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初韵也是这么想的,心情变得不太好。
是不是裴家女,本身并不是很重要,裴初韵也不想蹭什么名门荣光。但如果不是,意味着自己的身世线索更是完全断了,不知道往哪找;并且自己在姹女合欢宗的处境也更是迷糊一团,没有破局点。
回到客栈,各自打水洗澡。
裴初韵泡在澡桶里随意搓洗着身子,一直都还是心不在焉。
回想今天见到裴钰的感觉,还是感觉有种难言的亲近,下意识就想多听听他说什么、多看几眼。但裴初韵很难分辨这种感觉是真源于有什么血脉关系呢,还是只不过源于自己想探知真相的好奇心。
这种情况她甚至不敢和陆行舟说,怕干扰了陆行舟的判断。
裴初韵怔怔地出着神,直到门外传来敲门声,骤然惊觉,才发现水都凉了。
裴初韵慌忙起身收拾整齐,开门一看,正是陆行舟。
“有事?”
“没,只是知道你心情肯定很不好,来陪你喝几杯。”陆行舟看着她刚刚出浴的模样,那秀发还湿漉漉的披散着,香气袭人,看着比平时更加诱惑。
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微微偏头:“不知道你洗这么久……算了我等会来。”
裴初韵嫣然笑了:“你还怕这个啊?我身上你哪没看过,这会儿来装君子。”
陆行舟:“……”
“进来吧。”裴初韵懒洋洋地让开身位:“从来也是我想勾引你上床,你要是看着这副样子兽性大发,我求之不得。”
说是这么说,却一点勾搭的意思都没有,神思不属地坐到了桌边托腮看烛火。
陆行舟便坐在身边,开坛倒酒:“不用那么忧心忡忡,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能差这两天?明天去裴家,我会尝试旁敲侧击的问。”
“嗯……”裴初韵犹豫片刻,还是道:“陆行舟,你说如果真不是,怎么办……”
陆行舟认真道:“你放心,答应了帮你这件事,我就会帮到底。即使确认了不是裴家,以后我还会继续帮你找。”
裴初韵微微一笑:“嗯。”
其实心中并不太抱指望,毕竟这种事情毫无头绪,你陆行舟聪明也没啥用。
陆行舟道:“但不管是不是,你忧心忡忡也没什么意义。这种事情如果会成为你的一个心结,对你突破上三品的修行很不利——你也在此门槛上寻求突破的吧,否则宗门不会这个时候让你出来历练。”
“是。”裴初韵想了想,叹了口气:“我也不知怎么的,明知道纠结这些毫无意义,但心里总是奇怪的挂着这事。更奇怪的是,明明如此挂念,我竟然还怕明天你去问,万一问了真不是,那时候的失望会如何。宁愿没个结果也比万一问了不是的好。”
陆行舟笑了起来:“来,再送你一句诗。”
裴初韵眨巴眨巴眼睛.
陆行舟取了纸笔,写了一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裴初韵看着看着,人就痴了。
陆行舟笑道:“合欢妖女,真不该如此善感,你这真是个异数。诶,你说,会不会因为你这么文青善感,导致你师父不敢太重用你啊?”
裴初韵回过神来,嗔道:“说得你多了解姹女合欢似的……宗门里比我还善感的人多了去了。合欢宗吹拉弹唱无一不精,最是歌舞靡靡,是世上最文艺的宗门才对。文艺的人,多半善感。”
这倒有些超出了陆行舟的理解:“不是说合欢之道,有欲无情?既是无情人,如何能善感呢?你们自己不觉得这很矛盾?”
“刺杀之道更是冰冷无情,可我看你却有情得很。你也不觉得矛盾么?”
陆行舟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
自己修的并不算刺杀之道,也许元慕鱼算吧。所以自己追求她,本来就是追求着一个永远不可能的影,终究缘木求鱼。
合欢之道是否如世人的理解、是否如自己以前看的小说带来的老印象,这还真不好说。一书一世界,谁能知道眼下这个姹女合欢究竟是怎样的道?只可惜裴初韵显然不可能把自己的功法核心给你剖开看,无从了解。
见他走神,裴初韵嫣然一笑,扭身坐进他的怀里,在他耳边呵气如兰:“不管怎么说,一首诗换一个吻,是你我之约。你既有诗,那我自然是要履约的……”
她轻轻吻上他的面颊,又端起酒杯喂到他唇边:“公子,喝酒么?阿繂喂你好不好?”
陆行舟低头喝了,裴初韵媚声道:“公子不喂阿繂么……”
陆行舟感觉她这像极了是被一句诗撩得情动的表现,又或者是心绪纷杂以此排遣。他也不纠结,低头冲着红唇就吻,然后二话不说地叩关,把酒液慢慢渡让过去。
裴初韵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慢慢分食了他渡来的酒液,继而激烈地搂着他的脖子。两人唇舌不分,继续激吻。
陆行舟隐隐防备着的媚功侵袭,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生。倒是有点按捺不住自然散发出来的,效果仿佛助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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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叶夫人
这一夜陆行舟难得地有点真正的情迷。
小妖女太能撩了,还放得开。浴后清香,媚功袭人,那迷蒙的眼波都快滴出水来,伴随着勾魂夺魄的声音,真是神仙都能沉醉。
两人不知不觉从桌上转移到了床上,等到陆行舟略微醒神,都已经兵临城下了。
他喘息着停了下来,对上裴初韵迷离的眼眸。
空气仿佛静止了几息,陆行舟抿着唇,看见小妖女眼中的嘲讽与失望。
她在失望什么?
失望终究没能勾搭成功,准备好的姹女玄功还是没能用上?
还是失望……她并没有打算运用功法,可男人不敢信她?
不知道,不敢猜。
裴初韵也不会说。
她眼中的迷蒙春水终于退去,却只是有些无力似的笑了笑:“给我抱着睡一觉。”
陆行舟没说什么,安静地躺了下来搂住她。裴初韵便靠在肩窝,腿脚毫不客气地缠了上来,咂巴两下小嘴,闭目沉眠。
陆行舟却彻底失眠,只能沉下心去练功度日。
他觉得招惹上这个小妖女之后,日子过得比以往难熬多了……沈棠会帮忙解决问题,小妖女压根管杀不管埋,事后都还要缠着你。
这样下去非憋坏不可……必须想个主意了……
…………
次日一早陆行舟携孟观的信件去拜访了孟观的兄长,丹学院教谕孟礼。
教谕,在太学与丹学院都有设立,若是郡县教谕往往是一把手,在京师太学大概算个教导主任,负责教育工作。丹学院里的这个职司则有点类似政委,不负责炼丹专业教学,负责的是把控学员的思想教育和医品,教导忠君爱国、为民炼丹、医者仁心等等……
位在院正之下,二把手。以如今丹学在大乾的受重视程度,院正与教谕品级都极高,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小丫鬟裴初韵今天耍脾气撂挑子,不肯随行。陆行舟也知道她发的什么脾气,没好意思喊她,依然是阿糯推着轮椅去孟礼家。
有弟弟的关系在,孟礼对陆行舟十分友善:“你的事我知道了,你与霍家不对付,据说昨天晚餐之时还被霍瑾打扰?”
“是。晚辈别的不太担心,就怕在丹学院考核之时,霍家下绊子搞黑幕,还望孟教谕多多帮衬。”
孟礼捋须笑道:“其实这一次,霍家想搞什么事也难……因为陛下前些日子说了,要亲临观看,谁敢在陛下眼皮子底下搞什么幺蛾子。”
陆行舟倒也不意外,这些年皇帝亲自看这个考核的次数并不少。他倒是没觉得皇帝会特意为了看他,毕竟在他心里皇帝对沈棠着实不算上心的,沈棠身边区区一个客卿更没什么值得特意一看。
“黑幕的担忧基本可以放下,但陛下亲临也会意味着考核更加严格,甚至连考题都可能是陛下自己出的,没点真才实学,怕是场面会很难看。”孟礼打量了陆行舟一眼:“不知你实际水准如何,老夫给你出张卷子,试试你的医理?”
陆行舟拱手行礼:“孟教谕尽管出题。”
孟礼便取了张现成的试卷出来递给陆行舟,陆行舟当场取笔作答。
见陆行舟思考答题的样子,孟礼颇为惊讶。
因为这不是什么入学考核的卷子,这可是丹学院这个学年的“期末考卷”,是用来检验入学深造一年的丹师们学习成果的,其中涉及了大量的上三品丹修知识,入学的考生能蒙个两三题出来就很了不起了,交白卷都算正常现象。
结果这陆行舟虽然答得挺慢,需要经常思索,却居然答出了近半……并且只要是落笔作答的,都是正解。
殊不知陆行舟也答得冷汗直冒,尼玛这也太难了吧!入学医理考这个?
自己是有摩诃笔记加焚香楼传承的,远超正常的五六品丹师应有的知识量了,居然还有一半知识没接触过……本来以为算是考清北,这么看来好像在考清北博士生啊!
正冥思苦想答题时,有仆从进来通传:“叶夫人来访。”
孟礼神色一肃,竟有几分紧张:“请她进来。”
一位面戴轻纱的女子缓步进门,见屋里有人伏案答题,便传音问:“孟教谕,这是……”
孟礼微微躬身:“陆行舟,是本届入丹学院考核的学子,老夫先看看他的学识。”
叶夫人似是怔了怔:“他就是陆行舟?”
说着下意识往陆行舟边上挪了几步,低头看他答题。
只看了片刻,美眸越发惊奇:“这……有些医理是焚香楼能知道的,他会倒是不奇怪,而有些……”
孟礼低声道:“夫人也看出来了吧,他这有些解答的角度,很高妙……虽是三品知识,那思路倒像个一品……”
“一品?”叶夫人笑笑:“那是因为你只知一品。”
孟礼骇然。
两人都只用传音,陆行舟师徒都听不见。阿糯一直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打量叶夫人,她觉得这姐姐一定很漂亮,单是那美眸就如星空一样好看。
可惜这个姐姐的轻纱好像也是个宝物,根本看不穿。
于是尝试着算了一卦。
什么都算不出来,差点吃了反噬。阿糯吃了一惊,不敢再算。
这小屁孩在算自己,叶夫人自然发现了,笑眯眯地蹲下身,捏了捏阿糯的脸:“你算我啊?”
阿糯赔笑:“姐姐你好厉害啊,我错了……”
叶夫人饶有兴致地问:“你的卦术哪学的?”
“那个,跟游方老道士学的……”
叶夫人眼带笑意,不愧是元慕鱼的卦法,这开口就骗人的死妖精德性也和元慕鱼一脉相传。
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人敢算自己了,没想到这来了个无知无畏的小孩。她也起了点童心,笑眯眯道:“小姑娘,我收敛功力,让你算,看你能算出什么来,好不好?”
阿糯奇道:“姐姐这是前路迷茫,也想索性真卜个卦么?”
叶夫人怔了怔,点了点头。
潜意识应当是如此吧。
自古算人难算己,也从来没有别人能算自己,前路迷茫,疲惫不堪。借着逗孩子的童心,随意一看,有何不可?
阿糯这回掐指再算,果然不反噬了……可算着算着,小胖脸反而愈发古怪起来。
“怎么了小姑娘?”
“那个,你的卦象怎么和我认识的一个姐姐那么像啊……”
“谁?”不会是元慕鱼吧,那你这小孩还有几分道行。
结果阿糯回答的是:“盛元瑶。”
本座和盛家丫头能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左想右想除了都是女人之外也不会再有半点相同了,显然是个错卦。
叶夫人连问问具体卦象是什么都懒得问了,意兴索然地摇了摇头,起身对孟礼道:“孟教谕,我此来是想问问令弟孟郡守对婴鬼案有什么私下的说法,别用官面说辞来搪塞本……搪塞我。”
“呃……”孟礼指了指陆行舟:“当事人在此,夫人与其问我这转了手的说辞,何不直接问他?”
恰在此时,陆行舟叹了口气,转身交卷:“孟教谕,实在只能答这些。看来丹学院的入学考核难度远超我的预估,要卷铺盖回家多学两年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