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点了点头，浑浊的双目露出回忆之色，看着陈江河笑道：“我年轻时不知天高地厚，曾想过筑基，成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筑基老祖。”
陈江河没有接话，而是为老高续茶。
人老了，就喜欢回忆，跟别人讲自己的过去，以此来抵消对死亡的恐惧。
老高能来跟他讲这些，说明信任他，也看重这数年来的交情。
陈江河也乐意听这些。
这都是老高一路走来的经验，很宝贵，能让他在前期修炼途中避坑。
“记得来到云家的第十八个年头，我的修为就突破到了炼气四层，养殖的大青鱼均重也达到了三斤八两。”
“只要我稳扎稳打，最多再有五六年，就能晋升成为高级渔农，唉~”
老高长长叹了一口气，眼中尽是无尽的悔恨。
陈江河心神一震，他记得老高说过自己的灵根，也是五系杂灵根。
十五六岁来到云家，十八年修炼到炼气四层，三十三四岁的炼气中期，在五系杂灵根修士中这样修炼速度并不算慢。
最重要的是老高在养殖大青鱼方面有着很高的天赋。
别看陈江河今年的大青鱼总产量是两千六百斤，均重也达到了三斤七两。
其实他的养殖天赋并不高，全靠小黑在湖中督促那些大青鱼鱼苗进食。
如果老高能在四十岁之前成为高级渔农，那么其突破炼气中期成为炼气后期修士非常有可能。
看老高那悔恨的神态，以及现在还是炼气四层的修为，中间肯定有变故发生。
老高继续说道：
“年轻气盛，性格冒进，轻信了他人之言，不仅做了短期矿工，还加入了深井开发，下一次深井奖励十粒灵砂，再加上挖出灵石的提成，少说能拿三十粒灵砂。”
“记得那一次是我们三个人下深井开发灵矿，竟挖出了两百多块灵石，奖励加提成，平均下来我们每人能得近一块灵石，于是就有人起了贪念，动了杀心。”
“因为我是炼气四层，他们两个都是炼气三层，所以这场争斗我活了下来。”
“呵呵，三块灵石。”
“这三块灵石却断送了我的仙途啊！”
老高的语气陡然拔高，满是悔恨与不甘，“我的丹田受创，法力外泄，别说提升修为，能够维持炼气四层修为，都需五年服用一颗养气丹。”
陈江河听着老高年细说轻时的变故，心中唏嘘不已，本来有着大好前途，没想到一失足成千古恨。
过了一刻，老高逐渐平复了情绪，看着陈江河说道：“江河，你性格稳健，处事老练，想来不会走我的弯路，我也就不过多嘱咐了。”
“多谢分享这宝贵的修炼经验，晚辈谨记教训。”陈江河拱手作揖。
这一刻，他的心中更加坚定了不修炼到炼气后期绝对不离开镜月湖水域的想法。
云家虽然对初级渔农有所压榨，但却也给了他们庇护，只要在镜月湖水域，可保性命无虞。
他寿命悠长，迟早能修炼到炼气后期，不急于一时修行之快慢。
“江河，我有预感，你能在仙道上走的比我远，只可惜我大限要到了，帮助不了你什么。”
老高掏出一个布袋，放在桌子上面，道：“这是一块灵石，希望能在你修行之初提供一些帮助。”
“老高……”
陈江河皱眉。
“只求你能在今后对小瑶照顾一二，当然，若遇不可为之事，也无需强求。”
老高说完起身，离开了船舱。
陈江河看着老高干瘦佝偻的背影，感受到了对寿命大限将至的落寞与无奈。
第12章 两年岁月
一块灵石不少，但也不多。
老高想用一块灵石让陈江河在今后多多照拂高佩瑶，亦或者真心想给他前期修行中提供一些助力。
不管出于哪一种，这一块灵石都要不得。
高佩瑶身怀四系伪灵根，被老高引入仙途，用不了多长时间，修为可能就会反超陈江河和余大牛。
镜月湖水域没什么危险，而且在云家做渔农需要注意什么，相信老高都会嘱咐高佩瑶。
所谓的照顾，老高是想让高佩瑶加入他们三人之间的约定，日后也好有个照应。
“老高对我不错，我又怎能趁人之危？这一块灵石等以后找个机会还给高佩瑶便是。”
高佩瑶天赋更高，加入约定，这是一件好事。
没必要掺杂一些蝇头小利。
陈江河又在一号港口停留了十日，参加了渔农大会，还是一如既往的长篇大论，以及画饼的言辞。
唯一值得关注的，便是云不凡不再继续担任外围水域执事一职，听说是要回湖心岛潜修，准备突破到炼气后期了。
云不凡大陈江河三岁，也就是说二十三岁就要突破到炼气后期了。
不愧是连云家的筑基老祖都直呼天降麒麟子。
陈江河心中羡慕，但并不嫉妒，他也有着令人惊骇的底牌。
倒是余大牛，他竟然也达到了炼气二层。
余大牛和陈江河是同年成为云家渔农的，他们都是被云家赐予的蕴灵丹。
按理说，余大牛还需一年才能突破到炼气二层。
至于购买养气丹。
余大牛在养殖大青鱼方面的天赋平平，一年薪酬也就在五十粒灵砂左右。
除去一年花销十粒灵砂，一年到头也就落袋四十粒灵砂的样子。
第一年是无偿养殖，后面五年的薪酬加起来勉强够买一颗养气丹。
但不要忘了，余大牛在王魁那里还有着五十粒灵砂的死账。
“老高应该也找了大牛，并且也送出了一块灵石，大牛用了这一块灵石加上积蓄才购买的养气丹，故而修为突破到了炼气二层。”
老高看来真是走到了寿命尽头，已经在安排后事了。
余大牛用不用老高给的灵石，陈江河不会过问，但是他绝对不会使用。
他寿命悠长，只需稳健修行，将来灵石多的是。
如果花了这一块灵石，将来高佩瑶真遇到了事情，他帮是不帮？
如果是顺手而为，没有后续因果的小事，凭借和高佩瑶建立起来的友谊，他也会出手。
可万一是沾染因果的麻烦事呢？
为了一块灵石，欠一个人情，不值得。
渔农大会结束，陈江河回到了自己的养殖水域，开始了他水域港口两点一线的枯燥生活。
修仙既修真，修的便是真我，首先要克服的就是修仙途中的枯燥乏味与孤独。
他还算好的，实在无聊的时候，还可以潜入湖中找小黑互动，培养一下主宠感情。
过得到也充实。
直到半年后，一只白鹭带来了高佩瑶写的信，原来是老高大限已至，驾鹤西去了。
高佩瑶也给余大牛写了信。
作为相交数年的朋友，陈江河和余大牛约好高佩瑶一起来到了二号港口。
将老高水葬，送其最后一程。
之后，陈江河又安慰了高佩瑶几句，让其有什么事情可以传信给他。
因为高佩瑶是老高带来的，并且对外说是他的孙女，而且又引气入体，开辟丹田气海，成为了炼气一层修士。
故而，在老高死后，五一一养殖水域由高佩瑶继承，成为了云家的初级渔农。
又过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临近鱼眠期时，高佩瑶又给陈江河传来了一封信。
信中说，老高死后留下了五块灵石，她想要分给陈江河和余大牛各一块灵石，以感谢他们帮着照料老高的后事。
陈江河回信拒绝。
他们这些初级渔农死后又不用风光大葬，不过是花几十两银子买一张上好的蚕丝席裹体，再绑上重石沉湖罢了。
有什么值得感谢的？
再则说了，如果高佩瑶真的想要分灵石，为什么不在水葬老高时当面提？
反而过了两个月才提及。
这明显是在试探，看陈江河和余大牛在老高死后对她的态度。
陈江河对此并不生气，相反，他很欣赏高佩瑶的做法，换做他也会这么做。
如果回信有意分灵石，那么就是心术不正，窥视友人留给遗孤之财，不可深交，日后也没必要来往。
只是不知这是高佩瑶想的主意，还是老高临死前给她出的主意。
要是高佩瑶所想，此等心机加上天赋，将来说不定能走出镜月湖。
对此，陈江河在回信中还嘱咐高佩瑶，鱼眠期间切勿外出做短工，也不要相信集市中任何能快速赚灵石的言论。
老高曾经有提到过，外围水域中一些女性渔农因经受不起灵石诱惑，在集市的烟雨轩做起了兼职。
不仅坏了自己的根基，还败了身躯，虽然短时间挣到了七八块甚至十几块灵石。
但最终因元阴败泄，以及兼职带来的种种病根，导致一生无法突破到炼气后期。
这些都是老高之言，如今又从陈江河之口告诫高佩瑶。
也有可能老高跟高佩瑶说起过这些。
时间一转，又过了几个月。
悦来客栈小聚，还是三个人，只是由老高变成了高佩瑶，他们交流着修行上遇到的问题，和近一年的所见所闻。
陈江河从高佩瑶和余大牛两人之间的对话，判断出，余大牛也没有接受高佩瑶提出的分灵石一事。
现在来看，余大牛用了老高给的那一块灵石，应该是当做老高真心给他的帮助。
并无其他的心思。
多年相处下来，对于余大牛的品性，他也有了清晰的认知。
老实，憨厚，平日里大大咧咧，是在掩盖属于底层修士的自卑。
——
时光流转，白驹过隙。
又过了一年时间。
船舱内，陈江河运转功法，吸收着周围稀薄的灵气，引入体内，运转周天，由灵根转化为法力，最终汇入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