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陀有些感慨,继续说道:
“我说了,你和他拼生死,是你赢面大些,但只是斗法,这白麟怎么都能耗死你了。”
天坛显化,许玄踏上,身旁有君王作誓,万军效之的景象,雷霆所化的誓言沟通北斗,开始夺取对方的中央之位。
“将他打落中央,我便有机会。”
他看的分明,对方一身玄妙就在于这中央之位,一旦偏移,就有了缺陷。
若是其余道统,自然难以撼动白社位格加持的戊土,但许玄已将【剿绝命】修至圆满,得了雷誓,自然有几分底气在。
先前斗法,他确实让对方的中央之位有了震荡,而这就是机会所在。
剑光升空,开始巡天,逆劫悄然无声地发动,如同游龙般在雷云之中穿梭,积聚雷霆,加重剑意,而许玄则披上了一身带着狰狞尖刺的赤黑甲衣。
水火恶甲的内里似有尖刺生出,钉在他法躯中,消蚀血肉。
这一件甲衣极凶,每每全力催动,先会伤及自身,也就是他借社雷才能抑制些,若是其余紫府来使,恐怕先要被蚀尽法躯。
殆炁代表了破灭,混乱,魔障,有阻道灭法的赫赫威能,而这一件水火恶甲更是古代无生魔君所传,品阶虽跌,但神妙也不是寻常灵器能比的。
九婴纹路在甲衣之上缓缓游动,如若活灵,而甲衣上的殆光则越发深重,凝成道道青黑色的魔云,随着许玄心念而动。
神妙,【灭真】。
这甲衣共有三道神妙,主斗法的便是【恶神】,可催动九婴真形来对敌,而主妨碍的便是这【灭真】,能够在一瞬之间变真为假,只不过效用有限。
若是正统的殆炁修士,以【灭幻真】来驱使,才能真正发挥其威。
此神妙自然是比不过戊土神通,更不可能否定这白麟的位格,可若是拿来配合【剿绝命】,以动摇中央之位,却有妙用。
再度持剑斩落,剑意凌然,剿绝之气轰然而降,对方虽然祭出了长城横堰,但身上的气数确确实实地受损了,被紧随而至的殆光打的稍稍一滞,有了偏离。
白峻抬首,目光愈发深沉,手中的麟纹宝锏沟通山岳,威能大涨。
打落气数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多么难受的事情,只是要耗费些时间就能恢复,但在斗法之时,这确确实实影响了自己神通的发挥。
“想和我耗?”
他面上有了几分讥嘲,对方的猜测却是无错,若是能将他自中央之位打落,确实可以带来些麻烦。
但是社雷,也想耗戊土?只怕自己先枯竭了。
戊土一道,只要重归地上,便能立刻恢复法力,速度之快,积蓄之深,可以和震雷、元木这些相较,甚至也能借厚土承伤,以清戊修身。
白峻若是细论,降世的年岁极短,可他却不是寻常意义上的转世,更类似直接将金性用神道锻造。
他的记忆、道行都来自于白麟血脉中的历史,而其眼界更是高的惊人,绝不是什么目中无人,心志残缺的。
相反,他的凶顽暴戾都是对于自己的绝对自信,甚至敢和那位朱雀角力,眼前之人虽然修社,但想要撼动他——
一道活化的黑色律文降下,落在剑身,让白峻的目光渐渐变得肃然,那股源自雷宫的深沉气机让他真正感到了威胁。
许玄持剑,气势再涨。
在感应过雷宫的万劫之器后,这道黑律的位格又有拔高,加持社雷位格的效用更是惊人。
浩荡的银色锁链自空降下,缠绕而来,锁住白峻,一口刑台自太虚之中显化,浩荡天兵仙将开始扯动锁链,要将这白麟压赴刑台。
先天清戊之气生发,运化万物,转变自身的锁链,可变化出的紫电金雷却依旧稳定,锁住对方。
白峻感知到对方这一招的厉害,此时持锏暴起,扯动身后锁链,掀翻了一众云端的天兵仙将,转眼就杀至许玄面前。
一锏砸落,剑光降下,浩荡雷霆将那戊土光辉悉数挡下,两相消尽。
关键时刻,逆劫之剑自行发动,给了许玄使出斩出最后一剑的时机,对方位格太高,以【司劫】也无法定罪,但许玄锁定的却是其气数,而非性命。
剑锋前方,有一道如同实质般的白麟异象显化,遭了剑斩。
白峻只觉心念一颤,一种自他降世以来都未有过的危机感生出,身旁的金色社令一一寂灭,这道神通到底还是沾了意神通,被剿绝破除。
天眼睁开,金华涌动,【崇玄彻光天眼】中的正仪之光骤然明亮,随着许玄心念轰向白峻,此时正仪之光占了天地正中,将对方自那中央之位上打落。
那种无漏无缺的意象有了损伤,许玄再未犹豫,拧剑斩落,金气和雷霆混合,使得对方脖颈之处显出一道细密的血线。
大辟之刑!
白峻自空坠落,气数大损,携着重重戊光砸在高阳山巅,一时飞沙走石,尘土漫天,有点点白血当空洒落,化作天霞。
许玄并未收剑,目光愈发沉着,看向山巅。
那白麟的脖颈处有了一道狰狞伤口,可随着香火降下,地气涌入,他的伤势却在飞速弥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白峻收起手中宝锏,目光变化,轻抚脖颈,只道:
“不错,竟能伤了本座。”
第645章 问尸
山巅。
白峻气势渐敛,【奉社令】遭了剿绝,一时半刻难以再成,可对于他的战力并无太多损伤,真若继续斗下去,胜负难说。
他身为大离神道名义上的主人,如今见着一位真正能威胁自己地位的人物,心绪略略有变。
“雷部.”
离国几处神部之中,也只有山雷二部有法宝镇压,就是火部也没有这等殊荣,足见这两部的地位。
“那文鳐被我镇在庙下,不可轻移,只给你一刻时间问话。”
白峻动作颇为果断,转身离去,霎时便消散于戊光之中,不见其踪影。
许玄收剑,御风降下,心中则仍思索着先前的斗法。
他刚刚看的真切,那白麟脖颈上的伤势也被戊光分了界限,不沾内景,故而难以伤到性命,被迅速剥离开来。
‘戊能走劫,却不避灾。’
许玄心念稍动,灾厄、劫难在雷宫道统之中有着清晰的划分,某些道统更善避灾,却不通走劫,比如真炁、忌木,而戊土却是反之。
‘【三灾行世内旨】还缺一道丁火之器,实在不行,只能去问问兜焰那边了。’
他心中一定,却见艮土宝光贯空而至,落在身前。
一身浅黄道袍的老修上前,瞿岭正牵着那文鳐,手中的金白锁链焕发乾光。
“大人若有事情,直问就是,只是一刻之后我便要将卫道友带回。若是违了岳神之令,我等的日子可不好过。”
“好。”
这老道姿态放的极低,许玄也不欲为难他。
如今虽未能将这壤安押走,可若是能问话就解决事情,倒也不必继续同白峻争下去。
瞿岭掐诀,手中的金白锁链松动,便见一道真灵自那文鳐之中跳出,是一着青黄道袍的男子,生的文质,赫然是那壤安真人,卫修文。
对方修行蕴土,往年也是青芜道中高高在上的人物,可如今却被这般折辱,倒是世事无常。
“请。”
瞿岭很是识时务,当即退走,并不打算在一旁候着。
壤安神色慌张,魂光动荡,此时见着了眼前的背剑道人,眼神稍凝,面上更是有几分惊惧。
“许大人,寻我何事?”
“你觉得为何?”
许玄直直看了过来,雷光隐现,在对方的真灵之上凝聚,一股深沉的劫罚气机随时欲降。
“大人,当年之事,是卫兆嘉谋划,我——”
壤安面有惧色,可心中还是有几分底气在,他猜到对方应当不会直接斩了自己,相反,在青芜道投辽的情况下,他作为大离仅存的蕴土真人,自有价值。
“我今寻你,有两件事情要问。”
银色律文不知何时显化,纵横交错,压得那壤安的真灵越发低矮。
“你知道我神通之用,可感知真假,若有欺瞒,你日后除了背这庙宇,还要时时受雷霆之罚。”
“在下不敢。”
壤安此时已经恢复镇定,不得不说,甚至已经开始琢磨起了对方的要求,以及自己如何借之改善处境。
青芜道的分裂出自他卫家老祖季获真人之手,而他则被下令投向大离,作为某种祥瑞臣服于帝座之下。
只是,事情有些超出他预料了,起初被调令入神部他还有几分窃喜,毕竟蕴土求道极难,自己神通更是不好修下去,若能将性命寄托在神道中,受一受离火之擢,也是天幸。
可偏偏摊上了这白麟!
他对于白峻的残暴其实早有预料,所谓的仁兽祥瑞,那是站在道统的高度之上去看的,金性造物根本就无什么人性,何谈仁慈?
就是他卫修文身怀文鳐运,也算得上是祥瑞,可这些年杀生造业的事情做得岂少了?但对于神通修行也无什么阻碍,在道统意向上做得无错即可。
“当初你派了那卫丰年掳掠我门人,施展妖术,曾变化我一门人,使其为锦蛇,你可记得?”
“这自然记得。”
壤安心念一转,以紫府的灵识,做到过目不忘太过简单,只要是见过的事情,都能在识海之中记起。
对方说的应当不是那坟羊,而是一修行己土的女子。
“她修己土,当年不过炼气,你可有手段将其变回人形?”
许玄目光大盛,语气凌冽,隐隐有剑意生发,直抵对方。
张高峡的事情到底是门中一憾,这些年他问过不少神通,都未有人能处理这灵性变化,眼下也只能看壤安了。
“己土,这却不好办.”
“你是紫府,还治不好一名炼气了?”
雷霆涌动,随时欲降,眼下壤安单单以真灵显世,又修的是蕴土,对于雷霆简直是惧怕到了极点,当即回道:
“非是欺瞒大人,若是其余土德,都好救回,只是己土最为特殊,大人可曾见过一名己土神通?就是筑基也不常见!”
他言辞恳切,在神通感应之下并未有假,让许玄渐渐停手。
“我道擅驱人为兽,点化精怪,若是要逆转这过程,也有手段,但偏偏己土是纪形之土,需要用蕴土恶气去逆,所需的神通我恰好未修。”
“你修了哪几道蕴土?可有功法?”
许玄语气渐沉,却听壤安说道:
“回禀大人,卫兆嘉防着我,只传了我【岁积稔】和【彻青黎】,剩下的三道神通他却未曾传我。”
此言一出,许玄眉头直皱,他可是指望着壤安来治好高峡,同时能得来坟羊神通,可今日一问,对方却是都做不到。
“样样不行,留你何用!”
雷霆凝聚,当空降下,他心中升起些怒意来,惊得那壤安当即拜服,连声道:
“大人且慢,大人且慢,非是没有办法!”
听闻此言,许玄收手,静静等着对方开口,他倒是要看看这壤安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卫氏祖先是青羊道统的【叱漠】真人,当年蜀亡,她自宫中分出,往北方遁去,另立青芜道统,以我卫氏为主。”
“而我道,也有些青羊宫的法门。”
壤安目光变幻,似有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