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了眼众锦绣贵人，看向忙碌的埠头，吩咐道：
“给老夫安排一条快船，另外，派人知会连江镇……依计行事。”
“老祖，若真那么做，就是与渤海杜氏，彻底翻脸，没有余地了……”
一众锦绣贵人面面相觑，最终有人忍不住开口。
此人家族与渤海杜氏素有往来，每年海货生意进项极大，不愿彻底撕破脸面。
然后，他就步了先前那人的后尘，做了空中飞人，从百丈高的望海楼顶……
摔了下去。
砸在楼前广场上，成了一滩肉泥。
然后，就再没人敢多说半句话。
——
“轰隆！”
高耸的船艏撞碎浊浪，飞沫连天，船身好似一座移动的城垒，稳稳地航行在大龙江上。
船帆鼓胀，若垂天之云，在甲板上投下巨大阴影；船身两侧轮槽翻滚，数十条沉黑巨浆拍击江面，声如闷吼咆哮。
“万里大江飞渡，极目楚天舒……”
刘晟立于甲板上，双手背负，环顾四面，只觉伟人的一首词分外应景，忍不住念了出来。
前方浪涛中，水兽江妖若隐若现，穿波逐浪，拉着脚下大船跑得飞快。
大龙江苍茫辽阔，水系延绵数州，最深处不下万丈，水族亿兆，必有鱼妖龟怪生发于此。
为了水道畅通，各方势力使出浑身解数，不知许下多少好处，终是与江中水族定下了契约，确保航运畅通。
虽然代价极大，但获利更是惊人。
而这拉船的水兽江妖，便是契约的一部分。
相当于……
通行证！
“之前我还想着实在不行，变作阴水蛟，载着冰雁泅渡大龙江，顺水直入渤海郡……”
刘晟移开目光，心下后怕不已，真就是一念之差：
“幸好没有这样，否则早已葬身鱼腹了。”
阴水蛟身具真龙血脉，能压制万千水族，但同样，也是水中妖物们晋升的绝佳资粮、大补之物。
吃一口蛟肉，喝一口蛟血，抵得上它们潜修数十，甚至上百年。
江中水族一旦发现，阴水蛟没有碾压性的绝对优势，便会群起攻之，只求啖一块血肉。
只是，这大江之中，会有龙吗？
“也许……”
刘晟收回目光，驻足片刻，返回舱室里。
他和杜冰雁如今的身份，是一对来自钦州的夫妇，家中遭逢变故，欲往渤海郡投靠亲友。
路引户牒都是真的，是他昨夜在张家集弄到的。
至于那对夫妇，至少得睡个三天三夜，代价就是……得了一千两金票，足够他们一辈子花销了。
前提是，他们足够聪明，不主动声张，否则后果难料。
“终究还是实力不够强，否则一路莽过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神光潋滟，闭合舱门，开始练功。
自离开遗迹后，他一直忙碌奔波，都没时间练功，正好趁着这段旅途，提升下本尊的战力。
新增的彻地鼠变，就能融入八九玄功中。
除此之外，这一路收缴的不少真功，也要练一练，作为养料，成为八九玄功的资粮。
不一会儿，船舱内光华大盛，气机缥缈，如神似圣，隐约有鼠鸣“吱吱”，渐起渐落。
一如窗外潮水涨退……
第355章 危险降临，五色手印
江水滔滔。
船舱里，一轮烈阳初升即灭，但逸散的可怕的热量，还是点燃了舱中的木质床榻桌椅。
眼见火势将起，舱内又起青云，浑似细雨簌簌，浇灭火势，充斥着可怕的生机，令得枯木抽芽，脱去一层焦炭，重新生长。
又被雷霆生灭，化作缕缕剑光削裁，片刻后，就彻底恢复成原来模样。
好似之前的一幕，只是幻觉。
“烈阳刀法，青云长生功，天打雷劈功，五雷化亟手，全都被我练到了极境，并融入了八九玄功里……
我如今距离入道小成，只有一步之遥了。”
刘晟深吸一口气，周身缭绕的光雾、氤氲敛入体内，整个人好似一口深潭，看不见底，深不可测。
船行数日，他在舱中闭关，将之前积累的一些看上眼的真功，都练了一遍。
普通的，或是潜力不高的真功，都被他放弃了，挑挑拣拣，最后也就七八门。
得益于他被杨枝甘露洗练后的恐怖天资，这些别人穷尽一生都研究不透的真功，被他轻易练成，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短短几日，这些功法，就被他一路摧枯拉朽，练到了极境，然后被当成养料，喂给了八九玄功。
使得八九玄功的进度，又进了一大截，即将小成。
除此之外，以八九玄功催动这些功法，威力不仅比原版要强一倍有余，还进行了优化融合，成了他自创武学的资粮。
这门他取名为《苍天霸拳》的拳法，目前只创出了三式，威力一式比一式夸张，唯一可惜的是，还没实践过。
“寻常的入道境根本挨不了一拳，还得找黄庭修士，或是大妖试拳。但如果是生死搏杀，各出底牌，我也不见得能稳赢……”
刘晟摇了摇头，暂时放下此念，猛地深吸一口气。
刹那间，他五脏轰鸣，彩石道基熠熠生辉，吞吐大量氤氲，如岚似雾，翻涌卷荡。
等到整个丹田充盈真气氤氲，他就能尝试开辟气脉，晋升黄庭了。
片刻后，他起身出了舱室，来到甲板上。
就见夕阳下，两岸青山相夹，一江碧水汹涌，浮光跃金，波光粼粼。
杜冰雁人立侧舷，整个人沐浴在晕黄的夕辉里，好似在发光一般，仅仅一个背影，就美得惊心动魄。
“近乡情怯？”
刘晟上前，揽着她的细腰，远眺前方。
就见原本开阔的大龙江，在前方十数里外，倏然缩窄，水流冲击礁石，浮沫连天，声浪巨大。
“那里是龙喉峡，形似龙的咽喉，江道骤缩，水流湍急。我小时候还没这么夸张，如今天地剧变，却是险峻更甚从前数十倍……”
杜冰雁依偎在刘晟怀里，指着前方的龙喉峡介绍。
随后，她又指了指两旁巍峨耸立的万丈高山不断比划，说原来两边的山头都只有数百丈，如今却是长高了十多倍。
刘晟与她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聊，享受难得的轻松时光，随便从她口中打探她爹的情报。
“我爹……就是个花花公子。”
杜冰雁忍不住吐槽，完了又吐了吐舌头，小声补充道：
“不过对我很好，很疼我，当年把我送到水月庵，也是想我远离是非……”
“他最喜欢钓鱼，但经常空军，喜欢美食美酒，情人一大堆……”
说到这，她横了刘晟一眼，意味深长。
“呵呵！”
刘晟尬笑一声，连忙移开目光，装模作样地看向四周，欣赏风景。
耸耸鼻子，下意识地嗅了嗅，眼中精光瞬间暴绽。
危险！
巨大的危险！
来自后方！
他转身望去，就见船后江面上，一艘艘楼船、沙船、商船迎风破浪，航行在开阔的江面上。
却有一艘漆黑快船疾驰而来，靠近了一艘商船，然后迅速加速，追上落在后面的一艘沙船。
数息后，先前那艘商船上传来惊叫声，人影晃动，惊慌失措。
下一刻，一道可怕的巨影自水下冲出，撞在商船上！
是江中的水兽江妖！
很快，又有几头江妖主动攻击，撞击船身，更有几根巨大的触手伸出，缠住船身，将之往水里拖拽。
有商船上的武师、修士，发起反击，斩杀了几头水兽，腥血染红江面。
却无补于事，反而惹来更多江兽围攻，局势惨烈。
很快，船体破碎，货物、船客纷纷落水。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在这茫茫大江上，纵是黄庭修士，面对可怕的水兽江妖，也不过是多挣扎一会罢了。
很快，江面就只剩下漂浮的破木，货物，以及腥红点点。
事发突然，结束很快，整个过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是那艘快船！”
刘晟深吸一口气，口鼻间充斥着浓烈的水腥气。
他先前看得分明，那艘商船之所以被水兽江妖突然攻击，是因为拴在船头，领航拖船的那几头水兽……
被人斩断锁链放跑了！
这就相当于，被人偷掉了“通行证”。
对水中的妖怪而言，没有通行证的船只，就是它们可以肆意攻击的血食！
而斩断锁链的，恰是那艘黑色快船！
而这时候，那艘快船已离开了先前接近的沙船，驶向另一艘楼船。
不一会儿，那艘沙船，就步了第一艘商船的后尘，成了江上漂浮的一片残骸。
然后是第三艘楼船。
这艘船长达两百余丈，好似一座水上城池，更有完整的防御体系，且有高手坐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