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净竹拿回来了?”
成空上人缓缓瞪大眼睛,看着说话的明德首座。
明德首座一声冷笑。
“首座?”
“我不那么说,旁人哪能明白清净竹之珍贵?你怎么又知道他归还清净竹的时候,不会心有怨愤?”
“……”
成空上人没想到这位首座竟是这么想的。
“你以为我那孽徒为何背叛太上道的?”
成空上人摇摇头,这都是上一辈的事情,又是门中丑闻。
他哪能知晓。
“那秦穆天赋极高,我自然对他寄予厚望,无有不应,可谓予取予求,甚至不惜坏了许多规矩,将门内许多秘法秘宝偷偷赐给他。”
“后来,他便求我传他两仪真解……”
成空上人惊讶道:“他不知道两仪真解乃是门内绝密,非首座不能传?”
“他知道,但他等不得,而且我之前太过顺从他,让他……习惯了。”
明德首座慢慢摇头,脸上有些哀意和怒意交织:“后来我才知道,他学了大自在魔教的法门,已经无法自持,想要用两仪真解融汇两家。”
“我不给他,他竟觉得门中欠了他的,又怕我发现了端倪,干脆便叛门而出。”
“我是想提醒你……无论你怎么看重此人,规矩不能坏!”
“有时候,一味笼络反而让人欲求不满。”
“施恩,也要让人明白这恩义的珍贵。”
成空上人这才知道幽冥仙叛门中复杂的缘由。
“那郑法……该不会如此?”
成空上人想了半天,犹豫着为郑法辩解了一句。
“我也以为那孽徒尊师重道,一心向道。后来他果真为了他的道,放弃了一切。”明德首座见他表情还是犹豫不信,摆摆手,似乎也不想多说,“既然清净竹无事,我也懒得计较。”
他看着只有小臂长短的清净竹,脸上有些心疼,从袖间拿出一枚灵丹,手指一弹,灵丹化作点点青芒,落在清净竹上。
清净竹浑身木灵之气潮涌,绿堂堂,活泼泼,在空中微微颤动,竟然在重新生长。
成空上人表情动容:“这是……太乙灵丹?”
“是,门内好不容易才练了这么一炉,就是想治一治清净竹。”
两人注视着清净竹,脸上都有些期待。
慢慢地,清静竹长出三根枝丫,又扬起十片叶子,似乎正要起死回生。
可,这也就是极限了。
之后无论木灵气怎么催发,清静竹也没多出半根枝丫。
“可惜……”
成空上人语气中带着失望。
“没什么可惜的,连太乙灵丹都无用,那这清净竹,神仙来了也没办法。”明德首座伸手,握住清净竹,声音很冷,“也够我清理门户了。”
……
九山界中,众人来到了药园,将清静竹种子埋入土中,埋上土,地上就多了个小土丘。
章师姐手指一动,山河印浮在丈许虚空,九山灵脉中的灵气,如一条五光十色的瀑布,缓缓地浇灌着这处小小的土包子。
血河老祖看了半天,忽然叹道:“要真能种出清静竹,太上真灵丹,又算得什么?”
语气中竟有些兴味索然。
清静竹生长还需要时间,又有章师姐看护,也不用他日日盯着。
郑法干脆回了自己院子,准备服用太上真灵丹。
他神魂极强,在筑基期便能比肩金丹期。
要是与旁的金丹前期相比,他的神魂早该突破金丹中期了。
偏偏他金丹也极为强横,看起来比旁人大了数十倍不止!
因此竟让他的神魂反而成了弱项……
因此,他在金丹前期也蹉跎了许多时日——但实话实说,比旁人其实不慢,只是再没有那种看起来一年就能结婴的夸张速度。
郑法盘腿坐在静室里,揭开玉瓶的灵木塞,一道清新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他脑袋都清醒了三分。
瓶中有三颗淡金药丸,想来便是太上真灵丹了。
他从瓶中倒出一颗,一仰脖子,吞了下去。
这太上真灵丹一入口,他就像是喝了一口冰水,喉间忽生一股寒流,冷得他浑身微抖。
更让古怪的是,这寒流不往腹中落,反而往他脑袋里面冲,直流入泥丸宫,让他脑门冰得木木的。
郑法觉得自己的神魂落入了一片死寂的冰窟中,四周冷得一片漆黑,没了动静,甚至没了天地。
可渐渐的,他像是习惯了。
随着他的一呼一吸,他的神魂像是慢慢陷入了冬眠,变得无知无识。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神魂已经胖了一圈。
早前筑基后期的时候,他的神魂便能覆盖一百一十多里,不输于一般金丹。
后来他自己进阶金丹,神魂增长了一次,差不多能覆盖三百余里。
如今服用了这太上真灵丹,他神魂范围又宽广了许多。
他试了试,方圆五百五十里之内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自己的神魂。
按照典籍中的记载,金丹初期的神魂范围,大概是一百到三百里,金丹中期大概是三百到六百里,到了后期,差不多是六百到九百里。
到了千里左右,这便是金丹期的极限,需得元婴彻底成型,才有一次暴涨。
郑法之前初入金丹,就几乎相当于金丹中期。
如今更快到了金丹中期的极限,但……
他尝试着将自己的神魂与金丹相合,突破金丹中期,却发现还是不大够!
郑法一咬牙,又吞下一颗太上真灵丹,这一次,他神魂的增长却极为不如人意——差不多是从五百五十里,到了六百二十里。
“抗药性?这效果下降的也太快了……”郑法心中嘀咕,心中忽然明白为何成空上人只给他三颗太上真灵丹了。
这玩意怕是一个人吃三颗就没啥用了。
郑法看了眼玉瓶中最后一颗太上真灵丹,思索片刻后盖上了木塞——虽然吃了最后一颗太上真灵丹,他的神魂可能还会有些增长,但留着,说不定日后能慢慢的解析这玩意呢?
一颗和无数颗,郑法还是会选的!
他控制着自己的神魂,再度朝着丹田而去。
丹田中的扶桑木上,挂着一颗小太阳——这正是他的金丹,那金丹上的光,正是一个个粒子在你死我活地碰撞。
郑法的神魂缓缓拥抱着这轮太阳。
热!
即便神魂向来虚幻,但此刻,神魂中真的出现了种被燃烧的灼痛感。
这种痛来自于灵魂深处,甚至无可逃避,甚至让人连昏迷都不成!
金丹初期的神魂升华,更像是一种烈火炼真金的过程,用金丹中那磅礴的火与热,淬炼修士一点真灵。
也正是如此,郑法这颗金丹太强,淬炼神魂的热量更多,痛苦更甚。
普通人的神魂根本扛不住。
便是他现在的神魂已经能比肩旁的金丹后期,此时也觉得自己快要被燃烧殆尽。
在他也快忍受不了的时候,一股寒流从他神魂内部涌出。
这寒流,正是早前太上真灵丹中蕴含的,没想到竟然潜藏在他神魂深处,此时帮了他大忙!
一冷一热,郑法的神魂像是在冰天雪地里泡桑拿,不仅在没有一点痛苦,反而有种古怪的舒适感……
他的神魂在金丹中游荡,之前那些热得让他痛苦不堪的焰光,如今竟像是再给他刮痧一样,一点一点,打磨着他的神魂。
太上道这丹药……
郑法现在才明白,为何血河老祖一个大自在魔教的化神,竟是一个太上吹。
再给他三颗,他也能吹!
……
血河老祖觉得九山界上下充满了个人崇拜,人人都是郑法吹。
他此时正坐在元老头的院子里。
他这段时间和元老头混得蛮熟……
元老头馋血河老祖脑袋里那点化神知识,刻意勾搭。
血河老祖看得出郑法还挺在乎这个师尊,如今又得在九山界混日子,自然也是曲意逢迎。
两人各怀鬼胎,你情我愿,倒也干柴烈火。
血河老祖看到元老头时不时地往郑法的院子张望,不由笑道:
“担心你徒弟?”
“嗯?”
“我说,郑法就突破一个金丹中期,你就这么上心?”
血河老祖心中还有点感叹,难怪郑法对这师尊也颇为在乎。
“不担心。”
“啊?”
血河老祖愣愣看着元老头。
元老头的话不知是无奈还是洒脱:
“他这个金丹,和我的金丹……那不是一个金丹。”
“看都看不懂,担心有什么用?”
“我不操这个心。”
“……”血河老祖皱起眉头,心中不解。
你一个元婴,什么金丹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