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玄阳道长，武运昌隆，修为更进一步！”
……
地元界。
回到老庄观，四周静得出奇。
往日里连续响彻数月的机器轰鸣声已然消失，只剩下寒风掠过树梢的沙沙声。不知不觉间，地元界也迎来了过年时节。
苏阳站在观前台阶上，望着远处半成品的南华大学校园。
钢筋骨架裸露在外，脚手架孤零零地立着，工棚里早已空无一人。他呼出一口白气，在冷空气中缓缓消散。
“唉…”
他虽想尽快完成校园建设，却也不可能让工人们连年都不回家过。只是看着这空荡荡的工地，心里莫名有些恍惚。
“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得到南华印、倒卖物资、清理门户、建立大学…
“这些事儿，竟然都是在这一年内发生的？”苏阳低声自语，摇了摇头，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希望未来几年，能安安稳稳的吧。”
他掏出手机，按下开机键。
“叮叮——“
某信提示音接连不断地响起，十几条未读消息争先恐后地跳出来，全都是新年祝福。
“玄阳道长，新年快乐！”——这是麦浚龙的。
苏阳嘴角微扬，手指在屏幕上轻点：“麦总，今年辛苦了，明年也请多多关照。”
他的联系人并不多，因此没有选择群发，而是一条条认真回复。
“谢谢月霄前辈，来年多多指教，希望您明年修为更进一步。另外我准备寄两斤大米过来，记得收。“
“感谢苗凤教授，新年快乐。另外，贫道吃素，不能吃昆虫宴。另外我准备寄两斤大米过来，记得收。”
“赵部长，新年快乐，希望以后咱们合作愉快。寄了点自家种的米，记得收。”
“谢玉，新年快乐，祝你早日踏上道途。寄了点东西，记得收。”
......
一条条回复完，竟已过了半个小时。苏阳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指，心中感慨。
这一年来，变化的不仅是修为，更是人际关系。从冷冷清清，到现在需要花半小时回复祝福，这种新奇的感觉…
“貌似并不讨厌。”他轻声说道。
当最后一条消息发出，苏阳立刻合上手机，免得对方回复后自己又要客套一番。朋友变多的感觉确实不错，但没完没了的寒暄就太麻烦了。
群发的好处就在于此，彼此都能心安理得地结束对话。
做完这些，苏阳整了整道袍，从柜子里取出两件精心准备的礼物，迈步向山下走去。
“该去给那位同样留在南华大学的道友拜个年了。”
......
与此同时。
某处农村的老平房内，一个穿着臃肿棉袄的男人正蹲在灶台前，笨拙地将柴火塞进灶膛。火星噼啪作响，映红了他冻得发僵的脸。
“叮铃铃——”
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男人瞥见屏幕上陌生的号码，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犹豫再三，他还是用冻得通红的手指划开了接听键。
“关于新冒出来的南华大学，和华国高层一直掩藏的消息，你们调查得怎么样了？”电话那头传来生硬的中文。
“额…没查到。”棉袄男缩了缩脖子。
“为什么没查到？“对方语气陡然转冷。
“大哥，你们外国人不过年，咱们华国人总归是要过年的嘛。”棉袄男赔着笑，顺手抄起火钳在灶膛里胡乱搅动，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人家南华观和大学那边的工人都放假了，所有东西都搬走封存了，我怎么可能查到嘛？”
他故意把手机凑近灶台：“不过大哥你放心，我死死盯着南华大学呢！现在我就在南华大学附近的山上，趴在雪地里烤火监视，不信您听声音——”
柴火炸裂，发出噼里啪啦是声音。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语气略微缓和：“夏安，干得漂亮，组织上不会忘记你的付出。”
棉袄男挂断电话，长长舒了口气。
“呸！傻狗玩意儿。”
第139章 外生之论
河岸边，寒风凛冽，水面已经结了一层晶莹剔透的薄冰，在晨光中泛着微蓝的光泽。
远处的天空与云层、山峦与湖水融为一体，白茫茫一片，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一种纯净的颜色。
湖中，小舟则像一片飘零的落叶，舟中的两人更是渺小如尘埃。
“新年快乐！”苏阳嘴角含笑，从袖中取出两柱清香，手指轻轻一弹，香头便燃起细小的火苗。他将香稳稳地插在船边的香炉里，青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在寒冷的空气中缓缓飘散。
那烟雾渐渐凝聚，在半空中勾勒出一道半透明的人影。张石慵懒地倚靠在船头另一侧，虚幻的衣袂随风轻摆。
他低头嗅了嗅飘来的香气，眉头微皱：“这香没诚心，吃着也没啥意思。”
两人中间的小火炉正散发着温暖的红光，炉上的酒壶咕嘟作响，酒香混合着檀香在寒冷的空气中弥漫。
苏阳闻言只是微微一笑，眼角浮现出细小的纹路。新年伊始，他心情格外舒畅，就连张石惯常的挖苦听起来也格外亲切。
“上面的人给我发来消息，”苏阳伸手拨弄了一下炉火，火星四溅，“已经将我提供的蕴灵材料成功运用到了超算建设中。不过从结果来看，并不能提升超算算力。”
“无妨。”张石虚幻的手指轻轻敲击船板，发出沉闷的声响：“反正我也只是让它能够作为依附灵魂所用。”
说到此处，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
察觉到气氛的变化，苏阳轻叹一声，转移话题道：“我准备闭关，突破境界了。”
“外生？”张石转过头来，虚幻的面容上浮现出关切之色，“你这一脉与世上大多数传承差别太大，我这里也没有太多关于你这一脉突破的记载。”
“呵呵，我倒是十拿九稳。”
逍遥游的修炼核心有二。
一是北冥之鲲，象征着深不见底的法力；二是九天之鹏，代表着无拘无束的意志与气度。
自从修炼出大鲲，苏阳已经耗费了大量灵石来滋养丹田中的湖泊。虽然仍未达到海的规模，但至少站在湖泊中央时，已经望不见边际。
他的神识与大鲲相辅相成，几乎完成蜕变。而最让他胸有成竹的，是心境的转变。
自从战胜张石后，他的心性气势在地元界的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鹏一日随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这种由内而外的自信，才是他确信自己必定能成功外生的根本原因。
张石听完没有多言，只是虚幻的手指轻轻一招，炉上的酒壶便自动倾斜，为两人各斟满一杯。他举起酒杯，郑重道：“武运昌隆！”
苏阳会意一笑，举杯相碰。这杯酒不涉人情世故，纯粹是朋友间的祝福。
酒液入喉，温热的感觉从胸口扩散到四肢百骸。
放下酒杯，苏阳轻声吟诵：“外生忘我，杀生者不死，生生者不生。其为物无不将也，无不迎也，无不毁也，无不成也。”
“你们老庄一脉我也不了解，今日贫道便听玄阳道友讲一次道，如何？”
“固所愿不敢辞尔！”苏阳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神情变得庄重起来。“我这一脉共有七个境界，外天下，得破除对社会规范、功名利禄的执念。外物，需要超越对物质、感官享受的贪恋。”
“而外生一词出于《大宗师》一篇，”他的声音渐渐变得空灵，仿佛与周围的雾气融为一体，“讲究外生忘物。需要消解对生命的执着，忘却形体与知识，达到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
张石虚幻的手指轻抚下巴，若有所思：“这和我想的有些不一样啊。你此时的心境更像是打算翱翔九天的鲲鹏，那有一点忘物，消解生命执着的样子？”
张石倒不是不懂，之所以如此一问，只是为了帮苏阳梳理道心。
“那是真人境界。”苏阳立刻回应，已经完全进入状态，“参日而后能外天下；已外天下矣，吾又守之。七日而后能外物，已外物矣，吾又守之，九日而后能外生。”
“杀生者不死，生生者不生。其为物无不将也，无不迎也，无不毁也，无不成也。”
“真人能够三日外天下、七日外物、九日外生，不代表我们也能。“苏阳苦笑着摇头，“我们这种凡俗，只能通过先忘掉自己的人，聚出鲲鹏之形就算成功。”
这就如同理想与现实的差距。苏阳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的心境远未达到古籍中描述的真人境界。
他无法真正做到完全忘却生死，只能暂时将自己化作鲲鹏，暂且放下人形。通过逍遥游中描述的化鹏飞升之旅，来达到离形去知，同于大通的境界。
随着在张石面前的讲述，苏阳感觉自己的思路越来越清晰，心中的迷雾也逐渐散去。
湖面上的薄冰反射着晨光，他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
在几番纠结之后，苏阳最后还是将突破地点选在了老庄观。
理论上来说，突破时需要的灵气越足越好。
但苏阳心里明白，单靠大乾空气中弥漫的灵气，是远远不够的。到最后，还是得布置聚灵法阵。
如此一来，在大乾和地元界突破，似乎也就没有了多大区别。无非是在地元界，可能得多花点灵石来维系高灵气状态。
而在老庄观地元界，苏阳感觉感觉还更舒服自在一些。突破境界这种大事儿，没有必要为了节省那点儿灵石，而降低自身修炼的成功率。
在决定好地点后，苏阳挽起袖子，开始认真地在老庄观中布置阵法回路。
他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灵光，法阵回路如同活物般在地面上游走，最终形成一个复杂的阵法图案。
随后，他从储物袋中掏出了所有灵石，哗啦啦地倒在阵法中，接近三万枚。
“这灵气浓度，已经是大乾空气平均浓度的五十倍了。只要灵石没有用光，聚灵阵就会将老庄观的灵气浓度，维持在一个极高的范围。”
他感受到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粘稠，灵气如同实质般在周身流转。
做完这一切，苏阳走到道观中央那棵老树下，手指轻敲山神的老树根。“在我出关之前，“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千万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是，真人！”山神苍老的声音从树干中传来，带着几分敬畏。随即，苏阳感觉到周围的灵气流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山神已经封闭了自己吸收灵气的能力。
显然，他也感觉到苏阳打算做的事情，所以异常郑重。
苏阳察觉到山神将根系缓缓挪出老庄观，不由得在心中笑了笑。
他盘膝而坐，宽大的道袍在青石地面上铺展开来。从怀中取出一个漆黑的玉瓶，他深吸一口气，将里面那份黑色的灵神液一饮而尽。
“嘶——”苏阳的五官瞬间皱成一团，差点没把他酸死。他强忍着想要吐出来的冲动，喉结上下滚动，硬是将液体咽了下去。
“怪不得，这灵神液能够活跃神识。”
不过其效果，也是立竿见影。苏阳能感觉到大脑逐渐清明，许多曾经发生的事情开始不受控制的回忆。他的神识正在逐步活跃加强，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轻轻拨动他的神经。
在等待灵神液生效的时间里，苏阳又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枚拳头大小的蓝紫色圆珠。刚一接触，酥麻感顿时从它身上传递到苏阳掌心，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这玩意儿就是雷石，经常被用来作为某些法器和阵法的材料以及核心。据说，它可以无限吸收天雷之力，吸收的天雷之力越多，它就会变得越大。
“真不知道这玩意儿，储电的原理是什么。”
他轻轻抛了抛雷石，他缓缓闭上双眼，双手结印置于膝上，开始闭关。
周围的灵气如同受到召唤般向他汇聚，在他周身形成一个淡淡的光茧。老庄观内渐渐归于寂静，只剩下灵气流动时发出的细微嗡鸣声。