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陈宣回头摇摇头道:“姑娘留步,早已经有言在先,我不是什么好人,那天只是我和那帮家伙的个人恩怨,不关你们的事儿,所以不必放在心上”
“对公子而言自是无足轻重,可对小女子来说却恩同再造,若不予以厚报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她诚心诚意道。
周围投来的敌意目光越发强烈了,一个个简直闲出屁来,估摸着这郑婉茜在京城也是名声在外,多的是舔狗,此时一些人见她主动接近陈宣,而陈宣却丝毫不待见,那帮家伙能有好心情才怪了。
“那是你的事情,与我何干,告辞”,丢下这样一句话,陈宣朝着小公主他们的车架挥挥手,迈步间身影飘忽离去,至于那帮有可能是舔狗的敌意,他才没放在心上,也就是没人第一时间跳出来,否则指定给他来点乐子。
视线中已经没有陈宣身影了,郑婉茜目光巡视一圈,有些手足无措,心头有些酸涩。
的确,对陈宣而言,那天的事情压根没放在心上,见多这种事情的人觉得俗套,可她一个小姑娘,经历那样的凶险,每每想起都后怕,夜里都做噩梦惊醒,简直是刻骨铭心,那是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
同样的事情,站在不同的角度心态自然不一样。
收回目光,她心情黯然喃喃道:“为何你连感谢的机会都不给,那天我只是乱了方寸,绝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今天我还特意前来为遇难之人烧香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而且还将他们厚葬妥善安置他们家眷的”
“小姐,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你都已经这样了,他还那种态度,不值得”,她的丫鬟在边上宽慰道,一脸的不诧。
她摇摇头环佩叮当中强笑道:“走吧,我们回去,他可以不在乎,但这份恩情我们不能不记得”
原本一些见郑婉茜明显受委屈之人打算站出来表示一番的,可陈宣两句话说完就鬼魅般离去,看到这一幕他们顿时就怂了,背后冒冷汗,还好没逞能强出头……
老皇帝和小公主乘坐的马车已经启动离去。
他老人家放下掀开一角的帘子回头看向小公主咬牙切齿道:“我就说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还起个狗屁桃花的称号,一听就不正经,你看看你看看,这一回头就去沾花惹草了,都不背人的,闺女你可长点心吧”
小公主却是放下窗帘浅笑道:“父皇你在说什么呀,就不许人家有几个朋友了?再说,那是人家主动接近他的,没见他都没搭理吗”
“正因为如此,才显得那家伙更不让人放心呐,走到哪儿都招蜂引蝶,以后的日子还得了?”老皇帝吹胡子瞪眼,见自己闺女还为他说话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话太过直白,小公主又不傻,失笑道:“父皇你想多了,我和他只是朋友,人家怎么样那是他的自由”
只是朋友?只是朋友你一个小姑娘能和人家私下见面?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为父我都闻到隐约的酸味了!
有些事情不好挑明了说,老皇帝脸色‘阴沉’,观察闺女反应沉声道:“不行,越想越气,回头我就找个由头收拾他一顿”
“父皇你就省省吧,这一天下来还没闹够吗”,小公主纠结道。
老皇帝心头咯噔一声,更气了,自己闺女明显是在下意识维护那小子呢,只是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而已。
他不说话了,虽然不想承认,小半天的相处下来陈宣也挺合他胃口,但就是看不顺眼。
那小子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们回到皇宫天都已经黑了,和小公主分开后,老皇帝来到御书房处理紧要的奏折,心思却有点不在这上面。
干脆放下奏折问汪公公道:“大伴,你觉得今天那小子如何?”
“陛下,臣不敢妄言”,汪公公想打马虎眼糊弄过去,皇爷的家事,那是他能插嘴的吗?多说一个字,后面出了问题都得他背锅。
他那点小心思老皇帝还看不出来?直言道:“畅所欲言就是,关起门来谈谈,朕不会怪你”
被逼到墙角了,汪公公只得沉吟道:“陈公子随性洒脱,那份坦然可不多见,似乎隐隐有一种脱俗心态,臣只在极少数人身上见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仿佛是在游戏人间,什么都不在意,但人挺不错的”
“你也这么认为?倒是中肯,朕这一生见过太多太多人,有才华的,有孤傲的,有野心的,有为名为例的,有虚伪的也有阴险的,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是我见过最为特殊的一个,明明横竖看不顺眼,但相处起来就是愉快,若早些年遇到,指定能成为忘年交”,老皇帝点点头道。
汪公公沉默不语,说得够多了,再说就逾越了。
想了想,老皇帝敲了敲桌子好奇道:“大伴,那小子修为如何?朕今日差不多施展浑身解数,却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着实有点意思”
“看不穿,看不透,宛如普通人,要么修炼极为特殊功法能完全隐匿自身气息,要么修为超过了臣,但他太年轻,大概率是前者”,汪公公认真思索了下回答道。
点点头,老皇帝说:“这样么,是啊,他太年轻了,毕竟才十八岁,是好事,有这等天赋,可也太年轻了啊”
老皇帝此时心头有些纠结。
汪公公知道他在纠结什么,却也无能为力。
想了想,老皇帝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问汪公公,道:“他护得住小扶摇吗?”
旋即他又自顾自说:“朕最多只有一年了,还护得住小扶摇不到一年,再之后就无能为力了,若他们能走到一起,希望到时候他能撑起一个男人的担当,别让我的小扶摇受委屈”
汪公公不语,老皇帝的身体他最清楚不过,这等惊天秘密传出去不知道要引发多大的波澜,可他此时更多的则是心酸,皇爷终究是老了,快撑不住了,当年的一副松鹤延年万寿图,也只让他多了几年时间,到底快油尽灯枯,不能真正延长寿命的。
收起思绪,暂时还不用考虑那些,老皇帝转移话题道:“老三还跪着呢?”
“回陛下,一直都跪着”,汪公公点头道。
叹了口气,老皇帝说:“让他滚回去吧,闭门思过三月,在此期间若再做出让朕不开心的事情,他这个王爷也别做了,当一辈子富家翁也挺好”
“遵旨,臣这就去传陛下口谕”
在汪公公离去后,老皇帝失望的摇了摇头,他不介意自己的儿子有野心,这个位置终究是要传下去的,可江王却是让他失望了。
失望的不是老三在他身边安插眼线,而是有些急了,也有些凉薄,不顾血脉亲情,居然妄图把小扶摇当做筹码,更失望的是不够隐忍,安插眼线这事儿轻易就暴露了,成大事者隐忍不够是不行的。
总之当对一个人失望的时候,轻易就能找到无数种理由来……
第343章 真的假的
又是愉快的一天,纵使老皇帝搅局也没影响陈宣的心情,反倒觉得挺有意思的,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居然也有这么有趣的一面,莫非当真是人越老心越小?
然而玩儿归玩儿闹归闹,从短暂的相处下来,陈宣却是明白,这才是一个好皇帝,每个人都有两面性,他越是在小事儿上不拘小节,反之在面对大是大非的时候才更为严肃认真。
他纵容自己放肆,大概率并非因为自己和小公主的朋友关系,而是因为自己在他眼中只是一个有意思的年轻人而已。
至于偶遇郑婉茜,陈宣并未放在心上,萍水相逢而已,不管对方再有钱再漂亮,第一印象决定了心态,在此基础上没有改观的前提下,她在陈宣眼中和芸芸众生没有任何区别。
心情好了看什么都顺眼,华灯初上,经过那青楼红馆时,里面小姐姐们的轻语浅笑都格外动听。
在街边花几个大子买了包糖炒栗子,边吃边蹓跶,顺便浏览一下京城的夜景。
京城物价贵啊,小地方一包栗子最多几个铜板,在这儿翻了十倍不止,陈宣和人家讲价,说小地方才几个铜板,人家卖栗子的差点翻脸,说加了糖炒的,糖懂不懂,精贵着呢。
也是哦,‘乡下’炒的栗子没加糖,陈宣买了一包灰溜溜跑路。
回去的路上陈宣在琢磨两件事情,想着想着手中的栗子也不那么香甜可口了。
首先是老皇帝的身体,以陈宣如今的修为,一眼就能看出个大概,虽然目前看上去精神头很足,其实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了,顶天还有一年的寿元吧。
这是生命本质在走向尽头,精气神几乎消耗殆尽,外力的干扰犹如虎狼,只会加速消耗,有害无益。
对此目前陈宣也无能为力,除非老皇帝本身修为得到跨越式的提升,踏足先天境界,身体机能由内而外得到本质的升华淬炼,方能进一步延续寿元。
但他太老了,身体机能衰败,没有逆天的天材地宝神丹妙药想进一步踏足先天是不可能的。
这样有趣又和善的仁君,陈宣也希望他多活一些年,但他目前是真没办法,不可否认的是,以陈宣当下的修为,能帮老皇帝强行打通任督二脉踏足先天,但这样的强行提升和拔苗助长没什么区别,不但没法改变老皇帝身体衰败的本质,甚至以他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维持先天境界的身体机能,只会加速他的消亡,所以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陈宣修的是自然之道,对这方面的认知估计没几个人比得上他,生老病死本就是天理自然,强行改变只会带来更严重的后果,各方面的后果。
皇帝啊,身份太特殊了,强行施为反噬太大。
倒不是陈宣害怕沾染所谓的因果,他不是不信,而是不在意,可他目前是真没办法。
的确,他陈宣会一些粗浅的炼丹术,但目前能炼制的丹药对老皇帝不但没用反而有害,然后他脑袋里面虽然装着一些逆天的丹药丹方和炼制之法,能彻底改变老皇帝的身体情况延续寿命,可以他现在的修为根本炼制不出来啊。
除非踏足渡劫境,精神足以干扰现实,进一步认清天地本质,将天地自然中一些对人体有利部分炼入丹药之中,彻底杜绝任何隐患,那样的神丹妙药才能真正改变老皇帝的身体状况。
可如今陈宣哪怕大宗师修为,以他恐怖的修炼天赋距离渡劫境依旧遥遥无期,他从先天踏足宗师花了六年左右,想要踏足渡劫,正常而言保守估计得得二十年左右,这已经算快得超出常理了。
踏足渡劫境是精神意志的升华,打破人体内天地的虚空,精神意志看不见摸不着,没有任何捷径可走,外力无法加持,只能是水磨工夫。
纵使踏足渡劫又怎么样,那时他时时刻刻都得准备迎接劫难降临,哪儿有时间去炼丹?况且想要炼制那种神丹妙药的材料也极为难寻。
心念闪烁,陈宣也是无可奈何,只能顺其自然了。
一年时间啊,老皇帝一旦驾崩,稍不注意这还算平静了几十年的景国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
这事儿陈宣想了想不去纠结那么多,皇室之争他没兴趣,谁坐那个位置,只要不招惹到他都无所谓,最多一年后乱起来,届时他把小公主带离风暴旋涡就是了,谁不服忍着。
该说不说,大宗师修为活得是最舒坦的时候,身在尘世,简直想干嘛就干嘛。
渡劫境界就算了,天地人三劫的威胁下,时时刻刻都如履薄冰,活得比普通人都不如,尤其是渡人劫的时候,意识蒙昧认知不在修为不显,稍不注意就身死道消。
至于人仙,那是传说中的存在,超脱尘世得大逍遥,历经尘世风霜,世间种种已经很难波动心铉了,那时的眼界,还会在意区区凡尘俗世吗?或许陈宣这种修自然之道的,顺应本心,踏足那个层次才会把目光朝下看吧。
话又说回来,人仙那个层次,就没有自己要面对的事物吗?
如今陈宣距离那个层次还太遥远,老刘当初也就堪堪看到那个门槛而已,但他留给陈宣的信息里面,似乎人仙境界也有自己要面对的东西!
这世界很大,人族并非唯一,更有宇内星空的无限神秘浩瀚,只能说站在不同的高度,见识眼界和要面对的都不一样……
反正老皇帝的身体陈宣是真的无能为力,只能顺其自然。
而另一件事情嘛,就是江王了。
本来呢,陈宣大概知道,在他那个位置,想要争龙,势必会利用身边一切能利用的东西,那么小公主作为老皇帝唯一还未出嫁的女儿,大概会成为他的筹码之一,用于拉拢人心,这种事情用屁股想都知道,不但是江王周鸿,估计有心皇位的人都会想方设法的利用小公主。
所以问题就来了,昨天江王派人来找陈宣,他稍微露了一手,正常而言对方应该消停才对。
但是,自己今天又和小公主见面,还和老皇帝打得火热,虽然是私底下,但并非什么秘密,那么多人看着呢,他会没点想法吗?
尤其是听到小公主说他昨天在御书房外一直跪着,如此一来,他会不会迁怒自己?
‘原本自己只是个小人物,他为了计划,求稳之下,可以用钱打发,但在发现自己不是软柿子的时候,在不影响他的情况下,他可以选择无视,可现在自己的情况,绝对已经严重影响他的谋划了啊,岂会轻易善罢甘休?’
心念闪烁,陈宣也没太放在心上,实力就是底气,反正接下来江王亦或者其他人绝对不会无视自己就是了,就是不知道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是拉拢呢还是彻底踩下去?
‘人人都以为自己只是先天修为,毕竟太年轻了嘛,正常,就连小高都不信,所以这点修为在皇位更替这种事情面前就显得不够看了,被人拉拢的概率很小,所以将自己这个有可能影响大局的因素彻底踩下亦或者铲除的可能性更大,无所谓了,谁敢冲我龇牙,那可要遭老罪了,你们的明争暗斗我没兴趣,真惹到我,别说皇位,惹毛了能不能活都两说!’
陈宣自认为不是什么聪明人,但也不是笨蛋,只是平时不爱动脑筋罢了,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何必费那个劲儿?
这不,他稍微琢磨,就能大概搞明白如今自己的存在会造成什么样的一系列影响。
皇家无小事儿,牵一发动全身呐,仅仅和小公主的两次接触,就不知道会影响到多少人的布局和命运了。
‘好烦啊,这种尔虞我诈的事情不应该是小高那样的人考虑的吗?管他呢,老子一力破万法’
放空思绪,陈宣又变得没心没肺起来。
“……真的假的?有这样的事儿?那他们怎么活啊,我的意思是谁做主?要是娶了媳妇算谁的?这不扯的么”
优哉游哉的回到小明居,陈宣刚走进院子就听到赵二河一惊一乍的声音,显得极为不可思议。
月上树梢头,耿宏赵二河他们在外院喝酒闲聊,似乎进行一会儿了,酒都喝了一坛,桌子上几道小菜都吃了小半。
溜达回来的陈宣闻言走过去好奇问了一嘴:“耿叔,赵大哥,你们聊什么呢,我就听了半句,似乎挺好玩的?”
“宣哥儿回来啦,玩儿得还开心吧”,赵二河起身招呼道,这么多年来的习惯性称呼依旧没变,毕竟在北方一起待了七年呢,和高家那些下人是不一样的。
陈宣加入他们,放下半包栗子追问:“说说看,刚才聊什么呢”
耿宏给他倒了一碗酒说:“是这样的宣哥儿,今天我出去逛了一下,听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先喝一口润润嗓子”
说着他和陈宣干了一碗继续道:“这不听说扶摇公主快十八岁生日了嘛,四面八方很多人都想要前来给她庆祝一下,别国的都来了,其中就有南方荣国的六皇子,对了,叫什么罗王来着”
“然后呢?那罗王有什么特别的吗?”陈宣好奇追问。
哈出一口酒气,耿宏兴致勃勃道:“那罗王当然没什么特别的,我也没见过,听说二十来岁,身得一表人才,似乎颇有才干,哎呀,说偏了,特别的是他带了个护卫,乃是一奇”
陈宣来了兴趣,没坐相的蹲凳子上给他倒酒说:“继续继续,怎么个奇法”
“话说罗王的那个护卫啊,身高足有一丈有余,分明就是个巨人,宛如一座钢铁铸造的肉山,传言有着先天修为,且力大无穷!”耿宏一连惊疑道。
闻言陈宣撇嘴不以为意道:“一丈身高虽然显眼,却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吧,一些个特殊的横练功法都能把人练到那种程度,至于力大无穷,绝对是吹牛的,我都不敢说力大无穷,最多举起一座小山”
宣哥儿比我还能吹,耿宏笑了笑道:“如果仅仅只是这样的话,倒也谈不上特殊……”
赵二河插嘴,接过话茬连说带比划道:“宣哥儿,刚才耿大哥说,那个罗王的护卫,他居然有两个头,双生子,却共用一个身体,也就是两只肩膀抬着两个脑袋,各自的思想却是独立的,这足够特别了吧?”
闻言陈宣顿时哑然道:“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真的假的,倒是够奇了”
“大概是真的吧,我也没看到,不过坊间说得有鼻子有眼”,耿宏也有些好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