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澄知道大唐末年时吴越王钱镠(liú)作战勇猛无比,自己建国后被尊称为“钱王”。
治理钱塘的时候,海堤一直修不好,潮水一天一夜就要来两次,前脚刚刚才修好堤坝,立刻就被冲毁。
这是因为钱塘江里面有一个潮神作祟,专门跟他们过不去。
于是钱王便找来一万甲士在潮神过境时万箭齐发,逼退潮神成功筑堤。
“在这个世界这不是神话而是历史。
如果我们手里有源自‘草船借箭’的符应镇物,这‘钱王射潮’应该会毫无杀伤力吧?”
后面的“铁锁横江”也很有名。
源自西晋灭吴之战,吴国为阻挡晋军顺天堑江东下,在险要处用铁锁链横截江面,并暗设铁锥阻拦船只。
最终晋将王濬用火炬烧熔铁锁,成功突破防线。
“一个以孝治天下,一个江东鼠辈,悠悠青史,遗臭万年。
双方舟师到这儿可能就过不去了,只能弃船跟我们一样游到上游。”
这时,宴云绡幽幽来了一句:
“吾儿王澄虽无鬼神之资,但胜在.孝心可嘉。”
等到王澄双手合十求好姐姐放过之后,才微扬尖俏的下巴继续道:
“前面两关连起来就是‘钱王锁海潮’,让你的【护法灵将】告诉五峰旗小心水下的铁索,不必继续向前,原地阻击就行。
我们前面只有第三关锁龙井,我的本体就自缚于此,跟我来。”
王澄和宴云绡继续加速的时候,双方舟师的大船头们已经各自施展手段强行闯过了钱王射潮。
小胖子黄远洲腰间挂着两只米袋,在自己同为风帆战舰的旗舰上朝着海里“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请干娘助我!”
顿时蜃气席卷,光影偏折将自己麾下的舟师完全隐藏起来,万箭齐发时准头大降。
大部分箭矢都落到了水里。
青衣号也在其中蒙混过关。
另一位大船头【翻江鼠】韩泽长更加直接,麾下舟师以他的旗舰为箭头,摆开一个人字阵。
当箭矢飞至时,这位拥有灵应【扛鼎】的海捞子戴上了自家的符应镇物【霸王遗骨】,朝着箭雨虚空猛挥一拳。
夹杂着霸王怒吼的凛冽罡风将无数箭矢都给直接吹飞,再无杀伤力。
钱王射潮很强,但想挡住统治世界贸易中心的八位大船头却也是天方夜谭。
通过钱王射潮之后,黄远洲侧耳倾听到了什么,忽然向本方另外两位大船头提议道:
“诸位,其实我们不必去九龙江源头,只要把那些士绅派挡在这里就行了。
我提议咱们三家摆开弧形偃月阵。
以我的风帆战舰【海螺号】为旗舰居中。韩叔,请您掩护我左翼。
蒲船头,请您掩护我右翼,一起将所有倭寇留在这里如何?”
蒲寿英眼底眸光闪烁,心中暗道机会来了:
“竟有这等好事?
偃月阵需要张开口袋朝着敌方同向行驶,只要我稍微放慢速度,调转船头,支援不及时,你毫无防备的舰艉就会完全暴露在我的火炮射界之内。
我可以打你,你却打不到我。
黄远洲这小子自己找死,想要试试我这艘高价从弗朗机人手中购入的风帆战舰是否犀利,可就怨不得我了。”
要是蒲寿英能在完成贵人任务的同时全歼平民派舟师,就能顺手将月港收入囊中,圆满达成所有战略目标!
他却没有发现,王澄的邪祟阴身也在默默盯着他的屁股:
“我的舰也未尝不利!
缭手、舵手,离队自航,跟上蒲寿英,给我抢T字头。”
第89章 背刺!大炮一响,菊花不保?
呼——!
历史沉渣中的大风吹拂不休,扛过了“钱王射潮”的双方舟师乘风破浪,在宽广如海的江面上各自摆开了阵势。
到现在这片水域已经没有几艘小船,能来到这里的至少也是装备着大小火炮,还有数十位船员的二百料(船舱容积单位)以上战船。
“命令:分舰队以我为旗舰和先导舰,展开线式阵型!”
倭寇一方的舟师同样一分为三,假倭首领蒲寿言驾驶着一艘五百料战座船亲率本队;
由八大船头【耍猴儿】董老头和【行商】铁算盘各自坐镇一艘同为五百料战座船的旗舰,指挥一支由倭人和大昭人混编的分舰队。
一看这阵势就明显比刚开始那些小型战船乱战时严整很多。
大昭硬帆战船的规制基本上都是起源于那场决定国运的鄱阳湖大战。
一方诸侯陈九四出身于以陈、钱、林、李、袁、孙、叶、何、许为主的九姓渔船,又叫柯鱼佬,跟疍民一样都是贱籍。
他依据手中传承的秘卷道书造出了:“塞断江”、“撞倒山”、“混江龙”、“江海鳌”这四大原型巨舶,然后不断演化至今。
如果没有它们,大昭恐怕真未必会出现动辄2000料以上的宝船舟师。
等到宝船图纸彻底失传的现在,近海地区最大的本土战船基本上就是大船头们手中的这些五百料战座船。
长12丈2尺5寸(约38米),阔3丈(约9.3米),造价银1000两,人员编制160。
火力配置各不相同,从西洋各国手里买到的火炮越多,火力就越强。
改造后通常也设有两层甲板,能装12磅炮8门,6磅炮14门,还有若干百子炮、千斤弗朗机等等。
当然,在八大船头儿的旗舰上,龙目、头狮、尾翼、鳅鱼极这四大镇物总有那么一两件精品,不能仅以火炮数量定输赢。
只是倭寇和士绅联军固然兵强马壮,但比起对面战阵中两艘原装的风帆战舰就显得相形见绌了。
五峰旗收购了一部分尼德兰东婆罗洲公司的精锐战舰,却并不意味着二十四将、三十六猛都不缺这种大杀器。
像黄远洲这种本身资历浅,排名靠后,只能靠父辈余荫跻身二十四将的末流,总共也不过分到了一艘。
旗舰【海螺号】跟王澄的【青衣号】一样,都是五级巡航舰。
原本镇守月港的另外两位二十四将也差不多,【黑麒麟】毛海峰借口组织反攻,把另外两位大船头儿和几艘风帆战舰给一起调离月港。
要不然,即使到现在都是五峰旗的职官数量占优,火力绝对占优。
在绝对的力量镇压下,这场大战根本打不起来。
“命令:全舰队战备,以我为中心,展开偃月阵!”
以黄远洲的【海螺号】风帆战舰居中,韩泽长的【韩大富号】五百料战座船
居左,蒲寿英的【八宝号】风帆战舰居右,外加主力战船组成了一个庞大的阵型。
在六艘旗舰之下,舟师主力都是四百料战船。
船上树立两桅,船面长度从船头至艄尾共9丈4尺(约29米),船身中部阔1丈9尺5寸(约6米)。
造价银一艘约428两,驾船人员约100人,配火药52斤,同时设有拍杆,能拍击敌舰杀伤人员,摧毁装备。
这种战船可以在沿海作战,也可以进入内河,偏偏就是没有远洋作战的能力。
剩下的那些二百料战船只能算是炮灰。
蒲寿英手握一柄黄铜千里镜扫视全场,冷笑着下达命令:
“呵,在内河水战中四百料战座船是可以充当旗舰的庞然大物,但在海上只能给风帆战舰当带刀护卫。
就算数量再多也挡不住火力全开的巨舰大炮。
只要打崩了五峰旗的那艘【海螺号】干掉黄远洲和他干娘,其他战舰就只能引颈就戮。
命令:各战船陆续减速,把海螺号慢慢送到前面去。
蒲寿言、董老头、铁算盘吸引敌舰注意力,配合我行动。”
很快,因为蒲寿英的【八宝号】和他麾下的那些四百料战座船故意压低船速。
导致原本中间押后,两翼前突的“偃月阵”,渐渐变成了中间前突的近似“雁形阵”。
前者适合以优势兵力包围敌舰,后者则适合执行凿穿、斩首战术。
而对面分成三队的倭人舟师在接到蒲寿英的传讯后,也像是反应慢了一拍。
根本没有主动去抓住这个显而易见的漏洞,而是继续“僵化”地执行一开始的阵型。
笃定自家大船头儿的背刺一发动,对方就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还击。
随着【海螺号】不断前突,渐渐将自己的舰艉暴露到了【八宝号】和蒲寿英的面前。
以这位笑面虎的城府也不由振奋起来,对炮手催促道:
“右舷炮组装弹,等我命令就开火。”
然而,这个时候被大蛤蜊隐去身形的【青衣号】也来到了他的屁股后面。
王澄附身白头鹰阿鸡,同样有条不紊地下达一条条命令:
“大缭,收帆减速。”
“一仟(管第一帆)、二仟、三仟,你们第一次实战,提前收起距离甲板最近的三面主帆。
一会儿打起来的时候,注意露天甲板上的易燃物,以免引起火灾。”
“左舷各炮组开始装弹。”
“舵手,战舰向左调整三个罗经点,始终保持左舷与八宝号船艉垂直。”
罗经点是360度圆周的32等分单位,每个点相当于11.25度,调整三个罗经点改变战舰航向约33.75度。
每当战舰需要避开不利风向、抢占上风位、保持帆面吃风效率的时候都需要微调航向。
三个点的调整幅度既能有效改变航向,又不会让帆面突然失风导致战舰失控。
这是守着书本闭门造车永远不可能学到的东西。
王澄当初买走了大缭和一众倭人船员的航海术,不费吹灰之力便全都成了一只老海狗。
“是的,这一切全都归功于我自己的努力!
作为一个武装海商,努力跟我的对手做‘买卖’。”
接下来,整个战场都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每个人都打开怀表,默默等待着自己的最佳进攻位置。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全场仅有的三艘风帆战舰渐渐组成了“三明治”。
像是在走夜路的时候,一个人身后跟了一只吊靴鬼,吊靴鬼的身后跟了个捉鬼道士,三方连动作都几乎一模一样。
一刻钟之后,对黄远洲一连串提速命令都充耳不闻的蒲寿英率先发难,大喝一声:
“就是现在,左满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