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保留我的基因样本吗？
“没有。”林秋星轻轻摇头，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不过我这儿还保留着您的基因样本。”
“如果您想看看，我现在就可以试试。最多一两个小时，就能确认您体内是否有超凡基因存在。”
“麻烦您了。”苏阳微微颔首。
他的目光随即转向蜷缩在沙发上的阿璎，小姑娘正抱着膝盖，乌黑的长发垂落在肩头。
苏阳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接下来，拥有超凡血脉并不一定是好事儿。若太垃圾的血脉，反倒会影响阿璎的潜力。接下来，他必须弄清阿璎体内流淌的究竟是何种血脉。
“我教你一套法术，你尝试使用试一下。”苏阳走到阿璎面前蹲下，与她平视。他伸出修长的两指，轻轻点在阿璎光洁的额头上。
刹那间，从西方修士那里获得的狼人变身术要诀，化作一道神识洪流涌入阿璎的识海。
寻常练气期修士根本承受不住筑基期修士的神识灌输。苏阳敢这么做，是因为这些深夜对庄周梦蝶之术的潜心钻研，让他的神识操控已臻化境。
更何况阿璎修习的齐物论心法，与他的神识还算契合。
阿璎的睫毛轻轻颤动，很快就掌握了这套变身术的要领。
“这个术法经过我的改造，”苏阳收回手指，声音里带着几分谨慎，
“虽说几次实验下来都没有出问题。”
“但你如果感到不对，立马停止。”
这个术法苏阳自己也反复试验过，始终未能激发出任何血脉特征。
阿璎乖巧地点点头，闭上眼睛时，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随着法术运转，她的小脸渐渐泛起红晕，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
突然，一股来自远古蛮荒的冰冷气息在室内弥漫开来。苏阳瞳孔微缩，惊讶地发现自身法力竟如同被冻结般停滞不前。
房间的光线开始诡异地扭曲，墙壁上的影子如同活物般蠕动。
生与死、现世与幽冥的界限，在阿璎施展法术时变得模糊不清。
在她瘦小的身影后方，缓缓浮现出一尊九首人面、鸟身蛇尾的怪物虚影。那虚影狰狞可怖，十八只眼睛同时闪烁着幽绿的光芒。
苏阳倒吸一口凉气，没料到阿璎的血脉竟如此骇人。
“鬼车…不对。”苏阳眼神一凝，随即又摇头否定自己的判断，
“九凤？”
他脑海中闪过《山海经》的记载。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北极柜。海水北注焉。有神九首，人面鸟身，名曰九凤。关于九凤的记载寥寥无几，常有人将其与鬼车鸟混淆。
但屈原在《离骚》中写道“九凤兮在九山，玉女兮佩环光”，可见这是楚国供奉的祥瑞神兽。既然名字中带“凤”字，或许与凤凰有所渊源。
至于其具体威能，苏阳也难以断言。
但从眼前景象判断，这尊神兽似乎拥有执掌阴阳的恐怖能力。
“停止使用术法吧！”苏阳沉声喝道。
或许是因为九凤血脉太过高贵，又或是阿璎体内血脉尚未觉醒。小姑娘施展法术时外表并无明显变化，只是脸色愈发苍白，纤细的手臂不住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得到指令后，阿璎如释重负地收起术法。
她虚弱地靠在沙发背上，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铅，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苏阳小心翼翼地将阿璎抱起，小姑娘的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他轻轻将她放在实验室角落的小床上，细心地为她盖好薄毯。
阿璎的呼吸渐渐平稳，只是眉头还微微蹙着，似乎梦里也不得安宁。
安置好阿璎后，苏阳站在实验室中央，又一次尝试运转变身术法。他闭上眼睛，感受体内法力流转，但肌肤表面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林秋星踩着轻盈的步子走了出来。
“检测结果出来了吗？”苏阳迎上前去。
“已经出来了。”她将报告递给苏阳，指尖在纸面上轻轻点了点：
“从结果上来看，您所有的基因都对仪器有反应。换而言之，您就是一头超凡生物。”
“我，超凡生物？”苏阳的手指不自觉地指向自己，
“该不会是仪器出问题了吧？”
“确实有这个可能。”她的目光直视苏阳，语气坚定，“但我更倾向于你完成了生命的进化。”
苏阳闻言，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下巴，陷入沉思。他想起晋升外生时的脱胎换骨之感，每一寸骨骼都在重塑，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
从理论上来说，那确实可以算是一次生命的跃迁。
“你帮我再检查一下这份血液。”苏阳从袖中取出一支密封的试管，暗红色的液体在玻璃管中微微晃动。
这是他费尽心思收集的筑基修士血液，原本打算交给林秋星进行研究。
修士的血液向来是禁忌之物。
寻常修士对自己的精血视若珍宝，生怕被人拿去施咒下蛊。苏阳敢如此放心，全因他是南华一脉的掌门。
想要咒杀他，必须先压过整个老庄一脉的滔天气运。而有这等实力的大能，又怎屑于用这等阴损手段？
林秋星接过试管，指尖在冰凉的玻璃上摩挲了一下。她转身回到实验室，精密仪器的嗡鸣声透过门缝隐约传来。约莫半小时后，实验室的门再次打开。
“这份血液里，并不含有超凡基因。”
“嗯？”苏阳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个结果显然出乎他的意料。
难不成自己被骗了？
他回忆起宗方当着他的面划破手臂的场景。
鲜血滴入试管时的画面历历在目，以宗方的人品，断不会在此事上弄虚作假。苏阳摇了摇头，将这个荒谬的念头甩出脑海。
筑基修士没有超凡基因，理论上也说得过去。
苏阳踱步到窗前，脑海中还在不断思索着。
人类能对标超凡生物的，其实是那种有特殊体质的人。比如说某些人，天生就擅长修炼雷属性功法，有的人天生擅长练剑。
苏阳对自己的认知向来清醒。无论是在功法修炼还是术法钻研上，他都未曾展露过什么过人天赋。
那么，自己身上发生的异变，究竟源于何处？
“那么我之所以会朝着超凡生物转变的原因…”苏阳闭目凝神，将自身所学一一梳理。突然，他的睫毛轻轻颤动，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
古神经！
这门得自明霞的功法，自修炼以来就在不断强化他的体魄，提升法力上限。如今看来，这种强化远不止于表象，而是深入到了基因层面。
“换句话说，未来我的修炼天赋会越来越好？”
苏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当初与明霞的那笔交易，自己究竟占了多大的便宜。
“不对，修炼天赋好可当不起古神名号。我肯定睡不着得到了某种类似于先天剑体、道体的能力…只不过还需要进行测试。”
第166章 前一天
最后，阿璎并没有接受林秋星的治疗。准确来说，是林秋星拒绝了她。
按她的说法，阿璎正处于超凡基因觉醒的关键时刻，若是这时候贸然进行微观层面上的基因干预，谁也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变故。
苏阳只好将阿璎领回老庄观，开始潜心内省自己的天赋。
他特意托人从大乾那边寻来几本元素术法典籍，每日在庭院里反复演练。
晨曦中，他指尖跃动着赤色火焰。暮色里，他周身环绕着氤氲水汽。
等将各类术法都试过一遍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血脉中的能力，与这些元素亲和之术怕是毫无关联。
如果和这些无关，那大概率只能从生死、阴阳之道寻找。
苏阳本能觉得自己，或者说古神经没有这么厉害。只可惜没有相关术法，他无法验证这一点。
所以很快，他就将这件事儿抛于脑后。
只要天赋存在，就跑不了的。如果刻意追求天赋强大，而忘记提升修为，那才是真正的本末倒置。
冬去春来，近半载光阴如水逝去。这期间，苏阳将大半精力都倾注在修炼身外化身上。
对自身修为，多少有些懈怠。
倒是丹田内那头大鲲自在得很，随着呼吸吐纳间，竟让他的修为也在不知不觉中精进不少。这夜他静坐内视，发现若是此刻召回化身，说不定已够资格冲击第二重天了。
虽说距离开学商议之日只剩半月，苏阳还是忍不住闭了个小关。
谁知这一入定，老庄观的灵气顿时如百川归海般向他涌来。
空间就像拔掉塞子的水槽，空气中的灵气不要命的朝他体内倒灌。
这股吸力竟穿透空间壁垒，将大乾境内的灵气也扯来三分。眼见再这样下去恐怕要惊动四方，苏阳只得悻悻收功，改从储物袋中取出灵石继续修炼。
逍遥游配合古神经的威能实在惊人。月光透过窗纱，映照在苏阳周身散落的灵石碎屑上，闪烁着细碎的微光。
一夜过去，整整一百二十块中品灵石便化作齑粉。饶是如今身家颇丰，苏阳抚摸着干瘪的储物袋时，眼角还是忍不住抽了抽。
只能说逍遥游配合古神经所产生的效果堪称恐怖，一夜之间，就是一百多块灵石的消耗。即使苏阳如今也算得上是小有身价，也不禁为自己修炼消耗资源的速度，感到肉疼。
正常筑基期期驻县修士，不算隐藏福利，一年的俸禄大概是三千灵石。
照苏阳这个修炼速度，一个月就能将所有灵石用干净。
“说起来…”他忽然想起什么，指尖无意识敲击着案几，“大乾驻县修士的俸禄，似乎许久未领了。”
孙涛之所以压他岁末灵石，也是为了他好。这笔岁末灵石，就相当于年终奖，差不多是正常修士俸禄的一半。
但练气期一年的俸禄，只有四百灵石。岁末，也只能拿五百。
而孙涛这么一压，苏阳就能能多拿一千多枚灵石。
虽说苏阳不怎么看的上，但蚊子腿多少也是肉。
公务员，确实是做什么都吃香。苏阳看向阿璎，以后，得想办法让她也去考驻县修士。
正思量间，阿璎端着茶盏轻手轻脚走进来。
少女穿着一条粉蓝色洛丽塔裙子，衣料选用大量蕾丝，素白裙摆层层堆叠，最后再搭配一双白丝勾勒出纤细的小腿。
这样子若是再出现在那群山下大学生面前，估计得分分钟被当成公主一般宠。
现在的她放在孙乾面前，他估计都不敢认。
这裙子是林秋星选的，苏阳觉得太过花哨，有些不习惯。但看着阿璎喜欢，他也没有反对。
苏阳看着她乖巧的模样，突然想到：“以后得想办法让她也考个驻县修士。”
“师父？“阿璎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茶盏里的水面泛起细微的波纹。
“嗯？”苏阳回过神来，随手接过茶盏，随口问道：
“最近课业如何？”
少女的身子明显僵了僵。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细若蚊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