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从炼化混元葫芦开始 第90节

  康大宝此时脸上还挂着笑,看得一愣,也不着急转过身子面向一众宾客。

  只忙把还浑不知事,仍在“恭喜恭喜”的小雀揽入袖中。

  “费司马,新妇呢!”那几个侍婢之死,黑履道人连看也不看,兀自沉声在问。

  而一旁的重明弟子这会儿已经彻底乱做一团。

  周宜修面上露出急色,挠头骚耳,不知所措;蒋青袁晋要一齐上前找周边的费家人讨个说法,被裴奕、贺德宗死死拦住;几个小字辈或似裴解一般捏紧了拳头克制出声,愤懑不平,或似康荣泉满脸悲色以新衣拭泪。

  掌门娶妻之日居然没有新妇,重明宗今日闹出的这个笑话,可不止是要坠了这二百年名声的事情,怕不是真要在云角州传个几十年都不停歇。

  “你是哪来的猪狗,关你何事!”费司马听得恼羞成怒,面对黑履道人的诘问,只得高喝一声,拍出一掌。

  这招并未留手,却是费司马于五相门一役中大放异彩的“大鼍推山”,声势可怖却又威能聚敛,看得场中稍有眼力的宾客此时尽都凛然。

  只见黑履道人丝毫不惧,他向前踏出半步,现出一道风墙护在身前,将费司马含怒出手的一掌全数抵挡,竟是连点余波都没泄出。

  “嘶,这道人好强横的手段!”坐中有筑基真修失了风度,倒吸一口凉气,竟是直接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自南安伯入住云角州已经有些年岁了,本地的筑基真修早已知晓费司马是南安伯从颍州费家讨来的得力股肱,好些年前便是筑基圆满的修为了,据传金丹可期。

  这等从京畿地方来的资深修士战力本就要比云角州的同阶高出许多,在座的筑基真修之中,莫说能独自无声无息地化解费司马这含怒一击,就是二三人联手,也难说能合力挡下。

  这一点只从五相门那位末代掌门身上便可证明,他便是被费司马一击过后陨落当场的。

  其戴在头上的那顶赤冠迄今为止都还放在康大掌门的储物袋里,没能脱手呢。

  这名不见经传的黑履道人,显然是个狠角色,让本来只是觉得其运道好偶然筑基的同道,尽都开始正视他了。

  “只筑基初期便有如此手段,起码是金叶道基,好造化。”费司马目中怒色稍懈,不意边鄙之地居然也能长出此等仙苗,饶是令得见多识广如他,却也在目中露出些意外之色。

  “师叔筑基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那我们禾木道也是筑基大派了,祖师真是在天有灵.”

  “祖师死前才练气六层,拿什么显灵的”

  “黑履这家伙藏得挺深呐。”

  “小心说话,要叫黑履前辈了。哈哈,六十不到的筑基,陈野那些老家伙要嫉妒死了吧!哈哈呜呜呜,天道不公,六十不到的筑基呐!我何时才能.”

  周遭议论声四起,黑履道人只觉耳侧嗡嗡炸响不停,面上浮出因愤懑而起的酱红色,须发立起,怒不可遏。

  “你费家欺人太甚了!”黑履道人目露凶光,脑中又想起重明宗老掌门作古前的托付:“贤弟道途远大,愚兄行路半途,身后所虑者只余二三劣徒,还望贤弟能照拂一二.”

  “欺你若何!”费司马也起了脾气。“金叶道基又如何,不成假丹、金丹,我又有何可怕呢!”

  想罢了,便拂袖现出一柄黄铜手戟来。却见黑履道人毫不怯懦,一副要与费司马生死搏杀的模样。

  倒令得费司马一时诧异,反在这时停了手,心道听说这不过是你一个故人之徒罢了,何至于做到这种程度。

  “莫不是这道人的野儿子?却也不像呐,这道人只是邋遢,看其眉目还算清秀,不像这康大宝的爹。”费司马正在心中暗忖,眼见这大喜的主殿顷刻间便要化成比武的校场。

  堂内众宾客正要抱手看戏,却听得站在最外头的费家傧相高声喊话,声音宏亮、语音发颤。

  “骑都尉,游骑将军,南安伯,持节丰、定、普、云四州诸军事民生,匡公至——”

  “坏了!”费司马暗道不好,只是跟上官提过一嘴,不意这位还真来了。现在这鸡飞狗跳的,如何接待贵客!

  而且,今日这事严格意义上来说,可是坏了这位伯爷的一番心血。见得匡琉亭亲至,黑履道人便也退入人群中,冷眼看费司马如何收场。

  “恭迎伯爷。”

  一个清瘦道人从远方架着彩云而来,面上带笑,在堂内山呼海啸声中,轻轻飘落而下。

  “费司马,恭喜呀。”匡琉亭将手中贺礼放下,脸上笑容不减,直拱手道喜。

  此刻费司马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忙收了手戟,惶恐着连道不敢,将其迎到主宾位置。

  “实不敢相瞒伯爷,”费司马鼓起勇气,正待要说,却被匡琉亭抬手打断,“先叫新郎官过来,本伯要见一见他,当面恭喜一声。”

  空气一滞,重明宗众人脸上怒色更甚,费家人惴惴不安,各自长吁短叹。宾客们则都紧盯着那个站在锦帐前的胖大身影,皆都兴致勃勃,不舍挪开。

  “康大宝,伯爷相召,还不快来拜见!”费司马无奈,现今已是骑虎难下之局,只得丹田沉气,朝着锦帐猛地一吼。

  笑颜丹的功效来不及退,康大宝被吼得身子一抖,却也不得不挂着笑脸转身。

  “噗。”

  “哈哈哈,他还在笑.”

  “不知廉耻,如何笑得出来的!”

  “张元道怕是要从棺材里爬出来抽死这不肖后人。”

  康大宝此时似踩着刀山一般,他应是未做错任何事情,却也只得垂着脑袋走入殿中。

  周围的笑声嘲讽似扎进康大宝的心室成了刺,跟羞耻心化作的那柄细剑搅在一团,把他单薄的室壁剐得鲜血淋漓。

  “老子做不得重明宗的中兴之祖了做不得了重明宗不该有我这般丢人的掌门。”

  “晚辈康大宝拜见伯爷。”康大宝终是没能忍住,眼中似是噙泪,却挂着笑脸,面对主宾位上的匡琉亭行大礼参拜。

  “无须多礼,本伯今日只是个来吃喜酒的寻常客人,怎好受新郎官这么大礼。康县尉五相门一役身先士卒之名,连本伯亦有耳闻。本伯深爱于国有功之士,正逢县尉大喜之日,权以此物,聊表心意。”匡琉亭的温声话语传入耳中,又递过一个暖玉锦盒来。

  “谢伯爷。”双手接过,康大宝也不翻看,收入袋中,静等吩咐。

  这时费司马额上沁出汗水,狠瞪了一眼身侧的再从弟,后者如今已吓得两股战战了。

  “活该!一个庶出女有什么舍不得的!这回高兴了吧,还不知道今天费家人要舍几条命出去!”

  “好了,该去迎新妇了。”送完锦盒,此时匡琉亭一手将康大宝托起,在场众人尽都一愣。

  “伯爷.”费司马的话再次被匡琉亭抬手打断,黑履道人上前欲言,匡琉亭眼中流露出一丝欣赏,却也只点点头不曾说话。

  只见其亲切地拍拍康大宝的肩膀,温言道:“听本伯的,去就是了。”

  康大宝自当从命,缓步转身走了过去,正殿与锦帐这条路,他今天已走了三回了。

  周遭的议论声终于停下了,却还有许多只眼睛照旧停在康大宝的身上,似是给他的后背压上了一座巨山。

  刚放回玉盘上的金如意此时还带有余温,康大宝又来到锦帐前,深吸口气,紧接着轻车熟路地挑开纱帘。

  “居然有人。”康大宝不由一惊,便见眼前原本空空如也的喜凳上,此时正坐着一个娉婷袅娜的女子。

  她身着花钗礼衣,未施粉黛,便如雨后新荷、出水芙蓉。

  其姣好的身材曲线玲珑,反倒是礼衣似是不怎么合身,胸前一片被一对玉兔撑得鼓鼓囊囊的,颇具美感

  流苏凤冠戴在她螓首蛾眉的脸蛋上,衬着她更加灼灼其华、灿若桃李。

  康大宝此时无心欣赏,只眼神麻木地看了一眼,便伸手捏着其手腕处的袖子一牵。

  只见对方白净的脸上露出好看的红晕,似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吓得下意识将手一缩,又把手抽了回去。

  康大宝愣了一下,即不再动作,也不言语,只愣愣地站着,只呆呆地看着。

  锦帐中一时无声,只有那只雀儿趁着康大宝发呆,从其袖中蹿了出来,兀自天真地说着:“恭喜恭喜,恭喜姑爷小姐”

  “这便是我的夫君/娘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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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买椟还珠

  两个时辰前,宣威城费家

  几个小丫鬟此时正在一处校场习练剑诀,眼见嬉笑打闹之间,空中的飞剑东倒西歪,难称有什么章法可言。

  可见她们这时说是习练,其实更似玩乐。

  饶是如此,不过只习练了不到半刻钟,这群莺莺燕燕们便累得香汗淋漓,索性便直接弃了飞剑,反兴致勃勃谈起今日费家的婚事来。

  女儿家聚在一起聊起这些事来,自是不少话说的。

  “二十七娘命真苦呀,听说在老夫人那儿哭了几天,家主也不改口,硬要她嫁给那个小掌门。”

  “什么小掌门,那是个小宗门的掌门,年岁都快四旬了,却还连筑基的门都摸不到。”

  “啊,家主怎么这样,就是下面支脉里的宗女,这种人家也是不嫁的。怨不得二十七娘院子里那几位姐妹也成天跟着唉声叹气的。”

  “谁让她们命也不好,做了庶出中庶出小姐的丫鬟呢?若是如我们一样,伺候嫡脉的小姐,那将来随小姐一同侍奉的,不是王孙也是将相子弟,若是若是”

  “若是什么?你个小浪蹄子莫不是还想诞下子嗣,做主母吗?”

  “哼,玉姐姐就会笑我,我要去小姐那儿告你”

  年岁稍小的丫鬟领着一众莺莺燕燕们吵吵闹闹地御剑回了一处清雅的小院,路上嬉戏不断,青春肆意不停。

  “小姐.小.”丫鬟们的声音突地一滞,院中从来只独属于小姐的藤椅上,此时正坐着一个浩瀚如渊的清瘦道人。

  而往日里最为凶厉的管教嬷嬷孙嬷嬷,此时也正低眉顺眼地侍立在旁,真跟个寻常老仆妇一般不敢开腔。

  青菡院怎么进了外男了?这可是要坏小姐清誉的,家中的供奉、护院们都在做什么呢?!

  丫鬟们中有机警的,正待要放出法符叫人。

  却见天仙似的小姐站起身来,对着道人盈盈一拜:“疏荷见过伯爷。”

  “好姿容,不愧是费家嫡女,”匡琉亭用眼睛不掺任何杂色地将费疏荷上下打量一眼,目露欣赏,轻声赞道。

  “跟我走吧。”匡琉亭语气平淡,却是流出一丝不容置喙之意。

  “疏荷敢问,可是二十七娘之事”费疏荷听得轻咬银牙,眉头轻蹙,露出一丝西子捧心般的娇容,柔声问道。

  “你们果然都知道,只把费南応一人当傻子玩儿。”匡琉亭嗤笑一声,站起身朝着费疏荷走来。

  一直沉默无言的孙嬷嬷此时壮着胆子护在费疏荷身前,颤声说道:“伯爷容禀”

  孙嬷嬷话未说完,下一瞬这老妇只觉被一股巨力袭身,知道躲不了也不敢躲,飞出去撞在院墙的灵禁之上。

  这番被阵阵灵纹震伤了不知道多少筋骨,闷哼一声,直呕出血来。

  “孙嬷嬷。”费疏荷急得唤了一声,想要去扶,看了匡琉亭的表情,脚下一滞,不敢动作。

  丫鬟们则不晓得厉害,一个个忙扑了过去,将孙嬷嬷搀扶起身。

  “这满宅子的费家男人都不敢出声,轮得到你一个不懂规矩的婆子来拦本伯?”匡琉亭语气不喜。

  “唉,费宋氏拜见伯爷。”丫鬟们乱哄哄的啼哭声中,一个衣着华贵的老妇人悄无声息地踏入院中。

  老妇人再开口,面露哀色:“拜请伯爷高抬贵手!”

  匡琉亭径直从老妇身侧走过,没有停留的意思:“老夫人当晓事了,你身负圣皇御赐的诰命,本该克己奉公,教导费家子弟忠于王事。贵家这些不成器的混账东西做出此事,本不该要本伯亲自出手,是你失职了!”

  老妇人再叹一声,伸出鸠杖一拦:“望伯爷看在叶涗的面子上

  匡琉亭兀自没停,只低头看了一眼,横在其身前的那根鸠杖似是被一股无形的劲力搅碎,散成齑粉,扬做尘埃。

  老妇人闷哼一声,目中流露出手深深的忌惮之色,面色发白,两腿一颤,不敢再拦。

  “老夫人听好了,晚辈今日来了费家却不杀人,便已是给了上柱国面子了。就是上柱国当面,匡某也是如此说。”匡琉亭回了一礼,再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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