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请听我解释 第948节

  而后者的问题则更大。

  士卒将领的忠心、军阵的功法、十万大军的吃穿用度粮饷丹药,以及那些兵卒们的家人亲朋都是不确定因素。

  而这些,还都是许元在一瞬间想到的,李诏渊现实所要解决事情的只会更多。

  这些问题如同线团一般的纠缠在一起,但李诏渊却仅用了一年的时间将其编制成了一件自己的甲胄。

  雨打窗棂淅沥。

  许元将杯中的香凤琼浆一饮而尽,轻声道:

  “我大概理解为何皇上会看中这家伙了,看来他真的从地狱里爬上来了。”

  许殷鹤如此评价:

  “李诏渊的手段,不弱于当年的李耀玄。”

  听到如此之高的评价,许元下意识瞥了一眼城北的方向,呼出一口浊气,摩挲着光滑的杯壁:

  “父亲,爬上山巅的路很难走,但滚下去,应该会很快。”

  光线暗沉,雨幕淌下房檐连成珠帘坠落。

  许殷鹤看着眼前的三子眼中的幽冷,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

  “虽未带兵,武元也奉旨回京了,现在应当在宫中。”

  许元略微蹙眉,思索着问: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李清焰不应当入京,李耀玄若真的想用她,那便应当让这裹胸公主也领兵驻扎在京畿附近。

  “兴许是为李诏渊铺路,也兴许是为了别的什么,李耀玄现在的想法,为父已然彻底看不清了。”

  许殷鹤一边答着,一边侧首望向山巅的宫殿,沉声低语:

  “长天,九龙山曾是一座火山,现在这座火山快要爆发了,你若有什么想做的,便尽快去做,李耀玄的时间不多了,皇族应该很快便会有动作。”

  “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先下手?”

  许元看着眼前面若古潭的父亲。

  他有些不理解。

  《沧源》中的皇族没有任何存在感,每一条时间线上都被相府清洗掉了。

  而很快,

  眼前的黑袍中年人便给了许元答案:

  “为父方才已经说了,长天你给予为了为父更多选择的豁余,不到万不得已,皇族必须是盟友,仅靠相府,支不起这将倾的大厦”

  “.”

  茶水已凉,酒液轻摇。

  许元试探着问:

  “可是因为那温姓女子?”

  许殷鹤眼神瞬间凌厉,缓声问:

  “看来她与你说了一些事情。”

  许元颔首,略微斟酌了一下用词,简明扼要的说道:

  “她说,她意欲伐天,所以才需要得了这天下。”

  此话落下,

  许元以为眼前的老爹会不以为意,但许殷鹤却在这时微微垂下了眼帘。

  偌大书房,除了秋幕落雨滴答,便再无他响。

  不知过了多久,许殷鹤才悠悠的呢喃道:

  “.意欲伐天,原来是这样么。”

  “.”

  许元看着这老爹的神色,试探着问:

  “那女人没有说谎?”

  许殷鹤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微笑道:

  “长天,探查为父。”

  “.”

  许元迟疑片刻,还是老老实实的照做了。

  以前修为不够,灵视所看到的只是一片漆黑,但现在他已蜕凡,这老爹虽是圣人应当也能穿透,而且既然他老爹都这么说了,现在肯定是不设防的。

  灵视探出,扫向对面的黑衣中年人。

  下一瞬,

  许元瞳孔猛然一缩,略显呆滞的盯着对面这位含笑的中年男子。

  这一刻,他脑子里的思绪变得很杂,但这些杂乱最终都归于了一件事。

  为何眼前的父亲会说自己最多只能再活二十载。

  大炎宰相许殷鹤那无药可医的天疾不是其他,

  而是他的修为,

  那不受控制,不断上涨的修为。

第710章 密辛与偷袭

  “长天,你看出了什么?”

  “父亲你的修为在不断上涨。”

  “.”

  雨打窗棂,风吹熏香。

  许殷鹤端然而坐,面色沉静,低沉平缓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

  “错了。”

  许元略显迟疑,紧盯着眼前的中年人:

  “这什么意思?”

  “能观察到为父修为变化,已属不易。”

  许殷鹤微微一笑,忽地禁闭了自己修为。

  于此同时,许元的灵视瞬间陷入黑暗,正诧异时,便听到这父亲缓缓的吐出了一句话:

  “但为父的修为不是上涨,而是在复原。”

  “.”许元眼角跳了跳。

  许殷鹤抬手举杯将面前的酒盅饮尽,眸中透着一抹追忆:

  “为父独自游历天下之时,曾在天门山见过那温姓女子一面,待我登上悬天崖顶,便见她站在那棵桦树下,望着主峰上的天门。

  “说自己是来此是缅怀一位故人,若觉得打扰,她可即刻离开。

  “那是为父第一次面对圣人,但这位圣人却以平辈的口吻与为父交流。”

  “.”

  许元沉默。

  如果温姓女子所言非虚,以她的眼力再见到许殷鹤的一瞬,兴许便已然判定出当初尚未少年人的许殷鹤能成为自己的同路人。

  所以,才会以平辈口吻论交。

  但按照许元所知的时间线来看,这老爹十六岁入京,再往后就很少再出帝安,游历天下见那温姓女子之时,这老爹应当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甚至更小。

  许殷鹤的低沉的话语依旧再继续:

  “她看出我在修行上所走的道路,想劝说我放弃,说道蕴是修者的桎梏,说当今的修行体系是错误的,就此我们于那悬天崖顶论了两日,但谁也没说服谁。”

  “不过在她临走之前,为父第一次知晓了圣人并非修行的尽头,让我可以去寻寻。”

  说到这,

  许殷鹤自蒲团上缓缓起身,走向深处的案牍,声音回荡在空旷的书房:

  “那时,为父以为她是寻道者,以后肯定会再见,但直到你出生后不久,当为父准备寻求圣人之上的境界时,才第二次收到了她的消息。

  “那是她主动送给为父的一封信,一封关于圣人之上的信件。

  “通过她的那封信,为父完善了突破之法,但在也在突破的那一刻,为父感知到了一股来自天穹之上的俯瞰”

  “突破,会死。”

  “.”

  许元坐在茶案矮几旁,垂着眼帘细细聆听。

  这父亲所说的时间点应当是李耀玄重伤,以及他那母亲生死之时的事情。

  而也是这时,昏暗的书房深处传来的声音带上了一缕颤抖:

  “因为天穹之上的注视,为父只能闭关压制修为,创立秘法以压住这突破的修为,而那段时间里李耀玄被宗门重伤,你母亲被设计身死,长歌被迫放弃了为父的路,长安去世之时,为父也因秘术尚未完善不能出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甚至即便现在,为父也不敢解开这封印的秘法。”

  秋雨阴冷绵延,笼罩着整片天际。

  许殷鹤坐于案桌之后面色隐藏在昏暗的阴影中。

  许元于沉寂中,轻缓说道:

  “当初于悬天崖顶,是她刻意谋算?”

  许殷鹤将身子轻轻的靠在椅背上,缓声说道:

  “世上巧合很少,但并非不存在,没有人能精准的算到数十年后的事。”

  许元安静了良久,才说道:

  “她想走的路与父亲您的理想应当没有冲突。”

  “是。”

  许殷鹤也已知晓,语气幽幽:“兴许在那悬天崖顶的初见时,在论道之余,能与她论一下这天下,现在结果应当有所不同但造化弄人。”

  话落,父子二人便没了交流。

  听雨半晌,许元从蒲团上起身,俯首对着书房深处的黑影行了一礼,便朝着书房外走去。

  许殷鹤没有出声,只是于阴影中静静看着书房的门开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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