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长生仙族从五行山喂猴开始 第177节

  村人听闻,扶老携幼,自发而来。

  人影绰绰,却无喧哗。

  其中多是当年流离之辈,至今日子虽安稳下来,却心头难免有个念想。

  今日得闻高僧超度,脸上肃穆,眼里却添了几分期冀。

  僧人立于祠前,身后是灵素道长的慈悲塑像。

  望着满庭人影,他神色愈显庄严。

  日头正中,法铃轻摇,梵唱声便如钟磬般,响彻山谷。

  村人或跪或立,屏息静听。

  香烟与梵音,飘过屋舍,飘上远山,似抚生者,亦慰亡魂。

  灵素祠前人声鼎沸,姜家祠堂里却是清寂如水。

  姜义并未去凑那份热闹,只在堂中焚了一炉清香,展开一卷半旧的《道德经》,与小儿相对而坐。

  外头梵音隔田渡野传来,入耳时已化作断续的回响,似山寺晨钟,远远悠悠。

  姜亮凝神听着,脸上虽笼着一层稳重之色,眉眼间却隐有些疑惑。

  他心中转着念头,总觉有些不伦不类。

  自家一门,从修行到敕封,走的明明是正经道门的路数;

  那灵素祠,也算一处清净道场。

  如今却请个和尚来做法事,这算怎么说法?

  况且,那小和尚年纪轻轻,模样清秀,却哪里像得道高僧?

  莫说刘家远在兜率的老祖,便是比起自个这尊新敕的城隍神祇,都还差着一大截。

  凭他那点微末道行,又能超度得了哪个?

  然而,这些念头也只在心头一闪而过。

  这些年随父听经研典,那份军伍的躁气,总算是磨平了几分。

  心中虽有疑,却只默默听着,面上不显。

  姜义口中娓娓诵经,眼角余光却未离过自家小儿。

  那一瞬的困惑,自然瞒不过他这双老眼。

  他心底暗暗点头,虽还欠些火候,终比当年多了几分沉凝。

  况且既已身入神道,超脱轮回,不愁没光阴去水磨。

  只要守得住这份谨慎求学的心,待神意圆通,不过迟早的事。

  经卷念罢,姜义缓缓阖上,堂中一时只余香火噼啪的细声。

  他抬眼看向姜亮,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亮儿,你既已身入神道,往后在外,须记得一桩。”

  姜亮闻言,神色立整,拱手凝听。

  “佛道之争,自古有之。但你既身在其中,却不可妄谈,更不可在人前轻作褒贬。”

  姜义心中自有盘算。

  他读书多,见得也远,知这天地的水,远比凡俗想的深。

  佛道二家,表面泾渭分明,其实盘根错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有的神仙认佛为父;

  有的神仙,其生母本就是佛门菩萨。

  此中纠葛,岂是区区“佛”“道”二字能分得清的?

  只是,这些天庭里的秘辛,讳莫如深。

  便是后山那位,如今怕也未必窥得全貌。

  他自不好多言,只能点到为止,早早敲打几句。

  至于那小和尚的根底,更是另一桩深远因果,非他这等阴神所能妄揣。

  好在姜亮虽有疑,却是个听话的娃儿,知阿爹言必有深意。

  当即敛色躬身,郑重应道:

  “是,阿爹,儿子记下了。”

  法会的热闹,总归有散的时候。

  又过几日,那僧人伤势已尽复原,遂向两家辞别。

  刘庄主照例留了几句,说这前路山高水长,妖物横行,不如再多住些时日。

  那僧人却只是含笑摇头,言道:“世人苦难,不等人间春暖。”

  他西行之心,坚如金石,已非外物所能动摇。

  此心既决,众人便也不再强留。

  姜刘两家替他备下了足用的干粮清水,打点得妥妥当当。

  临行时,那僧人立于后山石径的入口,朝着众人深深合十一礼,而后转身,毅然踏入了那片茫茫林海。

  那袭灰袍,便如一滴淡墨,很快融进了山林深处,再不见踪影。

  众人并未立刻散去,反倒是在山道外,寻了块平整的青石,摆上了茶具。

  一如三十年前的光景,两家人围坐一处,就着山风,饮茶闲聊。

  日头自东山挪到西山,茶水添了三四道,话也说得零零落落。

  直到天色尽墨,山风也带了凉意,那条幽深的石径上,始终再无半分动静。

  众人心中便都有了数。

  刘庄主将杯中残茶饮尽,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袍:“也罢,回吧。”

  他才刚转过身,话音未落,那幽深的石径上,却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

  沙沙的,像是脚步,却又轻得有些不真切。

  刘庄主的脚步当即顿住,众人皆是一怔,齐齐将目光投向那片黑暗。

  片刻后,一个小小的人影,自那山道中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众人凝神望去。

  待那身影走近了,在月色下显出轮廓,才看清,竟是个七八岁光景的童子,扎着总角,正是姜家长孙姜钧。

  不等长辈们开口,扎着冲天辫的姜涵已蹦跳着迎上去,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叫道:

  “小叔叔,你在山上,可曾见着一个光头和尚呀?”

  姜钧原本步子还稳,眼神清亮,听了这话,却抬眼望了望站在外头的一众长辈。

  那小脸上,忽而浮起一层迷茫。

  他眨了眨眼,似乎在努力搜寻什么记忆,半晌才摇头:

  “和尚?……不晓得啊。我一进那山里,脑子就迷迷糊糊的,什么也没瞧见清楚。”

  话一落下,四下静得只余夜风。

  刘庄主与姜义对视一眼,各自抚须,唇角俱是带笑。

  那笑意里,不见讶异,倒像早就心中有数,彼此一眼,已然明白。

第173章 性命双全,西行路难

  后山那眼灵泉,自打牵了道活水入果林。

  姜家宅院里头的气象,便一日比一日浓了。

  那股灵气,不见什么雷霆轰鸣,只是润物无声。

  院中芭蕉更显青翠,檐下雀声也脆亮几分。

  就连灶下淘米煮饭,案上煎茶待客,皆是这股活水。

  寻常人吃喝了,只觉身子骨轻快,精神爽利。

  而落在姜义这样的老根基上,滋味便又不同。

  起初不过气息舒畅,久而久之,却察觉神魂间那缕阴阳双华,日日饮啄之下,被洗练得愈发澄澈。

  往常读书,遇着滞涩之处,须得反复琢磨,如今念头一转,便通透无碍,常常自失一笑。

  日子一久,里外皆净,心境愈发如镜。

  神魂清明,似秋水洗过的长空。

  可真要静下心去寻那份圆融,却总还隔着一层薄纱,若有若无,如雾里看花。

  看得见,却终究摸不着。

  这份滋味,他再熟悉不过。

  女儿女婿当年走的路,不也正是困在这不上不下的关隘么?

  念及此处,姜义心头反倒松了口气。

  该来的,总归要来,急不得,慌不得。

  家中对此,也早就备下了底。

  他不声张,只寻了个日头懒散的午后,把一家老小都叫到一处,细细嘱咐了几桩庶务。

  等诸事打点妥当,他也不去讲究什么黄道吉日。

  只趁着一个月色澄明的夜里,入果林摘了满满一篮新熟的灵果,又自药圃里拣了几株年份正好的灵药。

  提着篮子,信步踱到屋后那株老槐树下。

  老槐树上悬着一间小屋,青藤为梯,枝叶作瓦,正是闭关的好去处。

  他踏着藤梯而上,身子骨依旧稳健,三两起落,便登了屋顶。

  随手将藤梯一收,那扇小木门轻轻阖上。

  屋外风雨与世声,自此皆隔在门后。

  树屋之中,却自别是一方天地。

  姜义盘膝而坐,眼观鼻,鼻观心,神思早已沉入空濛之境。

  四下氤氲水汽,灵机弥漫,这是灵泉与果林草木的馈赠。

  案几上几件西海来物,正泛着幽光,带出几分潮腥与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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