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空儿铁塔般的身子摇晃起来,两眼泛红的道:“铁背姑说梅娘承载那古老怪的精血太多,肉身元神已经被古老怪道染,这辈子都难以摆脱古老怪。”
季明闻言看向不远处失神的张心梅,心道难怪她会有轻生之念。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万事万物总有一线生机。”
“是,前辈,我也是这个意思。”熊空儿面色激动,道:“铁背姑已施展金针宝,定住了梅娘的那个魔臂,只要小心的谋划,总有脱身之机。”
“定住魔臂是何意思?”
熊空儿在头上比划的说道:“就是梅娘可以随时操纵顶上的魔臂,不需担心魔宫主人抽臂而去,令她的肉身化为灰灰。”
季明点了点头,朝张心梅走去,刚准备说话,对方先开口道:“灵虚道友,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去死,也不会就此沉沦下去。”
“那便好。”
季明略微放心,这一次神婆洞完全意外之行,不在计划之内,若在张心梅身上获取不到想要的秘密,自己浪费的时间,还有神火,冒的风险,这些损失难以估量。
“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
在询问魔宫内情前,季明对张心梅未来打算很感兴趣。
“灵虚道友!”张心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道:“你也是这一次正旁两道围攻枉死魔宫的参与者之一吧!”
季明笑了一声,这个张心梅实在有意思,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心态已是调整好,竟然在套取他身上的情报,以做某种打算。
“何以见得,我可是从丁敏君手中救下你。”
“你是太平山道种,来到这穷山恶水的岭西,总不可能是为了给那枉死魔宫助拳,所以灵虚道友你只能是参与围剿魔宫的人了。”
“有道理。”
季明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棱模两可的回道。
“我想成为老爷!”
“老爷?”
在张心梅这里,他已知道那魔宫主人练有肉身成圣的「盘蛹羽化金身」,成就二首四臂之法身,二首之上各有元神意识,一个是大老爷,一个是二老爷。
听张心梅的意思,这里面还有门道。
“从前宫中只有一位老爷,那就是大老爷,也叫古化功,我服侍过他几次,因为从不多说,也从不多问,在宫中甚得他的宠爱。
后来,在大老爷练成法身,多了一个头,宫里便多了个二老爷。
他同大老爷是完全不同的风格,粗鲁无状,心胸狭隘,听不得别人的意见,更是酷爱血食,以凌虐他人为乐,多次同大老爷起有争执。”
“什么意思?他们不是一人!”
“不知道?
但我怀疑他们并非一人,二老爷极有可能是外来者,或许是.盘岵大山内的某个高层。”
张心梅心中不是很确定,魔宫和盘岵千丝百缕的联系,她也理不清,道:“大老爷自闭于法身心海,少有再现,一直是二老爷在主管法身,偶尔大老爷出来,总是疯疯癫癫的,大喊大叫,语无伦次。
二老爷怕他乱说话,将法身上大老爷那颗头割了下来,藏在了魔宫的深处。
你们这一次打入魔宫就是我的机会,如果我能找到大老爷的那一颗头探明真相,或许有机会让我入主法身。”
“很危险,希望很小。”季明不得不佩服张心梅的奇思,说道:“你认为这一次正旁两道联合,那鸣玉山枉死魔宫的主人还能得活?
另外,以你微末道行,谋算一位五境转劫之修,好似蚍蜉撼树一般。”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张心梅认真的看向季明,再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这或许就是我那遁去的一线生机。”
季明负手而立,玩味的道:“何故将这等谋算道与我听?”
“无他,苦闷尔!”
张心梅双手捧心,尽显病态,道:“我命中注定孤寡,同行者多遭磨难,这般愁苦无处诉说。我也知这次谋算九死一生,向道友倾诉,无非证明我平生纵遭劫难,屡陷逆境,但从未有逆来顺受之心。
道友闻听我的故事,来日我事败而死,只要道友还记得我,这茫茫天地间也算有我张心梅的痕迹。”
季明听了这话,心中颇有感触,顺着张心梅的目光,看向天际的愁云惨雾,浩瀚虚空,道:“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踏雪至山巅。若是命中无此运,亦可孤身登神柱。”
最后一句本是登昆仑,乃徐霞客的诗句,很应张心梅的心境,故而有感念出。不过鉴于此方世界没有昆仑,遂改口为神柱州的神柱山。
张心梅听得此诗句,眼睛一亮,心意更坚。
“灵虚道友,多谢你一路护持。
此次你若是去捣毁魔宫,破了宫外那「亟沙乌鸣大阵」,需留意四处地方,一是般若竹林,此竹林乃是大老爷在佛门大能处求来的一根「慧根竹」长出的。
此竹有增长智慧,脱胎换骨之效,乃世上一等一的佛宝。”
听到这里,季明面色一下严肃得可怕,手掌在脑后猛的一拍,阴珠滴溜溜的转到半空,遍洒青光而下,照得周围如鬼域一般。
熊空儿在不远处吓得哇哇大叫,狼狈的一路远窜,逃到了数丈开来的青光之外,满眼凶光的朝季明这边看来,见这里无事才放心下来。
张心梅看着周遭碧森森的青光,对灵虚子的认识更深刻了一些。
“第二处乃是枉死魔宫的鬼门,那不是真正的鬼门,而是大老爷在明王座下学法,曾从蒿里出游一座鬼门,来到东海洞天「太乙青木山」中,见到山中树下的鬼门,其后念念不忘,遂仿炼一门。
在此门中,不只关押恶魂厉鬼,魔宫百年来的死敌,还藏有两件法宝,两件宝器,诸多的法器,及其宝丹奇珍。”
季明朝着鸣玉山的方向看去,道:“太武山的丁明玉被关在何处?”
“在积草池烽火树下,也是二老爷的寝宫。”
季明不可思议的看向张心梅,说道:“你是说魔宫主人不只是在丁明玉的身上施以羽化虫盘臂,将其转为异人,还当成妻妾宠幸。”
“呵呵!”
张心梅轻笑道:“转为异人只是我在店栈中骗那杨秀才的,但那丁明玉被二老爷宠幸却是事实,还在宫中孕有一子。”
“起风了。”
季明心中暗道。
丁明玉久陷魔宫,孕有一子,于太武山而言绝对是丑闻,千百年未有之丑闻。
在此,季明不由的多想了一层,他们太平山在其中又是什么角色,只从他这次秘务来看,怕是不大光彩的角色。
“其它两处呢?”
“在积草池中有一水窟,那里是大老爷曾经修行之所。
在窟中记有金身法门和二首四臂神通术的残篇,更养有一种可以炼作神通密功丹头的青蛇异种。
最后便是宫中的佛堂,那是大老爷的禁地,就是二老爷也不敢随意入内,我亦不知其中的秘密,似乎其中藏有极了不得的东西。
大老爷的头颅,要么被藏在鬼门里,要么被安置于佛堂。”
张心梅说罢,看着不远处焦急望来的熊空儿,道:“灵虚道友,我此生最幸之事,便是交下一群妖友,他们远比修士更有人气。
你既是乌松子大王的旧友,当明白我的意思。”
季明看向熊空儿,皱眉道:“你不会是想将他托付给我吧!”
“他有飞熊血脉,若能为他觅得良主,离了妖魔寨,它日或许有一丝成道的可能。”
季明飘然而去,远远的丢下一句话,“若他肯一心向道,就让他去赭熊州群玉方亟横山丹柱峰黄灯洞,找一位李姓女子。”
293.第293章 接应,大兴者
第293章 接应,大兴者
鸣玉山,山麓一处飘起炊烟。
在几块石头搭成的野灶旁,二君盘坐在此,面色紫青,不大好看,斩杀楼梵僧让他们付出了些代价。
在野灶附近,一抽吐旱烟的红鼻翁蹲坐着,嘴里砸吧砸吧的抽着,在他的头和两肩上,各悬有一道小影,看不真切,有一掌大小。
“等等等,何时是头?”
一口老烟吐出,红鼻翁舒服的喊了一声,不满的对二君道。
只见二君坐在野灶边上,一人凝视火焰不动,安坐如钟,一人抚须,闭目养神,反正就不搭理红鼻翁。
“嘿!”
红鼻翁也是来了脾气,张口一吐,白烟激射在野灶里,滚烫的石头炸开,打在二君身上,接火君怒目而视,真炁一运,面上紫青更重。
“就你们这残废样子,没到鸣玉山就已经伤成这样,还能执行秘务吗?”红鼻翁将脚一翘,挠着毛腿,语言尖酸刻薄。
霖水君拉住阿弟,道:“前辈,你只是此处的接头人,在你没有透露我们之间存在的从属关系前,我没理由受你的指挥,还有你的质疑。”
“呸!”
红鼻翁一口老痰吐向霖水君,一块烧红的石头被霖水君拍起,却被那口老痰洞穿,一下将霖水君打得栽倒。
“看好了,这一口痰我只用了二十年的道行。
你们二人的师傅丹鈴子也是真人之流,就算你们非是他的嫡传弟子,被送到南海开拓分坛的,也不至于连我一口痰都接不住吧!”
“老贼獠!”
接火君彻底忍耐不住,唤出火力士朝着红鼻翁扑去,下一秒被一口痰打倒在地。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红鼻翁在原地笑得欢快,忽然抬头朝天一看,只见走石飞沙的一股恶风落下,那被打散的,只剩零散火星的野灶中大冒火光。
“总算等到你了。”
昏暗风沙里,橘红火舌旁,一道身影走近,挡在二君前,那身影的脑袋被罩在一团青光中,开口道:“前辈就算是为他们疗伤,此举是否有伤体面。”
“金童,他何时为我们”
接火君见这身影,心中大喜,听闻金童之言,却是一惊,话刚说一半,忽觉身子松快,一身的毒伤全然不在了,“大哥,你怎么样了。”
“好多了。”霖水君面色不大好看,他知道有一些前辈高人游戏人间,心地是好的,但是总会弄得门中的后辈弟子灰头土脸的。
红鼻翁吐痰疗伤,实在让他们面上挂不住。
“啪嗒!”
没等红鼻翁回话,季明止了罡风,将九张化畜魇皮丢下。
“一人三张,烧了它。”
二君拿过化畜魇皮,没想到金童还惦记着他们,让他们两个亲自烧毁这有伤天和的魇皮,好攒些阴德。
在季明的示意下,三人共同将魇皮投在火中,一瞬间哭声四起,阴风呼啸,一张张扭曲的面目从火中飞出,又在转瞬中散去。
以季明的性子,如何会丢下这些羊皮,若非顾及队伍内部的团结,加上二君同他颇为契合,早就一个人烧了羊皮,全数拿了阴德。
红鼻翁蹲坐一边,被无视许久,有心插话,但是又自持身份,在旁边一直忍耐着,砸吧的抽着旱烟盯着金童。
待魇皮烧尽,季明调运法箓,查看了一下阴德,对二君道:“不错,一张魇皮有八十阴德进账。”
“好小子”
红鼻翁刚要说话,便见金童投来一道目光,那目光中绝没有尊敬,或者友善,亦或者亲近,只有一种审视,似在打量一件器物。
在这样的目光下,红鼻翁不得不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说道:“灵虚子,执行秘务不是云游探宝,你此举是否有些失当了。”
“与你何干?”
季明侧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