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赤仙门 第426节

  如果他真的要去求【霍闪】,极有可能转瞬就被这位真君抛弃,就是在机缘之下成功归位,但逆了那位真君的大道.

  昔日青余的下场可还是流传着,辛金果位都难逃其诛,何况是一位从位之君?

  而若是试图去求【洊合】,便是在助力这位大人圆满其道。

  天上之人,可会乐见一位新的仙人出世?晔光龙脉可是被一朝就抹杀,那惨烈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必须假意去求【霍闪】,而后在求金之时,一瞬之间转登【洊合】,不然必死无疑。’

  这时他心中忽地升起一阵冷意,不论是昔日于壬海显化的【天洊】,还是先前在斗法中施展的【混雷】,这可不是古震雷之意!

  只要有心,必然能察觉到他身上的异样,天上会不会已经有人盯上自己,欲要除之而后快?

  ‘不可重蹈虚挚的覆辙’

  许玄心念稍沉,此时取出晔光龙流传下的《晔明洞光玄经》。

  此法修成的神通正是【晔照夜】,作为对应一气的神通,内里有天霍龙君的道论,甚至是求金之法!

  ‘下一道神通必要重视,展现我求【霍闪】之心,按照求金的炼法来。最后的【道混玄】更是不能暴露,一但为人察觉,恐怕离死不远.’

第503章 天叶

  南海边缘,灰崖高峙,环岛罗布。

  此崖位在白塘东南,相距颇远,已经出了那位【碧海清澜龙王】的领海,再往南行千里,方是鸱枭盘踞的墓山。

  四顾茫茫,只有这一片灰色海崖以及周边零零散散的岛屿,孤立沧海之间。

  荒火石林间弥魔障与炭烬,经过天风洋流裹挟,终年淤积于崖前。

  故而此地海水浑浊,天幕昏黄,少有仙妖来此,成了一处藏污纳垢的地界。

  如今是幽鲸在此做主。

  魔障炭烬凝聚的铅云裂开,一道黑袍身影踏空而出,眉眼凶戾,正是重漭。

  这位幽鲸一脉的妖王堪堪一道神通,为【定风波】。

  他道行浅薄,灵器平庸,更未炼过几道厉害法术,即便侥幸入了那位澜清龙王的宴席,也是在最末的位置。

  这还是龙属看幽鲸常年归在灰崖,收束这些魔障炭烬有几分苦劳,这才允许他前去。

  他自宴上归来,颇为厌恶的看了看周围环境。

  昔日【羡凶】真君陨落所出的恶业尽数都导至这一处灰崖,使得灵机污秽,戾气冲天。

  故而根本没有仙妖会来此,反倒成了他们蓄养血食的所在。

  ‘兄长所求的壬水道途,看来是断绝了,但这血炁之途……’

  念及此处,一股寒意悄然自重漭心底升起,他与云沧,并非是同胞兄弟,仅是同属幽鲸罢了。

  这位兄长念及同族之谊,将他认作义弟,又助自己登临紫府,共同撑起了幽鲸一脉,入驻天池。

  可要说云沧对他多好却也未必。

  时至今日,这位兄长都未将【湮分绝】的修行之法交予自己,让他一直困在一神通。

  往昔他自是不敢直言索要,只能旁敲侧击,却每每被云沧不动声色地挡了回来。

  个中缘由,重漭心中,已隐隐有几分揣测。

  这位兄长眼中自始至终,都仅有他的道统,什么兄弟之情、同族之谊,都是空空。

  当初和石人缠斗,就是为了那一道【太苍玄蕴】,以续上道途。

  如今不但灵物未得,还将溟泽龙庭得罪了。

  这道途.壬水自然是不必想了,可血炁却未必。

  重漭自云沧手中得过几卷血炁之法,以蓄血食,供养兄长,心中自然有些了解。

  血炁可是同飱之法,也是包容极高的道统,是仅在殆煞之后的古魔大道,也是人族的发家之本。

  纵然修不成神通,可这位兄长难保没有嚼了他这位血亲,以增广神通的意思。

  如今南海的幽鲸可只剩他和云沧了!

  他正思虑着如何自那位兄长手中窃来功法,继续前行,却闻灰崖之中一片寂静,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传来。

  往日环岛上蓄养的血食都已不见,巡视的妖物也无了,像是凭空消失,可海中的壬水神通之气却十分恢弘。

  ‘他这是疯了,吞了所有血食,还是’

  眼下重漭一怔,只当这位大兄疯魔了,可又舍不得这些年的积蓄以及那一卷功法,此刻踌躇不定,不敢入海。

  海水骤然破开,一头巨如山岳的鲸首腾腾而出。

  他虚白的妖瞳涣散,身躯因为痛苦而挣扎扭曲,却又不敢大肆妄动,无数涌动不息的银白律文烙印在其上。

  鲸首之上,一身重墨法袍的青年负手站定,身旁的雷锏死死钉在这幽鲸躯体之上。

  【天刑殛雷锏】乃是刑具,一旦遭中,有万雷殛身,千刃解体之痛。

  受刑者法躯外部并不会受损,可内景中的痛楚会困在其中,层层叠加,每过一刻便痛上一分。

  历来受此刑者,大都是因难忍其痛而自杀。

  远嘉轻呼一气,【普化太初箓】加身,这一修行血炁魔道的幽鲸自然逃不出他手,若是个修行纯正壬水的还有些麻烦。

  他抬首看向上方,银瞳明亮,嘴角多出一丝笑意,露出森白利齿。

  此时远嘉伸手按住那雷锏,神通稍动,下方的云沧便发出几乎震荡天地的惨嚎。

  “吾弟,救我!”

  上方的重漭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几乎是燃烧性命,全力催动神通,即便是当初对阵石人,他也未有这般拼命。

  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向着外边遁去。

  幽暗湖泽显化,重漭心中几要骇死,他怎能认不出眼前这位大人,正是墨麒麟一脉的天骄!

  对方作为大圣之后,雷宫古种,要想杀他,不会费什么力气。

  更别论重漭也大肆服过血气,行过魔功,炼化不少人属水族。

  此时他的法躯已经开始隐隐作痛,天地之间好似有一股重压落下。

  四方雷云涌动,银色雷光跳跃,前方忽地显出一座古老威严的刑台,其上的雷霆仙铡散着森然杀机,血水横流。

  他被拘押至上,再无一丝反抗之力,瞬息被斩落入海,气息委顿,身上被重重雷霆锁链贯穿,再难逃遁。

  “齐了。”

  远嘉笑容恣意,此时抬手,祭出一道五雷萦绕的麟纹天环,重重天殛之光激射,让下方的云沧的妖瞳大睁。

  这幽鲸明白死期已至,只狠声道:

  “天下妖类,服食血气的数不胜数,你麒麟为何单单寻上我?雷宫道德,仙道都不遵了,你麒麟还念着什么!始墨一脉为人属坐骑,妄为大圣之后!”

  远嘉神色渐冷,默默将【五雷束麟环】祭至云沧天灵之处,五雷流转,摄人心魄。

  “天下魔徒,皆当受诛,我自然要一个个杀尽,不过雷宫的那一套道德,我也不信。只是杀了你等,能让我神通更广,道行更高,我便这般做了。”

  他嘴角多出一丝嗤笑,麟环上的天殛之光骤然爆发。

  这一只幽鲸的法躯迅速破碎消融,性命崩解。

  巨如山岳的妖躯开始化作重重墨色云气和幽暗壬水,竟然中和了四周的魔障炭烬,让灰崖的灵机有了恢复的迹象。

  “这是?”

  远嘉神色稍肃,看向云沧被破碎不堪的妖躯。

  其中正有一颗跳动不止,殷赤如血的心脏,上有一圈圈暗红荆棘扎入,缓缓抽血,送入太虚。

  一位紫府中期的大妖的血气在一瞬之间就被抽干,送往一处不知名的所在。

  即便远嘉催动神通灵宝,也让这血气走脱大半。

  云沧的幽鲸之躯轰然崩解,天地间壬流冲激,洪涛四涌,独独缺了那一道血炁神通陨落的异象。

  远嘉抬手,如玄铁铸就的黑鳞熠熠生辉,控掌天律,远处坠入海中的重漭当即被他摄来。

  这墨麒麟一手按住对方天灵,雷霆生发,黑白交织,轰然发力。

  重漭的头颅开始在这恐怖的压力下变形破碎。

  他惨叫连连,哀声难抑,即便是紫府,也难忍受这天劫中演化的雷霆之痛。

  对方并未直接轰杀他,而是慢条斯理地用这谪刑之雷一点点折磨他!

  在他归海之前,那位兄长不知受了多久的刑罚和折磨,简直比他们幽鲸的手段更像魔道。

  “凭什么,凭.什么,你远嘉.难道就没有妄杀过性命,没有用雷霆打过清白之躯?你——”

  “没有。”

  远嘉语气悠然,紧紧扣着这幽鲸的天灵,将其提起。

  滴滴赤血落在海中,染红一片,壬水之气弥散,真正要将这一处恶地的灵机中和。

  “我杀的,都是死不足惜之辈。”

  雷霆爆发,天劫降下。

  重漭在社雷之罚中彻底湮灭,同云沧陨落的异象相会,让这一片海域彻底化作壬水灵地,洪涛大作,荡清恶秽。

  ——

  外海。

  东海之外尚有浩瀚外海,广袤至极,几乎比东海本域还广,大都脱离了龙属的治理。

  这重重外海并无秩序,仙妖魔释混杂,甚至还有不少古代洞天高悬在上,出名的便有藏金、乙木、至火等等。

  此时临近那灰崖极远的一处海域,位在外海边缘,再往北去就是灰崖,乃至东南之交的白塘。

  太虚之中,苍青乙木之光涌动不息,如同活物一般四处攀附延伸,有猿猴升木,群蜂萃血等等诸多幻景。

  一颗收缩不定的妖心显化在此,收缩不定,若有石磨大小,中有幽黑壬水流淌不止,散着让人心悸的波动。

  这颗妖心渐渐收缩,化作一圈大小,浓重至极的血光凝在其上,最终被一只纤瘦的素手握住,攥的颇紧。

  一身黛青长裙的女子现身,成了这茫茫太虚中养眼的一点绿,她容颜清丽,纤腰净颈,只是那一对眼瞳显得有些促狭。

  妖心跳动,殷红的血水在她手上流淌不止,衬得肌肤愈白。

  “幽鲸死了.白费棘越大人的安排,不过,勉强也能用。”

  这女子幽幽开口,手上血肉渐渐融化,将这颗妖心变作一枚红光闪闪的石榴,晶莹欲滴,看起来让人垂涎不已。

  她御风而下,落在苍碧海中一处孤岛,其上多生参天古木,遮蔽天日。

  最中心是一处青铜道台,共有十二阶,上雕周代古文,玄妙非凡,有寄托性命,代领道真之用。

  上有一着枣红法衣的少年打坐,容貌颇佳,眼如点漆,脖颈处的白鳞却已化作碧青,散着甲木之气。

  “真人。”

  这少年起身,停止修行,神情十分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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