亟横山丹柱峰黄灯洞心如老尼如此看重李慕如,费心费力的帮助李慕如炼宝,其实存了惜才之心,欲引渡李慕如转入佛门「三密修行」之中。
只是李师叔脾气倔,心气傲,虽嘴上不满大师,但近些来山下历练,总不自觉搬出大师之言来教导她。
如今她见李慕如合掌,身上隐透禅意,心中有种预感,李师叔怕是彻底绝了重回火墟洞的念想,不知是遭此事的打击,还是因为其它的原因。
磺石洞中,铁叉真人和玉矶子刚刚对弈完成。
似他们这等四境金丹修士,元神强大,心力深厚,往往一盘棋下来,少说一两个月,这一盘按照往常,铁叉真人必然还是落败的局面。
不过玉矶子,或者说已皈依的玉矶和尚,罕见的心神难定,神不守舍,让这盘棋足足僵持了两三个月,这才投子认输。
好不容易下完这盘棋,玉矶子见铁叉真人大呼痛快,暗自盘算自己这盘棋输得应该没有太出戏。
玉矶僧知道自己这铁叉师兄,哪里都好,人品、根骨、道行都是上上之选,就是痴迷棋艺。
曾经真灵派遣铁叉真人去漓江下游一带除蛟,就是因路过树下,偶遇一弈棋老翁,下棋下得错过时辰,令那蛟龙走水功成,致使水患成灾,殃及无数生灵。
自那之后,这铁叉师兄才下定决心,在漓江边上定居下来,治水赎罪,不过这棋痴的毛病并未纠正。
他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利用此处磺石洞,利用自己妹妹一家,幻成铁叉真人,设下了这么一场局,来对付那寻仇的李慕如。
这局从李慕如下山的那一刻,已经在准备了,要是那李慕如信了这一场戏,熄了寻仇的心思,自己还能让她多活几年,最后制造个意外横死的结局。
若是不信,瞧出了蹊跷,那只有提前送她去死。
玉矶僧如此处心积虑,实是因为地方大师在这里的赫赫威名。
另外他还探得消息,地方大师已在坐关突破,投鼠忌器之下,他只得先摧李慕如心气,再择机灭杀其人,好让大师瞧不出一点的端倪。
“师弟,再下一盘。”
铁叉真人理好棋枰,说道。
“师兄,我心力已耗,改日再下。”
“那就在洞中休息一段时候,养好精神再来一盘。”
铁叉真人不容分说的道。
见玉矶僧眉目抗拒之意极大,于是铁叉真人疑惑道:“师弟这是急着回去抄写度往经,要我说神尼规矩该松松,师弟早已痛改前非,如何还像是对待罪人一般对待师弟。”
“师兄且慢。”
玉矶僧拦住起身的铁叉真人,苦恼的道:“师兄莫让我夹在中间为难,反正这经抄写了几十年,已经习惯了。我陪师兄再下一盘,再偷些清闲时日。”
“这才像话,你来我这里,神尼定然放心。
我这里有酒有肉有棋,就是没有你每日必抄的经文。”
第474章 入殿,人劫至
“快一年了吧!”
出了磺石洞中,玉矶僧默算时日道。
玉矶僧精神有些恍惚,为了不让铁叉真人起疑,自己硬是在磺石洞撑着下完好几盘棋。
这个棋疯子,不,棋魔,翌日若是知晓洞前所发生的事情,不知是否如当初同老翁对弈,致使水患发生一般追悔莫及。
玉矶僧没耽搁时间,先转去附近一处野坊鬼集里。
这里有他的一位私交好友,为数不多知晓他真面目的人,在这里他确认了一下从前在岗上请来陪他演戏的一些修士,是否得到妥善处理。
请来的人中,也有不请自来的,过来看个热闹的,这些人自然要逐个料理干净。
此外,还有范家楼那里,这些都得妥善细心的处理,将他在其中的痕迹一点点的擦去。
这很费时间和功夫,好在他的这位朋友脏事干得多了,很有经验和手段,让他这样苛刻的人都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在确认好这些,玉矶僧马不停蹄的赶到群玉方。
待到此方时,他的两位弟子已是没了踪影,他是沿着弟子留下的标记和玉简一路追踪,来到了群玉方的一处山庙之外。
按照弟子所留玉简,李慕如一行人在山庙疗养了大半年,因为山庙有佛法加持,两位弟子搜寻不得,只能用笨办法,差遣僧鬼来一寸寸的搜山检土,从而查出了山庙所在。
这最后一封玉简就留在山庙里,这上面就一句话—李慕如一行人往落银大湖方向去了。
在这一句话外,便没有其他信息,也没有说明下一次标记的预留地点,玉矶僧只好先往落银湖那边过去,一路上小心留意,总算查得一些踪迹。
李慕如一行人应该是往湖中深处挺进,一路上惊动的湖妖毛神不少。
通过这些斗法的痕迹,玉矶僧一路跟随上来,有时候能感觉到李慕容就在前面不远,但奇怪的是他的两个弟子,似乎迫切在追寻着什么。
玉矶僧最终停下遁术,没有继续追踪过去,他发现自己感受到某种吸引,没由来的吸引。
按照往日的经验,他给自己起了一卦,卦象为「大有卦」,卦辞为大有所得,一切通达。这是吉卦,但玉矶僧总有心忧,这里实在不寻常。
落银大湖乃云雨庙盘踞之地,其中鬼神魔头众多,乃太平山心腹之患,玉矶僧也不敢久留此处。
而且越追下去,自己阴神上那种莫名吸引便愈发强烈,而且测得卦象是越来越好,这种种情状让他生有退却之心。
玉矶僧心知李慕如遭此一事,如若起疑,穷追下去,找到当日磺石洞前的真相,日后定成大患,但眼前实在反常,再深入下去,自己怕是心神难守。
当下便是再多不愿,也只能停下追逐,留在湖上观望。
湖中,李慕如一行人兜兜转转,欲甩去身后尾巴,但一直到雷文山泽前,也没有彻底甩脱。
山泽附近,独特的风暴云笼罩在这里,只见得巉岩怒云相搏,搅起一片云浊。穹窿似被抓裂一般,漏下茫茫电索,抽得山泽内浮宫残宇乱颤。
在鱼龙翻鳞般的浓云里,忽迸出青白虬筋似的雷光,将熊、鼍二妖,及其灵姑震慑当场。
“这应该是.洪钟大鸣前的征兆。”
李慕如废了双目,心思更明,结合灵姑上次来到雷文山泽的见闻,很快推断前方暴风翻滚的缘由,这让灵姑和二妖安定下来。
灵姑刚想说话,不料李慕容在她身上一拍,一十二根气索缠上她的身子,紧接着被推到了那风暴之中。鼍妖龙须伯深深的看了李慕如一眼,而后驮着着鲁连雄一家,跟上那被推入风暴里的灵姑。
“熊空儿,你不是一直想去见金童,问那一件事情,现在可以去了。”
李慕如对座下的山熊妖说道。
山熊晃了晃脑袋,道:“算了,那个问题或许不重要了,我熊空儿到现在为止,还做不到弃主而去。”
李慕如点了点头,接着往后一转,拍了拍剑囊,直接合身入剑,化作一道凛冽剑光,将湖水下的两个鬼祟道人给逼了出来。
这两个道人的两足下都踩有一鬼,那两个被踩之鬼,皆着僧衣,面露苦相,朱发獠牙,口中诵咒不断,他们被道人踩着,就像是背上压着一座大山似的。
两个道人刚被逼出来,便满脸焦急的看向山泽。
“叫你们背后的人出来吧!”
李慕如说道。
两个道人不语,只是一味猛踩足下鬼物,踩出一片漫漫金光,刺得熊空儿两眼泪流难禁,即使李慕如合身入剑,两眼盲瞎,亦感光亮,只是没熊空儿感受强烈。
两个道人见熊空儿闭眼乱飞,剑光一缓,各自拿符一拍,踩着僧鬼往湖下一沉,冲向雷文山泽之中。
李慕如脱出剑来,面上迷茫,有些不明所以,难道这两个道人不是来专门对付她的,怎么自己主动面对,这两个反而另有要事的模样。
山泽里,两个道人面上多有喜色,他们刚刚追到落银大湖时,便遥见大湖深处有五色光冲天,心中立时有所感应,知道这是自己的缘法到了。
自师傅玉矶子跟随神尼修行以来,他们也常有听闻佛法,晓知异事,明白这深山大泽之中,一些无主之宝会感应有缘人的气息,择机出世。
他们甫一来至,便见五色光,心中感应强烈,这些都是与宝有缘的征兆,如此境遇下哪里管得上师傅吩咐。
路上他们已经商量好,此处异宝一得,便去南荒天腾山外的群山里隐居,那里多有天南的左道散修抱团,师傅玉矶子纵使有心,也是鞭长莫及。
在这样的心思下,二人只觉浑身是劲,往日运行有碍,佛道相杂的真炁都有些融融之象。
穿过风暴,有见云中洪钟大鸣,那么一瞬间他们心中空落落的,仿佛异宝的灵感只是虚幻,很快洪钟之声渐止,那灵感竟更强烈几分。
“在那里!”
二道齐齐看向一处原野残殿中。
在原野前,一头鼍怪负有数人,正朝着残殿冲去,二道见状,左右脚踮起,狂踩足下僧鬼,踩得僧鬼口喷阴火,一时间竟后发先至,赶上前去,冲入殿中。
殿中一眼看尽,一丈高怪石里放着一个炉子,一僵死的道人盘坐在蒲团上。
第475章 护法,取宝中
“师兄,快看那瓶。”
二道中的师弟,第一眼便看向殿内一个金瓶,那瓶中斜插一枝,上面梅花开得正艳。
“师弟,真宝在那里。”
师兄将手指向蒲团上趺坐的道人,只见那位道人的腹胸之处,有光芒流转,光透肌肤,隐约可见五粒五色小石,分居五脏,霎时好看。
师弟神色一闪,笑道:“师兄,咱们一人一个,不多不少刚刚好。”
他能够感受出来,那金瓶的灵性还在师傅那件宝器之上。
师兄弟二人商量好后,倒没有冒然上前,殿中怪石内的烟炉实在可疑,定是此处的防护之物,他们二人不破了此物,万难取那些宝贝。
“师弟,你去外面布下「结界印」,万不可让人进来争宝。“
那被喊的师弟犹豫了稍许,还是点了点头,认真叮嘱的道:“师兄,这烟炉不似正道之物,我观其炉烟袅袅,令我元神隐跳,你切莫大意。”
“你师兄我早年在北方,那也是得了北方旁门大教「师门」真传的。”
那师兄踩了踩足下僧鬼,又满是遗憾的说道:“可惜师祖早死,师傅被逐出了师门下的那一支法脉,不得已放下屠刀,假意皈依神尼,来到那东海之滨。
可怜我俩本是旁门贵徒,丹头贝珠受用不尽,凡人供奉取之不竭,哪成想还要随师傅来过这种苦日子。
只希望此次取宝后,咱们可以做了自己的主,在南荒好好快活一生,也不枉咱们在这撮毛世上走了一遭。”
说罢将足一顿,足下僧鬼立刻吐出一个赤红钩子,这师兄祭起这钩子,同时施展师门中极其淫恶之术「七腥气诀」,只见七窍内各喷出一股腥气,合于钩中。
“去!”
这师兄急呼一声,钩子往烟炉上一甩,勾住炉上黑烟,竟是拉动了一分。
“这到底是什么法物,我这法术结合勾神魇物,可以勾来一切有形无形之物,平生从无失手,怎的在炉上勾动烟气,只勾离了一寸。”
师兄意识到问题所在,设置烟炉法物之人,其道行境界必然远远超出他。
正在这师兄束手无策之际,小如飞蝇,几不可察的千手儿从殿外一处被水流侵蚀的湖穴中回来。
就在刚刚不久,水下的诡物突袭而至。
这一次诡物没有献宝,直接对殿中阿爷肉身攻击,若非烟炉和污金瓶双重护法,只他和回声鬼两个的话,还真难以应对诡物这种反常的攻击欲。
最后,千手儿只能通过「天女血皮」求助于乐章天女,同回声鬼一起拿着舍利瓶、七形毒元宝幢,还有天女血皮,将那诡物引导到湖穴里。
诡物的这种反常现象,让千手儿想起阿爷所说的人劫。
在湖穴率先脱身后,悄悄回到殿中,千手儿听见师兄俩的谈话声,他没有打草惊蛇,只是缩小身形,趴在梁柱之上,小心窥察着殿内殿外的师兄弟两个。
在看了一会儿后,他不认为这两个人的道行够得上【劫】之一字。
他耐住性子,克制护持阿爷之念,在殿内殿外万般仔细观察,果真注意到一处异常—这师兄弟二人所踩之鬼物,竟现出不一样的神色。
殿外鬼物帮着那师弟布置结界印,目内满是苦色,惧服之色,口内咿啊叫唤。
可在殿内,这师兄所踩鬼物,目内神色镇定,没有半分邪气鬼意,千手儿一番感受之下,竟感受到不亚于自己的佛法气机,已入佛道之法流。
烟炉之上的烟气被一寸寸勾离,那施法的师兄咬牙坚持着,双足狂踩脚下的僧鬼,好以此获得僧鬼法力加持。
“徒儿,慢些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