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启却没有他这般顾虑,直言不讳:“陈师兄是本派的定海神针,直接找上门去,四大玄宗若是心存歹念,又该如何是好?”
陈渊道:“诸葛师弟不必担心,即便此行无有收获,我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金落衡也开口道:“陈渊既然想要一劳永逸,那便让他试一试,若是不成,再做计较。”
看到金落衡也是赞同陈渊所想,诸葛启虽然心中还是颇为担忧,但也不好再劝。
他和白衍稷起身告辞,凌云殿中只留下了陈渊和金落衡。
陈渊问道:“师父,白师弟对门中之事如此关心,弟子离开之后,他可是有所改变?”
金落衡笑了笑:“不错,当初并派之后,白师弟只是闭关修炼,对门中事务,一概不理,也不约束门下弟子,屡有怨言。”
“为师知道,归元宗被本派强行吞并,他心有不满,也在情理之中。”
“此后为师示之以宽,宗门供奉,与为师和诸葛师兄从无分别。”
“白师弟修为精进不少,五派屡次犯边启衅,他也是坐镇四方,任劳任怨,应是已经真正认可了本派。”
陈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道:“此番师父和诸葛师弟随我前往九仙洲,白师弟定会生疑。”
“依师父之见,是否要将九仙洲之事,如实相告?”
金落衡沉吟片刻,微微颔首:“白师弟虽说加入本派只有二十余年,性子圆滑了一些,但却不是无智之辈,最善顺势而为,从不会逆势而动。”
“你若能震慑四大玄宗,再将九仙洲之事说出,他自然明白,传送阵对本派有多么重要。”
“东华洲灵气稀薄,远不如九仙洲富庶广大。”
“而他却能通过传送阵,前往九仙洲寻找机缘,破境希望,远大于其他宗门的元婴修士,定会守口如瓶。”
陈渊笑道:“师父所言极是,那弟子这便动身,会一会四大玄宗的各位掌门。”
……
宋国,东陵山脉,白鹤宗山门。
一只只白羽鹤载着修士,在空中掠过。
白鹤宗豢养了上万只灵鹤,上至元婴修士,下至炼气弟子,人手一只,在山门中飞遁往来,极为便利。
其中一只白羽鹤,载着一名中年修士,扇动双翅,来到一座千丈高峰之上,徐徐敛翼,落了下来。
中年修士翻身而下,神情焦急,但仍不忘抚摸两下白羽鹤修长的脖颈,白羽鹤低鸣一声,用鸟喙碰了碰中年修士的手掌,眼神中透出亲昵之意。
中年修士快步走向山巅的一间洞府,白羽鹤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在洞府之外,同样有一只灵鹤卧在地上,见到有人来此,起身迎了上来。
它迈着两只长腿,身姿优雅,发出温柔的女声:“这位道友可是来找老爷的?”
这只灵鹤比中年修士身后的白羽鹤要大了一半,身上的妖气也更加浓烈,是一只七级灵兽。
中年修士拱手一礼,声音略显急促:“请鹤仙子通禀一声,灵鹤堂主事谢子枫求见,凌云派陈渊陈真人,拜访掌门真人,谢某特来禀告魏长老!”
灵鹤眼神微变,它虽然只是一头灵兽,但也听说过陈真人大名。
灵鹤再顾不得什么优雅姿态,连忙应下:“谢道友稍待,我这就去禀告老爷。”
说罢,它转身在石门上重重一啄,石门缓缓敞开,只是刚刚开启一半,灵鹤就迈着细长的双腿,快步走入洞府之中。
中年修士在外等候,神情越发焦急。
白鹤宗是四大玄宗之一,一直屹立在东华洲修仙界的顶端。
中年修士迎来送往,见过不下十名元婴修士,从来都是不卑不亢,不曾堕了白鹤宗的名声。
但陈渊威名太盛,动辄灭人宗门,被他灭去的宗门,已经有十家之多,死在他手中的元婴修士,还要超过此数,手段狠辣,连五大魔宗都自愧不如。
中年修士生怕让陈真人久侯,迁怒于己。
好在灵鹤没有让中年修士等候太久,不到半刻钟,就从洞府中走出,催促道:“道友请进,老爷召见。”
“有劳仙子了。”中年修士拱手一礼,旋即迈步走入洞府。
匆匆穿过狭长通道,来到一间石厅之中,陈设雅致,暗香浮动,似有安心宁神之效,让中年修士略显急躁的神情,慢慢平静下来。
石厅中央摆着一张石桌,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对面,他便是白鹤宗韦宗主的亲传弟子魏长老,元婴初期修士。
韦宗主身为大修士,无暇理会宗门事务,终日闭关修炼。
白鹤宗大小事务,全部交由魏长老处置。
中年修士抱拳一拜:“弟子拜见魏师伯……”
他话音未落,魏长老就开口问道:“不必多礼,你确定是凌云派太上长老陈渊来访?”
他盯着中年修士,神情很是凝重。
中年修士连忙解释:“当年陈真人曾来本派拜访何师叔,弟子见过他几次,绝对不会认错,确是陈真人无疑。”
“他此番前来拜访掌门真人,还请师伯定夺。”
魏长老神情更加凝重:“你速速返回灵鹤堂,好生招待陈道友。”
“弟子应该如何回禀?”
“我这就去面见师尊,成与不成,最迟半个时辰,就会前往灵鹤堂,亲自相告。”
中年修士心中松了口气:“弟子遵命。”
说罢,他便躬身离去,魏长老也不敢耽搁时间,当即离开洞府,前往韦宗主清修之地。
中年修士畏惧陈渊威名,魏长老更甚。
当年魔域扩散,他跟随韦宗主进入魔域之中,亲眼看到陈渊白发黑翼,屠灭魔物,如杀鸡宰羊。
他掌管白鹤宗大小事务,自然知道四大玄宗暗中掣肘凌云派之事,还亲自参与其中。
如今陈渊找上门来,很可能是要兴师问罪,他自知无法应对,只能请韦宗主出面。
魏长老心中急切,遁速也是极快,很快便来到韦宗主洞府。
韦宗主正在打坐修炼,但听到门下灵鹤禀报,魏长老上门,当即便出来相见。
魏长老快步走入韦宗主洞府,抱拳一拜,恭声道:“启禀师尊,凌云派陈渊前来拜访师尊,正在灵鹤堂等候。”
“弟子已命人好生招待,不知师尊是否一见?”
韦宗主目露讶色:“陈渊?他为何来见我?”
魏长老摇了摇头:“弟子不知,但据弟子猜测,多半是为了五派覆灭一事。”
“本派暗中扶持无相宫,如今无相宫柳道友死在陈渊手中,他也许已经知道此事……”
韦宗主冷笑一声:“四大玄宗正要联起手来,对付凌云派,难不成他还敢来本派兴师问罪不成?”
“为师让你派遣门中长老,拜访降仙山楚道友、天玄宗道玄道友、至元门李道友,现在如何了?”
魏长老答道:“三日之前,弟子已经令彭师兄、张师弟、百里师弟,持师尊信简前往,但路途遥远,至今未归……”
韦宗主沉吟片刻,站起身来:“陈渊倒行逆施,凶残成性,屠戮同道,行事与魔修无异。”
“为师正欲联合至元门、天玄宗、降仙山替天行道,他不思躲藏,竟然还敢找上门来,狂妄之处,可见一斑。”
“为师这就去会会他,且看他有何说辞。”
魏长老见韦宗主要亲自对付陈渊,不由心中一宽:“弟子这就将门中长老请来,一同出手,拿下陈渊!”
韦宗主眉头一皱:“为师何时说过要对陈渊动手?”
魏长老怔了怔:“师尊说他倒行逆施,凶残成性,屠戮同道,行事与魔修无异,还要联合另外三大玄宗对付凌云派……”
韦宗主摇了摇头:“四大玄宗联手对付凌云派,但不一定就要和凌云派撕破脸,更不代表本派要独自出手。”
“当年你也是从魔域中活下来的,陈渊的瞬移之术,连魔尊残魂的禁锁天地都是无用。”
“就算为师亲自出手,还有门中诸位长老相助,也未必能把他留下。”
“到时本派和陈渊结下大仇,他盯上本派,其他三宗只会隔岸观火,坐收渔利。”
“这次陈渊突然上门,本派没有准备,为师只是要看看他有何说辞。”
“当年何师弟和玄元子私交甚笃,陈渊又从为师手中换走了九曲黄沙,也算是有几分交情。”
“若是他肯交出几条中型灵脉,再供奉一大笔修炼资源,为师也不介意与凌云派联手,共抗另外三宗。”
“若是他执迷不悟,再与三宗联手,徐徐图之,也为时不晚。”
魏长老恍然:“师尊英明,以往齐国灵脉分属六宗,不值得动手抢夺,现在全部归于凌云派一家,反而容易下手。”
“但若是无需动手,就能让凌云派献上灵脉供奉,自然要比和另外三宗联手更加划算。”
两人随后离开洞府,来到山门之外,灵鹤堂中,见到了在此等候的陈渊。
双方见礼之后,分宾主落座,韦宗主居于主位,魏长老敬佩末座。
他仔细观察,陈渊神情自若,丝毫没有身临险境的紧张之意,不由佩服师尊的先见之明。
韦宗主开门见山:“陈道友无故出手,灭去金钟派、庆池派、无相宫、赤霄谷、茅胤宗五家宗门,使得正道各宗人心惶惶,魔修弹冠相庆,敢问道友究竟何意,要下如此狠手?”
魏长老心中一震,师尊上来就直入正题,今日之事,怕是难以善了。
陈渊微微一笑:“韦道友此言差矣,这五家宗门挑衅本派在先,致使本派弟子死伤惨重。”
“陈某只是奋起反击,何来‘无故出手’一说?”
“这五家宗门贪婪成性,觊觎本派的灵脉灵矿,俨然堕入魔道,实乃正道败类,在下铲除毒瘤,也是为了正道考虑。”
韦宗主双目微眯:“这五家宗门与贵派之间的纷争,韦某不甚清楚。”
“但东华洲宗门林立,难免产生误会。”
“若是各家宗门都如道友一般,依仗实力,便动辄灭人宗门,修仙界中早已生灵涂炭,宗门十不存一。”
魏长老心中暗自点头,四大玄宗日夜筹谋,方才建立起今日的正道格局,岂容他人随意破坏?
陈渊脸上笑容敛去:“若是有宗门无故挑衅白鹤宗,不知韦道友要如何应对?”
韦宗主听出了陈渊的言外之意,说道:“四大玄宗抗击魔宗,领袖正道,不容挑衅。”
“但若只是些许误会,就灭人宗门,韦某也不愿为之……”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当然,韦某知道,道友不是鲁莽嗜杀之辈,也许金钟、庆池五派做得过分了一些。”
“但道友二话不说,便灭其宗门,实在有些不妥。”
陈渊淡淡道:“四大玄宗不容挑衅,本派弟子也不能白白死伤。”
“陈某不过离宗二十余载,这五家宗门就胆敢侵扰齐国疆界,自然要重重惩戒,以儆效尤。”
魏长老闻言,心中很是不悦,凌云派何德何能,也能与四大玄宗等同?
韦宗主眉头一皱:“依道友之意,凌云派竟容不得丝毫冒犯?”
陈渊道:“四大宗门容不得丝毫冒犯,本派亦然。”
韦宗主目中寒光一闪,缓缓道:“道友若是这般想法,此事怕是难以善了。”
他本想威逼利诱一番,让陈渊主动交出灵脉和修炼资源。
但陈渊却如此强硬,甚至还将凌云派和四大玄宗相提并论,韦宗主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
陈渊微微一笑:“陈某此来,就是要了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