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对方的这一道法术岂是能轻易避开的,【天乌十仪】根子上其实是太阳之道,由昔日的羲华妖君改良,使得丙火亦能修行。
也就是说,此术其实是对应【恒光】之位。
太阳为诸光第一,阳华所照,无可避,无可遁,凡是意识到太阳之存在,就不可能自其光之下避走,即便是太阴道统也极难应付。
玉台在见着那十轮大日的一瞬,心中便升起一种不妙之感,那浩荡日光已经烙印在她意识深处,即便蒙蔽五感,也只觉有无穷光热涌来。
嗡!
十日自空坠落,天地震荡,丙宫摇动,先是九道大日化作金乌诸子,将玉台的法躯轰的破碎不堪,如同崩裂的玉器。
最后一轮黑日携着重重焚风落下,彻底将对方的半身法躯烧尽,而这玉台真人则是拼了命,手中白玉如意祭出道道冷霜,冻住法躯,护着她向远处飞遁。
仅仅一击,就打得这位玉台法躯崩碎,不能再敌,一旁窥探的紫府皆都退走,不敢再招惹这位晦明妖王。
杨缘意面色微微发白,内景之中传来阵阵法力枯涸的感觉,这一道【天乌十仪】纵然威能绝伦,可消耗也堪称恐怖。
他勉力恢复,翻手祭出一杆殆魔之光环绕的大戟,正是那【五魔噬命戟】。
这火鸦正欲前去助阵,却见一旁的动静渐渐止住,胜负已分。
坎水清浊之流冲天而起,同为紫府中期,广善斗法却比玉台强上太多,可眼下不巧,撞上这位天池龙王,被压得毫无还手之力。
震音激荡,连鼓轰响,广善只觉头痛欲裂,筋骨尽碎,身旁的坎水之流在那雷音之下翻滚冲击,造成不小的反噬。
他手中的一道玄尺被斩开,紫色剑锋将其钉在地上,那股剑意便直冲性命。
雷霆凝成的锁链将其贯穿,三名雷宫神将死死镇住他,使其动弹不得,天中的雷局中有五雷交转,随时将落。
眼看就有性命之危,广善再未犹豫,祭出一道太阴玄符,正是【巡月长素玄符】,出自修夜道统。
此符多次救他性命,配合坎水神通更是有不少神效,当即使他自剑锋和雷局之中挣脱,向外飞遁。
可那位龙王却比他更快!
不知何时,浩无边际的雷泽已经覆盖了此处,将那座丙火道宫也一同淹没,周边的紫府纷纷避走,不敢触及。
许玄的身影瞬间融入雷泽,转眼就出现在广善身前,手中多了一道离火汹汹的大钺。
与此同时,剑意陡生。
原本钉在地上的【列缺】也融入雷泽之中,化作灿灿电光,一瞬之间便出现在广善身上的剑伤之处。
剑意如溪流汇入水泽,源源不断斩来,让广善身上的太阴法光为之一暗。
许玄面上露出一点笑意来,他已经察觉到了那股迅速逼近的丁火气息,却仍未留手,一脚踏出,将广善狠狠压在雷泽之中。
许玄手中离火大钺随之力斩而下,刚好克制对方坎水,滚滚离火烧来,伴随着他的心念越来越盛。
一尊赤色大炉升空而起,赫然是【大炎角炉】,内里积聚了浩荡丙火,向着许玄面门烧来,他却丝毫未动,只是身上多了一幅金羽宝甲,后有浩荡真红宝火为披挂。
【羲焰】的甲衣上泛起红光,如有大地之厚重,将那烧来的丙火悉数吞纳,反而掠为己用。
大炎角炉的威能不差,可也要看是谁来用,坎水修士最多发挥一道神妙,怎能抵挡的过这借了真君气机的金乌甲衣!
砰!
广善的法躯被一钺劈开,自脑门到胸腹被斩成两半,离火沾染在上,使得坎水难续,他体内的神通效用大减。
远处趁机窥探的紫府纷纷收回目光,皆都有些心悸。
广善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几乎是扶尘仙宗培养的头号打手,坎水又是仅次于瀚水的水德,虽然无主,可遁法神妙,竟然被轻易拿下了。
从头至尾,这位龙王都未受一丝一毫的伤势,甚至眼下气机完美,法力充沛,看起来没费什么力气,当真惊人。
丁火自后方汹汹烧来,隐隐可见一面色阴厉,身着暗红道袍的青年,手中大弓舒张,九箭合一,向着许玄背心射来。
此火之恶毒,以羲焰的防护都感到一阵不适,许玄转身,目露凶光,不得不避,金黑鹏羽一闪而逝,携着他飞速遁走,和那道丁火周旋起来。
广善仅剩一口气了,以为得了逃遁之机,可天中却有一股萦绕殆光的大戟落下。
恢复完毕的杨缘意再度冲来,杀意凌然,一戟便将对方挑起,殆气涌动,使得广善本就破碎不堪的法躯状况更糟。
‘不该来此.’
他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手中的太阴玄符全面爆发,带着他向外遁去,以彻底毁去此符为代价,他携着手中的坎水玄尺和丙火大炉,冲往外界。
可还未飞遁多远,便有一股青白玄光喷薄而出,消阴启阳,使得他周身的太阴法光渐渐转变为太阳法光,一阵紊乱。
丙火凝成的赤色巨兽踏出,头生独角,高如浮屠,向着他扑杀而来,广善顿觉手中的【大炎角炉】开始震颤,几乎不受控制。
‘这是!’
他抬首看去,却见一名身着玄黑赤云道袍的真人行出,将他堵住。
“大赤,你——”
“贼子,还我道统之物来!”
浩荡金赤天火落下,携起道道金光,刘霄闻未曾废话,在看见广善的第一时间,他就在思索如何夺来这件大炎角炉,眼下真正有了时机,自然不能错过。
一道青白羽扇祭出,天地间风火呼啸,吹向对方,广善法躯仅存的血肉变得枯焦不堪,性命暴露,神通不应,只见迎面而来的一道金赤火光。
他还欲挣扎,可一股少阳恶气不知自何处窜出,正好堵在他心头,变动阴阳,让他神通一滞,转瞬便被那金赤之火烧上。
轰隆!
即便到了这种地步,广善还是留了一口气,清浊变化的坎水流转不止,护着他残存的真灵向外遁去。
刘霄闻看准时机,祭出一道霞光,便将那大炎角炉蒙蔽,硬生生自对方手中夺来。
广善的面上似有几分惊惧,回头一看,瞬息遁走,他清晰地感觉到了炉中的丁火禁制没了反应,才被对方夺走,这.是何意?
巽风呼啸,青晖升腾,瞬间便携着刘霄闻向外遁走。天陀最后看了一眼这处战局,心中暗暗道:
‘都给我斗去,本座才不掺和。’
第608章 交辉
洞天。
威严玄妙的古老道宫静静矗立,并不应外界有丝毫震颤,赤金色的宫宇上泛着道道丙火光辉,升天化作日精电光,金匾之上书着两个古字,为【交辉】。
砰!
震音轰响,雷浆翻滚,浩荡大泽在一瞬之间便覆盖此处,【降雷泽】在容纳了诸多紫府雷霆之后,不论是范围还是威能都有了飞跃。
五面连鼓随之敲响,天地间风雷大作,许玄荡剑前指,斩开袭来的汹汹丁火。
一身暗红道袍的青年行出,面如寒霜,阴气缭绕,手中的朱红大弓因为忿怒而微微震颤,一股极为恶毒的气机陡然而生。
“是你。”
安仙悔认出对方,语气之中多了几分冷意,当初在涌劫天遭了一场惨败,身上东西还被洗劫一空,都是这龙种所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你是?”
许玄言语之中带着几分讥嘲,三角形的蛟蛇瞳孔微微凝聚,似乎并未认出眼前之人,让一旁的安仙悔神色越发难看。
这位扶尘道子目光一转,看向另一旁的杨缘意:
“【大阐交辉箓】同我道有缘,你也敢碰!”
煞火升腾,焚风呼啸,杨缘意御风上前,先行一步,挡在许玄身前,他身上的金乌气机越发深沉,带着深厚至极的妖气,让许玄也有几分惊讶。
这位晦明妖王的血脉.又有提升,甚至隐隐逼近大圣血裔,几乎要化作纯血金乌。
“扶尘,倒是好威风,欺到我妖类头上。”
杨缘意平持手中大戟,殆光凝聚,他看向身旁龙种,双方几乎在一瞬之间达成共识,瞬间暴起,将那道丁火光辉前后围住。
“广善、玉台,两个废物”
安仙悔面色之上多了几分怒意,此番入天叶,宗中驱策了这两名紫府中期的修士前来,可都是些不济事的。
修行辛金本就低人一等,又恰好撞上这修了明夷道统的火鸦,更是不堪,至于广善.倒是未曾想过他会败的这般快。
不过,此番行事,本就不指望这二人能有多大作为。
他的手中多出了一道阴火缭绕的红烛,瞬间便有无数暗红和缃黄火焰烧起,一股骇人至极的丁火气机升起。
【天衰阴烛】
他行事如此无忌,自然是有依仗在,当下催动此器,自烛火之上显化出一道暗红神瞳,上览青冥,下照九幽。
丁火神通,【烛阴照】。
作为丁火一道的身神通,修成此法,可观阴查幽,探查魂魄,所成丁火之辉为【避走日月】之道,虽比不上社雷的【无阴无阳】,但也是极难消解的东西。
许玄的目光却始终盯在对方手中的红烛,身上的【羲焰】感受到一股沛然压力,真火气机流淌,似有赤血涌出,凝如一身生红鳞的三首赤乌。
金乌之子,【燋灵】。
这一件甲衣的炼制得过那位凤君的气机,而赤凤一脉似乎在其中炼入了某些更为不凡之物,遇到那【天衰阴烛】,真正被激发出来,燋灵赤乌之形腾飞,熔岩流淌,抵挡阴火。
“金乌血?”
安仙悔的眼神愈发冷厉,手中阴烛同其性命呼应,开始全面催动起来,浩荡丁火倾泻而下,很快便将那熔岩寸寸烧干。
杨缘意神色平静,看了眼身旁龙种,只道:
“此番多谢你出手,剩下事情,我来处置。”
言毕,他便踏前一步,面向那浩荡阴火,引得许玄面色一变,喝道:
“小心!”
丁火是一等一的恶毒之物,更何况是自这件扶尘重器中祭出的,当初就烧的许玄苦不堪言,而杨缘意若是受了,不死也是重伤。
这位火鸦反手将魔戟插在地上,方圆数十里的草木早已在这种斗法下化作飞灰,露出黑褐色的大地,仅剩那一座交辉宝宫,仍然矗立。
“依仗外物,就觉得可行事无忌了?”
杨缘意的乌瞳之中渐渐有深沉的怒意生发,黑色大日自其身后升起,地渊之中似有尸首升出,却不是【魃相惔】中的煞旱魔尸,而是一黑火缭绕,仅剩白骨的踆乌之尸。
他伸出一手,便见那踆乌张口一吐,滚出一团变转不息的煞光。
煞光散去,显露出一面漆黑神鉴,背面刻以黑日、地渊、金乌诸象,有日蚀无光,天下大燥之景,单论位格丝毫不差那道天衰阴烛。
‘这是.那位皦阳妖君之物。’
许玄看出来历,心中了然,看来杨缘意真的已经成了那位金乌次子的手下,这一道日鉴绝对是最为顶级的灵宝。
‘穆武德恐怕都不如这火鸦受看重若是燥阳得证,他还真有金丹之望,说不得能有从尊之位坐。’
他心念急转,也有些明白这些年奉焰山的古怪,以及蹈焰为何迟迟不现身。
如今火鸦可以说是分了三脉,各有落子。
第一脉自然是尚光妖王,若能证得【恒光】之尊,便是火鸦最为正统的求金门路,归于丙火,朝奉太阳。
第二脉便是杨缘意,这位如今的火鸦族长已经彻底走在燥阳大道上,甚至极有可能得了那位皦阳妖君的看重。
至于最后一脉,便是杨缘心,入了天池,只要许玄能证得雷霆,火鸦也有一支极尊极贵,与龙相亲的血脉流传。
‘不愧是古夏时就传承的妖族,只要这三脉有一道得成.火鸦便能大兴。’
许玄目光深沉,此时也有几分理解杨缘意的心态了,即便没被那位皦阳妖君影响,并无独夫暴虐之心,这火鸦也不会多亲近天池和妹妹。
如今的奉焰,应当是那位皦阳在人世的势力延伸,不应多牵扯外界,也是对杨缘心的某种保护。
前方的安仙悔在见着这一面日鉴之后,面色微变,他察觉到了一股极为危险的气机,正缓缓自那器物中散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