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延命灯开始的长生路 第33节

  “尽收供奉而无所为,他是想养患自重还是如何?”

  这青衣道徒面色难看,自芥子囊中取出一把漆面火折,转头就是阴阳起了当地的祖灵故鬼来。

  这火折是一把炎道法器,高约五寸,拇指粗细,那道徒先前便是祭起火折,一把大火烧没了那人皮鬼猖,众人寻得了一间封闭秘仓,躲了起来。

  行至城西,原本县令为那各乡白丁佃户准备的那座西坊,此刻已经人去楼空。

  不过目前唯一的好消息是还没有发现遍地的血尸,人还活着就有希望,他这县令未来的罪臣录上也就能少花点笔墨……

  “剥皮鬼,首先它是属于尸鬼的一种,它是有本体的,所以紧闭门窗是可以躲开的!”

  南国将鬼祟分为尸鬼、阴鬼两类,尸鬼者,常为尸首或随身执念物生变,有着实质上的本体;而阴鬼则大部都是无形无质的胎光灵神,托庇于阴气而显化!

  “那人皮猖着实有些怪异,踏着雨水而来,寻常人肢体一被它触碰上便会产生剥皮的剧痛,此处的血肉皮肤霎时间便会一分为二,撕裂开来……”

  “而人皮灯笼,似是飞头氏般,倒无甚奇异,兴许能为幕后的鬼祟照看动静?”

  几人一边搜寻着城西的坊市,倒是参对起了那剥皮鬼的具体情报。

  唉……说起来若是那东乡的祖灵-马三太爷不整那么一道诸乡托梦的话,兴许山阳县还能组织起来,发动一下各乡的巫觋神婆,早早寻上那幕后的剥皮鬼,不至于让它祸害至此。

  但到了现在,山阳县城几乎都成了空壳,那东乡倒是关上门来各扫门前雪了,这还能让他们怎么办?

  正发着牢骚。

  突然,那西磨坊的大门【吱嘎】一响,众人纷纷警惕地转过头去。

  这一眼望去,顿时,众人皆毛骨悚然。

  只见三道原先根本就不存在的身影正悄悄的站在那坊门外,一位白衣仕女,两位稍矮一些的白衣人。恰此时,那三人齐齐转过身来。

  居然,没有脸!

  两个白衣人无面无目,那稍高的仕女更是妆容诡异,那分明是给死人化的妆。

  那白衣人连脸都没有,但众人却是能感受到他们那森冷的视线,以及,那一双如同溺亡死婴一般肤色的淤青鬼手……

  “有鬼啊!“诸多县吏大骇,纷纷惊惶惨叫起来。

  还未待那道徒揭开火折法器,一尊硕大的六冠龙首便院墙外探进来。

  嘶嘶~与众人打了个招呼。

  再得一道清朗之声响起。

  “原来,你们在这儿呢!”

第33章 你才是县令

  “师兄……”

  “据我所知,山阳鬼患从头到尾的变化就是这样了!”

  那着外院青衣的中品道徒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称呼着黎卿为师兄,将那山阳的变故一一诉诸于他。

  毕竟道无先后,达者为兄嘛!

  何况这位蓝袍师兄携虬龙、纸猖入山阳,着实是令他那紧绷了许久的心神,终于得到了放松的机会。

  嘿,道爷头上现在也是有人在了。

  先前整个山阳县都就他一个中品道徒在领头奔走,那涉及到数百死者的鬼祸他担得起吗?

  万万担不起啊!

  这下终于能让他松上一口气了。

  唯有那旁侧的县令与虫师身形局促了,毕竟,这山阳县可是被他们治理的有些难堪。

  再加之那头六冠虬首就在头顶,他等如何能不局促?

  “嗯,照你这么说,剥皮为猖,削首作灯,这是它目前出现过的两种诡术。”

  “那日的阴雨,有人皮鬼猖踏雨而来,再就给它算一道祈雨。”

  黎卿提起那冷白灯笼,与几人查看着前日刚刚交过手的残垣废墟。

  遍地的烟熏火燎之貌,看来是这位同门的中品道徒所留。

  五脏灶火气,于五脏庙内祭出一道根本火气,取五行相生之意,在五脏庙内蕴养,在外院的炎道法术中也算得上是上品了。

  那为火气所烧灭的人皮猖鬼,倒也还有些残留,黎卿从院落旁的梨树上折下一根梨枝,开始在焦土中翻找着还有没有尚未燃尽的人皮猖。

  瞧!人皮若绸纸,细腻又柔软,其上的纹理褶皱已然不见,再为这烟火气一熏,看上去像极了一张陈年的黄纸。

  只是那鬼皮上仍袅袅游离的阴气,以及那令人狐疑的质感,在诉说着此物的非同寻常。

  人皮猖,剥皮鬼!

  这能操控种种鬼猖,而本体却是阴匿在暗处的鬼祟,可真是难缠!

  “附近诸县闻风堂的道徒呢?怎得未及时将这鬼祟情报送回山中?”

  黎卿已经不止一次的被这闻风堂的情报坑过了,遥想那日山君凶猛,他的肋骨都还有点隐隐作痛。

  这一问,却是叫这山阳县令与那虫师面色更异,沉吟片刻,那龚县令硬起头皮来回答道。

  “尊道!那位上观的道徒原先正是值宿山阳县,便是由那位上道首次接触鬼患,而后再未见过了……”

  “听闻……似是有人在那人皮猖中,见过那位上道的身影。”

  闻风堂可也不是诸道想象的那样轻松啊,游走天南各地,伤亡率历来是内外院诸堂之首。

  你道这山阳鬼祸的后续情报为何迟迟未呈上观中?

  这位闻风道徒第一时间就身赔鬼患了,寻常州县的急报,怕是都得辗转大半个月呢!

  “……”

  身死为大,那就没了法子。

  黎卿扫视了场中三人一眼,南地毒蛊部出来的虫师,为南国中证了书礼之“士”的山阳县令,外务堂青衣道徒。

  两位下品,一位中品,俱是练气境!

  但能在那剥皮鬼的试探中幸免,那鬼患的恐怖程度应该有限,只是殃及范围有些大了。

  “来时见城南尚有隐隐人气,恐怕是不少百姓闭户其中,不敢出门。”

  “诸乡生变,百姓惶惶离土,唯于东乡拜神叩鬼,长此以往,必生大变。”

  “速速精选甲士,涤清鬼患行踪,让百姓返乡吧!”

  自这片焦土残垣上站起身来,将那梨枝一丢,黎卿与那梨木旁盘着龙躯的朱虬对视上一眼,转身便给这位山阳县令一道通牒。

  能在短短一个月间,将一座十余万人的大县治到这个地步,这山阳县令不得不说是一个“人才”了。

  山阴县也不过就隔着一座天山脉,东面平原上的清平府也总该能借到几个术士吧?

  堂堂的一地县令,就真只知道由县寻府、府寻道,滤过一层层的程序来等着天南观千里救火?

  怎就这般的木讷呢?

  “可……尊道,山阳的百姓暂且都入了马氏东乡,鬼祸不除,他等定然不愿意归乡?”

  山阳县令神色愁苦,言语间亦是毫无办法。

  这马县尉及麾下的山阳县兵齐齐护着诸乡百姓入了马氏的东乡宗祠,他如何能驱策的动?

  可没有县兵,我等如何维持秩序、涤荡鬼猖?

  鬼祸不灭,诸乡百姓又怎愿、怎敢回乡?

  这环首衔尾问题摆在眼前,对他这偏远小县的县令来说,简直就是无解!

  他没随着大众躲进东乡,还领着些许人马在山阳游走,维持着作为山阳县令的最后体面就已经是对南国尽忠了……

  “你拟令,宣那县尉领来县兵,巡防山阳。”

  “再征那山阳马氏的巫觋,寻觅鬼患行踪!”

  “一路行来,本道只见各乡乞儿,无业流氓,落于各方土地庙中,或是流连乡间破门窃物,落草上山……”

  “你别说你没读过南朝律,不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

  黎卿倒是不知晓这山阳县令是真蠢还是假蠢了,山阳事变至此,他当负直接的责任。

  诸乡鬼患生,他既组织不了甲兵巡防,也动员不了百姓,任由他等或入那宗祠乡堡,或流散四方。

  便是解决了鬼患,来日那诸乡失窃的诸案翻出,流氓乞儿游离躲祸,或入山林结草作寇,这山阳县依旧要乱。

  “可那马三太爷作势,乡间愚民只听它的话,我可号令不动那县尉和巫觋们……”

  山阳县令索性也就直说了,这地方宗族势大,一起祸,便将他这个山阳县令晾在一旁,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然,这般不负责任的话,却是令黎卿心生愠怒了。

  只见那冷郁青年眉首微挑,那山阳县令立时便觉有窒息之感袭来。

  仿佛脖子上有三尺红绫将他吊了起来,只有神魂无依,落入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之里,身下尽是白骨满山,残骸铺地,渗人的凉气顿时便从足下涌泉一路冲进了天灵盖。

  无边白骨大恐怖相瞬闪而过,仅仅是这一瞬间,这龚县令便被吓得栽倒在地,冷汗似水横流,从头到尾浇遍了全身。

  “废物!”

  “左一个马三,右一个马三。”

  “马家人请不动,你是要等着我天南观的师兄弟为你鞍前马后吗?”

  “还是说想让我师兄弟去巡山跑腿?”

  那青衣道徒简直是气极反笑,他憋屈了多日,早就怒火中烧了,单手捞住那县令的衣领便是将其悬空拎起,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此番观里来了人,他非得教这蠢货知道这天南一地谁才是最大!

  黎卿,指尖微掣,步履上前,却是见到这位“师弟”都要掣起真炁扇那县令的耳光了,当即制止了下来。

  那青衣道徒给了黎卿一个面子,轻哼一声,将那龚县令一把推倒在地,也不再动他。

  “山阳县,给府都与天南观同时传信,县中生了大患,一头剥皮鬼,剥皮驭猖,祭颅作灯,为上品鬼祟;另一头大鬼私设淫祀,控驭流民,恐早就与那剥皮鬼暗通款曲……各拟五份,同时向天南的三州一府和天南观上报,记得,让东乡马家的人去给你送信!”

  “你才是县令。”

  “马家巫觋县尉不愿出东乡?那便宣那马家祖灵来,值宿山阳城!”

  “你们山阳当地的鬼神若是执意不肯动手,本道来。”

  “只是若要本道动手,就得动用些不讲规矩手段咯!”

  黎卿俯视着那地上的县令,右手微抬,后方的六冠朱虬便不知从何处衔了五张灵纸上来,只见朱虬衔纸,鬼血作墨,文字自生,不一时便有五道令书成型,观其格式,似是江南道-红豆学宫一脉……

  只待那县令用印了。

  他可没那个低三下四,东西奔波,圜首四方,还得与谁家低头求着来拯救百姓的心气!

  在他看来,这山阳的鬼患完全就是那马家作的,使得这县中压根就组织不起驱邪的兵马,乡民四散,叫那鬼祟游荡起来,再寻不到踪迹。

  该死的邪祟它就得死,它若不死,那就连着那马家老鬼一起扒了皮!

  紫府以下的鬼祟,在这“鬼郎君”手里从来就翻不了大浪!

  一个是剿,两个也是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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