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此外,还有三百拿著燧发枪的天罡雷火道兵,各个精气神十足,身上穿著符文战术服,内贴防弹锁子甲,腰间还别著两颗量产玉瓷神雷。
“你们被包围了。”陈公明道:“师父说的没错,果然得见血,一味对你们慈悲,想著商量著来是不行的,太反动了。”
正说著,内里有一个武功不错的,蹬脚起身,一跃三四丈,就要逃出此地。
然而下一刻,陈公明对他背影开了一枪,顿时那人便如烂肉一坨般跌滚落下,后心处明眼可见一个窟窿,已经打穿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陈公明嘴里念著慈悲,嘴角却勾了起来:“好轻工,一跃三丈高,想必是传说中的飞檐走壁吧,身法轻盈到了极点,可是还是没有我这枪快啊,唉,像是我这种练死力气的,就没有这么轻快。”
“火器!”
这些人并非没有见识,但何时见过这般厉害的火器。
这时,一个族老跺脚,眼睛上翻,大喊:“请祖宗上身!”
下一刻身上真炁鼓荡,整个人肌肉膨胀起来,皮肤上散发著金属光泽,分明已经是“金刚不坏之躯”了。
他哇呀呀的冲了上来,面目狰狞。
然而下一刻,几颗玉瓷神雷扔去,轰隆一声,现场便看不见什么东西了,只闻到一股腥风,几处断肢。
“惨,太惨了。”陈公明叹道:“你祖宗原来是练金刚不坏横炼神功的,可惜也保不住你,这玉瓷神雷,便是地仙都能炸翻,开山碎石不在话下。”
随即又看向那些正在抽签选死士的四大家族族人:“你们真是不错,都是血气方刚的,再来么,别刺杀了,今日有哪个能打死我,这件事不就过去了么?”
“你有这样赖皮的火器,怎么打?”
“开玩笑,有火器不用,用拳脚,怎么成就一代宗师啊,忘了告诉你们,我陈公明,乃海外吕宋道国兵马大元帅,添江南西道革命军司令员,嗯嗯,怎么说呢,俺是带兵打仗的,保护的是民,剿灭的是匪。”
“刚刚那两个,都不听完俺讲话,肯定是匪了,你们是匪还是民?”
“匪呢,霸占良田,强抢妇女,剥削百姓,你们做没做?”
陈公明面色一凶,空放一枪,吓得他们一哆嗦。
那些族老们都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我们是民啊。”
“是民,刚刚在干啥,要刺杀谁?这件事谁是主谋,谁发起的?哪些人参与了,同意了,一个个给我招来。”
………
南昌府之地,都在顺济小龙王掌握之中,况且鄱阳湖乃是江南西道之妖都,如今创建妖事衙门,无论水妖,陆妖,基本都服了教法,他们秘谋,虽在祠堂中,有香火鬼神,祖宗之灵遮蔽消息,可挡不住这祠堂对面的“池塘”之中有小妖居住的。
这水中的,或是鲤鱼,或是泥鳅,但凡有些龙性,都入了水府编制,将溪流,池塘,水井,沟渠,都按制,划分到具体妖了,虽封不出一个神,可也勉强和“地下主”“地下帅”,一个等阶,亦能在法界有个小小洞府,安稳自在,吸收法界能量,供给修行,即一个安身立命的道场。
总之,“有房了”,这就是对这些小妖而言,是十分“值得守护”的一件事,不亚于给破产农民均田。
也就是说,民心,妖心,皆在我。
这便是是许甲要定下的新秩序雏形。
……
此时许甲在三清山上,却没有心思管南昌之事,事实上,现在许甲面对了一个难题。
此时盘坐在三清山崖峰之上,峰上有三皇万民伞,好似华盖,笼盖四野。
伞下,一道亡魂冥冥杳杳,飘摇荡荡,落在了许甲面前。
这亡魂不是别人,正是自刎而死的南昌太守。
南昌太守的死,冥冥之中符合某一道特质,感了昊天元炁,要将他“封神”。
一般而言,这亡魂初成阴神,会感应百姓,为其建庙立祀,然后地方官会宣扬其事,自刎殉国,是上乘死法,接著便是改朝换代之后,皇帝论功行赏,大敕天下,也会追赠前朝的一些名臣,贤臣。
但问题是,许甲在这边搞的根本不是朝代轮转的那套,或者成功,或者失败,谁又说的清呢,命运自有抉择。
人心共勉而已,这南昌太守至少现在,没有在南昌立祠的基础,故而飘摇到了许甲这个灵宝天师这里。
这南昌太守魂灵一脸平静,并没有太多激烈情绪,反而有种解脱之感。
许甲道:“南昌太守,你说我把你封到哪里才合适,以你之身,只能走城隍之路,可我即将要破鬼神迷信,把你们的庙,金身,一个个要砸了,既不做皇帝的奴隶牛马,也不做鬼神的奴隶牛马,只是平等合作的关系,那么如何平等合作,这就是我想的另一重问题了。”
“鬼神也是人变的,人所不能,乃思鬼神,鬼神所不能,乃思上天,若人力所能,便无需求鬼神了。”
“人所向鬼神祈求者,无非生死,求其生者安康,死者安宁,如何安康,平安,健康,富足,无忧,如何安宁,善始善终,无怨无悔也。”
“若人心不思足,鬼神必香火旺盛,若不能解决死生之大事,则必愚信神佛也。”
第373章 药不到樟树不灵
“你是天上神仙下界,我是凡夫俗子。”
南昌太守的魂灵说道:“若说读书为官,我也没有那么想做官,可不做官,便无法施展抱负,要改变守则,就得先融入守则,可融入守则后,便如同身陷入泥沼,总是身不由己。”
“融入守则便是要认同守则,维护守则,这自又是另外一套理论体系了,你生前做不成事,不得不融入,如今死生一回,是执念更深,还是大彻大悟?”许甲问询道。
“我不明白。”南昌太守道:“为什么生前都做不到的事情,会期望一个人死了后就能做到,生死本就是两套守则,生不欺死,死不欺生,阴阳两隔,我从不信来世的因果报应,只信立马的现世报。”
许甲想想道:“可你是愚死,愚昧忠心,不过是倒拉历史的马车。”
“或许吧,总有人要为此死,为此付出代价,为此承担责任,你有你的理想,我有我的执念,我的想法,我的目光未必长远,从我所受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思想而言,我所行,除了不是死战外,自刎殉国,亦算有个交代。”
“我读的书如此,将来百姓呢,所有读书人只怕都难转变,科举是维护统治所设,你呢,你从中取士么,不从中取士,从普通人中举,他们做的,就更没有章法,没有底线。”
“我们读书人,有一点,读童了历史,知悉了历史的下场,便有所顾忌,可就怕那些自以为可以篡改历史的,行事毫无章法,不受影响的,他们太没有顾忌了。”
“新的思想不会那么难以接受的。”许甲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从前他们未知,现在大家还有太多时间去学习,去接受,这并非是什么离经叛道的思想,只是从君轻民贵转变而来,彻底去了君而已。”
“不保存一个明面上的君,正统,就会有无数人想要当君,龙蛇陆起,你要对付的,便不是一个腐朽的大宁朝,是整个被唤醒的各地诸侯,世家,他们不会吃你的温柔刀的。”
“自古而言,谁先入京,谁称帝,你尚在地方,也只是龙蛇而已,哪怕你不承认,改制,需要你占据大统,而且是完完全全,从前朝手里接过掌管权。”
“不必你提醒。”许甲听他啰啰嗦嗦这些,都是前人做过的事情,只道:“到时候你便知道什么是大势所趋,我担心的,只有建国之后的事,有人改志,有人夺志,但我要建设的,至少是一个可以延续的,至少从生产力,科技方面,不会有人饿死,会给所有人留一个向上的通道,最高者,亦不会止步于此,我会先去上面,再创道统,让他们知悉追随我,才能获得永恒的极乐,欲界的快乐,都是短暂的。”
“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了。”
许甲已经想好了给南昌太守封个什么职了:“你就负责修史吧,封别的官也封了不成了。”
说罢,许甲从竹林中一挥手,生出一串竹简,一点金光点化,作了刀笔,他便魂魄稳定了一些。
许甲挥挥手,一道鬼仙箓,给了他些许力量:“去鄱阳吧,顺济小龙王会安排你做事,记录阴阳,往后再有什么所谓的忠臣,贤臣死了,魂魄飘去,你就给他们写传记,我看看你的刀笔,是否就是真实无误的。”
南昌太守成了刀笔书吏,面色复杂,一阵风将他送去了鄱阳。
南昌太守离去后,许甲暗自心算,其实留给自己的时间不算多了,现在已经神仙功果了,其实早就可以飞升,这方世界也在许甲得了仙剑后,隐隐做出限制,就像是地仙长居福地,神仙天仙,若不飞升,只能长居于洞天一样。
如果许甲没有乱搞的话,其实还好,身神统万神,加上许大愿,有多大法力都不为过,但因为实在扰动太多因果命运,甚至是世界线,因此渐渐有了限制,至少许甲现在就选择了“代理人”,也就是许父,不然许甲定然亲自下场。
“还是阿美莉卡好,魔国法度,由我新建,就算有世界意志,我也不怕,是降临法身,不是真身……”
“樟树樟公,樟婆,求见灵宝天师。”
樟公樟婆?
之前雷法印就劝许甲取用千年木芯,便得自樟公樟婆,他们两已经是地方神灵祭祀了,拥有功德在身,庇护一方,许甲不忍,于是取阿美莉卡巫毒教巫毒木树芯,如今那巫毒木已经成了阿美莉卡洞天福地的“灵根宝树”,又是一翻变化,这樟公樟婆,不知所来何事?
许甲于是出声法界,动荡随念:“二位请入洞天一叙。”
明心洞,了真天。
许甲微微一念,便出现门户,门户中有光亮,隐隐百神列阵,正是内景福地同外景合一了。
樟公樟婆是两个绿衣老者,樟公鹤发鸡皮,樟婆矮身五尺。
世人传其为夫妻,其实二者是兄妹。
樟公持龙头拐,樟婆持鹤嘴锄,背著药篓,打著赤脚。
药篓中有许多药材。
“二位贤老,不知有何请教?”
樟公樟婆见许甲年轻,却一点也不气盛,和传说中嚣张跋扈,拳打长生教主,脚踢鄱阳龙王,一言不合,杀杀杀,完全不同。于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道:“我们是为樟树百姓而来。”
“听闻许公推行均田令,此乃善政也,但我樟树乃是药都,百姓多药农也,地主也药商也,兼并土地,种药收药,多是为市场不那么混乱,否则今年这药价格高,明年那药价格高,大家都种此药,其他药都不种了……这又是一场动荡,我二老朽,亦从药事,说实话,樟树拜药神,拜的就是我们两个,这是天仙基业,长生果位,不敢辞让,所以来此拜山,希望能得个善果,善始善终。”
樟树是这两位深耕的福田,已经成了“药不过樟树不灵”的谶语,又明说自己修的是“药神”之道。
许甲自觉不是专业,但又不想违逆均田大业,又想到了所预期的全民免费医疗之事,乃道:“此事我心中亦有所期,有自齐鲁大地而来的白仙,是地仙之果,善施医药,我且请她一并来序,拿出个章程来。”
樟公樟婆听著这个,已经在想怎么说了,许甲不是一副不想商量的样子,而且找了一个专业的妖仙来,说明还是挺重视此事。
白老太还要一点时日才能来,许甲乃跟他们说起均田之事:“均田是大事所趋,不因你种药而改,不然天下的地主,都种药了,不种粮食了,你们或许还有别的办法,我其实也相信市场,可市场太容易被操控了,到时候伤害的还是百姓,你们二位不如也加入我们,其实比固守一地的功德,要来得广大一些。”
樟公道:“我们不想参与王朝更替,说实话,我们草木生灵,活了数百年,才有些灵性,开始修行,修成地仙之前,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如今修成神仙,也只会些遁形匿迹之法,只因年轻时,有个孩童满天神佛祷告,我兄妹生了恻隐之心,亲采了草药,治了他娘一命,种下善因,他祭祀于我,后来发愿立誓,做了郎中,常舍善财,百姓为之立祠,我们也受一二香火……维系千年至今。”
“可天下不仅仅是樟树一地有漫求神佛的孩童,亦有漫求神佛的父母,多的是这样并非无救只是无医的存在。”
许甲道:“刚刚南昌太守亡魂来过,说我如何解决鬼神的问题,无非出在死生之事上,死者无可奈何,生者多慷慨悲壮,维系生,唯有医者仁心也。”
“我曾闻,大医精诚,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险巇、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
这是孙思邈之言也,自古医家之德。
樟公樟母听了,心神动荡,一时难免思绪。
“均田,是保证天下百姓站起来,可未必保证能饿不死,病不死,其实将来一样可以土地兼并,解放劳力,将人分到工厂中去,可不是这样兼并,至少土地买卖不可许。”
许甲道:“医药,则是创建在均田上的第二道保障,百姓不至于因病返贫,因病而丧失为人的尊严,出去卖身,为奴为娼。”
“可没有这么多医者,况且医不赚钱,谁人喜甘愿为医?若医赚钱,不从医药中赚,又从哪里找补呢?”
樟公樟婆两个千年老树妖,总归有些见闻,见过多少事,明悟一些道理,因此道:“如果全由你兜底,这里要花多少钱,可难免羊毛还是出在羊身上,不可能凭空出现……”
“这些你就别管了,我自会思量。”
第374章 行神农之道
白老太没多久就来了,她姓白,但穿著不是白衣,一身麻衣,带著针灸包。
这些针,都是她成就地仙,修成真正人形之后,从本体上蜕下来的,是空心真灸,善渡真炁,名为“白毫针”。
除此之外,还有一套金针,一套银针,都是法器,治病救人所用,所信奉治疗,先针灸,再药石,药石无用,乃用巫咒,药不过十三味,七剂,超过十三味,是她本事不行,超过七剂不好,是此病药石无医,若损耗修行,施行巫咒,则必是冤亲孽债,鬼症妖病也。
白老太培训巫医,其实就相当于前世的“赤脚医生”,不知其所以然,但只要是这类病,见过的,就能够治。
她身后,带著的不是白家子孙,是陈留仙,陈留仙拒绝了和柳如烟等骊山派门人出走后,当日夜里,宿世修行就渐渐解封,虽不一日登真,成就九宫仙阶,却也修成了人仙巅峰,差一步成就地仙。
白老太见到了樟公樟母,也是吃了一惊,这两个是真修行路上出了名气的前辈,算是前辈偶像,隐世真修。
许甲道:“你正好来了,境中治下,一应医药,由你负责,人神妖鬼共治,他因樟树的产业,问询我能不能保持原样,不坚持均田,均田之事,是必然的,但关于医药改革,还是要咨询你,你在下面治病救人,搞卫生工作,你来说。”
白老太见樟公樟婆脸上并不难看,便说明谈的不是太差,至少双方都是有心理预期的。
白老太道:“下面诸事,别的不说,预防为主,俗话说,百病从口入,寒气从脚入,其实只要做好预防工作,其实没有什么疾病。”
“比如瘟疫,预防大于治疗,又比如一些虫病,蛊病,都是饮食不干净,饮水不干净,少沐浴,少换衣。”
“但预防工作,就是最难普及的。”
“第二个问题,便是生产生育问题。现在生育问题,都是普遍问题,一个是产妇容易丧命,是低龄育子,二个是婴儿容易丧命,都是照顾不周,胡乱发烧生病死了。”
“如果解决了一个预防,解决了生育问题,那就是解决了大问题。”
“我的目标,一个是创建专门的卫生预防所,这个只要集中培训就行,我观各处仙堂巫医,都可以做到,只需要一旬十日,便可成功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