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这也太准了,你咋知道我是先生的儿子,后生的女儿呐?我这儿子结婚两三年,儿媳肚子就是没动静,你说说我今年能抱上孙子么?”
许甲都乐了,忍不住道:“老太太你命中必定有孙儿,不过头胎先抱女,好巧一个乖丫头,这大丫头先来探探路呐,招了家财,进了元宝,日子就红火。”
瞎老汉诧异的往著许甲这看了过来:“你也会我们盲派神算?”
许甲哈哈道:“不会,但是刚刚学会了。”
瞎老汉沉思了一会,开口道:“您是高人啊,就不要坏我这一口饭吃了,我虽眼睛看不到,但隐隐见到一团光,就连你身边这位,似乎也不简单啊。”
许甲道:“我哪里是要坏您的事情,是帮你一把呢。”
那瞎老汉这才放心下来,又开始拉弦唱词,一会说这儿媳妇犯星象,要回娘家躲一躲,一会儿说老太太要防犯小人。
老太太受了惊,连忙拿出一个布包来,排出铜钱十几枚,放到了瞎老汉的手上:“怎么化解呢?”
“我婆娘号称傻活佛,你让她摸摸你的脑袋,就可以给你赐福授记,必然可以化解灾星!”
当下那老太太就信了,趴著地上,给那痴傻活佛给磕头。
那傻乐胖女人就拿手去摸这老太的脑门。
胡金花睁著大眼睛,希望看到一些神通迹象,可啥也没有。
……
老太太心满意足的去了,临走还说要介绍邻居也来算命,而周边偏偏还有刚刚看了全场,也没看出什么问题的老头老太太,一窝蜂的抢位置:“我也算,我也算……”
这瞎老汉又算了两卦,便说不算了。
拢共赚了五十文钱。
就开始收拾东西,拉著傻活佛两个要离开集市。
许甲跟著上去,问询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不是本地人吧。”
“我们是从婺州来的。”瞎老汉叹道:“说来惭愧,我们俩夫妻,命中无子女,却从桥底下捡到了一个女儿,去年,女儿忽然失踪不见了,听说说是被人拐了去,我们又瞎又傻,想要救出女儿来,也没有本领,只能一路打听,一路讨生活,找到了这里。”
“你们女儿长什么样,我在本地还有些人脉,说不得可以帮忙。”许甲开口,打算帮助他们。
“我是个瞎子,看不见的,我婆娘虽能看见,可她说不出来,但是我看每个人身上都有光,我认得我女儿身上的光…说实话,这也是我太贪心了,当初我师父说了,我命中是无儿无女,一个人也是无妻无伴。”
“可是啊,我没有听我师父的,我先找了一个婆娘,我找到她的时候,她被哥嫂俩关到了羊圈里面,小孩拿石头砸她,砸断了她一条腿,她也是乐呵呵的,我就想呐,我要救她。”
“当时我还没全瞎,一只眼睛还能看到一点,娶了这个婆娘后,就全瞎了,不过也不要紧,我们两个过日子,倒是很自在,她也需要我,我也需要她,我们是慌不择路,饥不择食,贫不择妻啊。”
“再后来,我就捡到了我女儿,别人都劝我别捡,女儿是个赔钱货,况且我们自己都活的很艰难,再养一个,那也不是救人家,是害人家。”
“我也时常觉得亏欠。”瞎老汉叹气道:“是我有私心,我想著我们老了,能有个人照顾我们,我也就罢了,我放不下她……这个傻婆娘,她啥也不会,啥也不懂,穿衣裳都要我帮她穿好,当初脚被人砸断了,都是笑呵呵的,连生气也不会生。”
“我就没听我师父的,不信我这辈子就是孤苦伶仃,无儿无女,天生残疾……”
“如今我师父说的果然应验了,我命里没有的,就是没有,现在我要去找到我的女儿,拿我的命去换她的命,我不能拖累她…她还年轻,不应该这样……”
瞎老汉一边走著,一边拿著拐杖探路,傻婆娘开心的拿著一块饼在那里啃,一会儿又发出“啊啊”的声音,看见花也好奇,看见一个水坑就会抓紧瞎老汉的手,提醒他。
许甲忍不住道:“你是盲派神算的传人,那你信命还是不信命呢?”
“从前我不信,现在信了。”瞎老汉道:“我是学艺不精,只会坑蒙拐骗,我师父是有真本事的,只可惜我瞎眼瞎得晚,当初还有一点光,学不成精髓,师父就撒手人寰了。”
“如今一路追上来,问的是神神鬼鬼,黑里白里,都在赶路,遇上大集就赚点钱花。”
第77章 命中有劫唯自渡
许甲本要留著这老两口吃饭,到狐仙堂休息休息。
便是胡金花也肃然起敬,叹道:“我那一窝狐狸,虽然歪瓜裂枣,各有劫数,可如今多少算是熬出了头,这位老人家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啊?”
许甲问道:“什么叫熬出头?只作这样想,处处是火海,熬煎人寿,哪处能得好活命?”
胡金花一时回答不上来。
瞎老汉道:“熬哪里熬得出头?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就能改命么?太不现实了,要出头都是争出来的,我原先还想可以豁出命去争,后来想想,就这样平平淡淡也不错,你觉得我难,我倒是觉得我现在也挺好。”
瞎老汉咳嗽了一声:“这么多年,也就这么过来了。”
“唉,聊了好多了,这位公子欸,我看你也不是凡间种子,像是天上下来历劫的,谢谢你听我讲了这么多哦,这门盲派神算马前课的本事,我就传给伱吧,你看不上的话,哪天遇到了一个瞎眼的,看不见的,就给他……”
瞎老汉从衣裳里摸出一张软皮布,上面没有文字,只有一个一个的点,这是“盲书”。
“我来念给你听。”瞎老汉就找了一个石头随地坐下。
他也是随性而起,并不多考验人。
“土为中央戊己土,土位中央观世情,六亲可以依此定,六亲多少盘中定,火为父母土兄弟,水为妻子金子孙,此为先天原六亲,命中有几便断几……”
许甲虽通术数,但还真没接触过盲派理论,因盲人靠此吃饭,故而理论粗糙,基本是背一段是一段,可偏偏万用万灵。
也不必学什么理论,只按方抓药就是,不必什么文化。
许甲福至于心灵,当即为他们起卦:“虽说算不尽人生大小如意事,可您愿意传一门学问给我,我也不能没有回馈,我来算算你们女儿在何方。”
瞎老汉驻起杖,似乎看到了光一般:“请先生金口银牙断一断事!老汉谢过了!”
说罢就要下跪。
许甲不敢受,将他扶起:“这拜我作什么?我也没个恩没个情的。”
“一点缘分最难得啊。”瞎老汉叹道:“我虽看不见,但知道您是贵人,有贵人相助,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许甲借来他三枚铜钱,将归绫高放在地上,摇动铜钱,掷于龟背上,可惜归绫高还活著,要是死了,直接拿龟壳作摇卦工具。
铜钱落在龟背上弹开,落地成卦。
许甲连摇六下,记录卦象,算出事情,方位,刑克吉凶,最终得出结论。
“你女儿暂时平安,藏匿于青灯古佛之地,但将来未必吉,有性命之危……”
“那我知道在哪了。”瞎老汉叹气道:“这孩子有佛缘,我们是为佛祖将她养大的……弟子求菩萨保佑我女平安顺遂,若得所愿弟子愿舍一应身外之物供奉……”
当即两人又开始起身,往著一个方向坚定的走去,一个傻活佛在前,快快乐乐,一个瞎老汉在后,苦大仇深。
许甲停步驻足,这两人,越往目的地走,死相越明显。
要劝他们回头么?
他们自己也知道,要回头早回头了。
强行插手他人因果,是障。
人生在世,历不完的劫,斗争不完的命运。
芸芸众生,渺渺苦海。
佛门说经典能渡众生,可没见哪一部真的可以渡众生。
胡金花见许甲驻足,问道:“咱们不帮帮他么?”
“命里有劫需自渡,你们狐狸渡劫的时候,也有人帮么?”
“那倒没有,谁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劫呢?”
许甲嗯呢一声:“不过,我已经入局了啊。”
随即就转身,回头往许府去了。胡金花则往狐狸洞去了,今天这一对夫妻,给她莫名的触感,似乎从中学到了“人”的某些十分珍贵的特质。
但具体是什么特质,他也说不上来,只能细细回味。
许甲回到家,便跟著许父问钱:“我要一百两银子花。”
许父喷出茶水来:“一百两,你当一百文钱呢?你出去一趟能赚到这一百文么?”
许甲拿出墨丹来:“这个东西,能不能一百两?”
许父肉眼凡胎,认不出宝贝来:“这是个什么东西?黑乎乎的,鼻屎豆子?”
许甲笑笑:“怪你不知典故,有诗证云:“吾家洗砚池边树,个个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这丹丸,乃是墨梅骨朵,和文运文炁结合,用黄酒化开,吞入肚中,便可有瞬间体悟一位进士一生的文思心得,纵然后面有所消退,但是也余韵悠长。
许父怀疑的看著许甲手中的东西:“真有这么玄?”
“我骗你不成?”
许父咬咬牙:“好!一百两就一百两!哪里有儿子算计到老子头上来的!”
许甲将墨丹给了许父,许父拿著看了又看,闻了又闻,得出一个结论:“还挺香。”
许甲叫小红端来黄酒,给许父送服。
许父却道:“这么好的东西,自然是上考场前一刻吃了!”
许甲笑了:“您还真是个小机灵鬼!考场之上,鬼神之力,难道真的可以起作用?”
“唯有现在,你服用了去,慢慢消化作了自己的东西,才能稳稳当当,以免发生什么变故,这墨丹若能助父亲感应到天地之间的浩然正气,将其存养在心,那就更值得了。”
许父想想也是:“是我短视了。”
将墨丹放入黄酒之中,化成墨色酒液,一口干入,却是满口黑牙,黑舌头,说话都带著一股墨香酒炁。
许父尤没有感觉,又用黄酒洗了一下杯底,将剩下的一并吞服了去。
“你这是卖假药啊!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啊?”许父一张口,结果却有一个个泡泡冒出来。
下一刻,肚子咕噜噜的响了起来,两腿一紧:“遭了!老子信了你的邪!”
却是小步快走的往茅厕去了。
许甲也疑惑:“难道河神给我的是假药?没可能啊!我掐算了,这是真的墨水文丹啊!”
第78章 求求月票
上了小喇叭了,哈哈,求求月票,上架后每多一千月票,加更一张!我会叫百里姐记下的。
第79章 二神夜访
许父到了恭桶处,也没拉出什么脏东西来,只是一劲的放屁。
什么酸屁辣屁洋葱屁,一股脑的放出来,真是臭不可闻。
这屁乃是“上炁不通通下炁”,肚子里既然有墨水文章炁,自然要将原本的那些酸臭腐儒炁给排出来。
许父一边放屁,一边文思冲脑,灵感如尿崩如闪电,拉屎似射箭。
顾不得臭屁了,张口就要吟诗作对,结果一股臭味又给他把文章诗词歌赋,都给憋回去了。
然后许父就开始打嗝了。
一打嗝就放屁,一放屁就打嗝。
等著许父出来的时候,全府上下都来围观这件奇事。
许母都从佛堂里出来了,看著许父这模样,不由有些想笑,又有些担心:“要不要把李大夫请过来看看。”
许父一脸青绿:“这像什么话?你们还不各自干各自的活去?围著我做什么?”
好在许家的风水运转,将这些酸腐气散了去,不至于滞留,否则寻常人闻上一口,立马就要:“之乎者也。”
许父又有些恳求的看著许甲:“这有什么办法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