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啥祖宗,都是我编的 第5节

  “看来你对异族并无偏见,放心吧,传闻是假的,公主哪有这些闲心?她……”徐昭缨正待再说,但忽然耳朵一动,转而道:“吕老要来了。”

  “此番有劳李君了,竟亲自将东西送来。”

  走廊上,有两人并肩而行。

  其中一人黑发白须,清气绕身,手里握着一幅画卷,乃是管着这山间别院的宿老吕涵;另一人身形瘦高,黑袍空荡,神色冷峻,却是那玄狱的丙字狱首李本计。

  李本计听罢,回道:“我因与公主有旧,就常为她张罗试功之事,此番是听闻有人将被罢黜,要来一趟把人带回去,顺道就将此画捎来了,却不知要用在何处?《百川归海图》乃纳海宗传承要物,此宗尚有余党未清,若消息走漏……”

  吕涵摆手笑道:“你且放心,是公主门客之女在此修行《浩渺经》,她观想沧澜浩渺图总有几分欠缺,据说其父因此写信求助公主,得公主首肯,才请出这幅《百川归海图》给她参悟。”

  “公主果然礼贤下士。”

  “到了。”

  说话间,二人已至正厅门前。

  “一同进去吧。”吕涵指了指门内,“里面就有个玄狱来的,听说还有些出身,可惜灵骨被废,如今资质低劣,修了几年仍浑浑噩噩,今日若再说不出个所以然,你就带回去吧。”

  “我知道是谁了。”李本计眯眼点头,随吕涵入内,果然瞧见了“陈虚”,却不多言,只待考评过后带人回去。

  陈清看到了他,倒有些意外,本不欲多事,可见对方时不时的看着自己冷笑,却又有些疑惑。

  “这人看着对我有些成见,以前得罪过他?”

  修行考评并不复杂,且是分批进行,此次在场的,除去陈清、姜鹤、徐昭缨三个,还有七人。

  吕涵一个个召人问询修行体悟,全程公开,毫无避讳,这本是公主私设的试功考核,众人所修功法各异,自然各抒己见,但越是靠后,也越显劣势。

  陈清本还想听听众人见解,可前面那几人战战兢兢,不是结结巴巴,就是车轱辘话来回转,连第一境的气血变化都说不清楚。

  “颠三倒四,毫无重点。”吕涵失望挥手,“都下去吧。”

  “完了!”姜鹤一听,越发忧愁,“咱们怕是连他们都不如……”他转头一看身旁的陈清,见后者眉头紧锁,便叹了口气。

  唉!

  这是和自己一样,愁的啊!

  殊不知,陈清听了一圈下来,越发疑惑。

  “按说这太初仙朝雄踞中灵洲,十公主贵为天潢贵胄,选出的人再差也不该差到哪里去,怎么连第一境的关窍都说不明白?难道因为是梦境之故,不能超出我的认知?”

  想到这,他想起这个时代的背景,灵光一闪。

  “这个时代,虽有人道先贤开辟仙路,但修行常识或许真的尚未普及!那我若将《海岳残卷》中的境界通识稍加整理……”

  想到这,陈清目光渐亮。

  他虽视此境为梦,但梦中却有反馈,这公主府资源丰厚,他对《太岳通天诀》的观想图更是志在必得,若被遣返,哪还有机会接触?

  “下一个,陈……”

  吕涵正欲点名,徐昭缨忽而开口:“我先来吧。”

  吕涵和颜悦色道:“也好,你所需之物已送来,结束了考评,正好取用。”

  徐昭缨看了那幅画卷一眼,上前听问。

  “老夫知晓你的本事,便简单一问。”吕涵捻须笑道,与先前公事公办的态度判若两人,“就说……你上次提到的骨硬肉疼之感,可寻到缘由了?”

  骨硬肉疼?

  陈清心头一动。

  莫非是骨生石斑?

  在隐星门所在的时代,第一境“黄庭初辟”已被精细划分为前期、中期、后期和圆满四个阶段。

  其中,第一境中期的修士需搭配高纯度的地脉玉髓凝练骨骼,纯度越高,效果越好。相反,若用劣质地脉玉髓淬骨,便会引发骨骼异变,生出石斑硬刺,从内刺伤血肉,骨硬肉疼。

  “回吕老,”徐昭缨正从容应答:“《浩渺经》有云:骨为髓府,气之根基。故弟子以为,此痛乃气血淬骨之兆,所以骨骼愈硬,是修行精进之象,血髓渐满的前兆,唯有忍痛打熬,方可坚定道心,有所精进。”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不过我亦发现,引地脉之气入体可缓解痛楚,或可作为参考。”

  吕涵抚须笑道:“这件事老夫当记下,递交定波君等人参详。”

  李本计冷眼旁观多时,这时却瞥向陈清,突然道:“初辟之境的骨硬肉疼,不是孤例,我认识的一位高人花了二十多年都未确定原因,若徐姑娘能探出根源,那可是大功一件。对了,陈虚你出身世家,又征战过西荒,见识总该比旁人强些,你觉得徐姑娘这番高见,如何?”

  场中霎时一静。

  这是要捧杀?还是挑拨?

  陈清眉头微皱,怎的这人似在针对自己?莫非“陈虚”过去真和他有仇?

  不过,吕涵听着这话,却不好驳了李本计的颜面,顺势就道:“也好,你来说说。”

  陈清权衡利弊后,道:“徐道友所言确实有理,不过我觉得未必是髓满,亦有‘骨若寒冰,髓若凝霜’的可能,也就是骨生寒刺,恐非修行精进之象,反是隐患。”

  “哦?”李本计挑了挑眉,“玉京的高人都未下此论断,你这语气却是笃定,是参悟出了什么?”

  吕涵沉思片刻,说道:“修行之道,因人而异,没有放之四海皆准的经验,但凡能从修行中悟出适合自己的法门,已是难得,我觉得这也算个解释。”

  徐昭缨则低头不语。

  李本计却道:“空谈无用,若有真本事,就该道出解决之法。”

  吕涵听罢,这才说:“李道友,你方才也说,连玉京的高人都无定论,陈清又哪有解决之法?这件事就……”

  陈清却忽然道:“我曾在一本古书上面看到过,说若骨生石斑、寒刺,可用‘地脉真髓’重淬筋骨,修养月余,时常用过夜的冰水侵泡身子,当能缓解,尤忌强行修炼,否则会加重伤势。”

  “古书?”李本计脸色微沉,“玉京的高人都未曾提及此法,你倒是敢信口开河?”

  吕涵抬手制止,他听出话中的针对之意,但这会却顾不得李本计面子了。

  “老夫一位故交当年正是这般症状,后来却是好转了,问他缘故,却始终三缄其口,不肯说方子,改日倒要问问他,是否用了地脉真髓。”顿了顿,吕涵打量着陈清,“看来你看着是似浑噩度日,实则是韬光养晦啊。”

  姜鹤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心中暗惊:“陈虚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竟有这般见识?但每次问他,他都说自己并无心得,都是骗我的?合着就我在混日子?”

  吕涵目光灼灼,又问道:“你对‘黄庭初辟’一境,可还有更深的见解?今日本就是考评,说这个才是正题。”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集于陈清身上。

  陈清暗自思量:“这个梦中时代的修行体系应尚在摸索阶段,再抛出一些后世见解,或许能引起重视,让梦境里的剧情进一步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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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字越少,事越大

  陈清略作沉吟,想着既然锋芒已露,不如再进一步,正好探探这个时代在修行方面的底。

  “确实略有心得,”他当即开口:“以我来看,黄庭初辟之境,可分四阶。初期,丹田生暖,蕴养筋骨皮膜,从而气力倍增,进而能拳碎石碑、纵跃三丈,但说到底,这些都是气血壮大的外显……”

  吕涵原本含笑听着,可听着听着,神色却渐渐凝重。

  李本计眼中的轻蔑也化作错愕,随即陷入沉思。

  陈清继续道:“……中期炼骨洗髓,以血传意,五感通玄,灵识滋生,内可视经络,外能辨百丈外蚁爬,意与气血相合,轻重随心,闭气半日、踏雪无痕皆非难事。再之后,就是后期……”

  “且慢!”吕涵突然出言打断,继而转向李本计,委婉说道:“李君,考评已毕,想来你还有要务,不如……”

  李本计一听,眯起眼睛,他岂会不懂,这是要支开自己!

  于是李本计抱臂冷笑,非但不走,反而向前半步,道:“吕老何必见外?此人乃玄狱要犯,既是我让他开口,自然该听个明白。”他话里带刺,“还是说,公主府的修行秘要,连玄狱都听不得?”

  吕涵面色一沉:“功法要诀,外人自然不宜旁听!”

  李本计眼中阴鸷一闪:“那我现在就按律将人押回,吕公以为如何?”

  空气骤然凝固。

  姜鹤等人没有想到,一个试功囚徒的只言片语,竟让两位大人物针锋相对,随即就意识到,这里面的水太深了,他们恨不得立刻就走。

  见李本计寸步不让,吕涵眼中寒芒一闪,但最终按下怒意,冷声道:“既如此,李君便静听吧,只是有些东西,知道的多了,未必是好事。”

  李本计丝毫不为所动。

  吕涵转向陈清时,直言道:“拣紧要的说,不必细述。”话中暗示明显,意思是,有些话不可当着外人讲。

  陈清登时心领神会,他自然不愿回那暗无天日的玄狱,见吕涵反应,已知今日稳了,那就更要拿捏分寸,该说的说,该绕的绕,该挤牙膏的,决不能一口子倒出,否则日后如何迭代?

  于是,他当即话锋一转:“在我看来,这第一境的四阶,初期蕴气血,养经脉;中期炼骨髓,强感知;后期贯脏腑,调五行;至于圆满之境,气血如汞奔涌,脐下三寸显光,开启精元神藏……”

  原本每一个阶段,陈清都说得通透,这会却开始做缩减、总结了,自以为省去了关键,可这话未说完,吕涵已勃然变色!

  而李本计本不通细节,但听着这几句,也是眼皮子一跳,马上明白吕涵为何突然变脸驱赶自己了——

  这陈虚的寥寥数语,竟是直指修行关窍!

  徐昭缨则心头一跳,眼中异彩连连,身子轮廓竟模糊了几分,但马上重新凝聚,其他人心情激荡,倒是不曾发现。

  甚至就连姜鹤与其他七人,虽忐忑不安,懵懵懂懂,听了几句,也觉珍贵。

  须知,后世每一句修炼要诀,都是前人在漫长岁月中,用血泪铺就的最优解,越是精简,越是珍贵!

  字越少,事越大!

  “考评到此结束!”吕涵突然起身,在众人惊愕目光中指向内堂:“陈虚,随我来!”

  姜鹤瞪圆双眼,喃喃道:“陈兄……这是要翻身了?”

  吕涵突然想起什么,朝徐昭缨一招手:“昭缨,你也来。”随即冷声下令:“今日所有考评者,一律看管起来,不可与他人接触!”

  姜鹤等人顿时面色一白。

  吕涵已转向李本计,低语道:“李道友该听得出这口诀的价值,想来是不会乱传的,这事老夫要禀报公主,李道友,你若还要拦,那等会与你说话的,就是定波君、正霜君了。”

  李本计脸色阴晴不定,但终究没有再出声。

  待三人离去后,他猛地攥紧拳头。

  “陈虚明明根骨已废,悟性怎还如此惊人?”他眼底闪过一丝悔意,“莫非我因那人之言,心存成见,看走了眼?”

  檀香缭绕的内室中,有一座画着旭日竹林的屏风。

  屏风前,吕涵笑容和煦地为陈清斟茶,与在前厅时判若两人。

  “陈小友对初辟境的见解,当真令人耳目一新。”茶盏轻推间,老者眼中精光闪烁,“你虽灵骨被废,但这份悟性着实令人惊叹,若将这些体悟系统整理,或可为传世之说。”

  陈清余光扫过徐昭缨怀中的画卷,口中道:“不过是些零碎感悟,偶然得之。”

  “修行如登山,偶尔的心血来潮,便如山中捷径,价值连城!此为人杰所以超群之所在!”

  吕涵摇头感慨,而后手掌一翻,掌中便多了一块温润玉牌:“此乃听风令,凭此物,可自由出入别院,你来此七年,还未在城好好逛逛吧?持有此物,只要不离城,皆可去得,关键是还能防身。”

  怕是还能定位。

  陈清心知肚明,却还是伸手接过,目光掠过徐昭缨腰间同样的玉牌,最终定格在那幅画轴上,一股莫名的吸引力让他心头微动。

  吕涵见状,捋须笑道:“此图费了些周折才求得,专为昭缨修行所用。”

  陈清一听,就说:“那想必价值连城。”

  “在公主麾下,只要展现价值,便是费些周章、求些珍宝,也是寻常!”吕涵语气陡然郑重,“就如这纳海宗镇派之宝《百川归海图》,据传是沧海真人亲笔所绘,昭缨因修《浩渺经》正需此物,便被请了过来,你若有兴趣,可一同观摩,但此图尚水,与你修的《太岳诀》属性相克……”

  百川归海图?

  陈清心中一跳!

  海!?

  这时,徐昭缨手腕轻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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