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海真人眉头一皱:“按照时日推算,三日之前,应该是绝灵岛隐世之日,气机外泄,云天师兄的本命元灯随即熄灭……”
“云天师兄也有可能是离开绝灵岛后方才身故,但在万妖海中,谁敢对云天师兄下手……”
他陷入沉思之中,中年修士不敢打扰,只得低下头,面上悲色更重。
绝灵岛极为神秘,进入其中,就好似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
修士神魂与本命元灯之间的联系,也会就此断绝。
此乃绝无仅有之事,须知修士即便是进入空间秘境,神魂和本命元灯之间的联系也不会受到影响。
而且更加诡异的是,本命元灯并不会立刻熄灭,只是失去了那一丝玄奥的神魂气息。
仿佛有一种神秘力量,截断了本命元灯和修士之间的联系。
而在绝灵岛即将隐世,修士离开之时,那一丝玄奥的神魂气息,才会重新显现。
而若是修士在绝灵岛中身陨,本命元灯就会立刻熄灭。
玉海真人神情极为凝重,他知道云天老祖这次进入绝灵岛,是受顾长老之邀对付陈渊。
他一直觊觎陈渊手中很可能与化神有关的白色灵火修炼之法,同时也是为了斩草除根,为镇海宗除去一个大敌。
顾长老来到镇海宗拜访云天老祖时,也拜访了玉海真人。
当他得知当年镇海宗发下通缉令,又被云天老祖万里追杀无果的结丹小修,竟然结婴成功,还斩杀了两名八级妖王的时候,心中惊诧万分。
他不知道那狮蛮实力如何,但却清楚昆同不是易与之辈。
他立刻同意了顾长老的请求,让云天老祖进入绝灵岛对付陈渊,并且在玉清海中暗中寻找陈渊的踪迹。
陈渊修为进境如此之快,实力不凡,又和镇海宗结下了大仇,若不尽早铲除,日后必成心腹大患。
但他也提了一个条件,那就是陈渊手中白色火焰的修炼之法,必须归镇海宗所有。
顾长老答应下来,玉海真人便将此事放在一旁,继续潜修,谋求那梦寐以求的化神境界。
两名元婴中期、一名九级妖王、一名元婴初期联手,陈渊插翅难飞。
正因如此,今日中年修士来报,云天老祖的本命元灯熄灭,玉海真人才如此震怒。
虽然云天老祖只剩下百年寿元,但他是元婴中期修士,实力位居镇海宗前三之列,是宗门的中流砥柱,收徒众多。
如今云天老祖身陨,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必然会引得宗门震动,天机门、正气盟也会趁火打劫。
玉海真人将本命元灯放回桌上,压下心中怒火,淡淡道:“师侄且先下去,我定会查出云天师兄身陨的原委,无论是何人所为,门中都不会善罢甘休。”
中年修士深深拜下:“掌门真人大恩,破云峰一脉没齿难忘!”
中年修士走后,玉海真人轻轻拍了拍手。
过了片刻,一只猛虎走入洞府,身长一丈,脚步轻巧,行走间没有丝毫声响传出,锦缎一般的斑斓皮毛,反射着夜明珠的柔和光芒。
它在玉海真人面前停下,伏低身躯,恭声道:“老爷有何吩咐?”
玉海真人冷冷道:“传我谕令,命陈长老找到本门此次进入绝灵岛的弟子,仔细询问云天师兄身陨之事。”
斑斓猛虎闻言,一双虎目中流露出惊讶之色,恭敬应下:“小的遵命!”
它转身离去,洞府中重新安静下来。
玉海真人目中闪过一丝寒光,站起身来,往修炼室走去。
第578章 余波
崇德山脉,浩然峰。
从山脚沿着山阶往上,一直来到两千丈处,屹立着一座大殿,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气势恢宏。
这座大殿是浩然宗长老议事之所,此时此刻,十六位元婴修士坐在蒲团之上,为首之人,正是岳掌门。
大殿之中穹顶高远,开阔空旷,但气氛却显得极为沉重,众人脸色也俱是阴沉无比。
岳掌门身前摆放着两盏已经熄灭的本命元灯,缓缓道:“顾师弟、杨师弟一日之内,同时身陨,诸位长老有何看法?”
一名黄衫老者眉头一皱:“据老夫所知,顾师弟此时应该在镇守火狱才对,为何会外出游历?”
另一名年轻儒生淡淡道:“张师兄有所不知,顾师兄四年前就离开了火狱,请曲师兄代他镇守十年。”
黄衫老者脸上一沉:“胡闹!这火狱本就是顾师弟自请镇守,现在又临时改换他人,宗门重地,竟任由他随意来去吗?”
他这番话说得很重,但却无人开口反驳,几名长老更是微微颔首,露出赞同之色。
只有两名平日里与顾长老交好之人,目中露出不忿之色。
黄衫老者乃是浩然宗上一任掌门的亲传弟子,元婴中期修为,资历极深,连岳掌门私下都要称一声“张师兄”,且脾气极为火爆,无人敢轻易招惹。
大殿中沉寂了一会,还是岳掌门开口道:“张师兄,人死为大,顾师弟所为,确实有些许不当之处。”
“但火狱中充斥火毒,环境恶劣,还会耽搁修炼。”
“门中长老互相顶替,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必苛责。”
黄衫老者冷哼一声:“掌门真人还是骄纵了一些……”
岳掌门双目一眯,黄衫老者才停了下来,但神情依旧很是不满。
众人目光闪动,神情各异。
浩然宗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黄衫老者修为虽然比岳掌门低了一层,但资历深厚,代表前任宗主这一脉,在门中影响力不小。
不过大修士就是大修士,在这座大殿中,无人敢公然违逆岳掌门。
殿中重新安静下来,岳掌门环视一周,缓缓道:“可有哪位长老,知道顾师弟、杨师弟去了何处?”
他口中没有点出姓名,目光却落在了承礼先生和心斋散人身上。
其他长老也看了过来,承礼先生神情如常,心斋散人一向是率性而为,冷笑一声:“诸位看我们这两个废人做什么?”
“顾师兄神通广大,他为何遭难,老夫一个只知教书育人的酸儒,又如何知晓?”
他和承礼先生靠劫雷丹接应成功,实力弱于同阶修士,其他长老对他们难免有些轻慢,让他早已心存不满。
一名在黄衫老者呵斥顾长老时,面露不忿之色的中年儒生冷冷道:“冷师弟和青柳师兄一向交好,而青柳师兄和顾师兄有夙怨存在。”
“此前为了那散修陈渊结婴之事,顾师兄、杨师弟就曾在青柳师兄身上吃瘪,他现在遇难,怕是和青柳师兄脱不了干系……”
“一派胡言!”心斋散人喝道,“胡师兄是说青柳师兄违反门规,同门相残?”
中年儒生矢口否认:“胡某并无此意,但事出突然,必然有因……”
“那胡师兄也不该随意构陷同门!”
“冷师弟反应如此过激,莫非是心虚不成……”
两人开始争执起来,岳掌门眉头一皱:“两位师弟且住!”
两人这才停下来,但依旧是怒视彼此。
岳掌门看向承礼先生:“不知苏师弟对顾长老、杨长老身陨之事有何看法?”
承礼先生姓苏,心斋散人姓冷,外人一般不知,但浩然宗长老却是尽皆知晓。
承礼先生微微摇头,面露憾色:“两位师兄身陨,老夫也无比心痛,但平日里老夫与两位师兄相交不深,并无头绪。”
胡师兄冷冷道:“那为何顾师兄、杨师兄离宗之后不久,青柳师兄也离开了山门?”
“而且据胡某所知,青柳师兄离宗之后,至今未归。”
“而就在此期间,顾师兄和杨师兄的本命元灯熄灭,未免也太巧合了一些。”
心斋散人勃然大怒,就要出言驳斥,却被承礼先生抬手阻住。
他看着胡长老,淡淡道:“个中原委,老夫实在不知,若是胡师兄不信,老夫也没有办法。”
胡师兄冷哼一声,但并未再言。
众人都是眉头紧锁,顾长老和青柳居士的恩怨人尽皆知,但若说同门相残,就有些骇人听闻了。
而且青柳居士只是元婴初期,肯定不是顾长老和杨礼谦的对手。
但若不是青柳居士下手,谁又敢冒着得罪浩然宗的风险,袭杀两名浩然宗长老?
大殿中再度陷入沉寂,承礼先生和心斋散人面上镇定自若,实则心中也是起伏不定。
青柳居士离宗之前,并未告诉他们,要去往何处,只说要和顾长老争夺一样宝物。
莫非真是他杀了顾长老和杨礼谦,但他又是如何下手的?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就在这时,紧闭的殿门,徐徐敞开。
众人眉头一皱,齐齐转过头去。
只有长老才能在这座大殿中议事,而在议事之初,岳掌门就召集了所有留在门中的长老,何人敢擅入此殿?
而在岳掌门面前,无人敢随意散开神识,当他们看清此人身影时,不禁愣住了。
来者一身灰衣,须发皆白,很是朴素,正是青柳居士。
他来到众人身前,对岳掌门抱拳一拜:“老夫今日回宗,听闻门中长老议事,商讨顾师弟、杨师弟身陨之事。”
“其中内情,老夫略知一二,特来禀告掌门真人。”
胡长老目光一闪:“青柳师兄,两位师兄之死,是否与你有关?”
心斋散人勃然大怒,又要开口驳斥,却被青柳居士抬手阻住。
他看了胡长老一眼,又看向众人:“此事老夫须独自禀告掌门真人,还请诸位长老暂避。”
黄衫老者淡淡道:“青柳师弟此言差矣,在座的都是本宗长老,何事不能与闻?”
“莫非两位师弟身陨之事,真与师弟有关?”
青柳居士并未理会,只是看向岳掌门:“还请掌门真人下令,请诸位长老暂避。”
岳掌门沉吟片刻,微微颔首:“就依青柳师弟之言,不过此处乃是长老议事之所,师弟还请随我来。”
黄衫老者眉头一皱:“掌门真人,这不合规矩……”
“我自有分寸。”岳掌门淡淡回了一句,起身往殿外走去。
青柳居士对众人抱拳一拜,紧随其后,走出殿门,留下一众长老面面相觑。
那名年轻儒生忽然一笑,起身离开,口中喃喃道:“有趣,有趣……”
……
青柳居士跟随岳掌门离开大殿后,便驾起遁光,来到浩然峰顶,岳掌门洞府之中。
两人分宾主落座,岳掌门才开口道:“师弟对两位长老身陨之事,所知多少?”
青柳居士轻叹一声,缓缓开口:“老夫此次离开宗门,去往玉清海绝灵岛,寻找一样宝物……”
他将事情始末,简略说了一遍,但隐去了许多细节。
三千年的清风竹自然不能宣之于口,最终杀死顾长老苍耳杨礼谦的,也变成了青柳居士自己。
当然,他也知道以自己元婴初期的修为,不是两人对手,推说自己得到了一件上古宝物,才反败为胜。
末了,青柳居士肃声道:“顾师弟、杨师弟暗中设伏,同门相残,违反门规,罪不可赦。”
“老夫迫不得已,将两位师弟就地正法,以保全自身,还请掌门师兄原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