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带着他沿九诛峰西侧一条极陡峭的山路下山,身手看着很敏捷。他这性子是个自来熟,李无相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只走出几步路,李克的话就变得更多了。
“……后来我就想,不对劲啊,万岁这东西是什么呢,按着师兄你的说法,是规则的具象化,那只要世上还有人在私底下拜太一,哪怕还只有一个人会喊万岁万岁万万岁,那它就不会没的,对不对?”
李克边说边在山岩中轻快跳跃:“然后我去问徐师兄,徐师兄说是的。所以就应该是,拜太一的人多,万岁就多——比如咱们宗门兴盛的时候。拜得少,那就少,肯定不至于没了。所以今年我再跟师兄弟往底下去采药的时候,我就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念,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结果念着念着,真被我发现了!”
其实李无相到现在还是没弄明白“万岁”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就问:“是怎么发现的?”
李克是个聪明人,跟他说话并不费力,立即知道李无相想要问什么:“怎么说呢,感觉吧,当时是走在一道石梁上,两边都是悬崖,还很黑。但是忽然我就想跪下来、就想把心里念着的话喊出来——万岁万岁万万岁!那时候脑袋里除了这个念头什么都没了,幸亏闪了一下差点掉下去才清醒过来。我就知道按着师兄们给我说的,是遇到万岁了。”
“那回吓死我了,我是之后才知道后怕,才知道不该在心里那么念的,我身上没有官符,当时要是把万岁给引来了,我可就废啦!”
此时两人已经下了山,在往幽九渊的西边走。一路上周围的山势险峻、山体拔地而起,将初升的朝阳都遮蔽了,仿佛还是凌晨时候,暗无天日。
这么走了一段路就到了一处山崖底下,李克又带他找着山崖中的一条石缝钻了进去。开始很窄,李克得慢慢往里面爬,爬出一段路之后,前方霍然开朗——是个大了一些的石洞,石壁上也镶嵌着照亮的灯火,地上还摆着着刀具斧凿、绳索抓钩一类。
李克就停下来喘了几口气:“往幽九渊底下的一共有十六条路,这条路不怎么常有人走,我就是在这条路底下找着的。师兄,你虽然是金丹,可头一回下来,你听我说,你要跟好我,我走在哪里你就走在哪里,最多不能超过我身边四步。要是一不小心走错了,有可能脑袋分家的!这路怎么走,都是几千年来宗门里一点点试出来的。”
李无相走到这石洞的另一头往下看——
幽九渊的底下就像是空的,许许多多纵横交错的石梁横在半空,顶上又有粗大的钟乳石垂下。往下看,似乎还能在无尽的黑暗中瞧见许许多多的石笋、峭壁、山体,只是那些东西并非沿着这巨大空洞分布,而就是在半空中交错一处,仿佛是从黑暗里长出来的。
李无相明白了。这里跟然山幻境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情况——上面,仿佛仙境山峰耸立的幽九渊就是自己那然山幻境中立足的几步之地,而外围、像这底下,则是然山幻境更向外被折叠的、与现实世界重合的那一部分。
幽九渊都那么大了,如果这里没被藏在幽冥与灵山之间,而是在阳间,那这些被折叠的空间只怕会覆盖出好几座城的距离。
所以说幽冥卷这东西,其实就是依附于现世之上的另外一层幻境吗?
按着然山派的样子重建个然山就能把幻境展开,幽九渊要怎么展?重建整个业朝旧都吗?
他点点头:“好,我跟着你,你放心。”
从这石洞洞口进入幽九渊的底下,几乎都是直上直下的崖壁。李克取出随身携带的绳索和勾爪要用,李无相就抓住他的胳膊:“用不着,我带着你下去。你给我说说哪里能走、哪里不能走就好。”
李克一开始还推脱几句,说别累着他。但等李无相一运丹力一吸气,带着他轻飘飘地往下飞落时,李克就忍不住兴奋地大呼小叫:“师兄!师兄!你太厉害了吧师兄!成了丹是这样的吗?!我怎么看那几位结丹的掌剑都没你这一手啊?!你这就是在飞了吧?!哈哈哈!我一个炼气也在飞了!”
他吵吵嚷嚷,声音在洞穴中传得极远,吵得李无相耳朵都有点难受。
不过他心里倒是舒坦起来了——刚才在想着太一真灵的事有点烦闷,此时却被这无忧无虑的少年情绪感染,也忍不住在嘴角露出些笑,心想着要是这世上人人都像他这样会提供情绪价值就好了。
下落出十几丈,李无相在一个石台上着了地。李克仍在兴奋,抬头往上方已成一个如豆光点的石洞看了看,把背上的包裹卸下来:“师兄,那我们就快点儿走?有你这金丹剑侠在,真是什么都不怕!我头一回觉得心里这么松快!哈哈,咱们先把官符换上吧!”
他解开包裹,取出两样东西。
他说官符的时候,李无相以为会是一张符咒。但现在看,这东西更像是奏章。两边是硬壳,中间有折起来的纸,看模样已很有些年代,那硬壳和纸都脏污了。原本上面应该是写了字的,但都看不清了。倒不是字褪了色,而是被以朱砂书写的密密麻麻的符咒覆盖了。
李克递给他一本:“这些都是从前业朝还在的时候,还在朝廷里做官的那些真仙——就是之后的三十六宗祖师爷们写的,可惜都看不清上面写的是什么了。这些现在都是法器,就叫官符。李师兄,要是你走着走着有了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感觉,你立即把这东西打开,运气进去,这样——”
李无相一边听着李克讲,一边在黑暗中将一颗眼珠探到头顶,往上方石洞的方向瞧。
因为刚才看到那里似乎有个人影,飞快探头往下面看了一下。
他觉得有点鬼鬼祟祟。
……
注 1:详见
第148章
孔旭缩回脑袋,他不确定李无相看没看见自己。
但愿是没看见。不是说会不会让自己想办的事情办不办得成,而是说,他觉得自己要干的事情实在令人不齿。
不过也没办法,因为想来想去,这事就只能这么办了。
昨天从九诛峰回到浒近峰之后,崔剑主就一言不发,只由着诸位同门在那里愤愤不平。
等到了入夜,见崔剑主还是不想谈刚才的事情,大家才各自散了。但孔旭多留了一会儿,因为他觉得崔剑主似乎是有话想说,只是不想对旁人说。
果然,只剩下他自己的时候,崔剑主就忽然长叹了口气,说:“可惜啊。”
孔旭愣了愣,问:“崔师兄,什么可惜?”
崔剑主就又叹了口气,用手掌轻轻拍着膝头,往九诛峰的方向看:“梅秋露收了个好弟子,真是有辩才。你们十几个人,全被他说得哑口无言,看着真像是虎入羊群啊。”
孔旭立即觉得自己的脸红了,只开口说了一声“师兄”,崔剑主就叹了第三口气,说:“不过我可惜的倒不是这件事,而是李无相这个人。”
“能修行广蝉子,还能修到结丹,真是有好大的气运在身。只是他不该跟着梅秋露——这样只会害了他自己,害了本教。”
“崔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崔剑主就叹了第四口气:“梅掌剑想要做什么,你不是也知道吗。这些年来,六部玄教是随时可能找上幽九渊了,所以教主才叫宗里的弟子平时分散四方。但梅秋露一直等着的就是找上来的那一天呢——再有一次大战,幽九渊再被围剿,教中弟子就会觉得,原来这样隐忍也不是办法。”
“到时候梅秋露振臂一呼,大家都会跟着她走的。我从前不怎么担心这事,是因为梅秋露这人实在不适合做领袖,并没有治理宗门的才能,大家一时被她迷惑,时间一长就会发现她并不适合做宗主的。”
“可今天我看这李无相,就很了不得了。他身上有梅秋露一直以来所说的那种意气,但却不意气用事——”
孔旭忍不住皱了下眉:“师兄,他今天在九诛峰那么污蔑咱们,还是不是意气用事吗?我在教里是从没听过那么难听的话。”
崔剑主看了他一眼:“他那个意气用事只是手段而已。为的是以后不用再意气用事——你看,你想起白天他说的那些话,也觉得难受,也觉得教里没人说过,那你往后还会去他那里自讨没趣吗?因为他用这一回的意气用事,叫你们觉得他这人讲不得理。”
“觉得他讲不得理,你们还拿他有别的办法吗?咱们教里又不像别处,会有什么背地使坏、暗中陷害之类的手段。所以这个人知道教里是怎么回事,是明白君子可欺之以方的道理。所以我说,他这是虎入羊群了。”
“他在棺城办了那么大的事,再加上这套做派,宗里那些新入门的弟子会很喜欢。梅秋露做不成的事,可能就要被他做成了。”崔剑主出了口气,“唉,要是有一天不幸他成了教主,或者辅助梅秋露成了教主,剑宗的末日就要到了。”
孔旭一愣:“师兄,事情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
崔剑主就看了他一眼,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这么笑了两声,又垂下双目,用手掌轻轻膝头拍了拍:“这事也真是有趣啊。在咱们宗里,我不是人——”
“……师兄!你……”
崔剑主摆摆手:“今天李无相说得对,我不是人。这事你们平时都避讳着不谈,但难道我会忘记吗?”
“但却只有我这么一个不是人的,竟然最在意你们这些人的生死。东皇太一是人道气运,是你们人的神。我化了人身,也算半个人了,可他毕竟还不是我的神——我拜入咱们教里,起先是是觉得真仙体道篇这功法最适合我,但慢慢过了这么些年,我是对教里也有深厚的感情了。”
“所以这事,可能只有我才能问心无愧地看明白——教里这数千年来,剑侠前仆后继地流血是为了什么?有一天为过自己吗?如今这形势,中陆是注定要被玄教占据了,明知道无望,却还等在幽九渊、等着被人上门屠戮,就为了坚守太一人道……唉。”
“姜教主和梅掌剑想的是太一,我想的却是你们。所以我想带着宗里人渡过寂幽海,往东陆去,而姜教主则要坚守,梅掌剑,则是要硬碰硬。一旦叫李无相或是她抓住了教里人心,咱们的末日不就来了吗?”
孔旭沉默片刻,才说:“那,剑主,你不是说了吗,三天之后议事会时,你会叫梅掌剑卸下掌剑的职责,也不会同意叫李无相做执剑。”
“叫梅秋露不做掌剑,这事不难。娄何是她引入门,是她识人不明。之后在棺城又斩杀两位城主,也算是挑起战端。这两样她都要负责任。”
“但李无相呢?”崔剑主叹了口气,“他是个金丹剑侠,修的还是宗里古时候的广蝉子,前途不可限量,因为什么说,不叫他做执剑?因为他是梅秋露那一脉,还是因为他对我们出言不逊?如果因为这两点,那剑宗也就不是剑宗了。”
就是因为昨晚的那些话,现在孔旭来到此处。
知道他们今天要做什么一点都不难,昨夜李克就喜气洋洋地说,要跟李师兄去抓万岁。剑宗人向来磊落,还是在幽九渊,这种事,大家都只会恭喜他。
可现在孔旭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心里很难受。他在入剑宗之前一直生活在涪城,日子过得不好,在一家绸缎庄里做伙计。
绸缎庄的斜对角是一家青楼妓馆。他做伙计的时候,常会看到有走投无路的少女自愿或被迫到那家青楼里去,当时只是觉得,一个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子进了那种地方,一辈子就毁掉了。
那时只是心里的一种感觉,可现在他觉得自己也变成那些女子了——他清清白白地做剑侠许多年,而今,他要做一件很令人不齿的事。昨夜的时候他想了,今早的时候决定施行。尽管还没做成,可他明白自己已经回不去了。
万岁没那么好抓。或者说,现在的万岁与从前不同了,李克知道的法子搞不定的。
这事还是崔剑主告诉他的——三百多年前,幽九渊是藏在阳间的。那时太一的香火已慢慢稀薄,万岁这东西既是气运规则所化,也就变得很弱。可自从幽九渊来到这幽冥与灵山之间以后,气运、规则这些东西,在这种地方会变得更加捉摸不定。
按着他自己的理解,是因为目前幽九渊更接近大道发源处,所以万岁也就变得更强大一些了。
他现在要做的事情,不是去做什么,而是不做什么——不去提醒,坐视李克与李无相走向极度危险。
他们遇险,自己自然是会救的。然而要等到李无相耗尽了他的青春寿元,那时候,自己再把万岁收服。
有了这东西,去救曾剑秋和潘沐云。这位李师弟,也会救。但要他承诺往后远离幽九渊、只做个外门弟子才行。
不会有人受害,该被救的还是会被救,就只是一点点的心机算计,但是为了整个宗门。李无相在为梅掌剑做事,自己也该为崔剑主做事,但也还是为了宗门、为了宗门里的同门。
孔旭叹了口气,看着底下的两人走远,也纵身跳进黑暗里。
……
越往底下就越黑,但李克带了照明的东西,就是太一洞天入口处那些像眼睛一样的珠子,叫做蜃珠。这珠子也是取自幽九渊的下方,就是他们眼下所在、被剑宗人称为“下界”的这个地方。
在上面看时,下界一片漆黑,荒芜杂乱,好像没有一丝生气。但随着李克的指引走出一段距离、接连跳下五道石梁之后,李无相意识到这里实际上是生机勃勃的。
黑暗中有无数细微的声音回响在耳畔,无数双形状迥异的眼睛在窥视着他们。李克一边走一边看一本他自己写出来的小册子,告诉李无相看见哪些东西时可以去采去摘,看见哪些东西时要当作它不存在,听见哪些声音时可以稍微放松一点、听见哪些声音时则要恶狠狠地喝斥回去。
这样再跳下两道石梁,脚底下终于不再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而变成了一片凹凸不平的石地。
说是石地,其实更像是底部非常宽广的谷地——两侧是逐渐耸立的、延伸向上方黑暗当中的山壁,山壁里面镶嵌着木质与石质的建筑,说不清是墙壁还是屋顶的哪一部分,就像然山幻境中的那些建筑一样,扭曲在一起。
借着蜃珠的光亮向前看,则能瞧见很远处似乎是死路,也被一面石壁堵住了。但那一片石壁要稍微矮上一些,靠近地面一人多高处还有一片石坡,上面生长着乌黑色的绒草。
李无相现在知道那些绒草勉强也能算是天材地宝,阴干再用药物浸泡之后极为结实,可以用来炼网阵的。而走到这里的时候,也能听到这谷底两侧的山壁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叩叩”声,仿佛是有什么小昆虫在敲击硬甲或者石头。
类似这种奇奇怪怪的声音他一路上听得多了,甚至还见过不少奇形怪状、在黑暗中转瞬即逝的东西,于是也不觉得新奇了。
李克却停了下来,将那张官符拿在手中,压低了声音:“师兄,上回就是在这儿。”
他往四周的黑暗里看了看,声音听起来很紧张:“我这就开始了,我慢慢在这里面走,我在心里面喊万岁万岁万万岁,要是我引来了收到了最好,可要是你看见我一下子跪下去了,怎么叫也不理,你就赶紧展开你那个在我身边绕一圈——那东西就是在我身上了。”
周围的黑暗和他说话的语气,以及未知的“万岁”,叫李无相觉得自己心里也有点儿紧张起来了,于是也将官符拿在手里:“好,我知道了。”
李克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但刚刚迈出两步,一下子被脚底下的石块绊倒,碰的一声把他自己的脑袋撞到地上了。
李无相心中一跳,差点就要发出飞剑。但李克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捂着脑袋一边不好意思地笑:“是我自己摔的,哈哈,我感觉紧张得手脚都发麻了。”
李无相松了口气,李克就又抓着手里的官符,继续慢慢往黑暗中走。但他似乎是把心思全放在万岁上了,只走出三步,又是咚的一声——撞上旁边一块从石壁上探出来的石梁。
李克这回疼得“哇”地叫了一声,又用手捂着脑袋:“不是,师兄,这个不赖我,上回来还没这个……应该是最近才落下来的。”
李无相看看他,又往周围的黑暗里瞧了瞧,低声说:“嗯,你小心点。”
李克刚才摔的那一下,撞的那一下,声音有点大,这周围又都是石壁,于是回响了好几阵。加上两人又说了这么几句话,就似乎惊动了潜藏在周围黑暗中的东西。
李无相看到前方不远处、石壁上的一条缝隙中,几双小小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把手里的蜃珠朝那边晃了晃,看清楚那是五只老鼠,正垂着两条前爪人立着,似乎在瞧这边是什么状况。
老鼠他这一路上也见得多了,生得极为肥硕,快有一只小猫大小,并不怕人。按着李克说的,幽九渊的下界紧邻灵山,这些老鼠经年累月也被灵山丝丝缕缕的怨气侵袭,其实也不算是凡物了,而变得极为凶猛嗜血。
不过一路上李无相将丹力外放,这些老鼠一见着他,也就抱头鼠窜了。
然而眼见着的这五只却没有立即跑,而继续站着看了一会儿,然后从那石缝里走了出来,大摇大摆地走两人前面四五步远处蹲下了,在地上嗅来嗅去,仿佛在觅食。
李无相不再理会它们,而转眼去看李克。然后发现就刚才他分神去看那五只老鼠的功夫,李克竟然一不小心又被地上的石块绊倒、又摔在了地上。
他这回还是以头抢地,咚的一声响。似乎是撞得狠了,好半天没起身,只用手按着的自己的脑袋在揉。
李无相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却把嘴闭上了。
他一个炼气的剑侠,怎么总摔?
他往后退开一步、静听,然后意识到周围的声音好像也有点不对劲儿。
就是那些仿佛昆虫在敲击甲壳或者撞击石头的“叩叩”声。
这种声音,一路上也是能听到的,然而这回李克又跌倒之后,那些声音似乎也变得更大了,从细微可被忽略的背景音,变成了不可忽视的噪音。
而且,不再断续、杂乱,而慢慢变得有节奏起来了!
李无相立即伸手,将蜃珠往身边的崖壁上一探——
所见的情景叫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那不是什么虫子……而是许许多多细小的骨头!
藏在石壁裂缝中、彼此胡乱嵌入的建筑空隙处的骨头,大多十分细小,看着像是老鼠、蜥蜴、蛇之类的,有些已干枯泛白,有些上面还挂着未烂完的腐肉,还有些是鲜血淋漓,仿佛新死的。
这些东西,像是还活着,正在用它们脑袋去撞击面前或者身边的石壁,发出“叩叩”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富于节奏感,就好像在一起做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