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长生仙族从五行山喂猴开始 第235节

  他瞧见那一堆东西,神色先是一暖,又有几分无奈:

  “娘,锐儿那边如今不缺吃穿,您这……”

  “外头的是外头的,家里的是家里的,怎能一样?”

  柳秀莲眼一瞪,把他的话堵回去,“你只管送去,叫那小子记着,家里还有人惦记他就成。”

  正说着,姜义自外头踱了进来。

  他目光在那篮药材上略略一掠,便收了回来。

  都是些温补固元、安胎养神的药。

  心里明镜似的,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在嘴角挂了丝若有若无的笑。

  这一年多,姜锐在凉羌边境,倒也真忙。

  地龙初翻,官府的手还没伸到,他的人马粮草先到了。

  搭棚施粥,救伤治病,收拢流民,抚安人心。

  “天水姜将军”这名头,在凉羌一带,如今已有几分响亮。

  只是,声名这东西,毕竟虚的。

  离那香火凝神、立庙受祀的境地,还差着不知多少火候。

  这等事,急不得,也由不得。

  倒是赵绮绮那边,先传来了好消息。

  肚中有喜,又要添人丁了。

  柳秀莲絮絮叨叨,把能想到的都叮嘱了一遍,直说得嘴干舌燥,这才意犹未尽地歇了口气。

  一回头,瞧见自家男人不知何时已立在身后,正负着手,神色淡淡。

  她心里便明白了。

  于是拍了拍衣角上的草屑,拉过一旁的姜锦,笑道:

  “走罢,锦儿,让他们爷俩说些男人的事。”

  说着,便领着孙女出了祠堂,顺手还把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带上。

  门一合,堂中光线便暗了几分,香火气与旧木味子一并氤氲起来,像是连呼吸都带着陈年的味。

  姜义并不理会身后的儿子,只自顾踱到供桌前。

  伸手取过块半旧的抹布,慢条斯理地擦拭那块落了些灰的牌位。

  幸得上天庇佑,这祠堂建了这么多年,也只供着这一块。

  “外头,”他头也不抬,语气平平,“如今是个什么光景?”

  姜亮垂着眼,低声道:

  “朝廷那边,还是老样子。国库里跑老鼠,入不敷出。对赈灾的事,索性装作没瞧见。”

  他声音不急不缓,不带怒气,也无感慨,只像是在述一桩风干了多年的旧事。

  “如今各州府,都是暗流涌动。像锐儿那样开仓放粮的,大大小小,倒也不少。”

  姜义手上动作微顿,灰屑落在供桌一角。

  他没回头,只轻声道:

  “说下去。”

  “……只是,下场,却各不相同。”

  姜亮的声音更低了,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神灵,也像是那话本就不宜被人听得太清。

  姜义的眉头,终于皱了皱。

  他停下手里的抹布,缓缓抬起头。

  那目光不沉不凝,却叫姜亮心底生出一股凉意。

  姜亮不敢再迟疑,低声续道:

  “汝南袁氏、颍川荀氏那几家高门,拿出些粮食,转头便得了朝中的褒奖。想来‘捐纳’不少,如今圣上亲笔的‘乐善好施’匾额,怕是已在送往家祠的路上了。”

  话至此处,他微微顿了顿,语气一转,沉了几分:

  “可也有不长眼的。譬如云州府有个富商,世代行商,家底丰厚,见流民可怜,便散了半副家财去赈济。结果……”

  他轻叹一声,声音低低的,似怕惊扰了香火。

  “前几日,被当地郡守安了个‘勾结乱党、意图不轨’的罪名。人头,挂在城门上。那半副家财,想来已是充公入库。”

  祠堂里一时静得只剩焚香轻裂的细响。

  姜亮抬眼,嘴角牵了牵,又接着道:

  “还有个叫‘聚义堂’的江湖帮派,也学着咱们施粥赠药,收拢了不少灾民。上月,被路过的一支官军围了个严实。罪名,是‘聚众谋乱’。”

  “满堂三百余口,一个没留。”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如今那支官军的将领,已因‘平叛有功’,官升一级。”

  姜义听完,只静静立着,神色虽沉,却不见分毫意外。

  这戏码,他早见过。

  几年前大旱时,便演过一回。

  这世道。

  行善救民,也是要看门第的。

  姜亮瞧着父亲的神色,心下便有了数,话头也稳了几分。

  “此次锐儿在凉羌施粥赈灾,收拢人心,自然瞒不过那些盯着的眼。”

  他说到这里,语气渐渐笃定起来,像是在自我宽慰,又像是在给父亲交底:

  “好在有他那岳父赵老校尉在前镇守,再加上孩儿早年在军中结交的几位旧友,如今也都在要紧的位置上。倒不担心有人翻云覆雨,把锐儿拿去充了功劳。”

  话说到此,他却笑了笑,那笑意苦得发涩:

  “只是那朝中门路,一点没去打点。该‘捐纳’的银子,也是一文未出。”

  “所以,这封赏恩赐的事……怕是又要同先前一样,想也别想了。”

  姜义闻言,只轻轻应了一声。

  对他而言,那些赐爵封赏的玩意儿,早已轻得像一缕灰。

  他转身出了祠堂,立在檐下。

  天光正被木檐一线线地切碎,落在他衣袖上,半明半暗。

  过了片刻,他才又问:

  “锐儿那边,心态如何?”

  那语气平淡,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

  当今这朝廷的功名利禄,于他早是镜花水月。

  他更在意的,是那个被风霜打磨过的孙儿,那颗心,如今是亮着,还是灰的。

  姜亮也跟了出来,立在他身后半步。

  香雾尚未散尽,二人影子被映得虚虚实实。

  他沉默了片刻,那份犹豫如水面微波,细微,却落在姜义眼里。

  “说实话。”姜义没回头,只淡淡开口。

  “……是。”姜亮低声应道,嗓音微哑。

  “锐儿表面上,还是一如往常,事事亲为,脸上看不出什么。”

  他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

  “可孩儿……毕竟是他爹。”

  “看得出来,他心里啊,已有些心灰意冷了。”

  祠堂外的风,细得几乎听不见,卷起几片枯叶,在青砖地上缓缓打着旋。

  姜义负手而立,神色平静,只听,不语。

  他并不意外。

  当年镇抚羌地的功劳,被人轻描淡写地抹去;

  到如今耗费家财,救一方黎庶,却换得朝廷的冷眼、世家的盘算,和一群想拿他的人头换升迁的豺狼。

  这世道,一盆冷水接着一盆。

  便是一腔铁血,被这般浇下来,心头那团火,也终究只剩几缕青烟。

  若说心中不灰,那才叫怪事。

  孙儿的心境,他不再多问。

  有些坎,旁人替不得,只能自己迈。

  他沉默片刻,忽又淡淡道:

  “先前让你打听的,那些趁着地龙翻身而动的非世俗势力,可有头绪了?”

  话音轻得很,落在香雾深处,像风拂旧幔。

  姜亮闻言,神色一肃,那半透明的身形似也凝了几分。

  他心知,这才是今日谈话的正题。

  “有。”

  他略一沉吟,缓缓道:

  “说到底,也与世俗差不多。”

  这话听来老成,带着几分世事冷味。

  “有些妖邪,比如那‘白莲教’,在灾最重的几州设坛布法,聚众信徒,也的确有几分真手段。”

  “只是动静太大,没蹦跶几日,便被当地社神与道门正统联手剿了。

  “领头的几个妖人,脑袋如今还在城隍庙檐下风干。”

  姜义静静听着,眼皮也未曾动一下。

  果然,姜亮话锋一转,道:

  “也有些趁乱而起的门派,行得极低调。”

  “他们的人,也出来赈灾救民。或设医棚,赠些草药;或派弟子,帮着修补屋舍。

  “不立旗号,不喊口号,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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