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金庭子弟根性恶劣,他只当是子弟们年少,故而贪花好色,顽心未褪,只是一味约束在金庭之中,不许胡为,而不去悉心的教化规导。
如此教养之下,金庭子弟这一有机会放纵出来,总是要造下凶残恶业来。
这次火浣道人受邀前去佛经会,不知此事怎泄露到了金庭之中,其他那些同神君亲缘淡薄的子弟还好,火浣道人可以一概推去,唯独那神君外孙金逐流,叫火浣道人不敢不应。
神君早年有二子一女,疼惜非常,尤其是小女,更是心尖尖一个。
可惜神君昔年误入歧途,随着钩镰二老造下无边孽业,这报应似应在其子女身上,一个个俱遭横祸,便是转劫再修,也是在未入道前就已夭折。
千百年后,神君的直系血亲寡淡,二子一女已形神俱无,只余下几个孙儿辈的,却也少有能躲过劫数。
在孙儿辈中,这神君小女所生的金逐流一直被荣养在霄烛金庭内。
这金逐流自己倒也争气,曾修到了金丹四境大圆满,眼看着胎灵有望,阳神可成,可惜彼时正是霄烛金庭同天腾山争锋相对,兵戎相见之时,天腾山老母座下的「三怪五禽」更是直捣于金庭深处。
这金逐流也是霉运当头,当年深居金庭,本有金庭仙阵护身,可他仗持自己的几分道行,偏要出阵御敌,正撞见了那三怪中最凶的青凫怪,被虐杀数日才死。
若非怀有转劫宝丹,暗藏舌根之下,于死前服化药力,早已形神俱灭。
转劫之后,这金逐流被神君在人世间辛苦寻到,后来更是破了胎中之谜,可偏偏此时神君心灰意冷,开始整顿金庭,树立条规,金逐流在金庭中总是不自在,隔三差五就要寻个由头外出。
这一次也不例外,一听着百宝山那里举办佛经会,还有立马寻上火浣道人。
鼠四对这位自号为金小神君的金逐流颇不待见,便同火鼠妖们先行而去,刚刚抵达百宝山不老峰前,便遇上了这一位金猊猿。
在听到金猊猿道出他的身份,鼠四心有诧异,不过好在他并不健忘,连忙大礼而拜,“金猊.仙长。”
这英武汉子虽是不显妖相,但鼠四道行精进,已是「蜕形之妖」,只差炼就元丹,更是凭着一门妖术炼就一双灵光法目,可洞察异类本来面目。
金猊猿在鼠四眼中,可谓原形毕露。
金猊猿闪过身子,不敢受礼,他虽常在玉英洞,可对天南局势一直积极关注,晓得鼠四今时今日的地位和能量。
“如何使得。”
金猊猿摆着手,隔空托起鼠四说道:“我同灵虚道长也只有一面之缘,蒙他礼遇,心中已感恩重,你是道长的心腹干将,怎可如此大礼。”
鼠四心中暗自想道:“正是只有一面之缘,老爷便对你便礼遇有加,我才更不敢不行大礼。”
这般想着,又吩咐火鼠妖从一纳袋翻出几匹火鼠布帛,好说歹说塞到了金猊猿的手中,在峰前好一阵的寒暄,不多时关系拉近了许多。
此情此景实是让金猊猿心中感慨,玉英洞中的冷遇同鼠四的厚待相比,竟是让他的心热了一分,自打他那蜈蚣兄弟走后,许久未有这感受了。
那妖禽所幻成的道人,忍着心中不耐,见眼前的汉子和鼠妖客套完了,这才客气的说道:“二位,请去峰上庆真观中一聚,诸位仙家都在那处娱戏品丹。”
鼠四疑惑的道:“我等是去孤狐寺中参加佛经会,尊驾是否引错路了。”
“没错,没错。”
妖禽道人一脸高深模样,“咱们百宝山庆真观内大师兄举办百宝会,有丹可品,有宝可赏,有经可论,更有珍馐佳肴,两位可否赏面一去?”
“不好,不好。”
鼠四直接一口回绝,“我带鼠家子弟过来是赴佛经会,去什么百宝会。”
说罢,又问了一下金猊猿的意思,见他也是此意,二者便不再理会这妖禽劝说,朝着山腰隐隐透出庙墙一角寻去。
“愚不可及。”
妖禽道人暗骂一声,却也未曾阻拦,只是忌惮的看了一眼孤狐寺的方向。
不多时一金一赤两道遁光纵来,妖禽道人面上一喜,忙飞上前阻拦,不料金赤二光丝毫不停,急射如电,尤其是那金光遁行中跳脱如弧,一个错身将妖禽小半个身子撞烂。
“别挡爷爷的的道。”
那道金光远去,投入山腰的寺影之内,风中只留下一句嚣张至极的余音,可惜这头被无辜撞死的妖禽已然听不到了。
第516章 金赤,二会开
金赤二光一前一后,落定在孤狐寺前。
赤光之中,现出个黑面道人,座下骑乘火鼠一头,回首而望,面色微凝。
那金光之内,现出个黄袍怪人。
这怪人出奇的高大,约莫一丈多高,在寺前都快顶到山门牌坊一般。
这怪人模样倒是周正,那头额上还戴了个箍子,只是两眼内含着戾气,似无处宣泄的样子,“火浣兄弟,别再看了,撞死了算他倒霉,该有此劫。”
“小神君,哭麻老祖同老神君交情匪浅,你惹了事顶多被斥责两句,我少不了吃顿鞭罚。
若此事真的闹将起来,引来哭麻老祖去金庭中问责,我怕是要被老神君拿去顶罪,消了那哭麻老祖的火气。”
火浣道人叫苦的道。
“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做,若非金庭中那仙经副册被封藏南海,咱们炼不得副册上的仙人手段,何苦被天腾山处处为难,死守在那金庭之中。”
黄袍怪人狠狠的锤了下山门,令山门牌坊抖了几下。
“走,进去瞧瞧。”
说着一扯袍子,整个身影闪成一道黄影,直接冲入寺庙,火浣道人再度苦笑一声,只得跟上这位小祖宗。
殿中,季明高坐法台之上,元神正在观照内外。
百宝山中动静俱收于心中,黄躁子的小动作自然知晓,不过他心中倒也不急,只要他这计划中的人一一到场,其他的细枝末节他并不在意。
眼见着金猊猿和鼠四一齐入殿,季明心中一喜,面上更显慈和。
他的这般模样,落在大小和尚的眼中,更觉深藏不露,佛法非常,毕竟世上有几人能忍受别人如此刁难,还是自己同门大师兄的刁难。
见金猊猿和鼠四模样,季明心中无限感慨。
金猊大哥已是不显当年豪气,明显有一种蹉跎之感。
那鼠四似乎更老一些,同他身后的火鼠妖们简直像是爷孙辈似的,到底是在鹤观处理杂事,从而用神过度。
今日过后,分赐本尊的两道因缘,这因缘同他们二者互相成就之下,当可助他们在修行中更上一层楼。
在鼠四和金猊猿刚刚入殿,还未行礼道名之时,殿外一道黄影便已闪来,不偏不倚的往他们身上这里闪去。
金猊猿按住刀柄,潮湿的水汽在身下荡开,鼠四虚空一抓,一根灿灿银钉抓在手里,那黄影见他们举动,见猎心喜似的,口中狂啸一声。
啸声之中,一股惑人心神的法韵荡开,满殿的和尚俱露痴狂丑态,一个个在殿中赤身袒露,有的已露出妖魔本相,伏地龇牙,摇头剪尾。
“哈哈!”
法台左右,刹骨夫人和胡来喜正欲出手,忽听法台之上笑声传荡,同啸声相抵,耳边顿时一清,再无任何不适之感。
笑声和啸声僵持三息,继而双双停住。
金逐流面有诧异,他来时路上听火浣说过这蚩神子,其乃哭麻老祖新收的小徒,本以为道行尚浅,不料今日一见,佛法竟是如此深厚,已能化开自己啸音。
“金小神君,可是我这东主招待不周,如有失当之处,万望包涵。”
季明含笑说道。
“无妨,我就这性子,兴头一上来便容易昏了头,这是老毛病了。”
金逐流向来是人敬他一尺,他便敬人一丈,可惜他自己这般无法无天的性子,少有人愿意敬他的,便是敬他的,也只将他当个瘟神送走。
他倒知道自己毛病,只是懒得去改。
他转劫一次,自认为看明白了些道理,人活一世,再如何避世清修,这无妄之灾一来,还不是化为灰灰,倒不如恣意逞性的痛快活上一遭。
火浣道人在外姗姗来迟,见场面还算融洽,暗自松了一口气,便出来打个圆场。
刹骨夫人气不过,指着火浣道人怒斥道:“这里是佛门庄严法地,我们小老爷好意请尔等过来共参妙法,若是尔等无意于此,大可自行离去。”
火浣道人还未回话,金逐流却已是在冷笑。
他环视一圈后,抱胸质疑的说道:“光明仙阙远在仙都之外的雪池之中,乃是前朝大能所造,便是能够入内,谁又会将那等的仙缘分享”
他的话音未落,一道流光已是入怀。
金逐流反手一接,将那道流光一把抄在手中,正是一本抄录的册子,这册面之上清楚的写着「阿鼻二气」四个古篆大字,上面的墨迹仍新。
法台之上,季明送出册子后,没去看惊讶中的金逐流。
他对殿中寥寥数位前来赴会的修士说道:“金小郎君心中所疑,并非他一人所疑,便是殿中一直随我参法之人,心中定也有等的此疑虑。
门户之见,教派之别,导致世上神功妙法为一宗一家之独有,也导致这正道旁门之分。
今日我便要在这世上开个先河,凡是来我会上的修士,皆是一视同仁,有教无类,如违此誓,便叫我天打雷劈。”
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说完,底下一片“南无”之声,而那些前来参与佛经会的,更是抚掌大赞,殿中的气氛一下子烘托到了高潮。
“蚩神子高义!”
金逐流一贯是心高气傲,可是在翻看了几页册子之后,心中已是不得不服,他当众举起那本册子说道:“这已是一教之祖的气度了。”
火浣道人见金小神君作为,明白这是要送莫大名声给这蚩神子。
要说这金小郎君唯一的优点,那就是实话实说,从不遮掩,便是自身的丑处,也是丝毫不避讳,可称得上一句‘敢作敢当,再做无妨’。
季明为了佛经会,可算下了大本钱。
不过这第二元神之身本就是为了给本体创造便利,行事大胆一些也无妨。
气氛正热烈之际,季明忽然面色一僵,自己观照于外的元神力,竟是见到桃岫洞的弟子们,尤其是随桃岫洞弟子一道而来的杨乾,已被请上了不老峰。
“欺人太甚!”
季明面色一沉,在殿中故意大声说道。
殿中大小和尚有些摸不着头脑,寻思着蚩神子不是早已晓得外面情况,怎么现在才发作起来。
和尚们正疑惑犹豫之际,殿中几个大和尚已是二话不说,当即愤然起身,运起自己的得意法器,表示要去不老峰上为小老爷讨个说法。
季明沉吟不语,似在等待一般。
庆真观中的黄躁子行事一贯狠辣,这几个大和尚中有妖魔,也有左道人士,但在黄躁子面前仍不够看,真要去庆真观上,怕是有去无回。
季明在等一个足够份量的人前去,他直接看向血林主。
第517章 熟人,烈神箍
庆真观上,张灯结彩,锣鼓喧天。
百宝会中,有调教的宫女一十六名,她们头上垂着数缕发辫,戴象牙冠,身披缨络,及其大红销金长短裙袄,云裾合袖天衣,绶带鞋袜,在会上跳起名为“雁儿舞“的舞蹈。
黄躁子私下虽有淫乐之举,但是在这会上不敢有浪俗之戏,天魔之舞,恐惹哭麻老祖不喜。
这一舞作罢,会上的众修兴致缺缺,他们在外面惯来是淫戏为乐,哪里欣赏得来这大雅之舞,只恨不得上前裸身共舞,行秽宣淫一番。
座中,从黎岭「五仙教」而来的孟南已是后悔起来。
他本以为庆真观在西荒也算偏于正道,毕竟哭麻老祖在正旁两道之中名声俱佳,好友知己不少,好于调停修士争端,行事作风让人很是服气,谁料门下大弟子是个庸碌之辈。
在不老峰前将他们截往庆真观也就罢了,权力争斗本无可厚非。
只是这品丹之后,本该论道谈玄,大家互通有无,碰撞灵感,好精进道行,可黄躁子一见那些个左道恶徒对此了无兴趣,便命宫女作舞为乐。
可惜左道恶徒欣赏不了此舞,大家一道在这会上闷坐。
正在此时,会上有人施法,从观外山下卷来数头牛羊,竟请黄躁子施展新炼全的一件宝器。
那黄躁子一副推脱的神气,直言此宝虽是刚刚炼全,可是其中宝器效用实在有伤天和,一经施展,必是格外血腥,恐会引起诸仙家不适。
此言一出,会上气氛活跃起来,一个个纷纷请黄躁子催运宝器,让大伙开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