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又如何能骗得过靖海王那等人尖?
但朝廷答应招安,咱们背后的老爷们可不答应,想让靖海王死,他就必须得死!
你们放心就是,不管疍民、海商、水班职官再怎么闹,这海禁都开不了,朝廷也别想从海贸上收走一个铜板。
这无边的财富只会属于咱们背后的老爷们,就连龙椅上那位【社稷主】都别想染指,老爷吃肉,咱们自有汤喝。
兄弟们,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来,干!”
其他人听到这等“大饼”自然心中欢喜,也纷纷端起酒碗:
“敬薛大哥。干!”
“都说公门之中好修行,大哥怕是用不了多少时日就能当上职官了。
有朝一日赚来【天差平海大将军】、【靖海王】生前的威风也未可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苟富贵勿相忘啊!”
凡人一旦过了三十五岁就再难点亮心灯,无法授箓列班。
薛大虽说在外蹉跎了几年,却也将采水一脉外练的【夜叉棍法】练到大成,前途不可限量,众人自然诚心恭维。
被这伴当兄弟一说,薛大也下意识看向正房自己的房间,心头火热:
‘其实今日我跟两位税吏私下里偷偷瓜分了那条十万海珍,厚积薄发之下,已然顺利点亮心灯。
想要授箓列班还需要命火纯阳、领路人、符应镇物。
四年前我从张橹手中抢来的那件宝贝,即使日子再难都没有变卖,就是为了用在此处!
我还早就打听到了最好的师承。
只要点亮了心灯,就能以记名弟子的身份拜入当年宝船舟师后人建立的中立势力山海会,不拜宫观,不卖身世家,还有机会建立自己的采水法脉。
听说给足钱财,就没有山海会不敢卖,不能卖的。
从无名小卒到今天,我用了将近二十年!
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等过几日都水司休沐,我就去拜拜.嗝.’
打了个酒嗝,眼前有些重影,眼前的兄弟们都变成了三个头。
用力晃了晃脑袋,却发现眼前的三个头变成六个头,脑袋晕的更厉害了。
其他人也是一样。
一帮税丁还在说着话,忽然一头栽倒在了桌子上。
很快栽倒声就连成一片,薛大坚持的时间最久,却也难免步上其他人的后尘,将桌上杯碟都撞了个七零八落。
又等了一会儿。
门外响起一个压抑着兴奋的声音:
“秀才公,虽然弟兄们都知道您博学多才。
但您只花一个白天就用从药铺买来的生药把【鸡鸣五鼓返魂香】给配了出来,还说咱们干的买卖不是请人吃板刀面?
您这个水师军户真的正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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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邪祟:此地无银三百两
“咳,不要在意细节,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我家军户出身,执役的时候那些卖面卖馄饨的‘厨子’遇见的多了,对蒙汗药有点研究也很合理吧?
要我说鸡鸣五鼓返魂香倒是其次,关键还是这帮渔霸横行霸道惯了,什么东西都敢随便抢。”
吱呀——!
王澄腰挎一柄环首刀,身后跟着提刀配弓的张武、张文兄弟,像回自己家一样聊着天推门而入。
又立刻将门重新关好,将渐渐深沉的夜色锁在门外。
三个人低头看了一眼满地的税丁,各自掏出一只小瓷瓶放到鼻端提前闻了闻,提神醒脑,精神百倍。
【鸡鸣五鼓返魂香】的鸡鸣五鼓,指的就是晚上对被害者释放这种蒙汗药之后,必须要到鸡鸣五鼓时才可重新苏醒,一不小心中招可不是闹着玩的。
分成外用、内服两大方剂。
外用方剂下毒的时候需要先闻解药,再通过拍、扬、撒、吹烟等手段使被害者晕眩昏厥。
内用方剂则直接下到酒菜里使用,却并非无色无味,最好用口味较重的菜肴酒水遮掩。
王澄所用的配方确实不是正经军户的手段,而是来自采水王家的渊源家学!
采水王家祖上在一百年前曾随同三宝太监下西洋寻仙药,担任“舟师火长”,相当于现代船只领航员的岗位。
手中执掌金罗盘和牵星板,负责整个宝船舰队的导航定位,牵星过洋。
他接触过的强大采水人数不胜数,传下一本经过一代代人不断积累,乃至是与朝廷水师通力合作完善而成的采水法秘卷道书:《顺风相送指南正法》!
其中法门包罗万象,各种或白或黑的制香手段就是船上【香工】的必备技能。
先前大伙儿开玩笑要做无本买卖的时候,张家兄弟只能算是口嗨。
但拥有完整采水法传承的王家,却真的是下蒙汗药,请客人吃板刀面的行家里手,只是以前他们没有专门去吃这碗饭而已。
那句名言怎么说来着,那不是黑历史,是我老王家的来时路啊!
王澄也对自己的第一次实践十分满意:
“可能真是因为【王爷】子嗣的道统垂青,我天生就该是吃这碗饭的。
可惜,父亲对我最大的告诫就是,神道修行最大的危险就藏在人自己的念头里,万物灵长本身就是各种邪祟诞生的温床。
在达到一定的职官品秩之前,知道的太多没有好处。
《顺风相送指南正法》虽好,我能接触的绝活、异术也不是很多,实在可惜。”
扭头对着身后的张家兄弟摆摆手:
“这些渔霸都不是什么好人,既然惹上了就一个都不要留。”
“秀才公您歇着,脏活儿累活儿都交给我们吧,我们兄弟做梦都在等着这一天呢。”
张武张文早就已经按捺不住仇恨,薛大是杀父的主谋,同为渔霸的其他人都是帮凶。
没有任何质疑,上前就各自抱住一个渔霸的脑袋,稍稍用力“咔嚓”一声便拗断了他们的脖子。
杀人容易抛尸难。
干掉这二十多个渔霸不是问题,怎么处理尸体却是个大问题,下意识便避免留下太多痕迹。
这种杀人方式就没有血迹,干净利落。
两人一个一个杀过去,陷入昏迷的渔霸完全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张武的【忘磨命】发作,“干活”的时候满脸都是享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变态杀人狂。
很快普通渔霸就死的一干二净,只剩下趴在最中间的薛大。
兄弟两个准备一人抓住他的身子,一人拗住他的脖子,再一起发力,这样也算是都有了替父报仇的参与感,都有一片孝心。
然而,他们才刚刚弯腰。
本来已经陷入昏迷的薛大却猛然睁开眼睛,一把抓起了手边那根酒楼小厮用来送餐的桑木扁担。
“给我死!!!”
手腕一转,一条扁担便仿佛活了过来,陡然化作一条翻云覆雨的凶悍乌龙,猛击张武的额头。
呜!
恶风扑面之际,张武瞪大了眼睛,身体却完全来不及反应。
薛大悄悄点亮心灯后,意识格外清明,对蒙汗药的抗性远超其他渔霸,装作中招的样子,抓住机会暴起发难。
不过,他的这一击固然出其不意,有人却比他的反应速度更快。
薛大才刚刚翻身腾起,早有防备的王澄便左手拇指一弹刀镡,腰间刀光爆闪。
进步,格挡,单刀破棍!
铛——!
棍尖贴着张武的额头擦了过去,烈风呼啸将发髻都给轰然打散。
蒙汗药终究还是对薛大的身体产生了严重影响,一招不中还想继续挥棍,一条扁担却挥得歪歪扭扭。
还不等棍棒落下,薛大的眼中就又一次映出雪亮的刀光。
此时他已经认出了王澄一行的身份,惊骇之下,刚要开口求饶:
“等等,不要杀呃!”
锋锐的刀刃已然毫不停留地抹过了他的脖子。
这时,他身后另一侧的张文才反应过来,奋不顾身扑上来将他死死压在地上。
即使外练大成,身强体壮,也在挣扎了没有两下之后就彻底僵住。
一双充满血丝的牛眼瞪得滚圆,像是根本不相信自己苦心孤诣,无恶不作近乎二十年,好不容易等到收割果实的这一天。
却仅仅因为一次再正常不过的“勒索”,就赔上了一切,片刻之前的雄心壮志全都化作了梦幻泡影。
头顶那一缕【官气】还想应激而动,却因为民心反噬早已蒙尘,徒劳跳动了几下,没能给王澄这个“凶手”留下任何印记。
“杀人越货的第一条禁忌:反派死于话多。
这下应该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吧?”
王澄用布擦干净刀刃上的鲜血,收刀归鞘,以免下次刀刃黏在鞘里拔不出来。
一回头,就发现眼圈发红的张家兄弟,带着一丝没能亲手报仇的遗憾,还有如释重负的释然,齐齐跪倒在自己脚下。
也不管人一神三鬼四的规矩“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大船头儿,我们兄弟没想到今生今世还有报杀父之仇的一天。
船头的恩情一辈子都还不完!
从今日开始,我们兄弟的这两条命就卖给您了!”
他们对王澄的称呼悄然发生变化,再也不是原本相对平等的“秀才公”,而是海上舟师作战体系中地位最高的“大船头”。
在海上不论是寇掠派的海盗,还是互市派的武装海商,首领都被尊称为船头,一条船就是普通船头,一支舰队就是大船头!
从当初遭遇海渚鬼的指挥若定开始;到寻获三千渊宝、十万海珍的“谶纬之术”;再到今天寻到仇家落脚点,从容下药斩杀大敌的算无遗策.
他们除了感念恩情之外,即使再怎么迟钝也意识到这位“秀才公”绝不是池中之物。
风云际会之时不说蛟蛇化龙,但像海上那些响当当的大船头一样,做一方豪杰绝无问题。
出于底层人的生存智慧,毫不犹豫地献出了青衣渔帮唯一一条海船【张福顺号】的所有权。
王澄脸上云淡风轻,将“带资入伙”的兄弟两个扶起来,对他们宽慰道:
“两位兄弟是我的左膀右臂,你们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何必这么客气?
还是先找找当年薛大从伯父手里夺走的那件宝贝吧,也不知道多年过去有没有被他变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