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远毫不顾及的撕开了自家老爹的遮羞布,气的李方大骂不孝子,拿着茶杯往儿子头上掷!
见势不妙,李远轻巧一闪,逃出家门。
“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好!”
李方难受的喘着气,对着妻子小妾抱怨,“哎,悔叫儿子学武,学得栓不住。我不是对荣舟兄弟有怨,只是平福这孩子,何必拽着远子不放呢。”
如今来往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数不清的雪花银与地契往家里飞来。家族联姻,娶一窈窕淑女,成亲生子,方为正道。
武夫粗鄙,他贵为仙人后族,还愿与李荣舟来往,已是念了旧情了。
……
冲出家门的李远神色迷茫。
妹妹被选中仙人分明是好事,经济宽裕,地位提高,可他为什么偏偏感受不到踏实呢?
就仿佛一切都是空中阁楼,随时消散无形。
“爹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虽然年节也与平福哥家有所往来,赠送的节礼一年比一年贵重,为了感谢李叔的救命之恩,爹也曾赠予珍贵气血药材。
可当初的那种真心赤诚之感,在这一份份贵重的不知如何回礼的礼物中,如流水般悄然流逝。
他又想到了李浅天真烂漫的笑容。
“妹妹,五年一别,你为何不往家里送信?是遇到难事了吗?”
不安与困惑笼罩着这个青年,他看向飘渺苍天,只觉天地牢笼,又看了眼金碧辉煌的“李宅”牌匾,嘴唇紧抿,一头扎入迷雾般的烟雨,往平福哥家跑去。
…………
“平福哥,我做错了吗?”
李远淋得湿漉漉的,满脸委屈,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李平福连忙寻了干净的棉帕,给兄弟擦头发,“多大的事,还闹脾气。”
他也不知如何安慰李远,自李浅登仙,李方叔搬到了镇子上,两家的关系不如从前亲密。
许是生活环境不同,理念也发生了改变,也可能距离产生了裂隙。
身为小辈,又当着李远的面,李平福自然不可能“对子骂父”,只能宽慰着李远的情绪。
或许李方叔确实变了,但这一切,与他们家又有什么关系呢?
人际交往的关系,本就不是一成不变的。
面子上过得去,足以!
…………
听着李远满腹的憋屈,李平灿皱了皱眉。
“五年时间,李浅都没有寄信回家?”
他原本以为自己与李浅关系不到位,所以这小妮子从无信件。
现在听李远诉说,莫名感觉到了不安,李浅,该不会出了事吧?
可是七星宗仙人接引,能出什么事?
越是想不明白,就越觉得危险,看来这世界,暗中隐藏着许多不对劲!
…………
次日早晨。
昨日下了雨,道路有些泥泞,路边的青草吐着晶莹的露珠。
威远镖局的旗帜,在风中翻腾摇摆。
旗下,十来个镖师汇聚云集,他们身穿统一的褐色制服,胸口绣着“威远”的标志,腰间配着短刀,很有凌厉干脆的架势,每个人相隔的距离,都有固定的间距,身形挺立。
而李平福带着的一行少年,就做不到这般细致,站姿明显松垮。
“方哥!”李平福拱手道。
方林是这次趟镖的镖头,身材矮小,指节粗壮,面容冷肃。
他对着李平福点点头,鹰目环视少年,直到所有少年都下意识挺直身板,这才沉声道:
“听我威远的规矩,才能趟我威远的镖!”
第58章 黑林莫入
方林是赵氏威远镖局四大镖头之一,走南闯北,不怒自威。
少年们拘谨起来,出门闯荡的得意渐渐平息,听着方镖头训话。
“老规矩,以老带新,一个老人带一个新人,想要走镖顺利,新人必须都听从老人的。
遇到突发情况不要着急忙慌,老人怎么做,新人就怎么做!
这趟镖路途不远,来往一旬日,目标龙泉镇,凡参与者,中途不允退出,也不能与任何过路人透露丝毫消息,违者重罚!”
……
不得不说,这位方镖头相当的负责,哪怕少年们只是“见见世面”的玩票走镖,也严厉的将其当做走镖人对待。
不怕严,就怕松。
李平灿被淹没在高挑的少年当中,仔细听着镖局的规矩。
各行各业看似古怪的规矩,都是血的代价换来的警示。
这趟镖不难走,大部分都是官道,货物也并非奇珍异宝,只是商队的一批货物,不算惹眼。
但也不是毫无危险,途径黑山老林,可能有凶兽出没。
方镖头讲得通俗,言简意赅,所有少年都听懂了,寻找带着自己一路的“走镖师父”,闲聊亲近关系。
“李平福李平灿你们两兄弟,就跟着我好了。”
方林一改先前的威严冷肃,温和的看向李平福,态度亲近。
威远镖局的总镖头赵华峰可是相当看好这位小兄弟,上行下效,方林也不随意怠慢。
何况李平福年仅二十,武道境界就追赶上自己,未来可期。
小道消息,先前与这帮少年似有冲突的蜂盟如今也不知踪影……当称一声英年才俊,后生可畏啊。
“早听说我们蟠桃镇也出了一位少年英才,你若不嫌弃,喊我一声方叔吧。”
李平福拱手,感谢道:“方叔,这次趟镖,麻烦您照看一二了。”
李平灿仰着头,没办法,这里所有人都比他高,“多谢方叔叔。”
他倒不是太过担心,做了诸多准备。
小黑探路标配,杀人蜂随行,一路聆听地脉,身上也带着黑市购置的解毒丸,驱兽药,还有独门秘方七叶紫金宝药。
本身近距战力不弱,橡棍术化树枝为利刃,还有原初蛮击。
远程攻势,当初苦练的荆棘投石术的组合技能也磨练大成,即便小型兽潮也可抵挡一阵。
他可以不使用这些手段,但不能没有。
一切都是为了寻求仙缘。
出发,目的地,龙泉湖。
…………
威远镖局此次的配置,总共五匹马两辆车,周围行走着一众镖师。
头马是匹漂亮的棕马,肌肉结实,身材高大,一看就价格昂贵,乃方林的坐骑。
骑在马上,视线就能看得更远,第一时间发现危机情况,通告队伍。
靠近村庄的官道,道路平坦,等走出二三十里,道路两旁的草木明显变得郁郁葱葱,蓬勃旺盛,也人烟稀少。
“咴咴咴!”
棕马忽而嘶鸣一声,不满的左右甩着尾巴。
李平灿边走边听着马儿的嘀咕,它认为自己应该在草原驰骋,而非如老汉推车般挪步,因此相当地不高兴。
“飞红大概是饿了,一会给你吃上等草料。”方林安抚棕马。
李平灿暗暗摇头,这主仆一人一马,毫无默契可言啊。
他看向队伍,名为谢小刀的少年也没了无时无刻不转动飞刀的“多动症”,而是身如松柏挺立前行。
方镖头驯马不行,但训练新人很有一套,以老人带新人。原本因为解决蜂盟而得意洋洋的少年们,沉静的融入镖局的队伍,不再有先前浮躁的气息。
‘大哥肯定也发现了他们的问题,所以才打算来次集训。’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懂,亲身经历才是最好的老师。
他心里想着,支着耳朵听大哥与方镖头闲聊。
“走镖福利高,月钱多,还有许多人不愿干。”方林叹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走镖通常路程遥远,半月一月的不能回家,时常与家人分别,而且比较危险。”
李平福推己及人,想到了这一点,这次走镖比较近,要是月余的大镖,他也不愿的。
如今太平年景,既无战争,天灾也有仙官治理,只要肯吃苦,人干什么都能活的下去,可走镖是要搏命的。
“那你知道走镖危险在哪里吗?”
“有劫镖的,凶兽宝兽。”
“哈哈,你说的没错,除此之外,还有山里的地头蛇。”
方林指着遥远的山脉道:“过了桃花南山的边境,就是云水县与青山县的交界处,在云水县的范围走镖很安全。但出了此地,那就是青山县范围,盘踞着‘龙虎寨’,要想过路,要么命硬够狠,要么交钱疏通关系。”
“龙虎寨?匪寨?”李平福奇道:“仙官不管吗?”
方林没有回答,只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其实云水县也有类似的寨子,与其余势力并称‘一武二寨三帮’。”
他慢慢道来。
所谓“一武”就是武盟,由各大武馆合盟而形成的庞然势力,非神煞境不得加入,与官府有些合作,人脉最广,消息灵通。
二寨就是匪寨,原是由山民演化而来,盘踞在山野之中。
三帮就是大大小小的帮派,数量最多,通常干些违法乱纪的勾当,不太入流,江湖侠义之辈与官府都将其视为“祸乱”。
所以帮派为何没能灭迹,就值得深思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
李平灿若有所思,按照方镖头的说法,他们家开设武馆,算是最正确的道路了。
李平福同样受教的拱手道:“多谢方叔指点。”
错综复杂的关系,没有系统的梳理,农户出身的小子是很难看透的。
“说到走镖危险,其实最危险的都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