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长生仙族从五行山喂猴开始 第169节

  消息传至龙椅,那位天子紧皱半年的眉头,传言里终于舒展了些。

  一纸诏书,八百里加急,传遍州府。

  顷刻间,天下城郭,城内城外,都升起了熬药的烟火。

  那股子苦涩药味,第一次闻着不叫人绝望,反像是新麦炊熟,透着一丝活命的指望。

  肆虐大半年的疫病,就如被抽了火薪的烈焰,势头一日衰过一日。

  街头巷尾的咳声渐稀,棺材铺的门口冷落下来。

  人们脸上的死气,慢慢让生机一点点取代。

  天下既安,龙颜大悦,自是要论功行赏。

  金银绸缎、食邑封号,拟出一长卷,流水般送往老君山。

  谁知那位新晋的灵素道长,见了圣旨,只低头一拜,分文不取。

  只淡淡一句:“上天有好生之德,此方乃道祖垂怜,岂一人之功。贫道不敢居。”

  这话传回宫里,天子也是个通透人,听罢默然半晌。

  真人既不恋俗物,那便将这份功德,还与神明罢。

  于是圣旨再下。

  原本只几座小观的老君山,转眼间大兴土木。

  官府拨银,富商解囊,能工巧匠自四面八方而至。

  不过半年光景,一座辉煌的老君殿便拔地而起。

  琉璃瓦,朱红墙,金龙盘柱,气象万千,比皇城里的宫殿也不差分毫。

  殿旁,还另立了一座生祠。

  祠中供的,不是神像,而是一尊白衣女冠石像,眉目温和,手执一卷医书,正是灵素道长的模样。

  自此,天下人皆感功德,洛阳老君山香火鼎盛。

  车马舟船,贩夫走卒,王孙公卿,皆往此山而来。

  人人都说:道祖显灵,真人慈悲,此地香火,最是灵验。

  而灵素道长,却依旧素衣布鞋,守着那间小小丹房。

  长居山上,诊病施药,妙手回春。

  渐渐地,闻名前来求医的,比来烧香拜神的还要多。

  她看病从不取分文,受了恩惠的,也不好空手,便在殿里添炷香,募些钱物,还愿积德。

  你来我往,久而久之,这老君山烟火缭绕,香雾如云。

  到得后来,竟真成了洛阳城一等一的祈福去处,名头极盛。

  ……

  两界村。

  姜家老宅的院子里,今日略显热闹。

  十来个在村里最有分量的老人,都搬了条板凳,在老槐树下落座。

  一个个手里捧着粗陶茶碗,呷一口凉茶,话也就着日头慢慢生出来。

  自打灵素道长,也就是姜家媳妇李文雅,配出那救命的方子,不觉竟已过了半年。

  两界村仗着祠堂那点神异,消息传得比驿马还快。

  洛阳城边的人家还未闻着药香,陇西这头的疫病,便已悄然散去。

  病一散,人心也就活了。

  村外聚的那些灾民,有的收拾细软,循旧路回了家去。

  可更多的,却是些家破人亡、田荒难复的,可怜见的去不得。

  走不得回头路,索性也不愿走了。

  他们就打起了主意,想在这两界村旁,寻块坡地,搭棚开垦,好歹有处落脚。

  老人们今日聚在这儿,正是为这桩事商量。

  姜义原先对此事并不上心。

  他斜靠竹摇椅上,半眯着眼,任耳边嗡嗡人声,只当茶余闲话听。

  两界村四下皆是荒岭,地多得很。

  这些人是留是走,是开荒还是打猎,于姜家实在不妨。

  直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慢吞吞吐了句:

  “……那些人里,有几个头面,昨个托人来问。说他们不光是要留下,更是感念咱村里‘降魔金刚’与‘药师娘娘’的恩德,这才舍不得走。”

  “还说,要学洛阳城那般,凑些人力物力,在村口立座生祠,供奉这两位活菩萨。”

  话音刚落,姜义半阖的眼皮,才算慢慢抬起。

  他那张素来不显喜怒的面孔,这时也有了几分神采。

  这些年跟着那个做了神仙的儿子,眼界自是宽了。

  他心里门清,这“立生祠”“聚香火”,可不止是搭几块砖头的事。

  那是天地都认的功德,真金白银的好处。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像落子入盘,把院子里叽叽喳喳的议论一下压了下去:

  “上天有好生之德。那些人好容易捡回条命,生离死别都熬过了,咱们哪能再眼睁睁让他们在外头受苦?”

  姜义在村中的分量,不需多言。

  他一开口,众人心里就有了定数,几个老人点头哈腰,连声附和,再无异议。

  姜义略一沉吟,话锋再转:“俗话说,送佛送到西。光让人留下,还不算周全。”

  “这样,我姜家愿拿出药圃里的灵药灵果,作些工钱,雇古今帮的后生们,替这些留下的乡亲建屋开荒。总要先让人有个遮风避雨的地儿,有碗安稳饭吃。”

  话才落下,院子里又是一阵哄声,啧啧称善:

  “姜老果真是菩萨心肠!”

  “难得,难得!这才叫积善之家!”

  嘴上是敬佩,心里也都欢喜。

  毕竟如今古今帮里,谁家没个后生在里头混口饭?

  姜家愿拿灵药做工钱,这肉落锅里,总归人人有份。

  姜义只是笑,摆了摆手,不再多言。

  可到了第二日,不知是哪阵风传开,先是在村里,后在村外的难民耳中响起。

  说那疫病时,救人无数的姜钦、姜锦兄妹,正是灵素道长的亲骨血。

  消息一散,村外那片新开垦的荒地上,便轰然跪了一片人。

  哭声、喊声,混着感恩的颂念,遥遥传来,在这安宁山谷间,久久不散。

  随着后山灵气溢散,再加上姜、刘两家拿出的固本药材,古今帮也算渐成气象。

  里头不乏精满气足的好手,其余人底子也不差。

  这帮人干起活来,已非寻常庄户可比。

  扛梁若拈草,夯土如击鼓,声声均匀稳当,听在耳里竟觉舒坦。

  于是,不过月余,村外便次第起了新舍。

  屋宇整齐,却不显刻板,远望宛如棋布。

  而在正中的显眼处,新立了一座生祠。

  青砖黑瓦,一进小院,算不得气派,却收拾得极净,石阶缝里青苔特意留了几分,看着便有股清古气。

  正殿供的,自然是那位灵素道长。

  彩塑泥胎,眉目温婉,手中翻着医书,似低头看方,又似垂眸顾众生。

  有趣的在她两侧。

  不见金童玉女,却是两个稚气未脱的孩童。

  左边男童,眉宇英气,脚边一副弓箭,赫然是那“降魔金刚”;

  右边女童,丫髻双垂,怀抱药葫芦,神情认真,正是那“药师娘娘”。

  祠中不燃檀香,只常年焚着艾草。

  药香清苦,与新土新木的气息混在一处,悠悠散开。

  过客一闻,胸臆便觉安稳。

  生祠落成那一日,村里摆下了场面。

  鞭炮噼里啪啦,硝烟里夹着股艾草的清香,顺着风一路飘出去。

  姜义被簇拥在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一盏不冷不热的温茶。

  院里人声鼎沸,香火正旺,他却懒得插话,只抬眼瞧着。

  乡人们一个个面带虔诚,三尊泥胎塑像前,磕头、焚香,皆是恭恭敬敬。

  至于心头滋味,却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热闹散得快。

  回到姜家祠堂,只剩下檀香清苦,倒添了几分冷静。

  姜钦、姜锦两个小家伙正擦拭着牌位,见祖父进来,忙直了身子。

  姜义在供桌前蒲团上盘腿而坐,没去看他们,只盯着那缭绕的香烟,缓声道:

  “你们两个,如今也是受人香火的了。”

  孩子们心头一震,屏声凝气。

  姜义语气仍淡淡的:

  “这是福,是莫大的福缘。凭着这份功德,修行路上少走许多弯路。但这也是枷锁。”

  他顿了顿,才续道:

  “往后,你们的一言一行,就不只属自己。底下有眼睛在看,天上,或许也有神明在瞧。”

  “一步踏错,毁的不光是你们,还连累这满堂香火,连你们娘亲挣下的功德,都要跟着折去。可懂?”

  两个孩子自是低头应下。

  姜义挥了挥手:“下去吧,各自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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