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须涌动。
那一尊浊世玄衣,如仙少年,重现藏书楼故地,他走来,看着这与他一般年纪,却如行将就木的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亦未曾怪你。”
长生真气,滋养着于忠虚弱不堪的身体,虽涨不了寿元,却能让他好好的活过余下的时日。
“你不是许寒,也不是张贵,不需要照顾我,做好自己。”
良久。
藏书楼里没了动静。
外面,有太监,担心于掌印,擅闯进来,惊醒了躺椅上,泪流满面的于忠。
“咱家,做了个好真实的梦啊。”
于忠笑着。
只是,泪水止不住。
真的是梦吗?
他也不知。
苏辰走了。
他想回药铺。
只是皇宫太大了,走着走着,他迷路了,竟来到一扇禁卫把守的门前。
这里,叫御书房。
他想离开。
可。
他的心,不允许。
今夜。
无风无雪。
苏辰等啊等,他想等御书房里的桀帝走出来,大声喝问,为何要杀青雀。
可是。
他一直没等到。
御书房。
灯火通明!
桀帝,在批阅奏章。
“陛下,南阳郡水患,拨下去的银两,被贪墨了超过一半,还有官匪勾结,贩卖受灾流民给妖魔山……”
“杀!”
桀帝道。
“可,南阳郡守,为您帝子生母,一国皇后的亲弟弟,杀之恐怕……”
“杀!”
“更该以儆效尤!”
桀帝冷漠。
一条条奏章,朝政被他处理完毕。
刚开始。
当皇帝,只为仙道登顶。
但。
现在。
他,又燃起希望,想让一人认可他这尊皇帝。
那位不知姓名的孤女死了。
当朝执宰,跟他亲信雷将军,一起干的。
他得知时,木已成舟。
除却愤怒。
竟还有一丝丝高兴。
她死了。
或许。
就能与他为友了。
为了他。
他决定,好好当这个皇帝。
只是。
他等啊等,在皇宫里,寻啊寻,认错了许多玄色小太监,始终没再见到他。
那人,喜欢看热闹。
他,就放任旧周刺帝,请他看一场好大的热闹,可惜,还是没能等到他。
“陛下,该休息了。”
有朝臣提醒。
指了指外面。
很晚了。
还有鹅毛大雪,飘然而落。
起风了。
又有雪了。
“嗯。”
桀帝颔首,朝外望去,只是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目光。
他等到了。
外面,有道人影,浊世玄衣,如仙少年,隔着这一道门,看了他许久许久。
势第二境,相融天地。
一品看不到。
宗师,也看不到。
但,他看得到。
高阶炼气士,比肩先天大宗师!这也是,为何他能在这纷乱大世,坐稳皇帝宝座,还能让天下稳固。
桀,很欢喜。
他在问。
“朕,沿袭玄龙先帝国策,三教俯首,九氏族臣服,万名安定,再无战火纷飞,是不是一个好皇帝。”
殿内群臣,周梁各半,面面相窥,以为桀帝在问询他们,皆是跪地俯首,齐齐高呼。
“帝圣明。”
“苍生万幸!”
桀,看也不看他们。
只是在等。
等啊等。
他等了许久。
群臣们,膝盖都跪麻了。
也没等来御书房外,一门之隔,那一道如仙身影,对他的夸赞。
桀失望了。
世人的万千赞誉,不敌他的沉默。
“天下江河,万民福祉,人族安定,难道就抵不上一个无名孤女的死?”
桀在问。
恍惚。
他似回到了那一.夜。
风雨。
血气冲天。
他做龙椅上,远眺锦江,一直想问出的话,在此夜风雪当中问出了。
“天下重,万民重,还是她重?”
群臣哗然。
这时,才惊觉,桀帝并非跟他们说话。
御书房外竟有人在。
只是。
他们左眺右望,怎么也找不到半点人影。
这是何等修行!
高阶炼气士?
还是三境宗师之上,先天大宗师?
“天下重,万民重。”
“她,亦重。”
苏辰答了。
自怀中,取出那一卷桀手里收走的先皇遗诏,放在了御书房门口。
他孕育的一剑,终究还没斩出。
不是怕了。
只是有些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