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啥祖宗,都是我编的 第198节

  但见村中处处老虬仙杏,落英缤纷,有溪流潺潺,淌的不是凡水,而是灵泉仙酿,酒香氤氲,凝而不散,弥漫天地。

  寻常修士嗅上一口,也要神魂微醺,灵力自转,端的玄妙无比。

  有赤膊力士拳印一捏,气血如炉,将百斤仙麦凌空蒸熟,麦香四溢;有彩衣女弟子纤指轻点,引动月华精粹,汇入玉桶中的晨露;更见修为高深者,口诵真言,虚空生符,引地脉火煞融入酒甑,催发灵粮蜕变,灵气霞光化作龙虎异象,没入千年酒海之中,嗡鸣作响,声传数里。

  忽的,一道流光遥遥而来,眨眼便至村口。

  光华散去,现出一名女子,身着素白纱衣,体态曼妙,有朦胧仙辉笼罩,虽轻纱覆面,难睹真容,但那出尘气韵,似玄女临凡,不沾半点烟火。

  守候村口的弟子见状,纷纷躬身行礼。

  “陈大家!”

  “恭迎陈大家回山!”

  纱衣女子微微颔首,并无多言,身形再一动,便出现在村中一株花开最盛的杏树之下。

  此地已有一身着月白道衣的女子等候,见纱衣女子现身,她立刻迎上:“师祖怎的提前归来了?南海那边的千年潮汐花已然采摘妥当?”

  她深知师祖此行关乎一炉仙酿,不应如此快返回。

  陈大家眸光流转,道:“潮汐花已取,但归时,忽感天地灵机扰动,顺势探查,见有人结丹九转,引动煌煌天劫,局面甚是不小,除我之外,尚有两人察觉,想来皆是不凡之人。”

  白衣女子闻言,秀眉微挑:“可是以结丹,就成就了九转金丹?在此末法之末,还有人能踏出这一步?确是惊才绝艳,不过与师祖何干?”

  陈大家便道:“那天劫气息之中,一丝熟悉道韵,令我神魂悸动,心血来潮,掐指推算,天机却混沌一片,只知那人,要么与我前世遗落之身有旧,要么便与我醉仙坊的源流有关。”

  白衣女子面露疑惑:“师祖,您转生之前,乃得道的仙宝,沉眠数千载,无主无念,怎会与一刚刚结丹的小修有关?至于我醉仙坊根源,乃上古玄牝药宗分化而出的一支酒脉,年代久远,当年的渡海故人早已凋零殆尽,应无瓜葛才是。”

  陈大家沉默片刻,叹道:“天地玄机,岂是尽能推算?如今五行轮转,大局变迁,还是要多加留意的。”说罢,她话锋一转,“我身份特殊,不便常在人间行走,清芷,你即刻遣得力之人,持醉仙令,前往黑水城暗中查探,务必将那人根脚、师承探查清楚,回报于我。”

  名为清芷的白衣女子见师祖如此郑重,虽心中仍有疑虑,却不再多问,肃然应道:“谨遵师祖法旨,弟子这便去安排宗门暗卫前去探查,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第218章 皆欲寻之

  同一时间。

  在那南海极深处,万丈水渊之下,一座水晶宫阙静静矗立。

  宫内无水,有灵光充斥其间,柔和明亮,映照四壁。

  一名身着玄色深衣、长发披散的中年男子跌坐于玉榻之上,气息与整座宫阙相连。

  忽的,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似有万顷碧波流转。

  “末法之年,竟能凝得九转之意,引动天劫洗练,说明此人提前就备好了玄牝碎片!他似是料到自己有可能结丹九转?倒是好魄力,好根基!”

  此人低声自语,声音在殿中回荡。

  “不过,此人气息陌生,不似现存大宗的路数,莫非是散修,或者小宗出身?若是如此,他是凭自身天赋气运达成此境,那只要好生培养、扶持,或许能有大成就,早日成就元婴,那就有几分资格与本座坐而论道,共参那沧海桑田之变、一元复始之妙,毕竟我一人参悟,已是有些吃力,需要个身份背景清白之人相助……”

  一念至此,他缓缓起身,衣袍无风自动,身上气息缥缈浩大,仿佛一念便可引动四海潮汐!

  不过,当他将目光投向北边大陆方向时,却微微摇头,带着几分遗憾。

  “可惜,大炎王朝那群尸位素餐之辈,最是忌惮我等踏足岸上,扰了他们那套僵死秩序。禁海令虽如废纸,却也不好亲自撕破脸皮,平添麻烦。”他沉吟片刻,复又坐下,“也罢,且再观望一番,若真是可造之材,终有相见之日。”

  话落,他屈指一弹,一点灵光没入虚空,这才重新闭上双目,气息与无尽深海融为一体,冥冥入定。

  另一边。

  在那南滨西边,天涯海角之处,有一黑煞谷。

  谷中立着一座通体由漆黑巨石垒成的巍峨大殿!

  殿内空旷,唯有一座高台,形如祭坛。

  一名须发皆白、面色却红润如婴儿的老者端坐其上,身披宽大黑袍。其人身后,一轮深邃幽暗的黑日虚影缓缓沉浮,散发出恐怖气息,侵蚀着四周虚空!

  忽然,老者眼皮微抬,两道化作实质的精光电般射出,穿透大殿阻隔,遥望东北方向,脸上露出一丝惊诧。

  “没想到,一次心血来潮的神念远游,竟是遇上了这等人物!一晋级,便蕴养出了九转金丹,在这灵气枯竭的年代,有人能走通这条路?倒是稀奇。但如此苗子,若放任自流,或是被那些伪君子先寻了去,却是可惜了。”

  想着想着,他忽的出言。

  “黑魈。”

  话音落下,高台下的阴影一阵扭曲,一名笼罩在暗红斗篷中、带着恶鬼面具之人无声无息地浮现,单膝跪地,姿态恭敬。

  “宗主有何吩咐?”

  “东北方向,黑水城地界,有人结丹九转,引动天劫。你即刻动身,去把人找到,带来见本座。”

  老者的声音低沉沙哑,却传遍了殿中的每一个角落,蕴含着一股厚重意志!

  黑魈面具下的眼眸闪过一丝惊色,他迟疑道:“宗主,九转金丹乃是结婴前提,有人达成,并不困难,莫非您的意思是,有人提前备好了玄牝碎片,自阴神凝结金丹,一跃九转?那……此事太过惊世骇俗,即便为真,以此等天赋心性之人,往往是桀骜难驯,未必便会接受邀请。”

  “哼!”老者轻哼一声,身后那轮黑日虚影微微一荡,整个大殿的温度骤然下降,“正因他踏上了九转之路,才更该知前路之艰,本座观此人所修之法,并非主流,定然不是大宗出身。金丹之后,吞景炼婴,需感悟天地法则,凝聚自身道域,塑造元婴道场,寻常功法,岂能助他窥得门径?”

  顿了顿,他眼中闪过一点漆黑之光:“你持本座的‘黑日法印’前去,再将《黑日吞天秘典》的‘元婴篇’总纲拓印一份带去。告诉他,若想一窥元婴之上的风光,便来黑煞谷寻我,此乃阳谋,他若志在大道,自会权衡。”

  黑魈身躯微微一震,震惊于宗主竟要拿出《黑日吞天秘典》的部分精要作为诱饵,这可是蚀日宗镇派功法之一!

  但他不敢多问,立刻低头应道:“属下明白!这就动身,定将宗主之意带到!”

  “去吧。如今正值大变之时,出现此等人物,定是气运汇聚之故,切记不可强逼,一旦沾染了因果,必坠劫中!但也要记得,不可失了我蚀日宗的气度。”老者挥挥手,重新闭上双眼,身后的黑日虚影缓缓隐去,大殿陷入一片寂静与黑暗之中。

  黑魈的身影随之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残卷阁内。

  于印正对着一卷焦黑兽皮苦思,其上字符似虫文鸟篆,又似云气刻痕。

  “这新投影过来的一卷文字,该是描述的陨星纪时的一些情况,那时候的天地人间,可是与仙朝时截然不同,但这上面的记载,却隐隐透露出,一个庞大组织……”

  他一边思量,一边行走于诸阁之间,想要通过其他文献古籍,去论证眼前这件新得的残卷的内容。

  不过于印正在找着,忽有所感,猛地抬头,只见那力士奴眼中灵光一闪而逝。

  “尊驾!”于印当即猜出原因,放下手上之事,凑近过来,躬身行礼。

  “你在查询其他纪元的过往之事?”陈清传念其人,心中泛起许多念头,却没有直接表露出来。

  于印就说:“不错,残卷阁藏书包罗万象,自然也有其他纪元所载,不过不同纪元有着不同特点,尊驾若是感兴趣,我可抽出一二,赠送于您!”

  陈清便道:“不急于一时。”他现在仙朝还没整明白呢,自然不打算再去涉猎其他纪元时代,否则一个纷乱,便更不好分辨了。

  那于印听着,却是一阵思绪翻涌,又有许多念头在心底滋生,皆想询问,但想了一圈,又怕贸然问询,说道忌讳,于是想一会,还是道:“敢问尊驾,晚辈上次所询之言,您说时机未到。”

  陈清一听,可谓正合心意,马上就说:“汝所询之偈,如今时机已到,可以知之。”

  啊?

  时机这就到了?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吗?

  于印先是疑惑,继而想到,反正这事对自己好,这位怎么说,咱就怎么听,他说时机到了,那肯定就是到了!

  一想到可以知晓苦思不解之事的真意,他他便又激动起来,赶紧拱手道:“恳请尊驾赐教!”

  陈清便道:“纪元之劫,非是天罚,乃道果枯荣之变,一果一纪,果生纪启,果灭元终。”

  他既要解惑,又要有所保留,关键是不能说得那般直白,否则便不符合当下的人设,不过这于印底蕴不浅,就是说的含糊点,对方应该也是能明白的。

  更不要说,此人涉猎诸多典籍卷藏,往往能触类旁通,自己这一句话下去,说不定让这人想通前后几个典籍的联系,能有更大收获!

  果然,寥寥数语,却让于印一怔,随后他皱眉沉思,很快涌起狂喜的潮红,喃喃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古籍所载非虚!劫非无端,根在道果!那道衍真文?”

  “三生之妙,见乎飞升者遗泽,或功参造化者自生之文,可以参透前世今生。只是若境界未至,知之无益,反惹祸殃。”陈清说着,转而主动问询:“此偈,汝从何载之见得?”

  于印尚沉浸在震撼中,闻言便说:“乃见于一卷古籍。”

  陈清顺势就说:“那古籍可有特征?何物所制,又或者有何来历?”

  于印一听,就知那古籍恐怕暗藏玄机,于是说道:“那古籍乃兽皮所制,尊驾稍待。”他顺势退去,很快便取来一卷文书,放在身前桌案之上。

  “便是此物!此物于一处古修寂灭之地的灰烬中所得,水火不侵,神念难损,唯能以特定法门激发,显化此偈十余息便复归沉寂,晚辈观之,这后面应当还有后续内容,只是无从显现……”

  陈清意念扫过那兽皮,只觉一股苍凉气息扑面而来,封面上有三个扭曲字符,却难辨其意,认不出含意,但在神念触及时,字符便就扭动,有如活物,竟欲要吞噬窥探之心神!

  “果然不是寻常载体,能吞神念,性子如活,有几分法有元灵的味道,甚至散发出邪异之感……”

  他思量片刻,就道:“汝机缘不小,但自古以来,怀璧其罪,当好自为之。”

  于印听出话中深意,心头一凛,忙问:“尊驾之意,可是此物有不妥之处?”

  陈清也不点破,只是淡淡道:“福祸相依,汝自行斟酌。”话锋一转,“此物从何处得来?那地方可还有别的特异之处?”

  于印不敢怠慢,略一思索便答道:“回禀尊驾,此兽皮卷乃是从一处古修坐化之地所得。但那地方早已被时光尘封,至于具体方位……说来惭愧,这残卷挖掘,并非晚辈亲自前往。”

  语气微顿,他进一步解释道:“残卷阁收纳天下残篇,光靠人力岂能足够?阁中有玄奇法门,可驭使五行精魄、山野游神,甚至沟通些许异界存在,代为搜寻。这本兽皮文卷,便是由‘五鬼搬运’之术,自虚空缝隙中偶然带回。”

  他见陈清默然不语,似在倾听,便继续道:“至于那挖掘之处的详细情形,五鬼灵智低微,难以尽述,若尊驾欲知详情,恐需晚辈施展秘法,再召那五鬼前来细细问询,方能知晓更多线索。”

  陈清闻言,心念电转。

  这残卷阁果然非比寻常,竟能驱使鬼神精怪为其奔走,难怪能网罗如此多的孤本秘典。于印能坐镇此地,其沟通万灵的手段恐怕也只是冰山一角,或许,类似自己这般借助力士奴降临的存在,对方也并非第一次接触。

  想到此处,他顺势将盘旋心头已久的疑问抛出:“残卷阁与那玄卷阁,可有渊源?”

  于印似乎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并无太多意外,沉吟片刻,似是追忆,又似是慨叹,叹道:“不敢隐瞒尊驾,若论根源,我残卷阁与那玄卷阁,本是同出一脉,皆可追溯至问道纪,那是百家争鸣、万法初兴的岁月,吾等先贤立志收录寰宇见闻,铭刻万界知识,以防文明断绝,道统成灰。”

  说着说着,他语气渐沉,带着几分唏嘘:“只是岁月无情,劫数难挡,天地间劫难诸多,令吾宗接连有损,尤其是了那离乱纪时,烽火连天,无数传承断绝,浩如烟海的珍藏十不存一,留下的几乎都是断简残编,阁中先辈亦死伤惨重,道统近乎湮灭。可以说,我们守着的,是一个辉煌过后的烂摊子,但也正是这些破碎的记载,蕴含着失落时代的真相。”

  “至于玄卷阁……”于印顿了顿,语气平淡了几分,“他们确实是从吾等道统中分裂而出的一支,选择了另一条路,与当世王朝合作,借王朝之力重整旗鼓,因此人多势众,资源丰厚,而且依托王朝势力,能更系统地搜集、补全近几千年的典籍卷宗,其阁中收集的问卷记载自然相对完整详实,于当世而言,影响深远,声名赫赫。”

  说到此处,他腰板微微挺直:“不过,成也王朝,败也王朝。既受皇权供奉,便需为君王奔走,诸多行动身不由己,所录所载,难免沾染尘世俗念,甚至为政治所需而有所取舍、修饰。更因其重心在于服务当下,对那问道纪等遥远古老的纪元,乃至诸多偏门、禁忌、乃至可能动摇王朝统治根基的秘辛,要么触及不深,要么……讳莫如深。”

  “而我残卷阁,”他说着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孤傲之意,“虽势单力薄,仅能倚于些许玄奇手段,游走于光阴边缘,拾遗补缺,却也胜在逍遥独立,不求闻达于诸侯,只求存续真实。阁中所藏,或许零碎,或许怪异,却可能藏着被时光尘埃掩盖的只鳞片爪,关乎天地大秘,乃至纪元兴替之根由。”

第219章 元婴炼八景

  将神念自那力士奴身上收拢回来后,陈清缓缓睁开双目。

  “残卷阁、玄卷阁,同源而异路,如今看来,倒还是残卷阁对我更有帮助,他们的记录更为古老,范围也更广。除此之外,那兽皮文卷能承载那等偈语,绝非寻常之物,其中隐秘可能不在出土之地,而在于那兽皮本身,那皮是从什么灵物身上剥下来的?”

  几息之后,他按下心中诸多猜测,将注意力转回此次降临残卷阁的最大收获——

  关于太元仙帝遗迹的线索。

  “玉京之中,与太元仙帝有关之地虽然不少,但太景继位后,打着怀念、追忆的旗号,改建、扩建,最终往往覆盖了原本的太元道韵,改旗易帜,不复有太元遗留,所以明确的太元遗泽有三处……”

  陈清心中浮现出于印方才凝神述说时的景象。

  “第一处,便是圣元太庙,乃是仙朝官方敕建,享万民香火祭祀,气象最为堂皇正大,但也必然守卫森严,规矩繁多,更是各方目光汇聚之所,想要无声无息接近核心,难如登天,况且也不该惊扰此地。”

  “第二处,则为太元玄碑,据说乃是太元仙帝飞升前,以指为笔,天地为卷,将道韵拓印于一块碑文之上,其上虽无片言只字,却蕴含其修行感悟、神通妙理,若能于碑前静坐感悟,或可得大机缘。但此碑玄之又玄,缘法不到,往往枯坐百年亦是无用,且觊觎者众,乃是非之地。”

  他话音微顿,眼中闪过一道奇光。

  “而这第三处,泥犁之底!”

  他回想起于印说这话时,那兴奋莫名的表情——

  “那泥犁之底并非庙宇,而是一处入口,据说是在仙帝参悟了佛门玄妙后,方才立下,通往太元仙帝早年亲手封禁的一处秘所,内里镇压着仙帝成就大道前,于红尘中斩落的旧我与诸多因果孽障,更有秘传提及,仙帝飞升超脱,并非毫无代价,其褪下的部分非道之躯,亦封于此。”

  收回思绪,陈清深吸一口气,即便是转述,也能感到这短短几句描述中蕴含的惊人信息量与诡异气息。

  “于印再三告诫,前两处遗迹,纵无收获,大抵也无性命之忧,但那泥犁之底,凶险莫测,且牵扯太大,仙朝对此地的记载几乎是一片空白,仿佛刻意抹去,残卷阁中也仅有只鳞片爪,语焉不详,如此看来,这玉京所能利用的底牌,反而变少了,或许,该去试一试,被太景仙帝覆盖了其他太元遗迹?”

  陈清缓缓握紧了手掌,心中权衡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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