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山印寸寸崩解,燃烧的山岳化为齑粉,沸腾的熔海蒸发殆尽!
那深邃的星璇之海同样剧烈震荡,无数星辰虚影破碎、黯淡,星辉如暴雨般倾泻洒落!
“噗!”
陈星痕身形剧震,玄袍之上星光剧烈明灭,一口逆血涌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下,只在嘴角溢出一缕鲜红!
“此地地脉,被他炼成了薪柴火引!这焚天山海印,已非他一人之力,而是裹挟了整片风砾原的地火之威!”
其势之狂猛,远超预料!
“咔嚓嚓……”
巨印与星海仍在碾磨、湮灭,但明显是星璇之海先支撑不住,崩裂之势加剧!
陈星痕眼神一凝,强行提聚星辰之力,双手印诀再变,猛地向两侧一分!
“散!”
轰!
残余的星璇之海与濒临崩溃的灰白巨印同时向内坍缩、爆开!
刺目的强光充斥了所有人的视野!
狂暴的风暴横扫而出,将吞灵阁的守护法阵冲击得支离破碎!
待强光与风暴稍歇,尘埃弥漫的半空中,只剩陈星痕狼狈的身影。
他玄袍下摆撕裂数道口子,周身星光黯淡,脸色苍白。
而陈清盘坐之处,早已人去楼空,唯余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
坑底岩层已被烧锻成赤红琉璃,丝丝缕缕的纯阳气息与地火余韵混杂蒸腾!
陈星痕神念如网,捕捉到一丝微弱的空间波动,正自地脉之中消散!
“借助地脉挪移离开?”
他眉头一皱,正待继续追击。
“唔!”
脏腑间忽有绞痛袭来,让他身形微晃,凝聚的星辰之力险些溃散!
“这是火韵侵袭了脏腑?星辰之力未能完全屏蔽阻挡?说明这股力量位格很高……纯阳之气?”
陈星痕忽然张口一吐!
一团无色之火飞出,发出“嗤嗤”声响,随即消散不见!
“这是什么火?这般霸道、隐秘,我的星辰不灭体都差点承受不住!?”
他心绪起伏。
“上一次交手,我尚能从容压制,这第二次,便近乎全力周旋,还受了隐伤,”陈星痕压下翻腾的气血,眼中凝重如渊,“难怪那九品青莲台会认他为主!”
就在这时。
“咻——”
一道淡金色玉符破空而至,无视漫天尘埃与混乱的灵气乱流,悬停在陈星痕面前。
玉符微颤,一个平和却带着威严的声音从中传出——
“星痕,风砾原吞灵阁之事,吾已知之,那寂明子既能从你手上逃脱,说明是有些本事的,为免其流窜中传播杂音,扰乱大局,吾已传令巡天司、镇守府,以及若干宗门,协助你封锁空间,擒拿此人。”
玉符传音完毕,光芒一闪,化作点点金粉消散。
陈星痕的脸色难看!
“消息一旦传开,被其他人抢先一步,说不定会施展辣手,伤了寂明的根基!他如今境界已到阴神极限,一个不好,各方汇聚,会演变成他的人劫!在他准备好之前,提前引爆蕴丹之劫!我得在他们之前,先找到寂明!”
一念至此,他强行压下体内伤势,凝神感应着地脉中的空间涟漪。
“他这次是往何处去了?更南边?若他回返定元山,对隐星宗而言可不是好事!”
正像那传讯符所说的那般,消息迅速传开,不光是仙朝的州府司衙,几个相关的宗门,亦得了讯息。
很快,这一路向南的许多司衙,就都得了消息,还有许多小宗之人,都知晓有个隐星宗的修士,面对仙朝传唤,居然拒不响应,反而遁走躲避,因此有了罪责,不免啧啧称奇。
因为这个关系,这“李清”之名,第一次在仙朝统领下的中灵洲上流传起来,只不过大部分人都觉得这个胆敢抗拒中枢之召的阴神修士,委实是胆子太肥了。
玄阴宗,黑冰峰。
一处封闭洞府的冰晶屏障轰然炸裂!
杨锐踏冰而出,周身玄阴死气如墨龙翻滚,磅礴威压扩散开来,引得附近几座冰峰嗡鸣不已。
“好!好!好!我刚晋金丹之境,却困于心魔,难以再进一步,寂明子的消息便到了!我若往此乃天道予我斩灭心魔、淬炼金丹五转道种胚胎之机!”
说话间,他手捏印诀。
“玄阴因果,善恩感应!”
顿时,一股冥冥感应降临,让杨锐隐约之间,把握住了一个方位。
“那寂明就在这个方位!”
念头落下,他当即就要动身。
“师兄三思!”一道身影急急掠来,乃是其师弟赵骞,得了消息后,似乎特意过来阻止,“那寂明子能从玉京使者手下脱身,足见其能!之前更有多位金丹在其手中折戟,师兄虽天纵奇才,初成金丹便成就四转之境,但此人诡谲莫测,恐有……”
“住口!”杨锐脸色一沉,眼中戾气翻涌,“你拿那些废物与我相提并论?我玄阴宗《玄阴宗旨真篇》凝练的内外双丹,岂是初醒那等根基浅薄的小金丹可比?一入蕴胎境,便是金丹四转,玄阴死煞凝如实质,更有九幽玄煞护体,任他逃遁功夫通天,也休想在我掌中翻出浪花!”
话音未落,他周身玄阴死气猛地一收,化作一道凝练如墨的乌光,朝着南方天际狂飙而去!
“师兄你……走得好啊!”赵骞脸上焦急尽去,冷笑一声,转身化作一道遁光直扑主峰,寻其师阴九鹫禀报,脸上再次挂上了焦急之色。
冰阴九鹫听罢,恼道:“既成金丹,便是宗门底蕴,岂能这般冒进。”
说罢,便也起身化光,疾驰而去!
北寒洲深处,霜嚎冰宫。
“吼!”
咆哮自冰宫深处炸响!
无数霜嗅部战士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终于有这贼子的消息了!不枉费吾等每年花费大代价,联络那几个仙朝走狗!”
银痕狼主踏碎宫门而出,冰原咆哮、血月当空、万狼拜月三幅天地之景在他身后轮转!
“圣火不容有失!随本座擒拿那寂明!夺回火种!”
他一步踏出,脚下冰原轰然炸开,然后其人挟着漫天风雪与三景轮转的滔天凶威,化作一道惨白流光,直扑南方!
身后数道同样强横的妖气冲天而起,紧随其后。
九尾丘峦之巅,虚幻迷离的青丘秘境中。
族长青琴霍然坐直身体。
“源息跳动剧烈,该是寂明道友出关、且大有进境!”
她目光扫过阶下肃立的青璃、雪魄等人。
“圣火关乎吾族存续兴衰,不容有失!速随本座动身,务必要在霜嗅之前,寻到他!”
“遵命!”
几女齐声应诺。
青琴玉手轻挥,一片青色烟云凭空涌现,将五人身影笼罩。
烟云流转,瞬息升腾,循着那源息指引,疾遁而去。
三天之后,北冥之地南部,寒渊城。
这座依托冰山修筑的城池,扼守着通往北冥腹地与南向暖原的咽喉要道。
城中石屋厚重,街道宽阔,寒气森森,便是修士也多裹厚裘。
城中央,形如冰塔的黑色石殿巍然矗立,正是仙朝设在此地的镇守司衙。
司衙偏厅内,暖玉生烟,驱散了几分寒意。
新晋巡查使银青萍捏着一枚刚刚送达的巡天玉符,秀眉微蹙,眉心一点鳞片微微生光。
“隐星宗、寂明子……”她念着通报上的名字,抬眼看向案后端坐的主官祁同岳,“祁先生,这人什么来头?敢违逆中枢玉京的召令?胆子也太肥了些!”
祁同岳年约五旬,面容清癯,身着深青司丞袍服,乃是阴神圆满修为。
“告诉你多少遍了,在这司衙之中,要称职务。”他并未放下批阅公文的玉笔,只抬眼瞥了银青萍一眼,“巡天玉符上的名字,看看就罢了,此人牵扯之事,水太深,莫要多问,徒惹是非。”
“哦?”银青萍眼中好奇之色更浓,但看到祁同岳那深沉眼神,心头一凛,又敛去探究之意,撇撇嘴道:“是是是,您老说得对,水深的事,我可不想蹚。反正这人已经逃出北冥,跑得没影了,跟咱寒渊城八竿子打不着。”
祁同岳微微颔首,正欲开口。
“报——”
一名身披轻甲的司卫疾步闯入,单膝跪地:“禀司丞、巡查使!城西三百里,沉霜谷的灵脉节点突发剧烈异动!灵气锐减近半,且有寒潮外泄!李副使带人前往探查,已失联一炷香!传讯玉符亦无回应!”
“沉霜谷?”银青萍豁然起身,“那可是条中型寒属支脉!李师兄初晋阴神,带的人手也不弱,怎会无声无息失联?祁先……祁司丞,事有蹊跷,我去看看!”
祁同岳放下笔,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说道:“带上镇寒梭,遇事莫要逞强,以探查、求援为先。若有异状,即刻激发冰魄镜接引。”说着,他屈指一弹,一道冰蓝流光射向银青萍。
银青萍探手接住,掌心一沉,现出一枚三寸长短、寒气内蕴的冰梭。
她精神一振,道:“是!学生明白了!”转身便化作一道青色遁光,冲出司衙,直扑城西。
祁同岳目送她离去,重新拿起玉笔,目光落在公文上。
“刚通报其人离了北冥,在外摄取灵脉之气,这边的灵脉就出事……”
一念至此,他再次停笔,起身拿起一枚符箓,释放出去。
沉霜谷,冰窟深处。
陈清盘膝坐于一块玄冰之上,双目微阖。
精纯磅礴的寒属灵气,正自岩壁、地脉中奔涌而出,化作肉眼可见的灵雾,争先恐后地没入他周身窍穴。
“南遁痕迹已布,追兵目光尽被引向暖原,又有几人能想到,我敢杀回这危险的北冥腹地?”
陈清心神沉静。
“但此地寒属灵脉精纯,正合淬炼太阴寂灭道基!待阴阳并济,星辰归位,金丹大道,便在眼前!又何必分什么北冥、东域?”
他泥丸宫中,那枚新得的《太阴玄光》道途真解,正与太阴寂灭道意交相辉映。
不同于《纯阳元始篇》的霸道炽烈,这太阴寂灭之道,本就是陈清于广寒宫阙的传承秘境中悟出的自身之道,此人得了同源的上乘道途《太阴玄光》印证补益,运转起来,如水到渠成,顺畅无比。
“嗡——”
冰窟内温度骤降!
岩壁上凝结出厚达尺许的幽蓝冰晶!
陈清周身弥漫的寒气,不再狂暴外泄,而是向内塌陷、凝聚,化作一层薄如蝉翼、流转着寂灭月华的冰晶甲胄虚影,覆盖其身!
丹田气海内,那枚承载着寂灭佛光之力的“佛朽外丹”,正发生着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