏脸。”
听得八贤王妃的话，当即便有西宁王妃笑道：“王妃真真是抬举我们了。若无您赏脸，这满园风光我等也无缘一见不是。”
而后自有宗室贵妇等捧场，好一番热闹。
眼看时候差不多，八贤王妃就要开宴，可又见一位年轻宦官匆匆而来，在其耳边低语片刻。
八贤王妃笑容不变，转头朝着众宾客道：“今日竟有贵客玉趾亲临，合该一同起身迎接才是。”
众人不明所以，但想着能让八贤王妃起身迎接的，怕不是宫里来人？
果然。
只见岸边仪仗已然出现，更有嘹亮尖利的嗓音远远唱到：“贵妃娘娘驾到～”
楼船驶近，没一会便见正一品贵妃凤舆上抬着一位身着杏黄色华贵宫装，头戴宝石簪环，气质魅惑而慵懒，容貌美艳不可方物的年轻女子缓缓来到水榭。
“臣妇等恭迎贵妃娘娘～”
贵妃涂氏，当今天子承瑞帝四年前南巡时遇到的民间女子，容貌可谓艳冠群芳，入宫之后集三千宠爱在一身，几次落皇后的面子也只是受到几分口头的责怪罢了。
涂贵妃缓步走下凤舆，姿态婀娜典雅走过众宾客身前，似有似无的异香拂过，不知多少少男少女眼中闪过沉醉迷恋之色。
林玄之亦是顿觉心神一荡，心头悸动不断，但下一瞬其灵台便是一阵微凉，心神清明，眼神不见半点迷恋沉醉。
“好厉害！全凭单纯的外貌，不经意间就有此效果，果真是个能狐媚惑主的角色！”
若是靠媚术迷人心智的话倒是容易，但这涂贵妃仅仅弱柳扶风似地自然走过就能叫无数男女沉醉，如此本事不得宠都难啊！
他保持微低着头，不露任何异色，直至涂贵妃行至上方与八贤王妃亲昵见礼：“弟妹可不要怪本宫不请自来才是。”
“宫中实在烦闷，今日听闻有此盛会才求了陛下出宫一游。”
八贤王妃神色从容，笑容依旧道：“娘娘玉趾亲临可叫这春宴蓬荜生辉呢，臣妇等只有欢喜的道理。”
说着便要将主位让与涂贵妃。
好在涂贵妃素来晓得承瑞帝对于八贤王礼重信赖，倒也没仗着身份宠爱坐上主位，只在八贤王妃右手边添了席位。
贵妃抬手接住几片被春风送来的桃花瓣，笑着对八贤王妃道：“全赖弟妹，本宫今日才能看到这惹人心醉的春色盎然之景。”
“还有在座我大周的诸多才子佳人，国之栋梁。”
下方不知多少人心里腻歪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不过贵妃罢了，言语之间真把自己当国母了不成。
八贤王妃涵养极佳，笑着附和道：“贵妃娘娘谬赞了，时候不早了，想来客人们都饿肚子。”
涂贵妃闻言面上闪过几分歉然之色：“瞧我，一时竟疏忽了。”
“开宴吧。”八贤王妃笑着吩咐首领太监道。
就见其身边那位面白无须的年长宦官一甩拂尘，高声唱道：“开宴~”
声音尖利而浑厚，明显有不浅的修为在身。
没一会功夫便有宫娥端着各色珍馐菜肴，点心果盘送至各个案上，宫廷美味，比之寻常家中菜品更多了几分精致与名贵。
而后还有舞姬登场，管弦齐鸣，水榭之中全然一派歌舞升平之景象。
林玄之闷头干饭，动作优雅却不失速度，谢诗雅三个女孩仍旧沉醉在时兴的衣服首饰里讨论个不停，不过这会话语间掺杂了对涂贵妃容貌的赞美和羡慕。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哪怕是女子，对于真正的美人也是不可避免的喜爱和赞美。
几舞过后，林玄之案上的菜品没了大半，他才满意的净手漱口喝茶，笑着看热闹。
“不抓紧怕是吃不好。”
经验之谈！
不出所料。
只见上面那贵妃象征性的用过些东西后，就不经意似地望着下方宾客道：“听闻今日前科探花郎在此，不知是哪位才俊？”
歌舞弦乐骤停。
下方席位中一不到三十岁的儒雅青年大步走出，面上虽一片平静，但眼中的波动却掩饰不住：“微臣翰林院编修张从文，恭请娘娘金安。”
身为探花郎，样貌自然是不差的。
涂贵妃状似满意点头，微微一笑道：“张大人为君分忧也是辛苦，本宫听闻令夫人仙逝一年有余，如今可曾续弦再娶？”
众人不约而同的竖起耳朵，好奇这贵妃做的什么打算。
“回娘娘，翰林院事务繁忙，微臣如今还是以事业为重。”张从文矜持道。
涂贵妃闻言眼中闪过几分笑意道：“大人高义，只是家中子女可不能没有母亲教养。”
“本宫本家嫡亲的堂妹不久前投奔我而来，人品样貌都是一等一的，本宫今日便有心做个媒人，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和天子做连襟？
宾客不免哗然。
张从文眼中亦是难免闪过一丝激动之色。
贵妃的堂妹？
如若能有几分像贵妃娘娘那岂不……
只听涂贵妃拍拍手，就有一女官带着个身着桃粉色衣裙的少女走来。
少女含羞带怯，面若桃花，眉眼间竟真有一分像涂贵妃！
张从文哪里还有矜持，当即道：“臣无父母高堂在世，岳父母亦辞世多年，今日全赖娘娘体恤，让臣再次有了家。”
显然，是答应了。
涂贵妃满意的点了点头：“我家虽是小门小户，但你也要走一次三书六礼的，张大人回去便准备吧，争取下个月初完婚。”
“臣遵旨~”张从文自然没有推拒的道理。
众人对此倒也没什么讥讽看低之意，如此诱惑，有几个能把持的住？
而单看贵妃妹妹的样貌，虽不是顶尖绝色，但在场诸多小姐里也少有人能比得过对方。
看戏看的津津有味，林玄之颇有几分意犹未尽。
但这时就听涂贵妃皓颈高抬，望着下方笑道：“忠勇伯府五公子，翰林院庶吉士林大人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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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真·打脸
“这贵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林玄之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体态修长匀称，步伐稳健，手持折扇风度翩翩而从容起身。
来至水榭中央，在众人的视线下不卑不亢地朝着上方行礼道：“臣翰林院庶吉士见过贵妃娘娘、王妃娘娘。”
涂贵妃见林玄之风姿样貌便是眼前一亮，就连她那许配给了张从文的妹妹也是眼中闪过几分后悔之色。
八贤王妃不禁打量了一番林玄之，暗道不愧是张氏女的独子。
涂贵妃欣赏地看着林玄之轻笑道：“所谓君子世无双便是林大人这般了吧。”
“不知如此风华绝代，温润如玉的林家公子可曾婚配？”却是转头问的八贤王妃。
八贤王妃心中暗道，你还能有个妹妹不成？
口中则笑着回道：“林大人心无旁骛，一心圣贤之书，至今却未曾定了人家。”
涂贵妃闻言笑笑，问林玄之道：“本宫听闻令堂在当年的神都十大美人中都排在前列，原本也是不信的，今日见了林大人风姿，才知那所谓十大美人，其余九位怕不都是令堂的陪衬。”
下方大太太崔云溪眼皮狂跳，这涂贵妃怕是要作妖啊，自己却只能干着急。
“贵妃娘娘言重了，玄之不敢当，先慈也从不在意些许虚名。”林玄之心中无奈，不免应付着道。
涂贵妃笑容如沐春风，朝着林玄之温声道：“本宫刚好还有个妹妹，如今年方十八，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容貌不说一等一的好，却也不会辱没了林大人的风姿气度。”
“不若就许与林大人做个侧室夫人如何？”
说话间另一个“妹妹”俨然又被带了上来，却是一位身着翠绿色纱裙的温婉少女，容貌气质更胜之前那个妹妹三分。
远处的张从文见了，心头难免生出几分郁闷，凭什么都是妹妹给自己的就做正室，给他林玄之的就做侧室？
合着自己家门槛低就得这样呗！
林玄之不免头大，却只能委婉推脱道：“微臣多谢娘娘好意，但臣一心国事，没有一番事业无颜成家。”
“况且婚配之事还需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虽无父母在世，但祖父母健在，又得大伯母抚育，此事自己难以擅自做主。”
“再者，正室不入门先纳侧室，实非诗书礼仪之大家所为，万望娘娘收回成命。”
大太太适时起身，也顾不得埋怨林玄之这会子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躬身行礼道：“臣妇见过贵妃娘娘。”
林玄之大伯父虽尚未袭爵，但也有正三品的实职，大太太自是有诰命在身。
“五郎是家中老太太老太爷的命根子，婚配之事还需他们两位老人家做主，娘娘还请勿怪五郎。”
涂贵妃想着忠勇伯府那个林天虎，又看了看下方丰神如玉的林玄之，强扭的瓜不甜……
但解渴！
不放弃的贵妃话锋一转道：“是本宫孟浪了。我这妹妹虽不错，但配与林大人确实高攀了。”
“侧室之说便罢了，林大夫人若是不嫌弃，不如便把媛媛带回府调教一番，做个房里人伺候林五公子去吧。”
这意思是带回去做个通房？
这样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行……
相比于侧室那种要上族谱的，一个通房丫头，料想老太太也不在乎。
林玄之闻言下意识的还想拒绝，不明不白带个人回去，谁知道黑的白的。
他只觉这个涂贵妃有点不同寻常，很不想和此女沾边。
“贵妃娘娘，臣……”林玄之话还未出口。
这时只听远处有人按捺不住献媚道：“贵妃娘娘，林兄显然不想劳烦您操心，不然岂会一再推脱。”
“他可是自幼便与定远侯府的老三出双入对，同进同出，恨不得日日黏在一起。”
“二人又都二十好几不曾婚配，说不得早就私定了终身呢！”
“而且我还听林大人之母未出阁时便名声在外，引得不少人追求呢，据说……呵呵。”
“看来林大人也有几分其母风范啊！”
“若您不弃，小生愿以侧室之位迎娶媛媛姑娘。”
宾客侧目看向出言之人所在——北风城副将杨格之子，杨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