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那高达九层的陆地行宫连带着周遭仪仗队瞬间被蒸发。
而结果却是令人骇然。
国师冉剑离,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被宰相瞬杀了。
发丝微乱,许殷鹤掸了掸黑龙袍上的灰尘,将靴子从那重剑上收回,垂着眼帘:
“陛下,事已至此,与其回缅过去,不如将视线投向未来,亦或者,陛下您现在还想将这鸿门宴继续下去?”
雨后的水洼倒影着天穹的天穹的蔚蓝,天际线上的数万甲兵在无声间逐渐合拢,结起了针对至强者的密集军阵。
李耀玄立于原地没有立刻回话,似乎是在掂量面前宰相的实力。
杀意逐渐弥漫,却又被一声轻笑打破。
北方的风卷带着肃寒卷过,李耀玄忽然抬眸看向了天空,问:
“此事暂且不提,相国,天上那东西是什么?”
“.”
许殷鹤看向李耀玄目光微讶。
天意,无色无形,哪怕降临,常人也不可视。
李耀玄瞥了这老友一眼,轻轻摇头:
“修行一道,朕确实不及你,但这么多年过去,也不至于差上太远。那东西方才伤了你,而且不轻,这点东西朕还是能看出来的。”
“你的时间不够。”
“这样啊。”
李耀玄闻言呢喃一声,也没有深究的意思。
大限将至,心欲所及,却无能为力之事太多,久而久之对于这等事情他反而看的很开,不会强求。
他只是略显感叹:
“上天、天子,呵呵朕倒是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个东西在头顶上,若是知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套说辞倒是得改上一改了。”
一边说着,
李耀玄朝着那嵌入地底的巨剑随手一招,丈许墨剑瞬时盘悬着朝他飞去,一把握住,但其佝偻身形与那神武巨剑却显得极为违和,可映入许殷鹤的眼中,这病恹老者却似是回到了当年那位英姿勃发的皇子。
李耀玄将重剑轻易的平举于身前,透过那无锋的剑面看着对面的男人:
“殷鹤,二十年前那次重伤之后,朕便知晓自己的时间不够了,在知晓自己的伤势会侵蚀寿元之后,朕真的很着急,一直都在思考破局的办法,思考如何让这天下在朕驾崩之后,如你我年轻时设想那般前行,但事情就是这样,急也没用,反而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慕皇后试图宫变夺权之事你可还记得?”
“朕不想去评价短视的女人,但却不得不感谢她,感谢她让一个人进入了朕的视线。”
“这也让朕收了赐死那女人念头,仅仅是进行了简单敲打,断了她沟通内外的渠道,便继续和她演着那举案齐眉的帝君夫妇。
“因为朕需要她活着来掩盖一些事情,也需要慕家的势力来压下很多声音,以及支持一些事情,比如太子监国,比如打压李诏渊,再比如让李清焰在外领兵”
“朕大限将至,有些事情告诉你也无妨了。
“朕想传位的人是李清焰。”
“在朕重伤之后,这被朕送去北境的女儿反而成了破局的办法,为了将做到这一点,朕刻意的开始培养她,刻意制造生离死别让她憎恨宗门,又禁止太子与她联系断了她的亲情。”
说到这,
李耀玄看着许殷鹤那阴沉下去的脸色,忽地自嘲一笑:
“看来你也差不多想到了,你家三子那“天生绝脉”确实是朕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们许家出一个废物.来做未来的帝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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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7章 长夜
男尊女卑,那是凡人庶黎间由力量决定的习俗,但从人踏上修行之路的那一刻起,这份力量差距便被弥补。
底层观念习俗虽一定程度反过来影响了顶层,但这终究是有限的,宗门天下,皇朝天下,上层建筑之中并不乏巾帼的影子。
李耀玄欲立女帝,许殷鹤并非没有预料,或者说,每一位能继承大统的皇族子嗣他都想过可能。
李耀玄思考着未来,他又何尝不是?
只不过李耀玄这如此笃定的决策,许殷鹤他确实是未能看穿。
这位老友藏得太好。
他扶持武元的方式就如同往一座水库中蓄水,细水长流,每一次增强李清焰权柄的举动,都被遮掩在更宏大的国策之下。
慕后之乱结束,不收回李清焰的兵权,是为了维稳,为了释放一个到此为止的信号给帝后的娘家,武成侯府。
太子依旧是太子。
武元依旧在外领兵。
一内一外。
而隔绝内外,断绝太子联系武元的途径,自然是防止“慕后之乱”重演。
冒着暴雪天灾,以皇族国运绑架相府在北境用兵之时,许殷鹤他本应看出端倪。
因为他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给未来的继承人铺路,以一场大战的胜利来奠定许元的威望。
可看了北境传来内参后,他又难免打消了这个怀疑。
太急,风险太大。
这等战事,差之毫厘,水库堤坝便会开裂,过去二十载的一点点蓄下水流全都会瞬间付诸东流,而且这老友还在事后死保下了密谋暗害武元的李诏渊,这等举动不免让人将注意力投落在这位一直被幕后打压的二皇子身上。
只是李耀玄最后的言语,老三的天生绝脉.
有些事情,哪怕心底的怀疑已然到了笃定的程度,但也总抱有着那么几丝希冀,所以当从其本人口中听到答案时,终究还是难免神伤。
伴随着那逐渐东升的旭日,许殷鹤终是收敛了心神:
“不够。”
扶持女帝上位,李耀玄的准备已然够了,但想要让皇相在宗门仙倾之前一直合作下去,这点准备却还完全不够。
差了最重要的一块拼图。
“许长安的死?”
巨型坑洞延伸出去壕沟绵延十数里,日出的七彩宏光夺目绚烂,映在这站于山巅的“好友”身上。
迎着那灿烂的新日,已然老态龙钟的李耀玄轻轻的笑了,皱纹轻颤:
“你我都清楚,和亲之盟的约束力有多脆弱,而血脉是传承的系带,是上天赐予的血盟,但一个合格的领袖可不会顾及这些,朕是这样”
说到这时,
李耀玄的声音低沉浑厚:
“你也是这样,肖父的许长安亦会是这样!”
“所以,
“让许长天成为帝夫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让许长歌成为下一代许家之主。
“相国,朕真的很喜欢你这长子的性情啊.和凤九轩如出一辙,不缺能力,但在某些事情却轴得可怕。待到他只剩一个亲弟弟在世,他一日尚未相府之主,便一日绝不会反。”
说着,李耀玄垂眸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皇龙袍,道:
“若他当权,当为暴君,即便你那相府诸卿将朕这身衣服披在他身上,他也会把这事强行压下,等宗青生、华鸿、娄姬这些人被熬死,你们许家对皇权威胁也许便会小上很多。
“当然,也有可能不会,但这些便不是朕能触及的了,谋了一代人,再谋第二代,谋三代非人事也。”
话落,
李耀玄一字一顿:
“所以,许长安必须死。”
许殷鹤分寸不让,黑瞳幽邃:
“你做的?”
“他的死,当年你不是已经查清楚了么?”
“太浅。”
“莫说当年,你三子那这一路走来,遭遇的那么多次刺杀,这么快便忘了?宗门行事,一向无忌。”
“是么。”
许殷鹤如释重负。
李耀玄却是皱眉:
“你信了?”
许殷鹤目光坦荡:
“你已无虚言必要,就如你方才所言一般,我与你一样。即便你认了此事,如今我亦会为了大局容忍。”
李耀玄沉默了数息,还是缓声说道:
“太快了”
许殷鹤挑眉。
李耀玄目露回忆,道:
“朕知晓你对血亲的态度,所以每一次谋划都得慎之又慎,许长天如此,许长安亦是如此,但那一次,宗门下手的速度很果决,情报传来不过一日,许长安便遇刺身亡。”
意思已然明了。
他事先知晓了一些内情,但没有阻拦。
许殷鹤袖袍下指尖微颤:
“最后的话,多余了。”
“不多余。”
李耀玄笑着摇头,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帝安的方向,话语悠悠:
“有些话若是憋着,总是不痛快,快临终了,除了那些家国大事,朕还会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许殷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