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岭南成名的法宝-白骨灯还未奏效,却是突遭重击,为穹空中一道清风撞上,当即便被打落云间。
碧磷鬼火方才溃散,那红云大卷亦是突然不稳,【轰隆隆】一声,磅礴的红云龙卷自上而下,竟生出了一道大裂而来。
“这是?”
二尊心头大惊,无形隐遁、斩鬼刀罡两道神通方提起,那荧惑却是玉足一点虚空,单提羽化天伞,欺身逐了上来。
十八仙羽合拢,荧惑掣伞如仗剑,抬手一点,立时便有清光吞吐,与那尊魂宝幡一撞,径直将那面黑幡打的倒飞出去。
守宫老祖秉枪便动,两丈长的六合青藤枪在寻常人手中哪里还能舞得动?但在这古妖守宫掌心,那杆六合枪却是如活过来了般,勾、拦、拿、截……百般招式凝聚道韵,显化出百花纷飞异像。
尊魂祖师招手摄来白骨灯笼,剑指一掣,无边鬼火立时凝形,碧磷奔流作万鬼,张牙舞爪而来。
三方法力狂迸,罡风往来,枪来焰去好似凤点首,持伞仗剑若飞燕穿花,斗将数十回合之后,那女冠终于摸清了这两位的底细。
莫道玉足不沾地,罗袜不染尘。
待得守宫一击回马大枪抛出峰芒千丈,一击捅裂北山横崖十余里,再要动作之时,却是惊讶的发现那柄青藤长枪,动不了了!
却见荧惑玉足一点,单足将那枪头踩住,守宫还欲角力,却经荧惑羽伞一击,掀起仙光覆顶,生生震退数十步。
羽化秘力于其重瞳之中交织变化,时间与因果的关联的一切都不再是无可捉摸,掣伞仗剑,清光吞吐,待那老叟招十来个来回后,荧惑神通再起,无边道纹交织,一击仙光撞在那长枪上部,无边秘力传导,瞬间将守宫老叟虎口震裂。
自此时,她才松开玉足,仗伞一点,教那守宫老叟连人带枪齐齐崩飞出去。
远处白骨灯笼横击六道,已令荧惑身后仙光黯淡,只见守宫老怪方才退开,一道刺目的羽化仙光立即破空而来,却是荧惑背后羽化仙羽张展,其翼若神宫天使,似白燕剪子般,将虚空中一碰,径直便撕开了白骨灯笼。
尊魂老祖白骨灯笼刚祭,却见那惊人的白羽已经映入眼帘,还未转决,却是胸腹一阵剧痛,连人带灯都已经被荧惑一脚踹飞了出去,白骨残片瞬间崩落一地!
“南国的仙门,在山上修的太久了,把脑袋都修坏了吧?”
“掐诀弄符,升坛斗法?这都是几百年前的老法门了……”
“道法神通、玄功大术,临机巧变无一得证,你等,怎么修的阴神?又怎来的勇气拦路?”
一记鞭腿抽爆那白骨灯笼,荧惑随手甩干法衣上残留的鬼火,冷眸睥睨二尊。
南国的五方仙门太过安逸了,现在已经不是几百年前坐拥一尊法宝,你来我往、循序渐进的掐诀施法就能斗出胜负的时代了。
天都之北的大周帝朝敬天法祖,神禁离奇,天神地祇重自然道律。
有天神一言定天机,那诸道人手上道法神通便天然的削弱三成,有地祇吐规矩,那神域之内便五行受禁、灵气终止。
修行法域,道门玄功,成了北国羽化道、方仙道必须的课业……若是不学,少不得就要被那大周的毛神拘杀!
但即便如此,羽化道仍旧挡不住那神祇冰锋,还是灭亡了,方仙道亦是苟延残喘在天都一隅。
北地四散的仙道弟子,每一位都是在真正的神仙杀道的大逃亡中活下来的,久历斗法杀伐,还真就随意拿捏了二人。
荧惑背后仙羽轻轻煽动,单手持伞如剑,直指向那尊魂老祖。
身为羽化道的承道之子,她自然是不仅仅有一尊法宝在身,乃至于甚至真的能与三名阴神交手而安然退走的底蕴。
但她从来不需催动何等的法宝重器,一羽一伞,仗剑足以。
“白骨道的老鬼,你,为何寻衅?”荧惑挑眉一指,似是想要尊魂老祖给她一个解释。
“哼!虚头巴脑的弄什么?有种再分个手段高低!”
尊魂老祖面红耳赤,右手一招,那散落一地的千百白骨纷纷又重新汇聚于其右手,顷刻便是此方一幡一灯,兜头打来,那面一羽一伞,争相不退。
天伞似剑,清光离奇,触一触,怕是便要打落尘埃,魂幡幽寒,黑丝萦绕,撞一撞,只恐魂灵尽丧。
三者再斗十数回合,却见宝光百丈高升,【轰隆】一声爆响,枪旗高抛,两道身影一左一右砸落在地,紧接着,两扇百丈羽翎袭来,那仙羽似是密密麻麻钢片斩落一般,连虚空都要撕裂,惊得两位阴神忙加躲避,往地上一道翻滚,仓皇而出……
他等,竟然不是这女冠的一合之敌?
眼见那女子重瞳仙羽,踏空而来,凌压北山,威势一时无两!
羽化仙光盖亚绝世,再加上那一身能硬抗道法神通的玄功,守宫与尊魂两名老怪哪里还愿与其斗战?
来回拉扯了两炷香的功夫后,二人却是已经开始心生退意。
可还未待二尊抽身离开,九天之上终于有高亢的鹤唳响起。
唯见一尊遮天巨影撕开清光流幕,于苍冥中盘旋一阵后,似山丘般大小的鹤爪垂落,九头似是蚯蚓般的海龙自那爪间【砰】地一声砸落在地上,其中又有一名昏迷的男子被被鹤君抛下北山。
显然,这段时间,天南的鹤君已经取得成果,从那岁星与辰星手中强拘来了某人。
鹤唳九天,仙羽与鹤羽于苍穹之上碰撞横斩上百来回,途中不见人影鹤形,唯有片片翎羽,漫天纷飞,百回熄止之之后,那羽化天伞猛然膨胀,无边秘力交织,将一道万丈仙光崩落九天。
鹤君横臂挡在前方,两仪阴阳玄元之气具作阴阳鱼图,这才叫卸了那柄天伞上的神力,踉跄数步,退了开来……
这羽化道人到底是谁?根脚怎会如此深厚?
“鹤君,此獠凶蛮,不好对付,你那边如何了?”
下方守宫老祖将长枪一束,面色愁苦的就跟了上来,警惕道。
“跑了两人,其中的阴神便是冒充岭南巫鬼潜入天南的那位,木曜-岁星,只怕是巴丘人。”
“这小崽子不知轻重,还想对本座动手,也就拘下来了!”
鹤君缓缓落下身影,一瞥那昏迷在北山碎石间的豢龙君,颔首解释道。
然若是仔细一看鹤君,便会发现他那双臂已为那荧惑所伤,留下了不少的血痕。
羽化道,羽化道,天都大地最古老的仙道道统,其中真传着实恐怖。
“荧惑?可真是好绝的道行……”
第184章 南国之事
“羽化、方仙二道,昔日乃仙门祖庭魁首,今为何藏头露尾,行事阴损?”
那鹤君双袖一甩,阴阳二气流转交织,双臂上的伤口紧随着那游离的黑白二气而逝,就像是从未受创一般。
世人皆言,得羽化者可登仙门!
昔古天都曾出神人数尊,一曰羽化,二曰方仙,三曰海外三仙。
方仙道者,形解销化,鬼神亲之,吸风饮露,不食五谷,腾云驾雾,来去自由……
唯求方术,长生不死,奔北海,赴归墟,上幽天,入沧溟,终得神仙之道、黄白不死之理。
服饵练气阴阳术,黄白不死金丹法,皆缘于此!
海外三仙宗,便是与其如仙葩两朵,同出一枝。
而羽化道,却是不同。
其道者,为天生圣人,称名为羲,号名为神。
神人先天而不死,悟道于雷泽之上,取南山之铜,北邙之钢,岐山之木,九水之泉,糅杂者为之,得鬼神献炭,地祇搬山,以铸“仙鼎”,接引界外天河虚空始气,立羽化成仙之基。
这是真正的先天之祖庭,连六天鬼神治世的时代都未曾断绝道统!
此三道比之南国仙门要古老上太多太多,甚至五方仙门本就是始于羽化、三仙。
如此祖庭,却为所谓“天宫”爪牙,岂非可笑?
三尊阴神聚首,气机交感,齐齐向那荧惑施压,各相封锁住其退路,欲擒留下此人。
“哼!什么祖庭道统?”
“早就死的干干净净了。”
言及羽化道,荧惑那双重瞳颤动,恐怖的秘力眨眼间暴动交织,竟再度分离,化作眸生双瞳之相。
三尊与那双恐怖的眸子一对视,居然见到了四颗星辰般的神瞳,虚天雪屑星光点点,眨眼间便化作清光万缕,定住了整片虚空。
重瞳法与羽化秘力碰撞,这是更高上一层的力量,足以短暂的影响到时间与空间,十方虚空皆定,时间骤停,万籁俱寂,所有的一切都停滞在了那一瞬间。
虚空之中清光璀璨,有无数道文勾勒作真箓,于寸寸空间之内明灭不定的闪烁着,这是大道虚空真文在那秘力之下的被动显化。
此刻,若有大能刻印篆写下那虚空符箓真文,一道名为“虚空大禁”的上品符图又将要现世。
“无所谓帝朝还是天宫,有什么不一样么?”
“人间污秽,五浊横生,合该涤荡一世,再造天都……”
那女冠右手一推,那羽化天伞脱手即开,高升于九天之上,十八羽,散仙光,宝伞凌空混元起,无边伟力将整片天地都要兜入其中。
在那重瞳法前,三尊尚且只是虚空受禁,但在这尊羽化伞的摄拿之下,他等连灵识都开始蒙昧,一身根本法力竟要开始动摇,连命性都要被那宝伞收走。
“这是何物?竟如此凶险?”
守宫老祖最擅避死延生,命性中灵光暴跳,他知晓,这一次实是要致命的危机了。
迟迟不见二尊动作,他却是狠下心来,一咬舌尖,心头精血一喷,霎时间显化作百丈余长的木灵守宫法相。
何为守宫?蛇鳞龙躯麒麟爪,鼍首蟾目响尾身,命该西南乙木灵,身随壁走,其色万幻。
这老怪别的本事没有,苟生之能,却是无人能比,举头三尺,灵神暴跳,乃是致命危机,守宫老怪哪里还愿与他等厮混?一咬舌尖,立时催动断尾求生之术。
却见那百丈守宫法相,转头一扭,将一根万幻鞭尾断于穹天仙光之中,而其本体却似是笼罩上了一层来自虚妄梦境的法意,令荧惑都捕捉不到其气机。
且见那万幻守宫法相,似是得到了大道虚实秘力的加持,无视着这方天地规律,四爪踏在虚空之中,手脚并用,一路攀爬而上,却像是一只壁虎攀爬在竹简上般,眨眼间便脱得樊笼,破开这方寸天地而去。
“断尾求生?哼,原来是头鳞虫啊!”
那法意割裂,脱逃之际却也顺带破开了荧惑的重瞳秘法,虚空秘力被那异气扰乱,以至于原本被禁锢的鹤君与尊魂亦得脱身。
二尊面色沉下,飞身后退与那女冠拉开距离,提起法力便骇极了那恐怖的眸子,连连避开那不断游离的视线,再不敢被其拘禁。
守宫老怪,跑了?
鹤君与尊魂对视一眼,面色当即一青,那荧惑的底细已经开始被慢慢摸清楚了,正是设法拘拿此僚之时,这老怪却在这种时候掉链子了?
那可是羽化道的承道之子,不论是神通古经、道法秘传,稍稍漏得数道,那就是无上的机缘啊!
两人心思变幻却又怎瞒得过荧惑?
觊觎那所谓羽化遗留的人多了去了,这才算什么?
荧惑一个挑眉间,双瞳相融,又再度化作了重瞳模样,只抬起玉手往发髻间一拔,却见她满头青丝如瀑,即刻散落至腰间。
“门前小鬼果真难缠,你是尹祖君的坐骑吧?”
“非妖非道,若当个护法倒是无虞!”
这女冠拈起一根白羽发簪,却是微微颔首,叫出了鹤君的根脚。
冷笑一声后,这女子横簪一划,便是这一动作,整方天地都似在这发簪之下化作了白纸,就像是北境天都神话中西王母一簪化银河,这一簪同样恐怖,云海穹天在这一划下竟是生生裂出了一道数百里的天堑。
鹤唳高鸣,击北天而招展,真人怒叱,悬白骨而伐天,无上秘力于那女子簪中一划,兜空转上半圈。
轰隆隆……
爆裂之声悠远响彻天都,此方天地都被斩作了两半,那仙光自几人身上一一穿过,当即便叫他们如泥塑木胎一般,【咣当】两声摔倒在地上。
荧惑一击破尽二尊法力,正要再动,却忽感有煌煌如大日的气息于西南不远处锁定了自己,正如头悬利刃般,稍有异动,自家便要身首分离。
其眸中刚刚升起的战意,眨眼间便也像是被冷水浇头了一般,再无兴致。
“哼!”
“天都大地,这几百年来变化很大,已经不再当年的天都了,诸位该当出去看看的……”
“还请莫伤此人,寻一名堪用之材并不容易,李毓会来赎人的,尹家的……老祖君!”
那女冠挽项束发,一边圜首与虚空对话,一面将那头青丝挽起,慢慢的结成云鬓,再将那仙簪轻轻点缀上去,也只有此刻,她才像个正常的女子,而非一枚无道的杀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