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那飞怪送的。”
一只伶俐的大鼠,一语便道破了蜜罐的来历。
这一声着实吓住鼠四,以为对方已是看破了乌松子的计策。
“鼠四,小心点蜜罐。”
“哎呦,别摔着,还是让我帮您拿着吧!”
“鼠四哥,拿稳了,拿住了,莫要这样吓唬我等,我可有些年头没尝过蜜浆的滋味了。”
这几个馋嘴的大鼠,一鼠一句的说道起来。
他们那一对对小眼,似被蜜罐勾住一般,轻易移不开来。
在鼠四忐忑中,那伶俐鼠耸动着尖鼻,已是完全的沉醉于蜜香里。
“似这一等的山蜜,历来只在那山崖外的野蜂巢中,才可取下一点。
非是羽翼强健,速度超绝的飞怪,根本难以在那崖上往来飞渡,摘取这样多的蜜浆。”
听了这一句话,鼠四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他心中暗道,区区鼠精,不过沾了横山狐社的光,粗通人言而已,哪里能识破乌松子的妙计。
鼠四心中暗道:“我同乌松子明明没见过几面,为何对他的事情这样的上心?”
想不出所以然来,鼠四也未细想,按照计划继续行动着。
“什么飞怪,甚是难听。”
他说着,让鼠仆们各自抠出一块品尝。
“你等却是不知,那怪有一道号,曰「乌松子」,因故同我结缘,彼此常在山中耍乐。”
那几个大鼠,吃了还想再吃,眼巴巴的瞅着鼠四,全没听进鼠四的话,这气得鼠四收起蜜罐。
“蜜罐乃乌松子存于我处,你等如若还想再尝,需得往那兰草坡前,野杏树下拜请一下。”
“鼠四,如何拜请,可有章程?”
有一鼠问道。
“无需什么章程,心诚便可。”
鼠四道。
“走,同去拜请。”
三五个鼠精齐齐的跟随鼠四来到兰草坡之前,聚在那一颗大杏树之下。
季明立在树上,缓缓的展开两翅,面向树下群鼠。
“我曾.起发愿心,
要度山精野怪。
尔等如有所求,
还请一一道来。”
季明摇晃鸟首,断断续续的说道。
群鼠中,有伶俐鼠第一个跳出来,指着鼠四肋下的蜜罐,大声的拜请求要。
“善!”
季明点头应允,心中对其所求没有丝毫的意外。
接着,又问起其余鼠众,得到的回答,不出意外的均是那一甜美的蜜罐。
就在群鼠许愿期盼之时,树上的季明振翅而起,俯冲掠于草坡之上。
在掠至坡顶之上,季明探下一爪,猛得将一处干草堆扯开,露出早早藏在其下的瓶瓶罐罐。
群鼠发足而奔,冲上陡坡,一头扎进罐口,大饱口福。
在杏树上,季明满意的看着享受的三五鼠精,想着今日之后,胡老太爷必可再次听闻其名。
翌日,狐社早课。
太爷一如既往的早早来到,在书室中挨个点名。
社内狐生们倒是到齐了,可那些个鼠仆们,却只来了一两个,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他们的样子,倒比狐生们还期待下课。
太爷招来一鼠,细问之下,才知晓内中情况——原是一唤作乌松子的飞怪,在山中为精怪许愿。
“这倒是奇了!”
太爷有些惊异,山中已许久未有这般的奇事,于是又唤来鼠四细问几句。
听闻那怪有帮扶同类之心,胡老太爷由心夸赞了几句,且随口再问一句,对方可愿伴读于公子左右。
这一次不再是个伴当,而是提了一级,要请来当个伴读。
待鼠四一去一回,得到的答案仍是.拒绝,而在这一次听闻回话后,太爷罕见的露出惋惜之色。
太爷目光一扫,遍观室中狐生。
这些个狐生,虽也诵读经义,却是未脱一颗兽心,只待社中课毕,便是野性全露,念及此处,不禁老眼昏沉起来。
“读书需良师益友,我不是一位良师,看来也难寻益友。”
夜里,大杏树下。
鼠四刚刚出了横山狐社,便急忙的赶到此处,却是未见乌松子的踪迹。
细细寻找一番,才见草坡之上,不知何时聚来了一群大小鼠类,正对着乌松子膜拜不止。
在群鼠之中,有狐社之鼠,也有野庙之鼠,更有村寨之鼠,仓廪之鼠,他们无一例外都是通了灵,开了智的。
细鼠之下,足有二十余头。
它们一个个的,口中吐出一缕白气,升聚在半空中,煞是神异。
“他搜聚群鼠,意欲何为?”
鼠四隐在花丛一处,暗中观察着。
第11章 教化,洗风丹
混迹于群鼠之中,季明虽学不得上乘的法门,可一些旁门小术,也粗通了一些。
旦凡精怪修行,最上等的服气炼形,蜕去妖形,修成人道。
这一类方式,进益缓慢,常常以百年为计,且需要极高的资质,还有一份罕见的仙缘。
在那「天狐院」中的生员,便是修习此道。
次一等的,便是采补一道,这一方式虽说进展迅速,可却容易走入极端,不断招惹因果。
最末等的,就是仰人鼻息,吸收余气。
这一方式虽慢,但胜在稳妥,不染因果,一般精怪,便是采用这一方式修行,或兼而有之。
季明的方式虽是末等,但更特殊一点。
他以一种拉鼠而赠蜜的方式,来搜聚这横山一带,山里寨中的鼠类。
最开始,不过社中三五个鼠精,在赠蜜的诱惑下,鼠精拉入熟识的新鼠,新鼠再拉新鼠。
如此,聚集了二十余头。
除了社中鼠外,如寨中鼠,庙中鼠等等,少有可说人言的。
不,应该说一个没有,而这更让季明迫切的想要进入横山狐社之中。
坡上,被他拉来的群鼠,早被蜜浆所“俘虏”,这一些鼠类还未有摆脱本能的道行,屈从于食欲。
就算社中鼠,也是如此。
他们一个个吐出收集的人气,上供于季明,以获得更多的蜜浆,来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单腿而立,展翅的季明,仰抬鸟首,喙口轻张。
伴随着一次深长的吸气,那一缕缕的人气,如同乳燕归巢一般,自发的投入到喙口之内。
这感觉很奇妙,遵循于本能。
冥冥中有一个感觉在告诉他,他能控制那一些人气,并且吸收它。
一缕缕的人气被血肉吸收,逐渐的萌发出一丝精气,这已是季明第二次感受到它的存在。
上一次,则是功成之刻,身死之时。
精气窜游全身,而后被逼入喉内,将其内的淤塞感化解,顿时这口舌就似被松绑了一般。
自此,舌窍贯通。
“呼~
舒服!”
季明收翅而鹤立,示意几个社中鼠发放蜜浆。
为了引诱群鼠,他都快将附近几个崖头光顾了个遍,崖上的巢蜜早已经被他一一的掏空。
如今这蜜,都是山里的土蜜,滋味比那崖蜜差远了,可即使如此,群鼠也是趋之若鹜。
“鼠四!”
季明老早瞥见藏在丛中的鼠四,喊了一声。
丛中立马滚来一只大鼠,肥颤颤的样子表明其最近活得很是滋润。
鼠四将太爷的反应告知于季明,这让季明知道自己计策,已是初见成效,只需再努力一把。
这一步,至关重要,需让太爷认识到他可给那胡家公子带来积极的一面。
“鼠四,还有消息吗?”
鼠四被问得一脸茫然,当他看见坡上朝他看来的四个熟识的社鼠,顿时感到了后背一凉。
他意识到自己已不再是乌松子的唯一,对方已有更多的选择。
季明知道鼠四已明白自己的处境,便继续说道:“据说,那图公子已找到一位善飞的精怪。”
“是”
鼠四仔细回想着,他最近被社鼠簇拥,奉承讨好,着实快意,确实没留意这样的一件事情。
“给你几天时间,查明消息原委,再来道与我听。”
“我”
鼠四一时来火,想他也是社鼠一位,在太爷面前都未曾受这般的冷气,凭何任由对方驱使。
见鼠四这样子,季明情知这大鼠犯浑,便冷声道了一句。
“记得泪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