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卵胎化 第141节

  在金童身上,他能用的招数似乎是越来越少了。

  早知如此,自己一开始就该潜心修行,争取早日突破到金丹四境,而不是现在这样,被天人搞得心魔丛生,以致于进退失据。

  “有灵西来至,上承南宿命。

  苦海终无岸,回头蒿里销。”

  心中忽然响起这谶语,本就不好的心情又沉重几分。

  数日后,度日如年的赤鱬鬼在池中焦躁不安,一会儿怀疑被识破计谋,平添了一位大敌;一会儿又自信满满,觉得对方早晚上当。

  这般丑态落在白蝎鬼心中,只想到一个不堪造就的词,不由得后悔起来。

  又过数日,禅师几度传信阴土,赤鱬鬼和白蝎鬼的压力越来越大,白蝎鬼几次想抽身离开,但在赤鱬鬼那满是煞气的眼神下,还是留在了这里。

  一日,极其普通的一日,阴风煞气如故,暗沉沉的。

  尸水池中,赤鱬鬼沉在水底,已经不去胡思乱想,而白蝎鬼则是心生庆幸,若是阴谋无果,自己也没必要跟着一道走到黑。

  “嘿!”

  沉睡之际,他被陌生声音叫醒。

  睁眼一看,乃是个壮如虎豹的阴鬼,嘴角两撇獠牙,似个魔头下阴世一般,奇怪的是身上没有一丝丝鬼气,那腰上还揣着个降魔铁杵。

  “你是.那个虫官底下的阴差。”

  太安静了,池边实在太安静了。

  他和赤鱬鬼在周围有布下一班阴兵和数个阴差,他们难道没发现这个恶鬼的行踪,为什么连个警示都没有传来。

  “兕龟子呢?”

  钱庚将头在脖子上扭转了一圈,问道。

  白蝎鬼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孤峰,钱庚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了然的道:“在那里啊!”

  “虫官?”

  池水咕噜噜的冒泡,赤鱬鬼跃出池水,看见到来的阴差,略有失望,说道:“若你家老爷不亲自过来交涉,这奇虫你可买不了。”

  “不了,我不买了。”

  赤鱬鬼人头上的两眼中,目光是变了又变。

  他刚要换上一副和善面容,准备劝对方不要意气用事,却见那位阴差摘下了腰间的铁杵,不急不缓的向他掷了过来。

  啪的一声,赤鱬鬼身上幻术破开,浑身的鱼骨被巨力冲击,直接被打入池底,狠狠的砸在岩上,成了一大滩的骨泥。

  一池的浑浊尸水炸开,漫天的洒去,落在这处山凹之外。

  钱庚飘上山中孤峰,果真在那碗中见到一巴掌大的虫子,这只虫子最惹眼之处便在于那头上一根末端分叉的角突。

  他停在孤峰上,刚准备伸手拿碗,碗中一口游走的气扑在他身上,一瞬间将他变成了个麻雀。

  “南无.南无”

  阳世上的一道魂魄准备落下,先是一声声慈悲佛号,接着杀气腾腾的道:“金童屡次杀我弟子,他真是该有此报啊!”

  白蝎子见到落下的禅师魂魄,大喜的道:“禅师,我来助你。”

  山上,积沉的阴风煞气中,有一抹红光绽开,照透了小半边的阴云。

  那红光中一只六指手掌伸出,将掌中的石瓶轻轻的一斜,瓶口处一圆坨坨之物滚落了下去,穿透过山上重重的铅云。

第198章 借宝,阴山斗

  受造畜魇术所化的麻雀,奋力振翅,欲要取碗中的奇虫,却因骤变鸟雀,一时无法适应这具身体,直接撞上宝碗。

  山上,那重重叠叠的阴风里,煞气里,那一枚圆坨坨之物落下,发出百千道光来,如矢般向四方齐齐的攒射出去。

  宏大的禅唱在山上荡开,那孤峰上的鸟雀在光下,在禅唱中,身上的魇术被不断消解。

  “舍利!”

  素罗魂魄看向下落之物,尽管心中颇为惊讶,但是手上动作未曾停下。

  四掌结降魔印相,伸出五指齐齐朝下,一道道的流光朝着那红光打去,却好像投入湖中的石头,瞬息便没了动静。

  到底是魂魄,不具肉身上的法骨,降魔印之力大打折扣。

  血一般的红光铺展开来,光中之人没有向素罗禅师发动法术,只有红光中那伸出的一只手,一只将瓶斜倒的魂魄之手。

  素罗收起降魔印,悬定于山上,盯着红光,或者说盯着那垂下的一只手。

  以阴司法器蛾扑灯来打开阴土,而肉身中的魂魄只是垂下一只手来,这样可以方便自己随时撤离,真是高明的计策。

  如今对方能游刃有余的做到这一点,定是已到了筑基三境之中。

  素罗现在已是魂入阴土,算是以身诱敌,但对方似乎并不在意他,就算他施以那软绵绵的降魔印,证明自己已失去肉身法骨之助,可对方还没有一点进攻欲望。

  凝视红光许久,素罗往山中那孤峰上看去。

  舍利已落在麻雀的身上,造畜的魇术终被消解,钱庚在孤峰上复归原形,将舍利小心的捞在手中。

  钱庚朝上抬头看了一眼,正好同禅师对视上,接着伸手一把抓向宝碗,没想到那宝碗猛的一翻,将他给扣在了碗下。

  红光中,手掌一动,终究没有动作。

  素罗禅师对天人的反应并不意外,他分析过天人的每一件事,有些事他看不明白,但许多事情都表现出这是一个唯我之修。

  对于麾下生死,大概率没那么在意。

  今日阴山中,能断天人麾下一干将,这也是好的。

  自己死了三个弟子,其中慧进、法闻都死在天人手上。

  另外一个正国,死在黎岭六牙山上一头蜈蚣精手里,这笔账他自然也要算到天人的头上。

  “咚~”

  一声巨响,那扣在峰上的宝碗,连同孤峰都好像动了一下。

  “咚~”

  又一声巨响之下,素罗终于无法镇定,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那正在被扣在碗下的,好像并不是泛泛之辈。

  巨响一声连着一声,下面的孤峰都似乎都跟着晃动起来,峰上炸开的土石化作一股幽尘卷荡起来。

  在宝碗上,有出现细如毫毛的裂纹。

  “吼~”

  “嗷~”

  龙吟虎啸自魂魄中发出,瞬间透过数百米的距离,要轰入碗内。

  钱庚心头一阵警觉,将降魔铁杵狠狠的往下一砸,峰头上被砸出个小半个缺口。

  从碗下缺口处飞出,钱庚施以夜叉迅捷之速逼近素罗禅师,阴身暗沉沉,硬似块黑铁,壮似头人熊,猛得掷出手中铁杵。

  呼呼的阴风刮在素罗魂身,那铁杵上轰鸣声大作,禅师顾不得藏拙,四臂上浑如暗金,齐齐往下一压。

  似一道流星飞撞,带着轰鸣爆音的降魔铁杵同那四只手掌在眨眼间接触,一瞬间画面定格,铁杵被稳稳的拿住了。

  钱庚惊得止住前冲的阴身,红光中的手掌也是微微一动。

  钱庚虽然落魄,却不是等闲之辈。

  无论在生前,还是在死后,钱庚都混得不差,要不是小湫龙意外被杀,钱庚现在还在锦碧水府中过他的富贵逍遥日子。

  即使季明收服对方,也要以重利许之,且在第一时间为他上了「气禁符」,这和鼠四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对待。

  因为对于鼠四,季明自认可以兼容,而对于钱庚,可能他自己要被对方所兼容,但事上奇妙之处便在于际遇,也在于出身。

  在四只手中,铁杵滑落了下来,而那四手也是无力的垂下。

  见此,钱庚狠松了口气,要是禅师真以魂魄强悍,而硬接他的降魔杵,那他今日或许真的得交代在这里。

  天上,蛾扑灯上的红光大放,那一只手掌似要探下更多,素罗禅师紧张了起来,他开始让一道宝影落下,藏在云中。

  刷的一下,手掌迅速回抽,红光一下不见。

  “这”

  禅师意识到什么,连忙向底下的夜叉望去,一遍遍的扫视山上却已是看不见对方。

  他艰难的举起四臂,那已受到重创的四臂,喃喃道:“不应该,这一次我已遭重伤,非是假意示弱,他为何不趁胜追击?为何不追?”

  在脑海中,那则谶语好似魔经浮出,不受他的控制。

  “有灵西来至,上承南宿命。

  苦海终无岸,回头蒿里销。”

  素罗四手抵住脑袋,云中一道宝影落下。

  那是一柄拖着红色剑穗的剑影,上有红玉剑茎,锈铜狮面护手,直长的剑身,整个寒晃晃的,激得阴山上风云翻腾。

  最后剑影落将下来,将一蝎鬼死死钉在岩上。

  “我倒要看看,当这外面风雨满天,你又如何安坐秘所?”

  小西山上,钱庚化作文士,将降魔杵一晃,幻作个折扇,径直入了别院内。

  在院中的演武坪上,钱文士一副偶遇的模样,向准点在此演练剑法的张霄元打起招呼,道:“前面可是张道友?”

  “你是?”张霄元并不像一般道人,在面对陌生人保持下意识的防备,反而好奇的回问。

  “钱庚,夜叉众之一,现为金童门下客。”钱庚说着这里,作揖再道:“金童老爷吩咐在下特来请张道友使一次.玉竹宝弓。”

  “胡闹!”一旁的虎眼斥责的道:“竹弓乃是山上的重宝,岂能如小儿戏耍一般动用,我看金童是志满气骄,开始纵意胡来。”

  “老爷会给报酬!”

  “我有条件.”

  钱庚和张霄元几乎同时开口,接着钱庚笑道:“老爷说过,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张表兄若是有求,无有不允。”

  张霄元笑着点头,心中却是腹诽道:“这真是有事张表兄,无事张道友。”

  “对谁使用,且先说来。”张霄元说着又补充道:“我虽应了你,但若是让我做失了道义之事,我会收回先前的话。”

  钱庚小心的取出一方正的小匣子,说道:“不是谁,而是它!”

  “只要不是人,问题都不大。”张霄元将手一翻,不理会一旁虎眼的劝阻,对着那小匣子就是一弹。

第199章 做梦,太平社

  印台山上,王墓陵寝,漱石洞,小庙。

  庙里只点了三两支蜡烛,在这一小片的昏光之下,季明正坐在四兽足石鼓座上,瞅着小庙中堆起的一座腐木土丘。

  在丘上,摆着一根灰黑色的腐树,它仿佛被时间洗去了鲜艳的色彩一般,没有一点生机。

  虽然腐树上那木质的纹理依旧清晰可见,但已经变得松弛,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完全脱落,露出了内部的纤维。

  季明在凝视着树上一处裂缝较深的地方,那里可以看到一层薄薄的霉菌,一只大号甲虫正趴在那里,病殃殃的样子。

  这甲虫的头部前方有一根长角,极度延长并在末端分叉,隆起的头背上也有一根,却是极短的,同样是末端分叉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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