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啥祖宗,都是我编的 第184节

  “反正此番潜伏,本就不是为了什么长久之计,只求在悟透玄牝之妙、金丹九转,或觅得太一之门线索前莫要暴露即可,待我功成,便暴露又何妨?况且,在这期间,我顶着这恶人面孔,行事更无需顾忌……”

  心思既定,他步出船舱,立于舟首,俯瞰大地。

  下方山河壮阔,地貌已与北地荒芜大不相同。

  越往南行,灵气愈显浓郁,山川亦愈发秀奇灵动,古木参天,飞瀑流泉时可见,更能见到一座座云雾缭绕的山门,阵法光华隐隐,气象森然。

  “与‘陈虚’一世所见,变化不小。”陈清目光扫过那些有着宗门印记的山峦,心中比对,“仙朝初定之时,罢黜百宗,扫清寰宇,多少传承断绝,山门空置。如今几千载过去,倒是又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陈清正自盘算,飞舟中枢嵌着的通灵玉璧忽然嗡鸣作响,泛起光晕。

  他眉头一皱,踱步过去,抬指一点,玉璧上便显出一张细眼薄唇的面庞,脸上写满了不耐与倨傲。

  未等陈清开口,这人劈头便是一顿厉斥:“刘苯!你好大的胆子!巡风令符显示,你竟敢擅离左渠集辖境,直往玉京方向去?你想做什么!”

  陈清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已然猜到这人应是刘苯上级,借着飞舟禁制对刘苯动向一清二楚,但他懒得模仿刘苯的语气,神色不变,淡淡道:“我在探查搜寻时发现些蹊跷,疑与宫中正在追查的灵源异动有关,想着事关重大,需得尽快面呈玉京……”

  “你这是什么态度!”那人直接打断,细眼中寒光迸射,“还有,你要面呈玉京?刘苯,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什么斤两?区区一个巡风,就算真撞了天运发现点什么,也该先报于我!由我斟酌裁定,再决定是否上呈!你想越级上报,踩着我的脑袋去玉京邀功?”

  说到这,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训斥道:“告诉你,有任何发现,必须先报于本执事!由我裁定轻重,由我决定是否上呈!你的传讯玉简若无我赵槐的灵印署名,到了玉京,就是废玉一块,连传功堂的外门都进不去!谁认得你刘苯?规矩就是规矩!你这般行径,就是坏了规矩!”

  陈清听着,心下顿时了然。

  这对面之人,该是刘苯的顶头上司,名为“赵槐”,乃是太一道门的一名外门执事。

  其实隐星宗也有不少这等外门执事,数目众多,分散在各处,负责一些与修行不相关的繁琐之事,平日里在宗门中的存在感非常低,往往只是得了命令去做,做好了事情回报,其他时候很难被陈清这一层的人物注意到。

  “没想到,今日却才体会到,这么一个宗门里的边缘角色,似乎也掌握了不少权柄,而且若此人所言为真,那各处传递的消息,必须要经过这外门执事的署名,才能送交宗门,那岂不是说,这看似边缘的人物,其实掌握了宗门的一部分风闻之能?”

  大宗之内,真正的核心人物、真传弟子,都忙着修行呢,虽然也有许多神通、术法、法器、法宝可以获取信息,但也仅限于天下大势等关键情报,不可能时时关注细碎之情,因此还需要一些获取情报渠道,来不断了解外界动向。

  “外门执事若能控制一部分消息传递,那许多大宗的离谱操作,似乎都有了新的解释,不过从那辟安到刘苯,再到这赵槐,太一道宫一个仙朝大派内部却是倾轧桎梏,与凡俗官场无甚区别,层层盘剥,处处设卡,着实无趣。”

  一念至此,他顿觉意兴萧索,懒得再虚与委蛇,直接掐断了传讯。

  玉璧另一端,一间布置奢华的静室内,赵槐看着骤然黯淡的玉璧,先是一愣,随即气得面皮发紫,一掌将身旁玉案拍得裂纹遍布!

  “反了!反了!这厮竟敢断我传讯!”他胸口起伏,眼中凶光闪烁,“好你个刘苯,定是自以为拿住了什么了不得的把柄,想去玉京捅破天?给我等着!”

  他喘了几口粗气,忽又阴冷一笑:“捏死你一个刘苯,还不跟捏死只蚂蚁一样?正好,这玉京的特使还会再来一批,正好进一步打点,到时候只需要找个理由上报,半点问题都没有!用道宫的命令,搜刮好处,打点道宫的使者,铺平自己的道路!这是借力生玄!人情世故里面藏着大学问!唯如此,才能滴水不漏,尽揽于我!”

  另一边。

  飞舟上,陈清摇头轻叹:“偌大太一道宫,竟养着这般蠹虫,难怪搜寻多日,连我半点踪迹都摸不到,心思全用在争权夺利、盘剥自家人身上了,也不知这命令下来之后,是否真有干活的,不会每一级都在拿着这个命令,给自己捞好处吧?”

  之后,他不再理会玉璧传讯,专注催动飞舟。

  然而,一炷香的时间之后,陈清忽的心中一动,而后脚下飞舟猛地剧震!

  舱壁符文疯狂闪烁明灭,核心阵盘处传来刺耳的碎裂声!

  跟着,几处阵纹禁制剧变,将原本用于驱动的灵髓之力引导出来,自内而外爆发开来!

  “那赵槐竟歹毒至斯,远程催动了飞舟内埋的毁灭禁制!”明白了其中缘由后,陈清眼中最后一丝耐心耗尽,“本想借这层皮省些麻烦,安生抵达玉京,奈何,这阎王还没见到,一个个小鬼倒是自以为是的很,心眼子耍的到处都是!就这等繁杂心思,也想问道求仙?”

  他身形一晃,已是掠出舱外。

  “轰隆!”

  身后,制式飞舟轰然炸裂,化作一团绚烂火球,碎片四溅。

  陈清临空而起,衣袂在罡风中猎猎作响,望着下方苍茫大地,抬手捏了个剑诀。

  “既然尔等的规矩走不通,那便只能用我的规矩了,正好,那边还有传送阵……”

  言罢,他并指如剑,于身前虚划。

  “嗤啦——”

  一道幽暗裂痕凭空显现,内里星光流转。

  一步踏入,陈清的身影消失于空间涟漪之中。

  与此同时。

  山中秘寨之中。

  赵槐正领着几名心腹,急匆匆赶到流光阵台前。

  阵台白玉为基,符文流转,光华氤氲,两名身着月白道袍、袖绣金焰纹路的青年立于其上,神情倨傲,器宇轩昂,与周遭灰扑扑的外门弟子格格不入。

  赵槐脸上堆起谄笑,快步上前,躬身行礼:“两位上使远道而来,辛苦辛苦!属下赵槐,忝为此地巡风执事,未能远迎,还望上使恕罪。”他身后一众帮众也跟着躬身,大气都不敢出。

  阵台之上,左侧那面容冷峻的使者眼皮都未抬一下,轻哼一声,道:“赵执事?你便是此地主事?我看你这地方,规矩松散得很。”

  赵槐心头一紧,腰弯得更低,忙道:“上使明鉴!实在是近日搜寻那灵机异常之源,人手紧缺,属下也是焦头烂额,唯恐耽误了宗门大事,些许怠慢,万望海涵。还请二位移步正堂,地方特产已备好,稍后便送至二位下榻之处……”

  右侧那面皮白净些的使者忽然打断,淡淡道:“赵槐,收起你那一套,吾等可不缺你这点供奉。”

  他目光如电,扫过赵槐及其身后那群战战兢兢的外门帮众,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平日里你们借着巡查之名,捞些油水,宗门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罢了。但此番我二人奉的是玉京法旨,办的是紧要公务!尔等需全力配合,若有半分差池,或阳奉阴违……”

  他冷笑一声,并未言尽。

  赵槐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妙,这两位竟是动真格的?是真找到了那灵源异常的线索,让吾等出力,还要断了财路?这没了探查灵气异常的名头,如何能扯着虎皮去搜刮灵髓?

  他身后一个心腹按捺不住,小声嘀咕:“莫非,上使已寻到那异常灵机的根源了?”

  “根源?”冷面使者淡淡一笑,“那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事,你等只需办好一桩差事,去风熄城,盯住一个人。”

  赵槐闻言,心下顿时一松,以他丰富的经验来看,这两位拿腔作调,但其实也是在假公济私!

  但只要有所求,便好办。

  他立刻换上心领神会的表情,拱手道:“上使放心!吾等定会全力以赴!不知要盯何人?保管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定个‘灵源异常关联者’的名头,便可轻易将他……”

  “不必!”白面使者打断其言,眼中闪过厉色,“此人名唤李清,现居风熄城,尔等只需暗中监控,摸清他的行踪起居、交际往来、日常习惯,一应细节,详尽报来!记住,只可远观,不可惊扰,更不许擅自行动!此人,对我光明净火一脉自有大用,待宗门主力集结擒拿那窃宝大贼之时,便可顺势将他料理。届时,自有你们一份功劳。”

  赵槐听得背脊发凉,却不敢多问,连忙应声:“是是是!属下明白!定将此事办得稳妥,绝不让那李清有丝毫察觉!”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自阵台旁传来——

  “你们光明净火一脉,还真是阴魂不散。”

  众人一惊,循声望去,只见“刘苯”大步流星而来。

第202章 玉京又迎来了

  “刘苯!你还活着?!”

  赵槐见着来人,瞳孔骤缩,心中骇浪翻涌!

  他分明已借灵犀分纲引动了飞舟核心的自毁禁制,按理说,那灵爆之威足以将寻常金丹修士都炸得形神俱灭,这刘苯如何能毫发无损地出现在此?

  但无论如何,绝不能让他在两位使者面前开口!

  “大胆刘苯!”一念至此,赵槐抢先一步,声色俱厉地呵斥,语速快如连珠:“你先前擅离职守,还损毁了宗门飞舟!侥幸逃了性命,居然还敢来这里招摇?那飞舟是以你三十年的功勋俸禄为押,向百工坊赊贷而来!如今舟毁契在,这笔账,你是想赖给宗门不成?还有,飞舟坠毁,若伤及无辜,引发地脉动荡,这因果业力,你担待得起吗?!”

  这番话刚说完,他又对身旁心腹道:“左右!还不将这损毁公器、罔顾法纪之徒给我拿下!封禁修为,押下去,待我稍后亲自审问!”

  几名心腹修士虽觉蹊跷,但在赵槐的积威之下,还是纷纷领命,先后祭出缚灵锁,便要上前。

  赵槐则立刻转身,对两位玉京使者挤出谄笑,试图遮掩:“二位上使恕罪,手下人不懂规矩,出了点小纰漏,扰了二位清净,属下等会就去处理,绝不会耽搁正事……”

  但他话未说完,陈清只是一拂袖。

  “嗡——”

  无形气劲荡开,几道缚灵锁哀鸣一声,灵光黯淡,倒飞而回,砸得那几个出手的帮众踉跄后退,满脸骇然。

  赵槐听得动静,转身一看,脸色彻底变了,又惊又怒,喝道:“反了!反了!刘苯,你敢抗法?!来人!结阵!给我拿下这叛逆!”

  他心中已生出一丝不祥预感,只想着立刻将眼前之人彻底镇压。

  “且慢。”

  就在此时,那面容冷峻的使者忽然开口,他眯起眼睛,打量着陈清,缓缓道:“赵执事,稍安勿躁。”

  然后,此人上前一步,对陈清道:“你叫刘苯?宗门飞舟损毁非同小可,看你气息平稳,衣衫整洁,不似经历大劫,本使问你,你是如何逃脱出来的?飞舟因何而毁?”

  旁边那白面使者也顺势接口,故作平和:“若是遭遇不可抗力,或发现了什么不得不弃舟的异常情况,尽管如实道来。吾等奉玉京法旨巡查四方,自有公道,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为宗门办事的人。”

  他语气温和,眼神却徐徐扫过陈清周身,似乎在探查着什么。

  见陈清并不回应,冷峻使者便又敲打道:“你要想清楚!便是侥幸得了什么机缘造化,也切莫因贪念而隐瞒不报!须知福兮祸所伏,许多异宝看似诱人,实则内藏凶险,或是前人陷阱,或是邪魔诱饵,没有宗门为你甄别、护持,你独吞不下,反会引火烧身,害人害己!”

  两人一唱一和,软硬兼施,目光始终不离陈清左右。

  他们察觉到眼前这个“刘苯”气息沉凝,与寻常外门弟子截然不同,加上赵槐之言诡异,便猜这人身上或有异样,为了稳妥起见,一边说话,一边暗中布置阵法,准备将人擒拿,搜魂后看有无收获。

  “嘴上说着知心话,暗中布局恶毒法。”面对两位玉京使者的威压与诱导,陈清却是摇了摇头,“是想直接剥离我的魂魄,搜肠刮肚,看看我到底知道些什么,得到了什么?说到底,你等也是猜着我有了机缘,顺手便想捞取罢了,都是一般货色。”

  两名使者脸色骤变!

  他们暗中布阵的手法极其隐秘,竟被此人一眼看破!

  陈清这时已不再废话,七十二道剑符自袖中呼啸而出,如群星陨落,布成一座森然剑阵!

  剑气纵横交错,凌厉无匹的锋芒直将两名使者暗中布下的阵法绞得粉碎!

  “噗!”阵法反噬之下,二人齐齐闷哼一声,嘴角溢血。

  “果然有鬼!你不是刘苯!又说着是蓄意潜伏进来的!究竟是谁?!”那冷面使者又惊又怒,身上炽白净火轰然爆发,化作一条狰狞炎龙,咆哮着扑向陈清,热浪灼空!

  另一名白面使者亦是手掐印诀,一道玉锥悄无声息地刺向陈清后心!

  陈清手上印诀一变。

  七十二道剑符骤然旋转,剑光暴涨,化作一道毁灭洪流,先将那炽白炎龙绞杀成漫天流火!然后去势不减,又将那枚偷袭的玉锥碾为齑粉!

  剑阵之力轰然压下,两名使者护体灵光瞬间破碎,鲜血狂喷着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筋骨不知断了多少!

  那冷峻使者眼中闪过骇然,挣扎着抬起手,袖中一道赤金光华冲天而起!

  “想求援?”

  陈清屈指一弹。

  一缕剑气后发先至,击中那道即将爆开的赤金符诏!

  “嗤啦!”

  符诏光华一黯,被那缕剑气当空斩灭,化作点点灵光消散!

  白面使者见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落在一块玉佩上,玉佩顿时化作一个狰狞鬼首,发出凄厉尖啸,音波直贯神魂!

  与此同时,他脚下一跺,那传送阵台光华大放,竟是要不惜代价立刻传送离去!

  “现在才想走?晚了。”

  陈清身上青光一闪,那鬼首音波尚未近身,便被青光气劲消弭于无形,然后他冲着那白玉台一指。

  “定。”

  一枚枚闪烁着星光的虚空灵符凭空显现,笼罩四方,生生截断了一片空间联系!

  言出法随!那璀璨的流光阵台光华凝固,连阵台上流转的符文都停止了运转!

  白面使者保持着掐诀的姿势,僵在原地,脸上满是惊骇与难以置信!

  “虚空神通?!你是隐星……”那冷面使者脸色大变,猜到了什么,顿时亡魂皆冒!

  但他话未出口,一道灰蒙蒙的剑气已然掠过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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