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猊猿话刚说完,引来许多狐疑目光。
这时候,季明语气一变,带着些许的冷意道:“不过这灵虚子实在可恶,不给他个报应,难泄我心头之愤,孟道友可有办法令我念头通达?”
“我有法子。”
孟南还未说话,杨乾便已出声。
“那老贼基业俱在谷禾州鹤鸣一方的鹤观内,那谷禾乃是本朝开国后新纳之州土,州内道学不盛,那鹤观也不过才建了区区几百年而已。
这些年鹤观在老贼成丹之后的威势下,俨然开始统治一州,将兰荫、合山二方分坛的道产、坊市、灵山、贝湖、矿山等等都囊括其下,富足非常。
咱们只需去鹤观一趟,夺了观中所藏的数十万修行财貲,足够禅师广济会上众修。”
众修听得大为意动,旁门左道有几个不干这无本买卖的,此时被杨乾言语一引,个个浮现意动之色,但也深知鹤观隶属太平山分坛,树大根深,若是没有强人领头,也不敢生出这贼胆。
第522章 计议,金猊劝
破顶漏风的殿中,听着杨乾极力的渲染鹤观的富庶,及其灵虚子的霸道行径,听得众修又是愤慨,又是贪狂难抑,个个在座中同妖魔一道呼啸,一时殿中难分人妖。
季明心中好笑,自己讲法也有许久,自问是悉心教导,到头来这些杀才还是除不了恶根。
“噤声!”
一位大和尚怒声呵斥,道:“似尔等这般狂态,便是抄录了阿鼻二气,听闻了佛法精妙,日后修行起来也是堕入魔道,如何能求超脱。”
“罪过,罪过。”
季明在台上合掌诵经,引导殿中诸修一道诵念,一时间经诵声在寺中传扬。
经文念罢,季明开口说道:“在我会上修行,不可再复往日诸般丑恶,今次予这灵虚子一个恶报,乃是因他谋我因缘之故,为因果循环尔。”
“正是因果循环。”
孟南手中掐诀,开口说道:“想那鹤观倚仗灵虚真人霸权,观中也是人妖齐聚,却无蚩神禅师一般的大德导引,故而贪淫乐祸,沉沦是非恶海。
禅师此意不只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更是为那鹤观弟子一警戒尔。”
“正是如此。”
杨乾两眼放光的附和道。
季明微微一笑,笑这孟南颠倒黑白,搬弄口舌,其心之毒更甚于杨乾之流,不过现在只是他手中一把刀。
如今孟南在这里撺掇,未来少不得推他一把,当个讨伐鹤观的先锋。
“杨乾,你能堪破老贼阴谋,这余下两朵莲座中,当有你一座。”
说着,季明伸手一请,杨乾抬臂拱手,施施然的落座其中,隐晦的朝着那孟南微微点头致意。
“这蠢货。”
见杨乾被邀入座,还有朝他点头致意,孟南只感脑袋一疼。
这杨乾好好的太平山弟子,竟然同他们旁门左道为伍,真不知脑袋是不是从屁股上长出来的,便是坐下此位,这里又有几个待见他的。
不过转念一想,有杨乾在此,即使事后上府追究,只需将杨乾推出,那就是太平山内斗的戏码,就算是上府,那也得打碎牙往肚里咽。
孟南想到此处,下意识往台上看去。
只见蚩神禅师高坐在上,面容慈和,平易近人,但是孟南却觉得自己在凝视一口深井,让他心里无端生惧。
“这禅师请杨乾入座,是否早有了在事后拿对方顶罪的想法。”
孟南不敢继续深想下去,这样想下去,他已经联想到自己身上—他又是否会是这蚩神禅师手中一枚别有作用的棋子?
在这九朵莲花之上,分别有槐老妖、刹骨夫人、胡来喜三位庆真观千花洞中弟子,另有血林主、孟南、金猊猿、鼠四这四位,再加上杨乾,一共八位之数。
众修见莲座还差一位,个个争相自荐。
季明摇了摇头,对殿中众修说道:“九为大成之数,而大成若缺,余下其一为变化之数,不可强求补上。”
殿中乌斯藏自择一片莲叶坐上,合掌泣声的道:“禅师妙语之中,奥理深藏,此大成若缺之语,暗合我佛‘无明众生,本来清净,返照此心,直了为佛’之言。
小僧闻听此言,一时如醍醐灌顶,情绪难以平复,还望禅师恕罪。”
季明打量着这位大桑叶寺的乌斯藏,这一番马屁确实有些功力,但是没有拍到他的心坎上,所以季明没有给予任何反馈,让乌斯藏心中不安起来。
众修没有在意这根节,见乌斯藏入座,一个个争相抢座,不多时四十个莲叶座位已满,剩下没抢到的,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暂时退出殿中。
“善,七七之数虽缺实满。”
季明心中大感满意,殿中这股力量虽不能如臂驱使,但也可借力打力,以利害驱使,为他而用,于是道:“往后佛法共论,当照此成例。”
莲座中,杨乾急不可耐的道:“禅师,如今寺中皆为能人,何不趁此时意气,往东南一行,齐驾鹤观,拿了观中财貲,分发穷荒贫苦小修,既完恶报,也全阴德。”
季明见杨乾难得说了一回有理有据的全乎话,于是对殿中四十九位修士和妖魔问道:“诸位意下如何?”
“不可.轻举妄动!”
金猊猿在莲座中说道。
他本有意劝阻,恐适得其反,于是将话一缓道:“那鹤观能遥控一州之地,关系必然深远,我等冒然前去,恐为一州之敌,纵有通天道行,亦难全身而退。”
“所以要出其不意。”
杨乾争锋相对的说道。
金猊猿瞥了一眼杨乾,道:“我听闻灵虚子洞府就在鹤鸣方内,相距鹤观不远,他在二次斗法之中便屡有擒四境大敌之功,如今炼就苍品金丹,宝器法术无一不精。
当下恐怕是除了那些金丹后期,完成「日月二炼」的大修士,等闲的金丹四境,乃至于蜕形大妖,非是其一合之敌。”
“你”
杨乾又气又急,有心反驳,可又觉对方言之有物,难以反驳。
他要不是明面上没一点把握斗过灵虚老贼,何必在此整这些阴招。
金猊猿见台上蚩神禅师似被说动,赶忙趁热打铁的道:“孟真人,在座之中,只你同灵虚子交过手,敢问满座的道友之中,谁有胜算?”
孟南着实被问住了,眼神环视一圈。
台上,金逐流挺直了身子,台下那位同金逐流一道而来,坐在莲叶上的火浣道人缩在旁人的身影后。
在环视一圈之后,孟南略有丧气的摇头,他惊觉到一个现实,任他智谋似海,也是难敌灵虚子一力降十会。
“呵呵!”
趴在季明前的鼠四,渐复清明,低笑的道:“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孟真人是个明白人,只我老爷一道六丁神火,试问在座有谁能接下。”
说罢,鼠四大笑起来,他已不认为自己能逃脱魔巢,只求痛快了断。
季明在鼠四头上一拍,这家伙胆子倒是肥了许多,这摆明是求速死,一时间自己心中又是感动鼠四忠义,又是怨鼠四不珍爱自己。
鼠四被这一巴掌拍懵了,尽管这力道不大,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除了老爷之外,谁也没资格这样拍他,一瞬间毛发炸开,口中秽语连出。
季明见鼠四怒骂自己,愣了几下,面色一黑,对鼠四一指,蜃龙幻气再度迷了鼠四的心窍。
第523章 寺名,入蜃楼
孟南的反应让寺中“群雄”自感大失面皮,那位灵虚真人强归强,可是他们聚众成势,单单有这金丹四境斗战之力的,已是有五位之多。
金小神君、刹骨夫人、孟真人、金猊猿,还有火浣道人,这五位加在一起,无论是在穷荒之地,还是在天南海北的道土上,已可开宗立教。
在座之中,以金逐流最为不忿。
“孟南,好好看看你金小爷头上戴的物件,我是否要给你演练一番,让你看看它的能耐。”
“小神君息怒,你这金庭至宝「烈神箍」虽然强大,能制元神,可那灵虚子乃是火墟洞地方大师爱徒,情同母子一般,焉知危难之际,没有法宝送去相助。”
听了孟南此话,金逐流罕见流露难色。
“我外祖父也有向我说讲火墟洞大师之名,称她乃是近三五百年中的道门高手,在四境之中便炼得了神通法宝,来日飞升定然可得天仙道果。”
此话说罢,金逐流面有颓然之色。
他遥想自己转劫之前的那一世,若是也如地方大师一般游历于天下,积攒外功,勇涉秘境,或许早已晋升胎灵五境之中,从而长生有望。
杨乾不满的出声道:“孟真人,如何只涨他人志气。”
孟南没理会这个只会挑唆的小人,对金逐流说道:“若是金庭仙经之中的副册可以找回,咱们帮着一道参详其中魔法魇术,或许可炼上几桩异宝奇功,狠狠治那灵虚子一番。”
“呵呵!”
金逐流意味深长的笑了两声。
他如何不知孟南的想法,什么帮着参详,还不是觊觎自家仙经副册,不过他也不点破,因为那副册练之不祥,不然上代神君如何会封藏于南海。
“仙经副册封藏之地便是那南海的蟹岛之上,有本事你去取来,我自将解读副册秘文宝字的总纲双手奉上。”
孟南被金逐流这一番话冲得颜面扫地,这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在莲座之中如坐针毡一般,最后还是季明说了两句圆场的话语,略过这一话题。
季明手中就有副册一部,也不知是不是哭麻老祖从南海取来,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如何让金逐流心甘情愿的帮他解译这部副册。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眼下先维系寺中局面,将诸修拧成一股,日后自然可堪一用。
季明在高台之上讲道:“那灵虚真人道行高深,又是正道翘楚,天南名流,根深蒂固,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眼下我等未有十全把握,不宜轻动。
好在我等志趣相合,在此间排整座次,一意求法,互补长短,不需数年之功,道行必增,届时再寻来穷荒名宿,旁门好友,一道破鹤观之财貲,给他个报应。”
金逐流听了这话,露出极感兴趣的神情。
“蚩神兄弟,此寺中你主我副,当有个响亮名头,异日名声远扬,也显出我等赫赫声势。”
“此议甚好。”
季明没有驳了金逐流的意见,赞许的道。
见蚩神子赞同,金逐流当即苦想起来,见台下诸修齐齐望来,心中一动,道:“尔等也来一起想想新寺名,既要贴合佛经会本意,又要彰显我等威名。”
花叶之上,四十八位修士和妖魔,一齐苦想起来。
寺名本是好取,但是金逐流一时兴起,加上那两个前缀条件,让诸修抓耳挠腮,最终还是胡来喜、血林主,还有乌斯藏各自取了三个名字。
胡来喜所取之名为龙象寺,佛门之龙象常喻‘大根器者’,此名合乎诸修心意。
血林主取了海印寺之名。
所谓海印森罗常住用,此句意为佛智如大海澄明,能同时映现无量世界森罗万象,森罗万象虽有生灭变化,但是佛智之澄明恒常不灭。
此名又暗合蚩神子幻法无常,而佛智常在,可谓极其精妙。
乌斯藏则是取名金刚般若院,意为诸修在此求证金刚肉身、般若智慧,以期形神俱妙。
三个名字各有妙意,引来众修夸赞不停,,可台上的金逐流嘴里磨牙似的,发出丝丝异响。
这般的情状实是因为金逐流自己心中早早就想好了个寺名,只是没有这三个名字有深度内涵,现在已是羞于出口,心中不由得又气又恼。
季明听到金逐流的磨牙声,只觉异常好笑,这等的心性,若非自己对其有所谋求,如何能与自己同台而坐。
面上不表,季明仍旧对金逐流宽和包容。
三个寺名之中,血林主所取之名最合他心意,于是当众定下此名,并与众修约定来年再论佛法,一场声势浩大的佛经会就此落下帷幕。
却说千花洞中,黄躁子被金逐流法宝惊走于此,自感面皮有伤,心中将金逐流,还有佛经会上的一干人等恨到极点,但是一直隐忍不发。
待寺中法会结束,便使自己心腹和弟子专候在山外,一一看清会上各色人物,悄悄的记下一份名单,好于日后逐个暗杀,略消心中仇恨。
在正式更名为【海印寺】的寺庙里,众修散去之后,倒是没有冷清下来,越来越多的妖魔和修士慕名而来,在寺中剃度为僧,以求学得阿鼻二气。
只是佛经会已经结束,季明不再讲演此法,来晚的修士只能从那些听法之人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