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我也要入万里坊,去湖州见见红豆真人也合适,你说呢?”
工作资源需要争取,金明度就是在争,但她给出的理由很合适,也很强大。
你不是说‘我办事、你放心’么,那就让我过去帮你看顾好湖州的事情。
有野心从来不是问题,王玉楼最欣赏金明度的地方,恰恰是她在某些时刻会锋芒毕露的野心。
同样是紫府大族出身的姑娘,映曦在野心方面就不如金明度远甚。
周映曦当然是有野心的,只是家族成了那样,她的心中多少有些难以鼓起劲的点。
而金明度在到处是大族子弟、天骄豪杰的仙城长大,见过的修士中,充斥着各类形形色色的天骄与贵胄,这使得她的野心更具现实性。
尤其是在随王玉楼上任仙盟、回到从小长大的仙城后,她的奋斗状态和野心都达到了一种很圆融的水平。
衣锦还乡,身份显赫,前途无量,权柄在握。
这种感觉有多爽?
爽的不能再爽的爽!
这在某种意义上,其实算是种道心通明。
“可以,那你去湖州,替我看好那些混账东西,尤其是方心虔,这个狗东西装的好啊。”
方心虔的小手段就和王玉楼对莽象似得,一套又一套,结果
金明度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乖巧的领命。
不用怀疑,王玉楼也有看错的人的时候。
这时候,王玉楼的心情肯定不好,自己少说两句才是对的。
——
湖州,新野原。
熊王的洞天落在太和水宫和金谷园的交界处,直接把湖州的面积扩大了方圆一千五百里左右。
这块新生的地块,被两方暂时称作新野原。
因为是洞天自爆还于大天地而催生的新地块,新野原上灵机混乱的厉害。
生灵更是稀疏,甚至大片大片的地方连根草都没有,到处都是充斥着灵机、又荒芜无比的石原景象。
陈养实驾驭着飞车在低空缓缓飞行,他的视线来回游移,看似是在观察,其实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其瞳孔内没有焦点——陈养实在走神。
自家的老祖投靠了太和水尊.
而自己,要领老祖的命令,遵太和水尊的安排,为仙盟变法添砖加瓦。
只是这个添砖加瓦的过程,和王玉楼主导的变法过程没什么关系。
之前的献忠可能会在此事后成为王玉楼记恨他背叛的缘由,但陈养实的走神还不是因为此。
站在仙盟的时代转折点上,穷海投靠了太和水尊,可太和水尊刚刚杀了自己门下的大弟子熊王.
这个靠山,和莽象一样畜生——大家都知道悬篆和旦日等人是怎么死的,只是没人会傻傻的为他们报仇。
自家老祖投太和水尊就是赌,太和水尊那样的存在当然是能赢的,但自家老祖能赢吗?
更进一步而言,为水尊前驱、背叛王玉楼的陈养实自己,能赢吗?
陈养实想不明白,他唯一想明白的,是自己没得选。
“陈司印,看,前面的灵机已经开始汇聚了,这里恐怕会诞生一处灵脉。”
一名仙盟修士眼力不错,注意到了新野原上的一处异变之地。
因为洞天的爆炸造成了灵机的混乱,但灵机混乱本身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其中蕴藏着新生的希望。
正如湖州这块不太寻常的地界,蕴藏着成为仙盟变法时代转折点中的关键一环的潜力一样。
“走,过去看看。”
在陈养实的控制下,他的灵器飞车缓缓的落在了那处灵机汇聚之地。
此地已经有人在了,是三名引气期的散修。
见到陈养实带着一大帮子人落下,三名引气期的散修战战兢兢的出来相迎。
“愣着干嘛,滚!”
一名仙盟的修士帮陈司印清了清场,把三人赶走后,他看向陈养实,道。
“司印,这种灵机汇聚之地,很多散修会把其当做机缘,新野原上,类似寻找机缘的散修数量不少。
两宗也在派人渗透,如果我们再不处理,未来此地恐将爆发争端,再逐步升级情况就麻烦了。”
这位仙盟的修士还在遵循王玉阙的法旨,希望湖州平静下来。
然而.所谓的平静、安宁、和平,都是小修们的幻想。
真正站在九霄之上的存在,在任何时候,都在为下一个混乱的时代做着准备。
那些没有为为下一个混乱时代做好准备的存在,差不多是必然的,会在下一个混乱时代中成为代价。
那些凶恶的对手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丝撕咬的机会。
“处理?怎么处理,处置这些修士本身需要人力,如果中途出现什么意外,这种人力的耗费还要更多。
几十万里地的面积,我们要投入多少人,这些人要在此停留多久?
盟主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推动两宗和谈,或者说以较小的代价推动解决。”
统治需要成本,仙盟的统治是高度暴力和极度松散同时存在的。
高度暴力指的是所有触犯仙盟极其走狗的存在都会被清算,从而贯彻仙盟的威严。
极度松散指的是仙盟多数时候什么都不管,只收钱收税,以高度暴力维持极度松散的有效性。
这是修仙者的伟力归于自身而决定的统治模式,但统治的成本依然是大问题。
陈养实的问题让所有人沉默,杀散修简单,但散修就和老鼠一样,明明没有成道的机会,可依然前仆后继的想要修仙。
杀不完的。
需要更好的系统性解决方案。
——
“余红豆,他们想斗法决定新野原归属?
金谷园算什么,他们配和我太和水宫斗吗?”
面对仙盟的真人,太和水宫的宫主天水生一点也不怂,在称呼上更是直呼其名。
变法派的真人就是敌人,敌人连狗都不如。
这就是羞辱和轻视,王玉楼不愿意来,就是因为这个。
仙盟的副盟主在仙城地位显赫,在太和水宫这种顶级的地方势力眼中,也就是个臭打工的牛马领班罢了。
所以,王玉楼只能把这个抗压的任务丢给下面人。
他可以被羞辱,但不能接受无意义的抗压——有损威严。
一步步青云直上,王玉楼这等天骄的位格和身份是无价的,如何保持‘天骄感’的延续,是个细致活。
“水生道友,湖州地处两大势力交界处。
两宗大战一起,南方的妖窟一定会趁乱入侵,对仙盟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王玉安肃声提醒道。
即便他对这趟旅程的抗压程度有所预期,但天水生的狂妄依然让他倍感压力。
不过,玉安提出的切入点其实也算有点道理。
又因为王玉安和天水生同为保守派,且地位太低,天水生居然没有羞辱王玉安,而是直接答道。
“来多少人都是死,千湖之下的地脉大阵锁死了他们从地下钻出来攻击我们的可能。
在地面上,那些不人不妖的东西,完全不是我们湖州修士的对手。
都不需要其他宗门出力,我们太和水宫完全可以一边和金谷园开战,一边抵御妖窟的入侵。”
自然环境和生存环境塑造了不同地区修士的特点,也塑造了不同地区宗门的差异化,更塑造了某些极端化的地区特征。
湖州所拥有的,数不清的湖泊、水泽,是长久以来和南方妖窟对抗而催生出来的。
无尽的水压着地脉,逼得和仙盟同属顶级势力的南方妖窟无法从地窟入侵湖州,从而使得湖州成为仙盟南部的基石。
“可是.”
王玉安还想说,但余红豆打断了他的话。
“天水生,你当然可以拉着太和水宫两线作战,但仙盟是一个整体。
如果仙盟治下的宗门总是无所顾忌的肆意而为,仙盟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
你们保守派想要用互相开战逼我们变法派跟着变法,大家都看得懂这点,可你们湖州的两上门,不能这么快就开战。
变法是个系统性、长期性的工作,必须要考虑仙盟的整体安全——妖窟入侵的可能性必须重视。”
余红豆说的对,但
这话换个保守派的紫府过来,是万万不可说的,这就是王玉楼派她来此的意义。
“而且,你只是宫主,不是水宫的主人,这些事情,还轮不到你来大放厥词!”
余红豆面对天水生的羞辱,没有真做龟孙。
行为上做龟孙可以,嘴上不能输的太彻底,不然丢的就是师国州神威府全法仙尊的面子。
当然,对于门下的走狗能参与仙盟时代转折的历史进程,全法仙尊是非常乐见其成的——余红豆可以给他带去第一手的消息。
至于余红豆会不会背叛?
哈,仙尊不在意!
是个仙尊,都不在意这点屁事!
“余红豆,你一个变法.”
天水生当即就变了脸色,准备狠狠地撕咬一番。
水小将,忠诚冲锋!
王玉安没有犹豫,当即以仙盟盟主弟弟的身份上前拉住了天水生。
场面乱做一团,明明都是显赫的人物,但在水尊的棋局下,都表现的非常诡异。
余红豆无所谓事情会向什么样的方向发展,打不打王玉楼都无所谓,她自然也无所谓,所以她嘴上很硬。
天水生需要把太和水宫不怕打的意思传递下去,从而逼仙盟湖州调停小组全力说服自己接受金谷园的斗法争地提议,所以他也很硬。
双方都很硬,也不可能真打的你死我活,能做的可不就是面上撕咬冲锋了吗?
看似荒诞,但这种荒诞反而折射出时代转折点中,属于个体的无奈。
参与了、上台了、冲锋了,但他们依然只是棋子。
那些棋手们,最低也得是仙盟副盟主王玉阙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