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宣差点翻白眼,我急个锤子,我是那样的人吗?
“少爷说笑了,我可没那么多钱扔那消金窟”,陈宣回头笑道。
耿宏在门外,暂时只有两人,小高挤眉弄眼道:“阿宣你说这话我就不乐意了,将来和你一起去还能让你花钱不成?”
你这么说的话,到时候也不是不可以去批判一下。
别说,天才擦黑,闻香阁那边就已经热闹起来了,‘早起’的老色批们路过门口就迈不开腿,迷失在那一声声莺莺燕燕之中,一旦进了那个门,指定被掏空两袋……
等了没多久,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道歉意的声音说:“景明兄可在,为兄来迟一步还望多多担待”
“不迟不迟,我们也刚到,晋华兄快请”,高景明起身热情招呼道。
来的是岳晋华,比高景明年长两岁,是他的同窗。
据陈宣了解,这个岳晋华为人踏实,家里的条件并不是很好,全凭真才实学进入流玉书院,每年八成学费都是减免了的。
他是真心被高景明那幅松鹤延年万寿图折服,而且高景明平时上课的表现亦在班上名列前茅,所谓物以类聚,他便主动真心结交。
高景明和陈宣暗中商量了一下,觉得可以接纳此人,便递上了请帖。
陈宣也好,还是高景明也罢,不是谁都能让他们诚心以待的。
落座看茶,岳晋华便迫不及待道:“景明兄,此前你身体欠佳无缘一叙,今日你可得好好给我说说,那副图你到底是如何想到的,还有那么多寿字出自何处”
“此事不急,还有几位客人没到,等下他们应该也会问起,到时我在细说,以免重复,先喝茶”,高景明举杯道。
“倒是我有些急切了,景明兄见笑”,岳晋华不好意思道,他是真的一门心思钻在了这些学问相关的事情上。
这样的人相处起来就很愉快,纯粹,不会有事儿没事儿给你添麻烦,若能兴趣相投,大概率是能做到两肋插刀那种。
在这个时代,文人相交贵在真诚,当真正认可一个人之后,大部分都是能做到为了一个承诺而坚守一辈子的。
就像当初的玉山先生一样,尽管久居玉山不出,但有事儿一封信出去就有的是人尽心忙碌。
不久后高景明这次邀请的其他四位客人相继到来,分别是卢象,桂贞霖,齐昌莫,边封。
其中卢象和岳晋华一样,是高景明的同窗,另外三人则是其他班上的,其中年龄最大的是边封,十八岁了。
还是那句话,小高也不是什么人都会结交,他们如今虽然不同班,但都是童生功名,是同一个层次,这就能拉近一些关系。
咋说呢,更高功名的人亦多的是主动和高景明结交的,层次不一样相处起来时间久了总归有隔阂,这和家室无关……
人到齐了,便开始上菜,过程中相互介绍认识,有的是本身就认识的,反正事先陈宣他们都考察过的,暂时的了解中人品都不错,相处起来也融洽轻松。
这次宴请是叫了酒的,其中高景明和齐昌莫年龄不到成年不宜饮酒外,其他人都已经开了酒戒,自然是要照顾到他们的。
高景明齐昌莫他们都是以茶代酒,其他人也理解,没有强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人先是共同举杯庆贺高景明这次能代表书院给陛下献礼,然后便开始询问其中细节。
本就是亲自完成,不是借他人之手,高景明自是张口就来侃侃而谈,道:“此事还得多谢阿宣,那天先生说要给陛下献礼,我思索几天却是一筹莫展,还是阿宣给我说,既然是给陛下献礼,何不以寿为切入点,我知自己水平有限,恐难拿出像样的作品,还是阿宣提醒以寿字作画,后面才有了这次的取巧之作……”
小高还是很讲义气的,毫不避讳的说出是陈宣的点子,话里话外都将功劳推给陈宣,一点都不觉得尴尬,若是心性差点的,这样的场合恐怕恨不得全部揽在自己身上使劲贴金。
他三句话不离陈宣,倒是让在场几人频频侧目,但也仅此而已了,并没有过多表示,因为陈宣表现得再优秀,他也只是书童,为高景明增添光彩。
“……那九百九十九个寿字来得可不容易,一开始我们几乎想到了所有能想到的,后面去看碑帖,翻书,看字画,看古籍,他国文字,一些小地方的少数文字,还有我和阿宣自己琢磨的一些,这也才勉强筹齐九百九十八个,差一个的时候我自己都快魔怔了,最后还是阿宣提醒,说用九百九十八个寿字组成最后一个,那已经是我们能做到的极限了”
听他说完,几人一脸叹服,这才明白那副图来得有多么不容易。
不是他们妄自菲薄,这会儿哪怕高景明详细阐述了整个过程,让他们自己复制一份也千难万难,单单是找到那么多不同的寿想想就让人头大。
是啊,小高那副图是取巧脱颖而出的,这个谁都得认,包括高景明本身,可这样的取巧,让你取你取得来吗?
反正众人都是由衷的敬了高景明一杯。
既是大家结交,自然不是小高专美于前,他主动询问探讨其他人的作品。
都是有备而来,他们的作品都被打回来了,甚至这次还带来了的,于是大家便展开了探讨。
陈宣全程作陪,心说这就是文人聚会,他们并非是为了单纯的吃喝玩乐,而更像是在进行学术讨论。
这样建立起来的关系,比那些夸夸其谈的狐朋狗友可要牢固多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待到稍微夜深,陈宣偶尔朝着闻香阁方向看了一眼,不出意外的,吴俊耀出现了,身边簇拥了七八个同龄人,之前不知道在哪儿推杯换盏,一个个都已经微醺。
他们来到闻香阁门口,轻车熟路的各自搂了两个花枝招展的女子踏足大门,是个人都能看出,这是来大客户了,闻香阁自然是使出浑身解数招待。
但今天吴俊耀他们来此的主要节目不是像往常那样作乐,目标是闻香阁今天将要‘出阁’的那位女子,而吴俊耀是抱着势在必得的心态来的,钱他已经准备好了,多少都要拿下!
闻香阁即将迎来最热闹的时候,而一品鲜这边毕竟是吃饭的地方,待到夜深,宾主尽欢,几人依依惜别相约下次再聚。
这次聚会下来每个人都有收获,极个别甚至有点相见恨晚的意思。
待到把他们各自送别,回到住处,到点后小高便如往常那样洗漱休息,接下来陈宣则要开始自己的行动,打算早点完事儿早点回来休息。
想到几个月前高景玉展示的易容术,陈宣心说我也会,甚至比高景玉某些细节需要通过化妆弥补更高明……
第200章 有钱真好
夜色正浓,水波搅碎了月影,犹如银河坠落人间。
觥筹交错的闻香阁,空气中充斥着酒香脂粉香,靡靡之音混杂莺莺燕燕,令人未饮先醉。
这处烟花之所占地极大,主体建筑雕梁画栋足有四层,天井大厅至少上千平,月上中天抬头便可见天上明月。
大厅中间有四五百平的水池,种了荷花,精心培育四季常开,池上又有舞台,无数彩烛的光芒在铜镜折射下,整个闻香阁的内部大厅美轮美奂,又给人朦胧迷醉之感,气氛影响很容易让人沉迷其间。
围着舞池是递进的观众席位,越靠近舞池的席位就越奢华,不但有绿植环绕,还有屏风隔断,用陈宣老家的话来说,属于是豪华微挨批卡座了。
舞台上一曲歌舞后,叫好之声不断,很多人喝得上头,抓起酒壶豪饮,或趁机搂着身边的小姐姐揉两把,已被之前舞台上罗衫半露的小姐姐身姿勾得心痒痒。
随着各处设计精巧的铜镜角度转移,水池上的舞台变得暗淡下来,很快便有空灵的音律响起,琴箫笛琶钟等诸多乐器一起演奏,闻香阁的结构中形成了立体声环绕,不下于交响乐了。
天井上方垂下一条条绸带,铜镜折射烛光配合下,一个个身材曼妙舞女抓着绸带凌空翩翩起舞,她们笑颜如花,露着香肩柳腰玉臂,裙摆飞扬中双腿若隐若现。
她们抓着丝带或凌空腾挪,或倒悬,或两两相拥一触即分,呈现空中妙舞,犹如一群嬉戏的天女。
酒浆饮得心醉,舞姿看得眼迷离,那无处不在的音律仿佛已让人不在人间。
雅,太雅了,陈宣都忍不住想要拍手叫好。
什么?你说俗?那是因为你内心涩涩才觉得俗,难道这不是艺术吗,而且是四层楼那么高的艺术!
反正陈宣是没花钱的,免费看,赏心悦目,来得太值了,甚至都有点后悔,闻香阁距离住处没多远,为何没早点来看看呢,这才叫享受啊,难怪那么多人喜欢逛青楼,此情此景,搁谁不迷糊?
他的观看位置绝佳,虽然没有微挨批席位那么靠近舞台,却是能将整个闻香阁大厅的一切尽收眼底。
四楼的阴影处,轻纱幔帐,陈宣背靠一根柱子明目张胆的白嫖欣赏下方的歌舞。
他就如同一张画一样贴在柱子上,脚下是悬空的,仅凭脚底和后背那一点点摩擦力把自己贴在柱子上,甚至都不需要运转先天真气吸附,区区小技巧,先天之前他就能做到了。
没人发现他的存在,哪怕周围人来人往,哪怕下方人声鼎沸,毕竟谁没事儿会抬头四处打量阴影处,寻欢作乐的时候,眼睛应该长在那些小姐姐身上才对嘛。
偶尔还有一些抓着丝带凌空展露舞姿的小姐姐从他身前甚至下方跃过,都不曾向他的位置看一眼,他就仿佛一个不存在的透明人一样。
泽元诀的隐匿特性,不止是善于隐藏自身修为,到了如今陈宣的先天境界,甚至发现这玩意在某种程度上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当然,这也只是相对性的,若他动作幅度大,或是针对某人,或是别人感官强大,还是很明显的。
但是嘛,这闻香阁上下连个先天都没有,自然也就没人能发现他的存在了,他就像这环境中毫不起眼的一件物品,莫说没人注意到他,就是偶尔视线从他身上划过都会下意识忽略。
在陈宣的打量中,那些飞天舞的小姐姐多少都有些武学功底,能最大限度的展露自己曼妙身姿,相当诱人的。
她们仅凭一根绸带,或上或下的舞动,偶尔落到舞台上,偶尔抓着绸带从一些席位掠过留下一阵香风,偶尔还做出些危险动作,却是没有任何保险措施,技艺相当精湛。
那什么重金打造的歌舞团比起这简直弱爆了……
当然,陈宣也没有迷失在这莺莺燕燕纸醉金迷中,从未忘了来此的主要目的,一直都在留意吴俊耀的一举一动。
下方大厅舞池边最好的席位之一,吴俊耀以及一群狐朋狗友已经喝得双眼迷离了,他们每个人都搂着俩小姐姐好不潇洒。
对于这会儿的他们来说,怀里的小姐姐只是开胃菜,最多也就过过手瘾,正餐还在后头呢。
此外陈宣还看到了很多书院的熟面孔,甚至还有先生在,他心头暗自啧啧,一个个平时看上去道貌岸然,可到了这里,几杯酒下肚,挺奔放的嘛,甚至一些平时温文尔雅的家伙手伸进小姐姐衣服内就没拿出来过。
一支飞天舞毕,一条条垂下的绸带在小姐姐们高明的技巧下消失在各处,各处铜镜角度调整,舞台光线又暗淡了下来。
时间差不多了,气氛也到位了,人们估摸着重头戏也要来了,大厅便稍微安静了下来。
很快一位打扮花枝招展的老鸨子登上了舞台,好吧,人家不老,正是润得出水的年纪,但对于吃青春饭的这行来说,她年纪确实有些大了,三十多岁吧,魅力不减,更添风情。
来到舞台,她手持团扇半遮面,冲着四方拱手,声音酥骨道:“多谢诸位捧场,不知之前的节目可还尽兴?”
一阵嬉笑声中,有人催促道:“花姐就别卖关子啦,赶紧的,大家都等着呢,快把你宝贝闺女请上来,我们今天可是专门为此而来”
“你这个薄情郎哟,奴家就这么不受待见吗?哎,谁让我人老珠黄呢,想当年我也是万人追捧的大美人呢”,老鸨子幽怨道,那声音简直拉丝,让人心痒痒,仿佛真对她做出过什么始乱终弃的事情。
陈宣心道一声高手啊,那声音,那语气,那身段,曾经不知道多少人被她轻松拿捏。
可惜哟,一代新人胜旧人,她的时代终究已经过去,人们也总是喜欢年轻新鲜的。
和观众调笑几句,她又道:“知道大家急着当新郎,我那宝贝女儿也到了出阁的年纪,总是要出嫁的,便请上来大家过过目,若是入得眼,下聘带走可要好好待她哦,不过先说好,女儿只有一位,谁下的聘最多才能当那入幕新郎官哟”
“好啦,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耽误大家时间,红泪乖女儿出来吧,可要好好表现,争取被一个好夫婿看上”
说着老鸨子款款退下,将舞台留给即将登场的姑娘。
陈宣心说真有意思,出买卖,第一次叫出阁,而嫖客的嫖资不叫嫖资,叫他喵下聘,啧,所谓的夜夜当新郎就是这么来的吧。
当老鸨子离开舞台后,水池周围居然升腾起了水雾,很快将整个舞台笼罩。
稍微观察,陈宣明白了什么情况,那舞台周围隐藏着诸多管道,水雾沿着管道而来,依稀间他还听到了水浇滚石的声音。
轻轻吸了吸鼻子,陈宣还发现了那水雾中蕴含着令人兴奋的成分,哪怕不去排斥都对人体无害,对他来说自然是不受影响的。
水雾升腾中,舞台中间出现一个缺口,一个红衣女子便在水雾升腾中登上了舞台。
看上去十七八岁,曼妙身材在一身红衣下若隐若现,长相也是万里挑一级别了,杏眼桃腮,一双桃花眼很是动人,含羞带怯楚楚可怜,尤其眼角一颗泪痣更添三分动人。
难怪艺名叫红泪,这名字倒是贴切。
当烟雾逐渐散去,她便彻底呈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她款款朝着四方行礼含羞带怯道:“妾身红泪,见过各位公子少爷老爷”
“好漂亮的美人,今天这新郎官我当定了”
“哎哟,我这心都化啦,美人快快免礼”
“嗯,美人虽好,但仅仅只是长相身段可还不够,有何才艺快快展示一番”
随着她的出现,气氛达到顶峰,说什么的都有。
初出茅庐的人才注重身材长相,真正的老色批更在意的是才艺,那才是能打动他们大把撒币的地方。
“那奴家就献丑了,诸位爷可不要见笑哦”,红泪姑娘含羞带怯道。
紧接着音乐起,她便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还未彻底散去的水雾中,她一席红衣舞动,一举一动无不展现身段的优美,裙摆飞扬,如玉般的身躯若隐若现,那衣衫下惊鸿一瞥的地方恨不得让人把眼珠子贴上去。
她舞姿动人不说,还用空灵的声音歌唱,‘一静一动’令人陶醉。
最绝的是,她赤足仅在方寸之间舞动,而且随着她的舞姿,脚下地面升高,活动范围大概只有一个盘子大小,惹得周围观众纷纷拍案叫绝。
该说不说,陈宣都不得不承认,这红泪姑娘人美舞美声音也美。
然后鄙夷的看了下方一群恨不得冲上去把她吃了的家伙,心说他妈的有钱真好,接下来也不知道要便宜哪条狗。
他一点都不羡慕,真的……
大概率是吴俊耀吧,那家伙都在让随从掏钱了,一大摞,最上面一张都是百两面额的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