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下,先要“炼谷化精”,补精炼己到了一定火候,精满气足神旺,才能进入“百日筑基”,由命功修性功,入静入定,让一身精元不散,修成不漏之身。
随后炼精、炼气,炼神按部就班,称之为“渐法”,取循序渐进之意。
神秘金帛则不同,直接从“性功”入手,修的是神修丹法。
以精神魂魄意为药材,以行住坐卧为火候,以清静自然为运用,以定慧为水火,称之为“顿法”,并且,自上而下,兼修炼精、练气,乃是丹道最上乘的法门。
这对裘真来说是极大的利好。
以他的资质,修炼《药王五禽戏》达到“精满气足神旺”的层次,少说十年起步才能入手“百日筑基”,即便得了仙家法门,短期也用不上。
上乘丹道法门好处自不用说,数不胜数。
缺点也很明显——极难入门。
一如禅宗之教外别传,高超玄妙,最为讲究悟性根器。
裘真武道根骨天赋不行,可两世为人的他,脑子很是灵光,过目不忘,思绪敏捷。
正所谓,难者不知,知者不难。
裘真参悟、修习神秘金帛中的法门出奇的顺利,隐隐摸到了窍门。
这神秘无名法门《百日筑基》看似玄妙,实则是八个字——“回风混合,百日功灵”。
修行时,以双目回光返照,心息相依,练功百日,便会有真光出现。
所谓“真光”,乃是“性光”,是“先天元神之光”,是智慧所闪现的光。
此法一步登天,入手就是修炼“元神”,一旦修成,便能盗天地之造化,窃宇宙之玄机,道化吾身,启迪智慧。
自打裘真得了“神秘金帛”,他就打算从青木药铺的学徒屋舍搬出来修炼,那日外出找牙行租房,恰好遇上李叔,得知他家中有闲置院子,一拍即合,当场赁租了小院。
李叔是性情中人,虽说手头紧张,可见是裘真租房,租金只要每月一百文铜钱。
这价格,在青木镇周边算是中等偏低。
至今,裘真住进来快三个月,将近百日,每日修行不辍,【回风混合】法门修炼出了一定火候,到了紧要关头。
他今日早早干完药铺活计,赶着回来,便是为此。
是夜,暮色来袭。
屋内,灯火灰暗,万籁俱寂。
裘真盘膝坐在床上,放下万念,心神入静,存想三点状的密文,左点神光存左眼,右点神光存右眼,双目神光汇聚于眉心。
眉心便是“天目”。
日月星三光汇聚、出入的门户。
若能像“神光秘文”一般,将左目、右目、眉心三者的神光以心意转动,如磨镜一般流转,日月星三光就能汇聚到眉心,如大日绽放,届时【玄牝之门】就会降临,天心开启,百日功成。
这些日子,裘真修的就是这门双目回光,搬运神光运转的法门。
三个月下来,他进展迅猛,火候成熟,到了关键一步。
今夜修行没多久,很快就有了动静。
一抹淡淡的金光自裘真眉心绽放。
“大日绽放!”
裘真养气功夫不错,倒是没有因为欣喜而生出大情绪,破了功。
当然,眼下也不适合继续修行了。
裘真缓缓收了功,心神从入静入定的状态,睁开双眸,收拾心中杂念,不打算继续练功,转而目光落在神秘金帛上。
目光一扫。
当即,他神色微惊。
水盆中,除了神秘金帛散发的淡淡金光,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团白色雾气。
白色雾气滚滚,化作了一行字。
【丹道顿法,高超玄妙,十有八九,恐化邪祟,望后学道友三思而后行.】
“这”
方才仙法突破,得遇大喜之事仍旧面不改色的裘真,这会脸色忽地一变,心中泛起了嘀咕。
好好的修道成真,似乎一下子变得惊悚、恐怖起来.
第4章 指红为黑
“修仙修道会化作妖魔邪祟?”
“修行中人是世间最大、最难缠的妖魔邪祟?”
“金帛中的顿法丹道更是凶险至极.”
裘真一双泛着淡淡金光的眸子落在白色雾气中,一股股骇人听闻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水盆上的蒸腾白雾是“金帛”前任主人所留,用以警戒后来者。
并且,“前任主人”不止一位。
裘真眼下道行浅,可也在白雾中感受到了几股不同的气息,他们各自“留言”,讲述修习这门法门的凶险。
言语之中,也透露出另一个惊人的消息。
修仙者不是世外高人,而是遭人嫌,生活在暗处,一不小心就会化作邪祟异类,行尸走肉,浑浑噩噩。
这骇人的听闻,对他造成莫大的冲击,一下子刷新了他的认知。
“难怪当年去道观寺庙寻仙问道,那群道长、和尚一个个讳莫如深,生怕惹上麻烦。”
裘真恍然大悟,不由幽幽一叹,心情有些低落。
金帛能落到他手中,这意味着前辈们不是身死道消,就是化作了妖魔邪祟,浑浑噩噩,人人喊打。
得了“神秘金帛”,他还以为得了逆天改命的大机缘。
谁知,机缘背后竟有如此大凶险,大恐怖。
“这法门”
起初【百日筑基】法门小成,即将迈入关键一步的欣喜激动,这会一下子荡然无存。
一夜辗转反侧。
翌日,裘真照例修早课,在小院后山,迎着朝阳站桩、修炼【药王五禽戏】。
金帛中的仙家法门则是暂时放下,没有贸然行事。
练功完毕,裘真吃了四个自己捣鼓的杂粮煎饼,径直赶往镇上药铺。
药王谷是医门大派,名号极为响亮,青木药铺背靠大树,发展迅猛,规模不小。
单单是药铺学徒,就有前院后院,甲乙两班之分。
裘真隶属于乙班,属于后院,负责后院杂事、药田种药,炮制药物、辅佐药师制药、炼丹等等。
其实,一般就是干干杂活,炮制药物。
药师身边的学徒,不是真正的师承弟子,就是沾亲带故的关系户,根本轮不到他们。
裘真径直入了药铺后院,带上昨日炮制好的药材交差入库。
事实上,原本昨日就该交差入库,谁让康管事“夜理万机”,无暇验收,总是要拖到第二天早上。
一进后院,气氛就有些诡异与凝重。
“你个猪脑子,漂乌头要多换水,你换了几次?偷奸耍滑,懒命鬼,罚你去药田除草三亩”
“是是是,管事教训的是。”
“你小子更是本事大,好好的上等肉桂,让你去皮,你弄成了什么卖相?这丑玩意还卖的掉?昨日工钱扣半!”
“啊~管事,您老别扣小子工钱,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幼弟.”
“八十你老母,你老母七老八十还能生出你?再废话,这批上等肉桂让你照价赔偿.”
药材库房院子外,一众学徒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排着长队,一副犯人上刑场的悲壮模样。
裘真一进院子,一众学徒很是欣喜,一个个给裘真插队。
“真哥,你先来。”
“真哥请~”
“真哥,这里!”
倒不是裘真地位高到所有人敬他让他,而是大家都不想上去“听训认罚”,能拖一会是一会。
也就裘真不一样,炮炙手艺高超,连康管事都找不出什么毛病,嫌少被训斥,更别说受罚苦力、克扣工钱了。
裘真摇摇头,接受了众人的“谦让”,进入药材库房。
“真哥。”
大头赵斗、瘦猴申梁兄弟两见了裘真,一脸委屈巴巴。
裘真无语,合着,方才屋里被训的狗血淋头的倒霉鬼是他们两。
“康管事!”
屋内,身形有些发福的康庄元坐在板凳上,此人脸形不正,五官不正,眉间及两眼间距狭窄,腮骨极其突出,一副性急易怒,行事偏激的面相。
在一众学徒口中,他也是声名狼藉。
此刻康管事脸上满是不快与烦躁,仿佛所有人都欠了他的钱似的,见裘真将药材放在面前,他板着脸随手翻动,查验成色。
昨日裘真想着“好事”将要发生,干活特别认真,五大竹筐的药草炮炙成色上佳。
那康管事翻了半天,愣是找不到毛病来。
若是往日,他摆摆手,也就过去了,可今日胸中郁气太盛,无处发泄,难受得很,气性上头之下,心中一股无名火怎么也灭不了,当即,他面色发沉,指着箩筐中的一拨白芷,喝道:
“裘真,你最近干活越来越不认真了,您看看,这些白芷都炒焦了,黑焦一片,怎么干的活!”
裘真一愣,望了过去。
康管事所指白芷,分明没有丝毫焦黑,而是泛着黄红之色,是最为纯正的色泽。
“康管事,您再看看,这成色.”
“老子没长眼睛?就是炒焦了!”
康管事沉着脸,环顾四周学徒:
“看看,是不是炒焦了?”
一众学徒静若寒蝉,不少人更是点头认可,一副唯管事马首是瞻的讨好模样。
“好家伙!指红为黑”
裘真心中无语,也明白过来,这管事在气头上,已经不讲道理了。
事实上,炮制药材有些许失误、损耗是正常的事,药铺也没有那么刻薄,不然一众学徒们贷款打工,赚不到工钱不说,还得欠一屁股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