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还是一个借字,如今大周亡灭,壬龙陨落,这一道禄炁之阵,神妙也仅剩这些。’
许玄对此并不太多惋惜,眼下海都定立,有一道紫府大阵护持已经足够,更别论立身天池,还可借此神妙再成一道神通。
‘恐怕周代所封之王位,即为禄炁权位之现,可借神妙,应当有几道金丹级别的。’
他念及广泽昔日所说,大周人皇乃是仙人境界,所持道统更是高妙,祂所封的王,必然不凡。
许玄看向海中,目光稍凛,只道:
“伯常,自今日起你便领此海镇守之位,主持大阵,以防外敌。”
“谨遵王命。”
伯常执臣子之礼,恭声拜服,得此旨意,心神激荡。
这位腾蛇是新晋的紫府,自闻幽不显,【洞渊行走令】效力大降,往昔能让紫府巅峰的妖物魂灵转移,如今却堪堪只能托举紫府初期之魂魄。
可这也给了他机会,如今被派出洞天,得了广泽大人看重,日后可谓是道途明朗。
且最为重要的,他的性命也在溟泽掌控之中,哪里敢有不从的心思。
“此次下界,你共带有几道灵器?”
许玄心中稍动,看向伯常,这腾蛇取出一方幽蓝宝旗,有魂光波动。
“回禀王上,仅带下一道【邃海旗】,为闻幽之器,紫府下品,并无实质,这才能带下。”
伯常心中也是有些苦恼,龙庭中倒是有些灵器,可眼下洞天被锁,都带不出来,仅有这一道魂器,
许玄看向这面魂旗,法躯中却隐隐有一物随之而颤,赫然是【鱼幽令】。
这道令牌也是地府之物,连通洞渊中的一处隐秘所在,似乎是地府所立,也是许玄采摘幽识珠的来源。
这等灵珠历经调配,可化为最精纯的神魂本源,虽然对筑基就无多大效用,可对胎息、炼气却十分滋补,如今还在门中秘密流传。
“此旗是地府所出?”
许玄目光稍敛,却见伯常当即应了,低声解释道:
“是古代【鱼幽阴帅】所留,这位是地府十阴帅之一,借着地府,身怀金丹之威,后来被瀚水龙君镇杀。”
“因此瀚水涌处,鬼气不存,也是少见克制闻幽的道统。”
眼下许玄稍稍点头,只道:
“我要去一趟西海,寻西泱龙种的遗产,找一道化水疗伤,天池便交由你来看着。”
许玄声音渐沉,一旁的伯常跪下受令,恭送这位王上离去,只见太虚破开,一线紫电隐没。
‘伯常这一溟泽的紫府在,加之这海都大阵,倒是缓解了不少压力。’
行走太虚之中,许玄总觉自由几分,先前天池的防护全靠他一人,自然不敢轻易离开,眼下却可走动。
他这时却未直接去往西海方位,而是将目光投向北边的奉焰山。
‘养伤闭关许久,不知火鸦族中是否有什么变故.’
——
奉焰。
山中丙阳之光稍显黯淡,原本诸峰上的赤焰渐熄,转而有乌煞之火升起,躁动不安,灼灼跳动,染出一片黑光。
太虚破开,许玄驾雷而下,行至山前,落在一处焰门外,并未直接入山。
此地有几名妖兵守着,为首是一着老火鸦,血脉驳杂,羽色不纯,苍老的面上有些哀意,目光稍显黯淡。
此妖正是杨言向,为杂血,筑基后期,当初在洞渊还接待过许玄,见着这位龙王来此,当即行礼,恭声道:
“大人。”
他心中却是升起几分忧虑来,往常这位龙王都是直接入山,亲如一家,如今却自正门而来,显得有些距离。
‘也怪不得这位,晦明王上近来’
念及这些事情,这老火鸦面上更是一幅苦相,格外显眼。
“明晦妖王可在?”
许玄一言既出,自最高的灵峰上涌起一阵黑光,如日坠下,层层乌煞之火托举一人,踏空而来,正是杨缘意。
“溟度龙王来我奉焰何事?”
杨缘意语气极平,并无情绪,许玄隐隐感知对方气息,总觉有些古怪,可又说不上来。
“溟泽派了位腾蛇紫府下界,刚刚突破,如今在天池镇守,我欲离去数日,前往西海,先将这情况告知贵族。”
“好。”
杨缘意目光稍凝,似乎有些思虑,此时沉声道:
“可入殿一叙,缘心也在峰上。”
许玄应了,便同杨缘意一道往丙阳殿方位行去,此时有排斥之意生于许玄心中,同杨缘意犯冲,似乎是那【海都】的神妙所致。
他心有所感,体内清气涌动,道碑颤动,身旁的杨缘意顿时变得虚幻,仅剩模糊的苍白人形。
在其心窍位置,正有一道浑圆的黑煞之光,如日高悬,层层乌煞之火凝聚为羽,托举这一道黑日,其中隐约可见乌形。
这黑日核心之处,却是一滴血,显化种种景象,天下大旱,炎风燥气,独夫、专虐之性升腾。
清气涌动,将种种异象压下,许玄此时已经远离天池,海都加持之妙减弱许多,可仍和这滴血犯冲。
‘这是怎么来的?’
许玄心中隐动,恐怕正是此物,使得杨缘意心性有变。
这一滴血似乎是金丹所留,被斩去位格,仅剩神妙,以作为某种修行的秘持之物,和金性是一个道理,只是差了太多。
有此物在,杨缘意修行自然顺遂不少,可也严重影响其心性变化。
“蹈焰前辈何时出关?”
许玄不动声色,此时并未指出这异样,只是问起蹈焰的事情来。
“恐怕还需许久,越是往后,神通越是难修,突破紫府中期已是极难,之后想要再成一道神通,往往要耗费数十年,乃至百年功夫。”
“人属还好些,我妖类却难度,尚光大人当初修最后一道神通,足足耗费百年,当然.溟度道友的血脉高贵,却要简单不少。”
杨缘意声中听不出褒贬,隐隐透着几分冷漠。
许玄趁此时机以灵识感知四方,却觉山中不少妖类都有些惶惶不安之情。
‘是了,怪不得蹈焰要闭关离了奉焰,明夷为独夫之道,其上无人,修行起来才最快,若是再狠一些,恐怕要残害亲族臣下了.’
许玄心念渐沉,却不由担心起杨缘心来,当初皦阳引动十日巡天之乱,可是害死过自家兄弟。
入丙阳殿中,一着桃红襦裙的女子静静坐着,见着来人,赤瞳稍明,起身来迎。
“兄长,溟度”
她一身修为已经到了筑基后期,颇为深厚,【昆吾灶】的玄象显化,时时以光明熔炼性命,煅尽阴质。
“兄长唤我归山,让我闭关,将仙基修至圆满,只是我性子鲁钝,还欠了不少火候。”
眼见杨缘心平安,许玄此时才放下心来,一旁的杨缘意却是开口道:
“你闭关多年,还是有缺,神通难成,也不必念想此事了,族中也不缺你一个紫府,自此入溟海去,打理诸事。”
“今后,若无他事,不必归奉焰了。”
他这话说的颇不留情面,似乎有几分嫌恶,让杨缘心霎时间眼中有泪,却只颤抖着深吸一气,低低道:
“就依兄长所言。”
“舍妹让溟度道友见笑了,缘心神通无望,正巧道友要离去一趟,让她帮着打理海中事务,也算合适。”
杨缘意此时看来,眼中黑光涌动,让一旁的许玄越发觉得有些难受。
“自是无妨。”
许玄对此并无几分异议,看杨缘心当下的处境,恐怕在奉焰过的也不顺心,不如就此归于天池。
杨缘意定下此事之后,显得有些兴致不高,再谈几句,就让杨缘心上前,同许玄一道离了奉焰。
云端,一男一女静立,看向下方的奉焰山。
“兄长性情之变,我今难测,一时慈爱,一时专横,族中妖类无不惊惶。”
杨缘心声音渐低,她先是被召回奉焰,如今又被调出,一来一往,都未考虑过她的心绪,足见这位兄长的变化。
“天池如今有我溟泽的紫府坐镇,也算安全,你今归去,同露潋相伴,也有个说话的。”
许玄此时取下一枚紫电萦绕的墨鳞,作为信物,交予杨缘心手中,嘱咐几句,便让其往天池而去。
他此时看向丙阳殿方位,只觉一股燥风涌来,颇为不适,让他的逆鳞铮铮而鸣。
‘杨缘意,究竟是知,还是不知,是他自己选的,还是.蹈焰。’
许玄不愿作此想,蹈焰到底还是他熟识的妖王,可此举却是那自家血亲做为代价,不知为了何事?
思来想去,也只有金乌有这等威势,让蹈焰不得不避退。
‘西海,尚还有皦阳的踪迹到底是一截骨,还是大人本尊所化。’
这其中的差别可大着,若是仅是一截乌骨所化,最多只是妖邪一类,充其量不过紫府,涉及不到金丹的神妙,但要是本尊的手段,那便不同。
‘此去当再见穆武德。’
许玄收归天池,于情于理,这位溟泽出身的紫府都应来拜见,如今却悄无声息,不知是有什么问题。
‘火鸦于我有恩,纵然有风险,也当试探几分其中的勾当。’
紫雷腾起,破开太虚,直直往西行去,丙阳殿中的黑光却越发浓郁,深沉如夜,晦暗如煞。
第415章 提婆洲
西海,大沛山。
焚风呼啸,燥气升腾,此地历经雷火轰击,岛沉山崩,紫雷同黑火交织如篦,将此处海域齐齐翻过,一片乱景。
半截灵山的洞府中,暗煞滋生,一披枣红重甲的壮汉猛地起身,踏步而出,遥遥看向天外,便见一线紫电奔来,滚滚雷音随之响起。
‘天杀的,怎么是这位.’
穆武德脸色一变,有些发黑,甲衣上的四翼鸣蛇刻图黯淡几分,此时却顾不得其他,当下走出,便见那位大人已经自云端落下。
紫电迸射,龙威浩荡,对方毫不忌讳地展现武力,将穆武德的气势压至最低,这位武炎妖王慌忙上前,拜服行礼。
“臣下武炎,见过王上。”
他稍稍抬首,隐隐观察起对方的神情,却看不真切,似乎被一团幽光笼罩,反倒是他窥探的举动引来反噬,血脉颤动,气机不稳。
穆武德慌忙将头伏的更低,全然无紫府的架势,此时才觉那股反噬之意散去。
‘这是.海都之神妙,他已正式为天池主人,位同天晦和溟云之主。’
仅是稍稍感知,穆武德便知晓此等神妙之来源,身为溟泽出身之蛟蛇,绝无抵抗的能力。
许玄缓缓踱步,并不说话,过了少时,才轻笑道:
“起来罢,我还以为武炎道友不认我溟泽了,今日一见,才知你还挂记着,倒是我不辨忠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