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不过三五息,汗血龙驹便挨了三根血线红光针。
汗血龙驹哀鸣着踉跄几步,口鼻间已见血沫翻涌。
遭此重创,汗血龙驹的速度越来越慢。
“吴兄,看来你我终究还是要死在这里……”
言无信面如死灰,不由得苦笑一声。
一道道催命似的破空声,不断在他们耳畔响起。
吴量闻言,默不作声,只是一味的闷头逃窜。
而另一侧……
文师太也没好到哪里去。
面对铺天盖地的血线红光针,她同样只能仓惶逃窜。
文师太僧衣染血,却仍厉声高喝。
“诸位,那魔头为破金箍,真气已然不足!”
“这血线红光针,估计就是这魔头最后的手段。”
“咱们只要能够撑过去,这魔头必败无疑!”
善仁方丈听到她道破了自己的根底,面色不由得一沉再沉。
他冷哼一声,手指微微一动。
霎时间,大量血线红光针涌向文师太。
“呵呵……”
“魔头你急了!”
“想杀老身没那么容易。”
“老身为了这一天,已经等了不知多少年月了。”
“而今老身无论如何,也要让你这个魔头伏诛。”
文师太冷笑一声,对此早有预料。
她身形忽然一动,化作成了一滩水墨。
血线红光针穿透墨渍,在塔壁上扎出了蜂窝般的孔洞。
待墨迹重聚人形,文师太唇边渗出了些许血渍,面色也变得苍白了不少。
很显然,这以身化墨的手段,消耗不可谓不大。
不过正当她暗自庆幸,自己成功从方丈手底下,捡回一条性命之际……
恰在此时,吴量纵马掠过。
“想杀你没那么容易?”
“老衲倒是觉得,此番你命该绝……”
善仁方丈见状,不由得狞笑一声。
他面露凶光,手指微微一动。
顷刻间,原本正在追袭吴量的血线红光针,纷纷调转目标,转而直取文师太要害!
“不好!”
文师太瞳孔骤缩,心神俱震,再无刚刚的冷静。
她丹田当中的真气,只够催动一次身化墨水的手段。
此时再度面对密密麻麻的血线红光针,不由得有些束手无策。
她面色一变再变,试图借助其他移动类菌菇,躲过这些血线红光针。
然而这些血线红光针,在善仁方丈亲自的操控下,变得十分灵活,躲无可躲。
一时之间,文师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血线红光针涌向自己。
她瞳孔放大,脑海当中念头一闪而逝。
“没能手刃魔头,实在可惜。”
“看来老身要先走一步,回归佛母怀抱了……”
文师太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可惜自己没能杀了善仁方丈。
不过许是因为她命不该绝。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铁塔般的身影横撞而来。
“师妹!”
武行者大吼一声,犹如怒目金刚。
他拼尽一切,挡在了文师太面前。
他浑身肌肉虬结如铁,面对铺天盖地的血线红光针,竟毫不犹豫的张开了双臂。
很显然,武行者这是想以血肉之躯,为师妹当下这些致命的针雨。
“噗噗!”
闷响声连成一片。
武行者前胸后背,瞬间绽开无数血花,却仍如老松生根般巍然不动。
“师,师……兄?”
文师太望着眼前背影,怔怔出神。
那具魁梧身躯,此刻浑身上下遍布密密麻麻的红点。
武行者七窍流血,生机全无。
他的头颅被洞穿,五脏六腑尽碎。
然而饶是如此,他却仍然保持着双臂大张的姿态。
他怒目圆睁,死死盯着善仁方丈,竟连死后都不肯闭合。
文师太颤抖的手,抚上武行者青筋暴突的颈侧,感受到了渐渐冰冷的皮肤。
她直至此时,这才回过神来。
“师兄死了?”
这一刻……
原本铁石心肠的文师太,竟在此时感受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心痛。
“为什么?”
“师兄你怎么那么傻?”
“老身不是说过了吗?”
“老身心中只有我佛,对你没有任何兴趣。”
“你我都是出家人,不可能有结果的。”
“师兄,你明知如此,为何还要替老身去死?”
“仅仅只是为了同门兄妹之情,真的值得吗?”
文师太望着这座‘铁塔’,难以想象的悲痛笼罩心头。
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要知道先前佛门僧众死伤殆尽,佛宝长老被方丈一巴掌拍死,她都没有眨一下眼睛。
只因在她看来,那是讨伐魔头,必要的牺牲。
然而如今武行者的死,却让文师太有些难以接受。
昔日画面如走马灯般闪现……
三十年前初入山门,她不懂戒律失手杀了贼寇。
这个憨厚汉子,曾替她抗下了戒律僧的藤鞭。
十年前诛杀魔道菇师,他浑身浴血,笑着说:“师妹指哪我打哪。”
就在数个时辰前,他还在瓮声瓮气的说着:“师兄都听你的……”
“你是大脑,我是拳头。”
“你我一文一武,什么事都办得成。”
那些被她刻意忽视的温柔,此刻化作万千钢针,扎得她痛不欲生。
大脑和拳头缺一不可。
然而如今,大脑活着,拳头死了。
从今往后,一文一武,再难相见。
“啊啊啊!!!”
“魔头,老身要你死!”
文师太悲痛欲绝,再难保持冷静。
她十指深深抠进掌心,双目布满血丝,一颗颗菌菇蓄势待发。
“哈哈哈……”
善仁方丈的笑声,在空旷的青铜塔内回荡。
他那张皱皱巴巴的老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扭曲的快意。
善仁方丈望着文师太那副悲痛欲绝的模样,笑得愈发猖狂。
不过很快,他的笑声便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打断。
善仁方丈佝偻着身子,嘴角渗出些许血渍。
显然,他真气耗尽,已然油尽灯枯,难以抑制身上各种各样的伤势。
“咳咳……文尼,你恨错了人啊。”
善仁方丈声音沙哑,浑浊的眸子当中闪烁着些许精芒。
他看向吴量,脸上带着几分讥讽。
“武行者可不是死在了老衲的手上,而是死在了这个小畜生的手上!”
“若不是这小畜生故意将血线红光针引向你们,武行者又怎会命丧黄泉?”
善仁方丈说话间,周身的血气开始消散。
他再难维持血遁菇,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从半空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