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大义,佛法得兆。”
净远和尚跪在榻前,掩面而泣的道:“我这便送慧定师弟下阴山一遭,让他受刑一番,好知晓咱们这些人的苦处。”
智光微微一愣,深深的看了净远一眼,而后笑道:“好师弟,有心了,我亲自来办这事。”
在送走净远师弟,智光即刻请来了鼠四、钱庚,在二者的安排之下,将印台山中的季明请了过来,智光当面吐露了一切安排。
在季明面前,智光异常温顺的道:“我虽有祖师箓,但寺中一众师叔宿老盯着,难以一言而决,所以要请金童相助一二。”
季明有些佩服智光,自己才开始施加压力,对方就顺坡下驴的借他的压力来促成大事。
借着自己这股压力,智光不仅可以将兰荫方中的四悲云寺弟子紧紧的团结在身边,还有借口去处理济海师太,若真让他办成,震慑寺中宿老,他这个主持便名副其实了。
“我当恶人没问题。”
季明以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智光,说道:“只是我得见一见那样东西!”
“哪哪样东西?”
“岁肉!”
第225章 壁画,洞寻宝
房中,咕噜噜的煮药声在响着,一排罐上的药汽蒸腾上升,在顶梁间久不散去。
智光长久的沉默在萦绕的药气下,那就像是一根不堪承受的枯草,即使最微小的重量也足以压垮他,但季明知道这只是假象而已。
现在的智光承受能力无限之大,即使死亡亦压不垮,因为他所承受的痛苦比死亡更甚。
对付这样的人,必须击中其七寸,最在乎之处,季明姑且认为智光现在最在乎四悲云寺的弟子们。
此番施压也是依据此一点,才让朱温麾下的游将拘了兴福寺的净远,那和尚的污点虽不少,不过在四悲云寺弟子中颇有名声。
当然,所拘者不只净远,岁肉之事就是另一和尚嘴里漏出来的,给了季明一个意外之喜。
“岁肉之事.”
智光很是慌神,寺中关于岁肉之事知晓的人不多,那是一等一的机密,更是寺中底蕴,他一时间不明白谁传出去的,但此刻这已非重点。
“岁肉之事我也不甚清楚。”
季明将手一抬,吓得智光猛的向后缩去,接着智光见到一张纸轻飘飘的飞到了对方手中。
“虚空力士!”智光打了一个激灵,放出元神力扫视房内房外,稍后暗松一口气,心中道:“不是虚空力士窃我机密。”
“私调阴军,擅遣鬼将,阖寺当诛。”季明将纸上的文字念出,而后说道:“莫非你真当我送你的这句话只为施压之故。”
智光激动得一对残臂在身前乱晃,道:“当年师傅确实得了一部分太岁肉,那是意外所得,从未展示给我等弟子,只每年取用一点,炼成一粒粒的年轮丹赏赐于我等。”
“什么丹?”
“年轮丹!”
智光紧张的回着,不明白这话中有何值得惊异的。
这话让季明想起了多年前的一桩往事,那时候他刚在小西山考取道民,事后同飞鹄子师傅相聚之时,师傅那时也是得了岁肉的消息。
后来师傅去紫融峰上探望他,还带来一粒年轮丹赠予他。即使现在他还记得那粒丹的样子,色白,似团肥肉膏一般。
当时师傅壮志满怀,自认为得了莫大的机缘,谁知后来再没了石太岁的消息,难道那石太岁早已被素罗收入囊中了。
智光说道:“师傅当年得此太岁肉,原是准备作突破到四境之用,后来不知为何放弃,转而以其炼丹栽培我等师兄弟。”
季明摊手笑道:“你看,这不是很清楚嘛!”
“在师傅死后,没人知道他将岁肉藏在哪里。”智光眼神闪烁,在季明的眼神下吐了一口气,再道:“我也试图找寻过,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师傅常住的兵符洞。”
“走!”
季明也不废话,直接让力士众拿上智光,一同去那兵符洞,来一场说走便走的行动。
兵符洞不在兰荫方,而是在方外之东北向的合山方内,季明拿着智光,又从阴山中带了归属于自己虫官麾下的一班阴兵,用于赶路之用。
毕竟是去往另一方之地,虽不至于像太平山到兰荫方这样遥远,但也颇费脚力,阴兵有借道远遁之能,很适合夜里赶路。
白日里,季明很是奢侈的用了两张甲马灵飞符赶路,夜里就放出阴兵借道,如此两三个日夜便抵达合山方边界。
在到兵符洞前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只是这样的好天气只持续了大半时辰,转眼长空上便有乌云来袭,湿气浸了鼻腔。
不多时,淅淅沥沥的雨水洒在洞外,打在洞前的芭蕉林上,滴滴答答的,倒是别有趣意。
季明走在林中,负手前行,力士众撑在顶上,不让一滴雨水落下,智光狼狈的在前头带路,在蕉林中的湿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金童师兄,洞府就在蕉林西的矮丘之下,师傅在丘外林中,依据芭蕉林布置了一个阵法,你跟随我的步伐便可无碍。
另外,我们需得防备林中的蕉精,此精怪已得两百年道行,本事不凡。”
季明笑了一声,依旧是闲庭信步的走在林中,这一副气度让智光克制了自己的一切阴暗心思。
那种自内而外,依据于真实力量所流露的自信是骗不了人的,智光在季明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令人心折的莫名气场。
这让他心中五味杂陈,腰背愈发佝偻。
在兵符洞外没有守洞的异兽,也没有驻留洞中的弟子,更无洞前匾额。在这洞外杂草丛生,看上去似乎许多年无人来过一般。
虚空力士推开洞外的青苔石门,让洞外的光线尽情的泄入其中。
季明入得洞中,见到了一狭窄的洞内空间,好像在此矮岩丘内裂开的一道缝隙,缝隙中只能供两人并排而行,约走七八十步就到头了。
见着这样的洞,季明一度以为智光在戏耍他。
“就是这里!”感受到季明异样而危险的目光,智光指着地上的蒲团,还有两边斜壁上的佛陀壁画,道:“师傅除了畏惧死亡,在其它方面都堪称是修士的榜样,尤其是苦修这一方面。”
季明看着向中间倾斜,上方靠在一起的两面石壁,一面壁上画的是龙迦上尊佛,也就是世尊,另一面壁上画的是焦面鬼王。
世尊坐在塔下,这是著名的世尊授法图。
而焦面鬼王趺坐,大肚细脖,身外有焰轮,身下有小鬼,同那世尊相对而立。
洞中无一卷书,一本经,只一蒲团而已。
智光立足洞中,略有忐忑,道:“师傅常在此洞中,每次赏药丸丹头,教导修行,授予密功,都是在这一处洞内。”
“那就怪了。”
季明知道智光没说谎,对方没有必要用这样一个简陋洞府来说谎,其中破绽太大。
再度放出许多虚空力士,在洞府中一遍遍的搜索起来,务必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而季明自己则在两面壁画上看了起来。
这里最醒目的,无疑就是这两面以各色颜料所抹画的精妙壁画。
壁面平整,微有粗糙,显然是利于上色,世尊庄严,鬼王威怖,然而对焦面鬼王的刻画,似乎是远甚于另一面上的世尊。
“智光你”
季明刚一转身说话,便失去了智光的身影。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智光故意在弄计害他,而是有其它的东西在这里,很巧妙的藏在这里,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将智光给处理了。
当然,这个处理是杀了,还是藏起来,季明不得而知。
季明迅速在虚空中画出一道薪符,一瞬间这符炸散成粒粒火星,打在狭窄的洞中,打得四处都是,火光四处而起,红彤彤一片。
在熊熊火光中,那佛陀和鬼王显得阴森起来,似乎在朝季明怨毒的看来。
当洞内的大火熄灭,一切没有异样,一点烟熏火燎的痕迹都没有,季明退出洞外,蕉林如故,杂草依旧,洞里的东西没有阻拦他。
再入洞中时,季明已经有了头绪,将白骨攒心珠化作圆光悬在脑后,护住元神,接着将双掌一合,催运一气大擒拿手。
在悟出其中法意后,季明已对此法术起了新的名字,唤作「一气大擒拿手·精罡气叶」。
合掌一开,一翠叶飘飞而后,被拈在指间,对着焦黑鬼王的那一面壁画打了过去,轰隆的一声巨响,那壁上鬼王安然不动,但下面的小鬼被吹得乱糟糟一片,那些个小鬼便好似壁上抹画成形的颜料被风刮去一般,统统的消解了去。
画的小鬼被刮了去,可小鬼们顶在头上的铜盆、笼屉、匣箱等一道的掉出了壁外。
“好家伙,宝贝都藏在这处。”
第226章 佛陀,密秽话
打开铜盆,内里是些米肉蒸饼,还有几小壶酒酿,季明那期待的表情一僵,掰扯下两块饼子下来往嘴里一塞,“还真是饼!”
不死心的他又喝了半壶酒,这酒也是真酒,不是啥子仙酿。
接着季明目光移到那笼屉,鼻头一嗅,手在笼屉上一摸,还热乎着呢!
打开笼屉,没有丝毫意外,里面是一笼肉包子,冒着热气。他将其中一个掰扯开了,皮薄馅厚的,季明当即吃下了一个。
他摸了摸肚子,小腹肉眼可见的鼓了起来。
季明意识到了什么,看向壁画上的焦面鬼王,心道:“这一定是供奉给鬼王的烧祭包,乃是阴间的供食。”
将吃下的肉包给吐了出来,季明心情已是不爽利了,想了一下还是收起这一笼肉包,这对于鬼类属于大补之物,倒可赏给夜叉钱庚。
他将希望放在最后的匣箱、土瓮等上面,一一的将它们打了开来。
匣箱中是满满当当的珍品贝珠,季明欢喜的收了起来,心情好转了许多。
再打开剩下的容器,一些是密功的丹头,一些则是灵药,多是些上了年头的黄精、灵芝、山参等等,其中三个百多年份的。
最后,季明在一金钵中发现了三粒丹丸,其色火红,软肉一般,广散晕光,照得钵上绚丽一片,这一看就是灵丹宝丸。
这丹除了颜色外,其它都很像年轮丹,季明细嗅一下丹香,进一步验证了自己的想法,这三粒应该是年轮丹中的上品。
像飞鹄子师傅给的那粒白色年轮丹能抵一年苦修,那这一粒应是一年以上,起码三五年。
想到这里季明再无先前的郁闷,只这三粒丹丸,这一次也算来对了,来值了。
只是素罗禅师拥有这太岁肉,不用于自己的突破,却是时常割取岁肉,拿来炼此年轮丹,用于赏赐弟子,他.到底是何目的?
“咳咳.”
忽得背后咳嗦声响起,这明显是智光的咳嗦声,在尽力的提醒他。
季明没有回头,他的元神力一直外放,早就看出另外一面壁画上的端倪。
又一片精罡气叶被放出,翠绿的薄叶撞上那世尊授法图上的黑塔,一瞬间黑塔在壁面上剧烈的摇晃了起来,阵阵宏大的禅唱产生。
那黑塔在壁上摇摇欲坠,塔中的许多东西被晃飞出来,季明一一接在手中。
有记载造畜魇法的手札,有记录降魔、与愿二印的佛手印卷,还有金刚印身、五虎断魂掌、惑心诀等等的外道旁门密功。
季明将这些一一收在纳袋里,只余下一本在手上,这一本的封面上写着四个古篆——嚼铁大法。
“我就知道,素罗既然杀了黄嚼大王,定然会将其密功夺为己有。”
壁上黑塔还在晃动,最后终于将智光给晃了出来,紧接着那壁上长出的霉菌似的东西,东一处,西一处的,满壁开花似的。
当满壁的霉菌长满,便成了毛茸茸的一面岩壁,唯独那龙迦上尊佛的壁画未有霉菌长出,但是佛陀的眼睛异常的灵动。
“快走,那太岁.”落在洞中的智光还未说完,便已经昏死过去。
壁前,季明忍不住摸了那龙迦上尊佛的眼睛,那眼睛竟是眨了一下,季明的元神立马开始示警,脑后的圆光大放银芒。
“龙迦上尊佛”眼睛上下左右的乱转着,两个眼珠似乎各有各的想法,佛陀壁画上渐长骨肉,口唇微动,含糊不清的声音传出。
“尔时,密秽梵主于彼众会中坐,白佛言:
世尊,云何如来应供、正遍知,得一切智智?何以一切智智为无量量众脱解,令得三首,出千眼,晓万万法?
尔时,世尊告诸比丘:诸比丘,我已得一切法,由是得一切身。金蝉离壳,我即化作飞蝉;洪钟传音,我即变现洪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