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当初不心狠手辣，将宗门之人全部牺牲，又怎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赤雀冷哼一声，翅膀猛地一振，几粒火星飘散在空气中。
“若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想着把我送去朝廷，又或者逼问我秘法。”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过此事多说无益。一句话，赤雀你帮不帮我？”
赤雀闻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它站在火凤儿肩头，火焰般的羽毛时明时暗。
作为火兽宗的护宗神兽，它曾与宗主签下契约，守护道统不灭。虽然契约早已过期，但这里毕竟是它看着成长起来的宗门。
沉默良久，赤雀才缓缓开口，声音如同炭火中爆裂的火星：“我的任务是护火兽宗传承，而不是为了保护你个人。”
它顿了顿，金色的眼睛直视火凤儿：“若你此时愿意自废修为、改头换面，我有把握让你逃过朝廷追捕，以普通人的身份活下去。”
“到时候，你再找个合适的人将道统传承下去，未尝不可。”
朝廷追踪修士的方式，是通过法力波动和神识特性。
若选择自废修为，就如同地元界的彻底整容。再毁去容貌，就算是高阶修士也难以追踪。除非请动精通占卜的大能出手。
但赤雀体内流淌着神兽血脉屏蔽天机，这才有把握护火凤儿周全。
“你让我做个普通人？”火凤儿猛地转身，赤红的瞳孔中怒火燃烧。她死死盯着赤雀，声音因为愤怒而扭曲：“没有任何修士，能接受自己成为凡人！若真这么做，不如让我去死！”
“那就去死吧！”赤雀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周身的火焰猛地窜高。它挣脱火凤儿的掌握，飞到半空中：
“真当我欠你们火兽宗的？即使我此刻离开，也可以随便找几个人类，将道统传下去！”
火凤儿闻言，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就在她想要反驳时，整座古墓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轰隆一声巨响，本就脆弱的墓室顶部开始崩塌。巨大的石块夹杂着尘土纷纷坠落，火凤儿仓促间撑起一道火幕，却仍被一块飞石击中肩膀。
赤雀在空中焦急地盘旋，发出尖锐的鸣叫。转瞬间，将藏身其中的人和鸟完全掩埋。
……
“城主来得倒是迅速。”苏阳微微拱手，余光扫过天空。
天空之上，五名乾坤卫修士凌空而立，各自占据一方，将平丘谷古墓团团围住。
他们身形挺拔，衣袍猎猎，周身灵力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是筑基强者。
孙涛负手而立，闻言笑道：“只是正好在附近罢了。我们早已缩小探查范围，只是一直未能锁定她的具体位置。”他侧头瞥了苏阳一眼，眼中带着赞许，
“玄阳，你这次又立了一件大功。照这个情况，今年一个甲级评价是少不了了。”
苏阳神色平静，目光却微微闪烁：“能抓住最好，也算是了却我一桩心事。”
孙涛见他神色凝重，不由轻笑一声，抬手指向那五名乾坤卫修士：“你就放心吧，这次我们可是直接堵在了火凤儿的门口。你此前应该没见过乾坤卫出手吧？今日正好见识见识。”
苏阳闻言，目光一凝，神情专注起来。
他确实对乾坤卫的战斗力极为好奇。大乾以国家之力，将修士全部规范化，而乾坤卫作为专精于对修士作战的特殊存在，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只见那五名乾坤卫修士同时出手，他们修炼的功法各不相同，恰好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行。五人站位玄妙，彼此气息相连，竟隐隐形成一个战阵之势。
他们联手催动一件法器，刹那间，一道无形的屏障笼罩整座平丘谷古墓，封锁了所有退路。
大地开始蠕动，泥土翻涌，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撕裂。
片刻之后，一道赤红身影破土而出，狼狈地落在地上。
火凤儿脸色苍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她仰头望向悬浮于空中的五名乾坤卫修士，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她最引以为傲的逃遁之术，此刻竟毫无用武之地。
“传闻乾坤五行位配合无间，五人联手可敌十倍同阶修士，甚至能镇压同阶天骄。”火凤儿冷笑一声，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屈，“今日，就让我领教领教诸位的高招！”
那五名乾坤卫修士依旧沉默，面容冷峻如铁。
然而，在火凤儿表露出反抗之意后，他们终于动了。
刹那间，地面猛然伸出两只巨大的土手，如铁钳般抓向火凤儿的手腕。
火凤儿反应极快，双手灵力汇聚，炽热的高温爆发，泥土瞬间被熔化成滚烫的岩浆，土手轰然溃散。
她背后骤然凝聚出一对烈焰羽翼，振翅欲飞。
然而，还未等她腾空，一道赤红光芒与一道金色光芒交错闪过，如雷霆般轰击在她腹部。
就在刚刚，修行金属性与火属性的乾坤卫同时出手。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术法，仅仅一招就重创了火凤儿。
“噗——！”
火凤儿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狠狠砸落在地，浑身灵力溃散，彻底失去了反抗之力。
而这一切，从开始到结束，甚至不到十息时间。
“厉害！”苏阳瞳孔微缩，心中震撼不已。
这五名乾坤卫修士，修为不过筑基前期，甚至比火凤儿还要弱上一线。
然而，他们每一个都是同阶之中的精锐，再配合战阵之力，竟让火凤儿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苏阳暗自将自己代入火凤儿的处境，得出的结论是，他同样毫无胜算。
甚至可能，连一个照面都撑不过去。
孙涛见他神色凝重，不由笑道：“这才哪儿到哪儿？他们不过是最普通的乾坤五行卫罢了。”
他压低声音，意味深长地说道，“据说陛下暗中还培养了一支精锐五行卫，每一位都能正面击溃同阶的五行卫战阵。”
苏阳喉咙微动，咽了口唾沫。
对于大乾这样的庞然大物而言，天才，或许真的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他原本的一些小心思，也在此刻被压制下去。
就在这时，为首的乾坤卫修士落地，取出一副漆黑锁链状的法器，准备束缚火凤儿的手脚。
然而，他的动作突然一顿，眉头紧锁，随即冷声道：“火凤儿死了？不仅仅是死了，连神魂都湮灭了。”
孙涛等人闻言，立刻上前查看，果然发现火凤儿气息全无，魂魄消散，连一丝残魂都未留下。
“这情况……简直像是被人灭口了一样。”孙涛下意识低语，“即便是自尽，也不该如此之快。”
“慎言！”那乾坤卫修士冷冷瞥了他一眼，随即沉声道，“将这具尸体带回去，奖励待验明正身后，自会下发。”
苏阳下意识点头，视线却落在了平丘谷古墓中。
火凤儿竟然在此处藏身，怎么着也得留下什么东西吧？
第120章 派系
随着最后一块碎石被清理干净，整座古墓终于彻底重见天日。
苏阳不由自主地上前两步，却被守在一旁的乾坤卫修士用凌厉的眼神制止。那修士眉头微皱，右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五名乾坤卫进入幽暗的地下墓道后，很快分散开来。火把的光亮在甬道中忽明忽暗，映照出他们警惕的神情。
除了些许发霉的干粮、几块黯淡的灵石以及几件绣着精致花纹的女子衣物外，他们一无所获。当最后一人从墓中走出时，脸上写满了失望。
“要不要去探宝？刚才看你很想下去的样子。”孙涛双手抱胸，嘴角挂着玩味的笑。
“额…”苏阳目光从古墓入口处收回，摇头道：“算了，乾坤卫都没找到，我应该也找不到什么好东西。”
“哈哈。”孙涛轻笑一声，拍了拍苏阳的肩膀，“你不下去是对的。”
他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压低声音道：“即使真找到什么好东西，也会被乾坤卫惦记上。按照正常流程，你会被默默观察半年左右时间，特别是火凤儿死得如此蹊跷。”
“暗中观察？是监视的意思吗？”
孙涛见状，笑着摆摆手：“只是会重点注意你接下来，会和什么人接触而已，不会偷看你修炼洗澡的。”
他说着还促狭地眨了眨眼睛。
苏阳哦了一声，又追问道：“像这种抓捕对象不明不白死亡的情况很多吗？”
孙涛点点头：“没错，特别是与地府有牵连的修士。地府成员，广泛潜伏于大乾之内，甚至连官府内部说不定都有他们的人。”
“这些家伙为了防止暴露身份，往往会在手下识海内设下禁制。玄阳，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和这伙人接触啊。”
苏阳郑重地点头，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暗自庆幸自己一开始就抱上了大乾的大腿，虽然这大乾给他的感觉，也是目的不纯。至少目前，还没有对他做类似于识海布下禁制的事情。
孙涛忽然话锋一转，脸上重新挂上笑容：“你此次又立大功，上面多半会给你下发不少奖励，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还能自己选择？”苏阳眼睛一亮，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
“发放奖励的是人，我们总不能给一个男修发一件肚兜样式的法器吧？”孙涛忍俊不禁，随即补充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将奖励换成灵石。”
苏阳沉思片刻，试探性地问道：“孙前辈，您认为我需要什么？”
注意到苏阳的用词变化，孙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满意的笑容：“一般立下功劳，朝廷都会根据其大小发放灵石。只要你提出的要求在这笔灵石范围内，都可以尽量满足。其中，可以兑换在外界换不到的稀缺宝物。”
“而我的建议是，将这笔功劳直接换成灵石。”
“哦？”苏阳疑惑道：“为什么？”
孙涛轻抚胡须，意味深长地说：“你最近连立两功，你的名字已经出现在某些大人物的记忆里。只要稍加运转，就可以搭上线，到时候你拿什么搭？”
“你就是倾家荡产，拿出来的灵石说不定还比不过人家指甲缝中随便漏点儿，更何况官府内，是严禁官员之间行贿的。”
不知为何，苏阳听到最后一句突然觉得有些滑稽，他努力抿住嘴唇，强忍着笑意问道：“您的意思是说，这种名额可以转让？”
“不能，但里面的可操作性很大。”他凑近苏阳，压低声音道：“灵石确实很难让那些大人物心动，宝物却不一样。很多时候，宝物不取决于其价值，而取决于需求。”
“那一切就听孙前辈的。”苏阳恭敬地拱手，将决定权交给了孙涛。
他不太想搞什么官场人情交易，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孙涛来替自己搞。这么做或许会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他会被打上孙涛派系的印记。
但其实也无所谓，混官场那有不接触派系的，很多人想摸都摸不到呢。孙涛能当上城主，上面不可能没人。
更何况，即使将选择宝物的机会转让，他也能够拿到一笔补偿用的灵石。本就是意外收获，这笔买卖怎么也不算亏。
孙涛欣慰地拍了拍苏阳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我的后代中，有修仙天赋的不多，就只有孙乾一个。只可惜他修炼天赋也很一般，我就是想提也提不起来。”
他凝视着苏阳，语重心长地说：“玄阳，你可得努力修炼啊。”
苏阳微微点头。
孙涛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一切都在不言中。
……
残冬的夕阳像一枚温吞的蛋黄，懒洋洋地悬在西边的山脊上。枯槁的稻桩如同老人残缺的牙齿，参差不齐地戳在冻土里。
孙乾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田埂上，冻硬的泥土在靴底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苏阳则紧跟在他身后半步。
两人正在田间散步，聊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我玄祖也曾经对我说过，”孙乾双手枕在脑后，嘴角还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咱孙家就我一个独苗，只要我筑基，将来就把我弄到铜山城城主的位置。”
他转头看向苏阳，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他对所有人都这么说。”
苏阳闻言一怔，脸色尴尬。回想起自己曾经那一瞬间的心潮澎湃，他只觉得耳根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掩饰性地捂住下巴，转移话题道：“说起来，我们上面的人是谁？”
孙乾调整了下坐姿，手指在桌面上轻叩：“如果你问的是靠山的话，我们上面的人是云州器部的辉耀真人郑辉。”
“如果说盟友的话，应该是郑辉真人道侣所创的宗门辉光宗。”
一州除了郡守、刺史以及驻州修士之外，还有六部、凡人部、吏部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