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蛟战船甲板上,一名身着赤红鳞甲、面容冷峻的将领踏云而来,目光扫过令符,又看了一眼飞舟,道:“验讫!准行外围,不得近峡三百里!”
“多谢将军!”白少游拱手,飞舟再次加速,从战船侧翼划过,带起的罡风引得船身符文微微闪烁。
待飞过战船,白少游低声对陈清道:“盘查越来越严!若非我家商盟与各方皆有贸易往来,有几分薄面,怕是寸步难行!”
陈清微微颔首,若非此子相伴,自己孤身而来,必免不了一番折腾。
他正欲开口,但看向远方的目光倏地一凝!
那海天相接处,一座难以形容其宏伟的“山”影,于翻滚的云雾中缓缓显现轮廓!
山体由凝固的星光与破碎的空间褶皱交织而成,残破的楼宇、断裂的虹桥、倾颓的巨柱若隐若现!
虚渊浮黎!
飞舟悬停于一片相对平静的海域上空,离庞然山影尚有三百里之遥。
“只能到此了。”白少游叹了口气,“再往前,必遭围攻,山体散逸的混乱之力亦能撕碎飞舟。”
陈清点点头,目光穿透云瘴,落在那片庞大废墟上。梦中那流光溢彩、道韵天成的盛景犹在眼前,而今只剩断壁残垣。
一股奇异感悟在心中流转,泥丸宫中道种灵光闪烁。
“沧海桑田,不过一瞬。”他叹了口气,“昔年此地,也曾星灯流觞,仙乐绕梁,大能论道于云台,灵兽衔果献于座前。如今,星灯寂灭,仙乐成尘。”
轻叹一声,陈清抬手捏诀,一点星辉显现。
星禁诀!
稀薄的星辰之力,化作无形涟漪,横跨三百里,直探山影!
“嗡——”
下一瞬,微弱却清晰的同源气息,穿透岁月尘埃,骤然回应!
“果然在!”
万载岁月,沧海桑田,此物竟真的未被磨灭!
这验证了陈清的诸多猜测,更证明了《太虚道衍录》化虚为实、练假成真的恐怖伟力!
然而,这气息太过微弱,且隔着三百里之遥……
他心念急转,命符星辉暴涨,意念化作无形钓线,缠向那缕气息,欲强行摄取!
“轰!”
虚渊山沉寂的云瘴骤然沸腾,源自山体深处的狂暴之力,反冲而至!
陈清闷哼一声,脸色微白,飞舟剧震
“呼呼呼——”
远处那座山上,云雾翻涌!
“苏山主将东西放到了什么地方?竟似牵动了整座神山残余之力?”
察觉到那山体周围,几道剑光飞起探查,他压下翻腾的气血,权衡利弊。
“强行摄取,动静或许会很大,若惊动那赤蛟战船与各方修士!纵能成,我也将暴露,无异于自寻死路!”
念头一转,陈清已有决定。
“勇猛精进,破釜沉舟,固然可敬!但能压住贪妄,明得失,懂取舍,亦是大勇!那定星珠既然还在,日后徐徐图之即可!”
一念至此,他五指一收,星辉溃散。
“回吧。”
“是!”白少游虽不明所以,飞舟调转,破开云层,朝着溟霞山疾驰而去!
很快,两道剑光飞来,凌空一转,便又离去。
飞舟疾驰,一个时辰后,距南滨海岸已不足百里。
突然!
“轰——”
沉闷巨响自南方深海炸开!
整个海面如同被无形巨拳击中,猛地向上拱起数十丈,化作一道遮天蔽日的墨黑水墙,裹挟着毁灭之势,排山倒海般扑向海岸!
沿岸渔村屋舍,在这天威面前,渺小如蚁!
“天灾!?”白少游脸色煞白,竭力操控在狂暴气流中剧烈颠簸的飞舟。
“镇!”
一声冰冷断喝如惊雷炸响!
远方海面上,赤蛟战船通体符文骤然爆亮!船首巨炮昂起,炮口深处,炽白光芒如烈日坍缩般疯狂凝聚!
“轰!!!”
一道粗逾殿柱的赤红光柱撕裂天地,狠狠贯入水墙核心!
“嗤——”
海水瞬间汽化!
白雾蒸腾如云!
狂暴的冲击波横扫海面,生生将后续涌浪从中劈开、碾平!
那毁城灭镇的恐怖水墙,竟被一炮轰散大半!残余浪头拍岸,虽仍摧毁近岸屋舍,却已失了灭顶之威!
赤蛟战船船体上流转的符文光芒已然黯淡。
“好险!”白少游心有余悸,再抬眼一看,“赤蛟炮全力一击竟耗损至此!这海啸绝非天灾!”
“浊浪排空,秽气翻涌。”陈清远远眺望,“海底似有什么东西被强行引爆了!有浊煞之气混杂其中!”
经过了天衍台一战后,他便对煞气很是敏感。
话音未落!
“咻!咻!咻!”
数道刺目的赤红流光自赤蛟战船上冲天而起,射向南滨城及周边各处方!
其中一道,轨迹直指溟霞山!
“跟上!”陈清目光一凝。
白少游当即猛催飞舟,紧追那道射向山门的赤光!
当飞舟抵达溟霞山时,那赤光正悬于山门之上,却是一枚巴掌大小的赤红符箓,符体似赤铜铸就。
“嗡——”
待陈清走下飞舟,那符箓赤芒暴涨,轰然炸响:“南滨外海突发‘渊涡’,又受虚渊山元磁影响,海底有九幽秽气喷涌,魔物滋生,已危及航道、灵脉及沿岸生民!此乃倾覆之祸!”
“奉大炎律!凡南滨境内,录名造册之宗门、世家,无论大小,即刻遣精锐,持此令符,于两个时辰内赶赴黑礁屿集结!听候调遣,共御劫灾!”
“抗令者,视为叛逆!事后论罪,夺其基业!”
传音毕,符箓上纹路微蠕,显化路标。
第二更马上到……
第71章 要不,再编一个?
“是镇海轮戍令!”
白少游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见陈清面露疑惑,立刻解释道:“此令乃大炎朝廷所铸的‘征召铁令’之一!一旦颁下,所属宗门或世家,须立刻派遣符合要求的修士持令报到,听镇海司调遣,应对突发的大灾或魔祸!”
陈清眉头紧锁:“详细说说。”
白少游点点头,就道:“如这海疆之处的灾祸,镇海司定会先布下许多‘镇海锁灵大阵’!此阵由精锐战兵与高阶修士分别主持,覆盖灾祸外围,隔绝灾源、压制祸患、稳固地脉水元,乃第一道也是最重要的防线!”
顿了顿,他续道:“而持令修士抵达后,会有朝廷供奉执掌‘洞玄镜’,查验修士的修为境界、真元属性,乃至所修功法的大致门类。”
陈清追问:“修为低微者如何自处?”
白少游正色道:“镇海司会据各人的特长编组安置,持令修士进入所属阵中待命,以身为凭,蕴养大阵、镇压劫难,期间亦可修行、交流,但每隔一段时间,须出阵完成至少一件‘善功’,否则将遭军法!”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不过,也不是凭空使唤人,镇海司会开放库藏,善功可兑换功法、丹药等资源,其中不乏罕见之物!镇海司家大业大,手指缝里漏点资源,便够小门小户受用不尽!常有小宗掌门借此机缘破境崛起,宗门随之大兴!”
这世道灵气稀薄,小宗小派想要崛起,每一点契机,确实很难。
他也知道陈清担心什么,看了方大螯、曲小鳐一眼,便道:“师弟师妹修为尚浅,不会被强征,但掌门你……”
我就避不开了,是吧?
陈清想着,心中一动。
按白少游所述,这征召之事虽显霸道,但有阵法依托,职责明确,只要谨慎行事,倒也算一条安稳赚取资源的门路。
“师叔!弟子愿往!”听得动静出来查看的方大螯,正好听得了大半,这时挺身上前,眼中燃着热忱,“斩妖除魔,护卫桑梓,正是吾辈本分!”
曲小鳐小脸煞白,紧攥陈清衣角:“师叔,修行不该逍遥自在么?为何要受人驱使,去那险地?”
“世间何来逍遥仙?”白少游开解道,“方今灵气稀薄,宗门维系、弟子供养、灵田药圃,哪样不需海量资源?便是那些坐拥灵矿仙脉的巨擘大宗,也得经营产业,依附王朝!”
说着,他话锋一转:“镇海司征召虽显霸道,却是为护一方平安!且划有安全区域,开放库藏兑换,已是难得,若在南炎洲那等混乱之地,小宗门朝不保夕,才真叫凄惨!听说大炎王朝的皇室最初就是为了避难,从南炎洲跑出来的,到了东灵发迹。”
曲小鳐闻言,稍显安定。
陈清看在眼里,暗忖:白少游心思玲珑,手腕圆融,家底雄厚,若能引入门中执掌庶务,或可解宗门根基浅薄之困。
“还需再看。”
他按下思绪,对方大螯道:“此令既落我手,自当亲往。你二人守好山门,持稳大阵,莫给宵小可乘之机!”
方大螯迟疑了一下,点头称是,随即想起一事,又提醒道:“早先有位玉锖前辈来过,因您不在,便又走了。他为人和善,说话温言细语,还夸赞了我和师妹根基扎实!”
“和善?温言细语?”白少游表情古怪,等陈清看过来,立刻解释道:“掌门有所不知,玉锖道人乃南海铁墓观观主,五十年前便是第三境圆满!其人性烈如火,行事刚直近乎酷烈!方师弟说他和善,该是他今日心情极好之故。”
方大螯听得目瞪口呆。
陈清却说回正事:“此一去,归期几何?”
白少游神色凝重:“难料!短则一两月,长则数载!全看那‘渊涡’何时平息。”
陈清听得此话,却是忽然想到一事!
持令轮戍之期短则月余,长则数载!
若在此期间,需借力“祖师”,没有门人弟子在旁,如何讲述故事,塑造过往生平?
“难不成要现场收徒?”他暗自摇头,“得令过去的,皆为各方精英、小宗魁首,岂会屈尊拜入我这微末小门?此路不通!”
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划过陈清心头。
“何不趁此间隙,先立一祖师!占住名位,埋下因果!日后在梦里再雕琢其法,铸其传承!此乃未雨绸缪,为不可测之危局,备下一张可随时支取的底牌!”
此念一起,豁然开朗!
他便问白少游:“这赚取善功,具体有何章程?何种手段最为便捷、省力?”
白少游虽不解其意,仍答道:“情形多变,若遇外敌,善功多为斩将夺旗;若探遗迹,则重破阵解禁;似今日这般灾祸,救人或攻坚亦是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