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幻法师笑而不语,没有回答蚩神子的问题,只说这位神官来历是个禁忌,若要探查这位神官的根底,必是要这位神官自己透露才行。
第559章 伐观,神官忧
同为楼主的身份并不能拉近蚩神子和千幻法师的距离,使法师愿意透露情报。
真正让千幻法师愿意对蚩神子略施小恩的点,就在于蚩神子提出‘共参楼中奥秘’,这确实打动了楼中遭受排挤,迟迟打不开局面的千幻法师。
南海广大,珍奇无数,自古以来便是堪比东海一般的资粮富裕,更比东海来得神秘莫测,不世出的前古旧孽总爱在南海深处出没,留下只鳞片爪。
千幻法师自感在南海之中,除了那些有数的古岛海府,神藏秘洞之外,海中寻常资粮对他四境功课已无太大帮助。
他有心去探寻深海险秘,可惜几次险象环生之后,他在真正的至宝面前,总是擦身而过,其中收获同自己的付出相比,实在是差之甚远。
其后便在南海一心结交道友,拉拢散修,经营宝楼派,好群聚道力,以积外功阴德。
一次偶闻南海地仙崔和开讲妙法,前去听讲,有幸从地仙那里解了心结。
原来世上珍宝,尤其是古修遗藏,前古海府等,其中至珍之宝大多因缘前定,只待缘者前来领取,便是不设缘法之宝,也要求取宝之人为道门正宗,或者天曹有名,如此才能使遗宝物尽其用。
像千幻法师这类道佛兼修的,在遗藏中最不受待见。
这很好理解,就是千幻法师自己若逢三灾到来,也定会备下遗府秘洞。
倘若他在灾中不幸形神俱灭,无法转劫重修,存于遗府秘洞里的几件得意宝器,还有稀世宝药等,自不希望被一个散修杂流得了去,岂非明珠暗投。
这个道理本不需地仙崔和点明,可叹千幻法师一叶障目,迷于得失,不见本真。
此后许多年里,千幻法师就将心思放在蜃幻灵境之内,这里不同其它,他身为楼主之一,可算是半个主人,自不必担心其中的奇珍异宝同他毫无缘法。
可惜命数使然,年轻时泄露自身大秘,无形中在灵境里给他造成阻碍,使其它楼主不愿同他亲近接触,同探龙藏秘宝。
在蚩神子这里,千幻法师看见打开局面的契机,于是有目的的透露好些四境才接触到的道学。
另外,还有蜃幻灵境之中的秘辛,像是几处龙藏出现位置,包括在宝蜃楼上代主人的血仇规则下,通过袭杀龙宫生灵以求提升幻法的方法。
蚩神子知道千幻法师在卖弄高深阅历,以此手段给他身上增添神秘,起到威慑效果。
在三天之下,高深阅历可以直接和道行之高深挂钩,换作别的新楼主,或许起到了效果,可惜他遇到了季明的第二元神之身—蚩神子。
蚩神子已在思考拿到千幻法师手上的祖蜃气之后,正体上的幻法定然更精进许多。
在蚩神子的有意迎合之下,同千幻法师的关系略有融洽,而在庙外的花月宫主,已是将各色人物聚在一处,传授他们入阵助功之术,以应鹤观斗法。
不得不说,花月宫主的那套木阵暗合奇门,变化随心,这些个风闻消息,赶来助阵的散流左道,如被拢入阵中,此阵效用必是如虎添翼。
宫主雷厉风行,窍门只教过三遍,但是无人敢拂逆其意,不尽心听教,一个个在阵中游走,运化阵眼,熟悉机要,唯恐自己不尽心,触怒这尊南海煞星。
“这是玉碟洞的木藏地覆垂云妙阵,乃是其洞中祖师在吉鹄山下炼化地脉,欲使地脉飞化成福地之龙时,从中有感而创,以此阵拿来对付鹤观不过大材小用罢了。”
蚩神子和千幻法师同出庙门,法师热情的介绍着宫主的阵法。
花月宫主眉头一蹙,狐疑的看向那千幻法师,不明白千幻法师怎么同这蚩神子亲近起来,这老货在南海之中乃是出了名的无利不起早。
她将疑惑放下,没有探究此事。
现在好不容易联合千幻法师向蚩神子施压,说服斗法提前一日,她不想再横生枝节,于是指着空中翻腾的团团粉瘴道:“阵法已成,诸位道友于阵中就位,二位也请入阵,观吾驭阵大破鹤观。”
“那位神官未至,我们”
蚩神子仍在意那位恶狗神官,可试探的话才刚出口便被花月宫主打断。
只见宫主眼神凌厉,鼻上山根皱起,似虎狼般的摄人,她厉色说道:“我意已决,即刻结阵伐观,你若是再有拖延之语,休怪我翻脸无情。”
说罢,宫主将掌中葫芦法宝一举。
葫芦嘴里粒粒金丸喷出,一一落入阵中巨木之顶,化作威猛鬼将。
蚩神子见状,同千幻法师对视一眼,千幻法师眼神示意他暂熄旗鼓,莫惹此女,而后二人双双入阵,在宫主身后两处木顶上落定就位。
坐定之后,蚩神子目视荡荡浮浮的瘴气,其中根根巨木悬立其中,木顶之上鬼将演法,以增阵中玄妙,他见此不由沉思起来,恍悟一个道理。
花月宫主这般急于斗法之事,千幻法师竟也愿意从旁相助,关于此事,他一直没想通其中缘故。
刚才宫主情状,分明是被他言语刺激。
蚩神子以为是自己三番五次拖延斗法的态度刺激宫主,其实是他言语中所提到的神官,也就是说这二位急于斗法,乃是因为.恶狗神官。
念及于此,蚩神子瞥了一眼千幻法师。
若是驱走花月宫主,那他的对手只是这个千幻法师,计划尚可施行,可再加上一个令宫主和千幻法师都忌惮的神官,最后结果能如他所愿吗?
蚩神子又向后扫去,在他的身后,又有数个木顶,在那上面已是站满了左道散流之众。
血林主和乌斯藏也在其中,还有那位孟南,这些修士一个个目不斜视,均是全力以赴的样子,不知是真的悍勇,还是在演给宫主来看。
除非个别人物,这些修士根底不深,却非要凑来掺进这趟浑水里,而他们的理由也是各有不同。
有的希望搏个人情,事后可以皈依百宝山海印寺;有的纯粹不忿于太平山霸行,结冤甚深,趁此机会出口恶气;有的则要赚个名声,行走天南多个谈资;还有的就是来看个热闹,谁叫鹤观斗法传得沸沸扬扬。
蚩神子心中一时情绪莫名,这些个修士此去鹤观,都是给小福地陪葬的命,这真是福祸无门,惟人自召。
“起!”
宫主以手托起葫芦,如提千钧重物,肩头隐现日月二相,与天地合鸣,以借其力。
木藏覆地垂云妙阵所化的千亩桃瘴开始架空飞腾,遮光蔽云的往鹤观上方浩荡飘去,似一片翻浪的粉海从空中横移观上,继而一点点下压,将鹤观罩在阴影之中。
此时鹤观内外静得可怕,一个人影也无。
阵中的宫主倒也不以为奇,斗法之前对方清退观中杂鱼,这本就是无可厚非。
妙阵压在观上,静候一阵,见无人过来叫阵,宫主怒道:“久闻这灵虚子在岭南之中颇有斗战之功,杀性不弱,行事酷烈,故有魔将之称。
今日我等如此赫赫声势,说是毁山伐庙亦不为过,可他竟如缩头乌龟一般,不见不闻,可见这传言大多虚妄,实在可笑。”
第560章 选宝,功课全
太乙青木山,桃花庵处。
季明盘坐调炁,丹田之内的金丹上龙争虎斗,令金丹更显圆融之意,刚才所食灵瓜,及其枣果、紫李等,在化为精炁,宣散布敷全身。
桃花仙子见季明旁若无人似的行功,深觉此子实有道痴之性,欣赏更多一分,决定一助,于是将掌一抬,掌中一声霹雳声响,足炸得草庵都震了一震。
季明肉身同时猛得一震,丹中龙虎真意受激,发出龙吟虎啸。
桃花仙子单掌之内,那震天价响的霹雳不停发出,一边的豆使捂住脑袋,躲到了一边,季明的肉身随霹雳声响而震,震出了道道残影。
腹下金丹,在龙吟虎啸,及其霹雳雷音之中,完成了金丹前期最后的一点功课,稳固金丹四境的根基,一粒金丹尽显圆融满足之法意。
霹雳渐停,犹有余音。
季明长呼一口气,目光看向桃花仙子,正见仙子以长辈目光审视而来,一时目光交触,不敢生有亵渎之心,作揖道:“多谢仙子以雷音助我。”
“也是你道力已足,只不过仍在精益求精,极增底蕴,如此做法,如非真道人,岂能行乎!
我见你有如此道才恒心,才发出霹雳,以雷音震荡肺腑,点化丹中阴神,略除身中杂炁,神中阴滓,只是免你一二十年的苦修罢了。”
季明听罢,心中感触,再度大拜。
“本是因解鹤观之危,特来叨扰仙子,不想连受礼遇,小道实是无以为报,只求仙子他日旦有用处,记着小道微末道力,必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豆使听了暗急,明明已经点醒了灵虚子,那花月宫主助恶长暴之事,必能得了桃花仙子人情,怎么到这根节上,灵虚子反倒将人情自个推去。
他这一推,自己怎么借着灵虚子的人情,从仙子处讨得上好佳酿,以作太山娘娘圣诞日中的礼物。
桃花仙子薄唇轻抿,一点笑意使那双凤目变出好看的弧度。
她如何不知豆使的心思,只不过爱她憨直,又是多年的闺友,难得糊涂,有心配合罢了。至于此子伙同豆使来赚人情,她倒没多在意,料定此子也是被豆使说动。
现在这小道人这一番言语,全然舍弃唾手可得的人情,其中固然有她施恩增道之嫌,但也可见小道人心中一点赤忱。
“灵虚子!”
她口中郑重念出季明道号。
说着,指尖一划,由真炁凝就的半句诗文从虚空抽出,正是季明遗留庵外之诗,桃花仙子口中念道:“莫道人间多变迁,桃花依旧笑春风。”
豆使在一旁听的摇头摆尾,道:“这诗.一般。”
季明眉头一挑,对豆使说道:“你来一首?!”
“听仔细了。”
豆使将头一昂,张口便念,显然诗作早成,还是得意之作,只听她一步一句的道:“胭脂乱点三千树,粉黛斜飞十万家。醉里不知春去也,醒时满地碎流霞。
东风笑我太癫狂,却把残香换酒尝。莫道残红无觅处,明年依旧嫁春光。”
“既歪且狂。”
桃花仙子笑着点评道。
“倒是不失自然意趣,已有大家之风。”
季明无脑吹捧的说道,毕竟刚才自己将本该赚下的人情给推了,打乱了本来同豆使商量好的计划,这时候自然说些好话补偿一下豆使。
“谁要你夸。”
豆使将头一扭,不想搭理季明,显然还在生气。
这时金妙娘娘已被召回,正垂首走来,颓丧非常。
见了自家弟子,桃花仙子本有缓和的情绪又激涌上来,当众喝问道:“我深居此庵,只将人间法统传继于你,一再交待规矩,并告以自身旧恶为戒。
偏偏你那爱徒不信此邪,竟是应和妖党,侵犯正道门户,难道我果是错看于你的品质,误将玉碟洞错传汝手?!”
金妙娘娘被这劈头盖脸的一顿斥责,吓得花容失色,瘫跪在地,泣声道:“师傅,请容徒儿擒拿此逆,剖问其因,详查其过,再来庵中请罪。”
很难相信这是一位近仙之人的表现,可见再如何的神通广大,性功不到家,面对能轻易拿捏自己的授业之师,便如老鼠和猫一般,惧心早铸。
见金妙娘娘跪地泣泪,桃花仙子更生厌心,但到底是自己亲手教成,到底还是允了。
“谢师尊。”
大拜之后,金妙娘娘的姿势不变,胸口处一团温润灵光冲出头顶,飞出个神妙的婴孩,朝着桃花仙子一拜,转瞬之间,即化遁光而去。
季明给了豆使了一个眼色,便向桃花仙子告辞。
“你这小道是个知趣的,半句诗也不错,难得洁身自好,元阳无漏,此后不嫌庵中清闷,可多有往来。眼下我便不留你在庵中,看我门下丑恶,平白污了耳目。”
桃花仙子对季明说完,又看向豆使,在庵外一排陈年酒酿中取了一小坛,交予豆使。
“此仙酒乃是我在瀛洲时所酿,其中珍材颇多,造艺繁琐,已是历有千年酒藏,你拿去为太山娘娘圣诞贺礼,必是能博得欢心,恩宠有增。”
豆使喜滋滋的拿着仙酒,欢喜的同季明一道离去,已将因季明而生的闷气抛在了脑后。
他们才离草庵,便见垒和荼正候在左近,二人费力的扯着一根黑沉巨索,那巨索宽能走马,从鬼门处一路延伸归来,后端连在一条装满珍宝的铁山。
“金童兄弟,俺们将埋在门里的宝库山拉来,其中有兄弟看得过眼的,尽请拿去一样。”
荼费力的拉扯巨索说道。
垒补充道:“还有豆使,请赏面来取一样。”
季明和豆使相视一笑,这时豆使感受到季明察人辨心之能,先前之话果真应验,不由高看许多,已将其放在了友人,且不宜得罪的位置上。
季明说了几句客气话,便同豆使双双入山而去,在这铁山里翻寻起来。
季明在山中翻看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等着豆使先找好,这时候可是极看眼力的时候,他很有自觉,知道自己眼力肯定不比豆使好。
他就不说天上的宝贝,这地上的宝贝都没看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