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
游老三迟疑的道:“岭东为悬崖绝壁之所在,修士难以飞渡其上,岭西则有一家老妖定居那里,来历颇大,真正该侦查的怕是岭南。”
“错了。”
赤意郎君摇头,道:“岭东岭西虽有险难,但都有法可解,岭南则不同,那里几所大寨之中,山民不下二十万众,乃盘岵百年生聚,与民休养下的成果。
这些山民同盘岵大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血性刚烈,除非太平山的人大肆屠戮,否则绝无可能投降。
然正道好面皮,杀百人千人,或许没问题,但是杀万人,十万,谁有这个胆气。”
“妙!”
王蟾抚掌赞道。
“可惜只岭南一地有此死忠大寨,若是岭北之地也是如此,先放任太平山杀个数万人,届时天下悠悠众口,此等局面不攻自破也。”
“三个月,再撑三个月,此劫必有转机。”
赤意郎君说道。
第380章 战场,岭南行
吴东野在池边听了一番话,也是暗暗点头,佩服的赤意郎的谋略,越发的为对方可惜。
在众人议定后,便各自散去做事,每个人带着一种使命一样,团结在那赤意郎君的身边。
吴东野自知他在这里是个不受欢迎的,以前一切还好,但是在这个日益冲突的背景下,天吴老弟子这个背景也无法阻挡一些流言蜚语。
在现在这个时候,盘岵大山中开始流传有关他‘虎伥、‘走狗’的难听称号,不过他不在乎,慕强本就是人之天性,他又何错之有。
慕强归慕强,但在向赤意郎君等人传完话后,他依旧去岭北战场走了一遭。
这一走,差点脱不了身,整个战场被切割为几大块,当中一块战场最大,其中斗战也最是血腥残酷。
只见在一对蔽峰金翅上,刺刺的金光乱放,刺得掀不开眼皮,那犹如金色利刃的翎羽缝隙中降下热沙雨,滚在了群峰山峦之间。
那峰下,谷中,山麓,一所所小村,一座座大寨,全被热沙雨滚去,哀嚎一片,山民如蝼蚁四窜。
吴东野运使金蜈剑,穿梭于热沙暴尘之中,那长有金翅的庞然大物露出更多细节。
一对坚硬似铁的鹏爪,鹏首上金刚石般的双角,顶上有奕奕放光的宝珠,那如同日月般闪烁的火眼,钢铁一般坚固的喙嘴,宛如宝剑攒成一般的金翅在空中舞动,粗暴的破坏一切。
“嗄~”
石破天惊的一声啼鸣,大量村寨中的山民,一些本地御守的盘岵弟子,被瞬间震破心肺,倒地死绝。
在穿行扭动的金蜈剑中,吴东野被震破了身剑合一的状态,他恍惚中宛如闯入上古的某处神人战场里,同赶山担岳的神人作战。
“退!”
赤意郎的话语响彻此处,热沙雨中被赤晕撑开,一条七八丈的长影缠上那头金翅鹏神将,绞摔入山腰之上,滚到大片茂林修竹。
一只巨木似的手掌伸出,一把箍住长影上的虺蛇恶首,拉至金翅鹏前,那扁喙开口,发出罗姬狂怒的声音,“好个虺蛇盘甲真身,已长出灵角,你再有一步便炼成「虫成盘之丹」了吧!”
被箍住的有角虺蛇首,挤出话来,“罗姬,你中了我的魔焰,即便不死,也定重伤,哪怕太平山拿「天色露」给你愈疗,也不会这么快好转”
“你原来不知道,我伤得越重,凶性越炽。”
金翅鹏将虺蛇首拉至面前,额上缓缓裂开一条肉缝,里面有气光在吞吐不定。
“这不是神将之能,也不是法术,更非宝器,而是纯粹的刀光。”
赤意郎君被箍住,动弹不得,他不是很明白,自己有翼宿劫念眷顾,最近更得了仙土内的金鸡点化,为何还总打不过区区的一位道将。
若是张霄元也就罢了,那位根底同他仿佛,可这位坤道又凭着什么。
“退!”
赤意郎君再喊一声,他知道此地已不可留守。
金翅鹏额缝里,光气迸发,耀光大放,对着嘶吼中的虺蛇猛的吐出,瞬间消磨了这六七丈的长躯,其势不减,在半山腰上犁出道山沟来。
山外的,吴东野已退到了附近一处小战场。
此处由一名唤作摩崖子的道将所开辟,在几处战场上算是比较规矩的,基本都是一个个太平弟子,与阴兵们协同作战,那摩崖子穿插其中,扑灭激烈反抗者。
当显化成虺蛇盘甲真身的赤意郎君被那束刀光消磨时,在撤退中的盘岵子弟,还有助阵的岭中散修,妖魔等众,明显的失了分寸。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因为在漫天的热沙雨里,赤晕再度张开,数丈长的蛇影再度出现,这一次更是长有虫肢,拿火刀、火枪、火盾、火弩,踩着火轮,向金翅鹏再度攻去。
罗姬赞叹的道:“虫成盘不死,盘甲身不灭,虽然先前已有见过,但是一直不敢确定,你竟是在三境中,提前拥有四境才能炼成的真法特征。”
说着,二者再度拼杀一处。
吴东野没有久待,这里已经守不住了,在赤意郎君的掩护下,大家都在陆陆续续的后撤,他自然没有逞能,也觉得没这个必要。
就这样,他一路驾驭剑光,准备遁回盘岵大山,中途接到了师傅传书,让他往岭南一行,收拢那里的散修左道,联络妖将魔头。
收到传书,吴东野心中一哀,看来师傅也是心存幻想,准备反抗太平山。好好的当个顺民不好吗?!非得去逆反正道,明明结果显而易见。
没法子,吴东野只好转程去岭南。
在途中,他恰好撞见了神婆洞铁背师叔的亲女谢春池谢师妹,聊了一会儿才发现谢师妹也是去岭南,目的是去请玄石寨下三洞之一的鬼母洞洞主鬼姑神助阵。
五色妖魔寨的洞主都是世上老魔,奉行的是黄天旧法,修行妖魔古法,不成人道,显然盘岵大山准备将南姥神山的五色妖魔寨拉上战车。
吴东野和谢春池在路上结伴而行,二人对盘岵大山前途都不太乐观,但偏偏走脱不得。
以他们两个的道行,自然没有同太平山谈价的资格,得是天吴老、铁背姑这一层级的人物叛离,他们作为附属,才能一道被接纳。
“吴师兄,听说太平山来了八位道将,闹的沸沸扬扬的,其中五位从岭北一路伐山破庙,还有三位是不是准备从岭南那里打过来。”
谢春池满脸愁容的道。
见谢师妹这么个只知争风吃醋,玩弄面首的人,也开始关心岭中大局,推导太平山道将的战略,不由感叹还是在事上最能磨练人。
“不大可能。”
吴东野将赤意郎君的那一套理论拿出来现用,让谢春池大感心安,并升起了敬服之心。
见谢春池双颊含春,薄唇滑润,似乎稍一勾引便能享用,吴东野不由的心中一荡,只是这股子淫念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们到达岭南了。
在这里,在莽荒的大山之中,有一片不被深翠色覆盖的区域,那里被文明开垦,形成可容纳数万人的巨寨,土地平旷,屋舍俨然,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
二人相视一眼,心中大安,这里果然没有太平道将过来,不然寨中驻扎的盘岵子弟不会发觉不到,他们落下到寨中最高处—白沙塔宫。
第381章 寨城,木叉山
黎岭之中向来以山民居多,此等山民便是天南人口中的示巴族,也被称为‘巴蛮’、‘南蛮’、‘五毒蛮’等夷号。
得益于太平山外扩谷禾州为三方道土,大力的推行道风,使国人和蛮夷杂居州中,化蛮夷为国人,因而南蛮也有沐此道风,渐爱道学。
在今时今日,即便岭南此岭深之地,其寨城之中亦有道门建筑之特征,其中犹以白沙塔宫为最,宝顶、飞檐、脊兽、悬铃等等,随处可见。
当吴东野和谢春池落至塔宫前,正听到在寨中担任巫祭的盘岵弟子在畜群中穿行,引起一阵牛哞叫唤。
“师兄!”
那些弟子纷纷过来见礼。
吴东野有些不放心,还是细致的问询这些盘岵弟子,近日来岭南之地是否有异动,不料他这随口一问之下,还真给问出了些事情。
在岭南处,有名江浦的地方,那里有一处被圈起来的禁地。
当然这个禁地只相对于山民蛮人而言,这个地方是盘岵大山的积尸地,专养百年老僵,剪其尸甲僵毛,炼成一味丹头,供门内的宿老修行一门奇功「阴景伏尸功」。
此密功练成后,其中道脏·不化髓和升炼的法术「尸游土煞」能让修士死后化僵,好实现另类不死。
吴东野对这门密功不感兴趣,他还没到肉身衰竭的时候,就算练成了,不过是在五百年内逍遥,到了五百年,三灾一来,还不是化为灰灰。
他在盘岵弟子的口中得知,江浦那处养僵的丹头源地已许久不闻消息。
这些盘岵弟子也没在意,那地方同外界隔绝,本就是生人勿近之所在,派去采料炼丹头的弟子们,时有被阴僵所害,大家都不大乐意去那里。
这一次,几个弟子以为又是哪头阴僵异动,杀了驻守在江浦的山民和盘岵门童,没有多加留意,而吴东峰乍一问起,才觉同江浦已许久未有联系了。
几个弟子面面相觑,联想近日盘岵大山传来的消息,小心征求吴师兄的建议。
吴东野没有火急火燎的动员盘岵弟子和本地散修附庸,而是先去白沙塔宫中见了此寨城中的大王同时,也是他的同脉师弟木鹿。
在宫中,来自西边高原上的僧人摇动铃铛,在七宝妙幢下用一口小烟炉焖烧着草药香料,吴东野深深的吸了一口,顿觉盘甲内的骨血活络一些。
“木师弟好享受。”
越过僧众,在垂下的帷幔前,吴东野停下脚步,笑着说道。
“有甚享受的。”
帷幔后的榻上,一已剃度的汉子从女人的怀抱里,还有铺盖的虎豹毛皮中起来,赤身裸体的拉开帷幔,在吴东野面前露出精赤的身子。
他向吴东野略一作揖,随后来到一神龛前拈香祝告一番,而后才在侍者们的服侍下,戴上佛冠,穿上道袍,一副不伦不类,非道非僧的样子。
“师傅一直不喜我这做派,不去修成盘羽化经,非得绒毛饮血,修岭中蛮法,可谁知晓我的苦楚,蛮人性烈,短视少谋,尊重传统。
我若不修蛮法,不拜南蛇,岭南何以稳固,盘岵大山何以博得‘入乡随俗’的美名,这数十万的山民何以对盘岵大山死忠不二。”
木鹿对吴师兄说道。
对于这些,吴东野不是很理解,但这不是不认同。
以前盘岵大山对待山民的态度,那都是不顺不忠者,杀到顺,杀到忠便好,反正几百年后,这些南蛮就会像野草一样,再长出来。
但是数百年后,南蛮山民如最倔的野牛一样,执拗的要命,时不时的暴乱。
虽然蝼蚁的反抗很可笑,但时间长了,就是猪脑子也能总结经验教训,于是山上开始从屠杀改为诱驯,像木师弟这样的只是其中一种手段。
在南蛮的重大节日里,几位仙老还会换上蛮服土饰,以如此姿态面向蛮民,博得蛮人山民山呼海啸般的膜拜,那场面曾深深的震撼了吴东野。
山上得了里子,蛮民得了面子,至此二者深深联系在一起。
当然,也有看不惯的,他师傅天吴老就是看不惯这种向南蛮献媚的举动,连带着一直对木师弟的意见很大,不曾带在身边修行。
吴东野将些杂念斩却,对木师弟道:“师弟,江浦此等重地久无消息外传,或许已被太平道将所占,此等大事还需你来从速定夺。”
“八道将之事,我也有耳闻,只是我等这岭深之处,何人敢孤军深入于此?”
木鹿笑着说道,言语中有些不以为意。
“师弟。”
吴东野脸色严肃了些,要不是师傅拘着,让他无法改换门庭,何至于同这师弟掰扯事情。
“道将何许人也,乃天南菁英,正道骄子,如何能以常理看待,速去联络本地杂修散道,深山老妖,恶岭精怪,一定要抵住此道将。”
看吴师兄这般严肃口气,木鹿提了些神。
“好,既然师兄差使,我便舍了面皮,去木叉山上请四将过来,以他们的道行和威望,再加上本地众修,便是那太平真人也能擒拿。”
听了木鹿的话,吴东野下意识想讥讽几句。
不过他的脑海中闪过木叉山四将的来历,双眉一飞,大赞道:“好计,若是此四将出事,必是能扯来南海吉鹄山玉碟洞的宫主。”
他越想越是可行,那位宫主可是出了名的护短,仗着玉蝶洞道脉传承源远流长,从不将正道三宗放在眼里,常在东边道土中擅起祸端。
木鹿听了吴师兄的话,心中不满,却忍着没有发作,只觉吴师兄涨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他当要让师兄瞧瞧,这岭南亦多俊才。
当日,在商议后,木鹿即刻去信数封,差了寨中的山民发送各处,其中往木叉山的那一封,则是交给了自己长子来办,以示对木叉四将的敬重。
不多日,寨城中已是济济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